《帝皇歌》一步一史书

13、王氏阿娪

　　“郡主莫见怪，我家妹妹就是这么一个性子，她在家里排行第九，若说这闺名还和郡主家里有些关联呢，当日安乐公主途经我家时恰逢我这九妹妹出生，逢公主赐名：玉环。”杨玉环不擅长交际，可是她这姐姐却善于处理关系，见杨玉环不在自己的视线之内急匆匆地出来寻，杨玉环不敢往正视这些人，可是她敢，时下多有女子喜男装，喜胡服，就是她自己，兴致来了也会男装御马，因此一眼就可以看出这人是女子，她不认识武灵台，却见过武穆楚的画像，因此凭此推断这个男装姑娘是高阳世子的妹妹，乐平郡主。
　　看这些人的神情，她是猜对了。
　　“是吗？”闻言，武灵台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反应。
　　她的阿娘取名字实在是不行，她和兄长弟弟的名字都是阿耶取的，因为阿耶说阿娘的名字太随便了，给人取名字也很随便，玉环，定是当时阿娘身边有这么一个东西在。
　　杨八娘站在杨玉环旁边，暗地里掐了掐她的胳膊，示意她主动些。
　　家中如今就剩下这么一个待嫁的妹妹，都希望她可以寻一个名门嫁过去，长安城里有这么多的世家子弟，定会有喜欢她这妹妹颜色的，如今咸宜公主大婚正是一个好机会，有几分名头的都会来，这位世子虽然说不在长安，但是以其父其母之势，还愁没有未来吗？这一次回京，肯定是圣人要授予其官职。
　　听到了姐姐的话，杨玉环这才抬头细看武灵台。
　　她女子的模样十分好认，杨玉环这才后悔刚才自己说的话了，再一偏头，便看到了武灵台旁边的武穆楚。
　　武穆楚生的很好看，他的好看，更多的来自他的母亲，有着唐朝第一美人之称的安乐公主，他的容颜对于一个男人来说甚至有些过于女气了，但是却也是那种俊逸到惊人心魄的美。
　　看到他，难免就让人想见见其母的风采了。
　　杨玉环此生未曾见过如此好看的男子，心中那一点点的不愉此刻也就都烟消云散了。
　　是她狭隘了，还是姐姐说的对，长安贵族里的郎君个个都是不俗，比之……甚矣。
　　“昔日安乐公主进陋室时，我才四五岁，却还依稀记得公主的风采，今日有缘再见到二位，实在是缘份。”杨八娘巧笑着。
　　武灵台觉得有些无趣了，从小到大这样明里暗里拉关系奉承的话她不知道听了多少了，都当她是傻子一样哄着呢。
　　武灵台漫不经心地低头拨弄着手中的玩意儿，武穆楚自然也不多过于理会，一时之间，气氛就有些尴尬。
　　杨八姐自出了闺阁之后就见多了这样的态度，倒是杨玉环，自幼被养在深闺，就算是出去见人也多少摄于她的美貌而礼遇有加，第一次被别人不给面子，难免有些郁气。
　　可是目光流转到武穆楚的身上的时候，这股子郁气又化作千万般的心思。
　　来之前，家中长辈给她各家适婚公子的名单，家世，背景，人品。
　　可是那份名单之上却没有高阳世子的名字，但是杨玉环却觉得，他比所有人都要好。
　　因此，一贯在外面不怎么说话的杨玉环紧张地捏了捏手心：“世子……”
　　“阿兄你看，那是谁？”杨玉环的话柔柔弱弱的，完全覆盖在了武灵台的声音之下。
　　武穆楚漫不经心地一眼扫过去，然后他那张始终没有什么情绪变化的脸瞬间崩了。
　　“帮我挡着。”说着把妹妹往前面一挡，瞬间就溜了。
　　杨玉环的话还没有说出口武穆楚人就不见了，恼怒武灵台之时也好奇他到底是看到了谁。
　　顺着武灵台的目光看过去。
　　离的有些远，只依稀看出是一个美人，穿着一身白色襦裙，裙摆上绣着大红的梅花。
　　那花像是开在了雪地里，格外艳丽。
　　杨玉环认识的人不多，但是杨八姐却大部分都熟识的，只遥遥看了一眼，她便认出这是谁了。
　　五公主素有体弱之名，平日里多少甚少出门，药也是从小喝到大，但是这个人，出生时难产，差点憋死在母腹，后来一直长到如今十六岁时她的那口棺材也就准备了十六年，随时都有可能撒手而去，且性格乖张，脾气古怪，就算她身份再高，杨八姐也是不想和这个人交集的。
　　“阿娪姐姐，过来这里。”武灵台挥手高声道。
　　她这声音自然引地那女子过来，越来越近，自然也看清了她的容颜。
　　一张小脸，脸色却是如纸一样苍白，唇上即使抹了唇脂也不显半分气色，周围似缠绕着一股灰白的死气，若非如此，那清丽到空灵的脸足像跌落凡尘的仙人。
　　她脸色如此之白，头上却簪着一支红到几欲滴下来的簪子。
　　鲜明的对比给了直接的视觉冲击。
　　她每走两步便要歇息一小会儿，不太长的路她硬是比别人多了一倍的时间。
　　“阿娪姐姐，你身体一向不好，这次怎么从并州过来了？”武灵台忙让人铺开一张垫子在前。
　　被称作阿娪的女子由着侍女搀扶着坐下后道：“听闻你和你兄长到长安来了，他人呢？”
　　“噢，原来是为了我兄长来的。”武灵台笑的一脸暧昧：“不过他远远看到是你马上就跑了。”
　　这卖的，毫无保留。
　　“没事。”阿娪淡笑道：“等我随后跟着你们回舒州去拜访公主和驸马。”

　　“那好呀，我阿娘看到你了肯定高兴。”

　　阿娪眯着眼睛：“也顺便去你家提亲去。”

　　“提亲？谁？我大兄吗？”剥好了的荔枝武灵台都忘记放到口中，惊奇地问道。

　　“当年他看光了我的身子，便是日后要娶我的，可是他脸皮薄，那提亲这种事情只好由我来了。”阿娪幽幽一叹道。

　　这事灵台也听说过，那时候她还没有出生，阿娘带着阿耶和大兄到处游山玩水，有一次到了并州，恰逢少族长的夫人产子。
　　那时候那个出生的孩子就是阿娪，出生的时候气都没有了，还是她大兄将那个身体都泛着青紫的婴儿拍打着才活了过来的。

　　武灵台幸灾乐祸，阿娪姐姐做她嫂子挺好的，起码阿娪姐姐她熟，且阿娪姐姐人很好。

　　杨玉环在旁听了这么多，抿唇一笑：“看这位姑娘也是大家闺秀，如何这般污言秽语都说的出。”
　　杨八姐看出妹妹的不对时已经拉不住了，这位王家姑娘喜怒无常，且丝毫不顾及谁的面子。
　　果不其然，接下来阿娪就轻蔑地看了她一眼，似是这个时候才发现旁边还有别的人，接着，她什么话都没有说，突然用帕子捂着嘴，撕心裂肺的咳着，她一旁的侍女立刻就急了，不停地替她拍着背，还一边怨怪地朝着杨玉环道：“这位娘子，我家娘子的身体本来就不好，出门时千叮咛万嘱咐不得让我家娘子受惊，你又何苦要欺负我家娘子。”
　　杨玉环都气疯了，这世上居然还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哼，肯定是装的。
　　杨玉环不肯认错，但是杨八娘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妹妹闯下如此大的祸，连忙赔罪：“还请王家娘子不要见怪，我妹妹甚少出门，一向心直口快……”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心直口快，那就是她说的还是对的喽？”小丫头一双伶牙俐齿，咄咄相逼。
　　杨八姐这个时候都想甩帕子走人了，早听闻王家二十九娘的名声，居然如此难缠。
　　但是她此时的心情和杨玉环是差不多的，都认为她这突然的发病是装的，为的不过就是自家妹妹的难堪罢了。
　　这是，王娪的咳嗽声渐渐小了下来，等她挪开帕子的时候一向苍白的脸色因为这次的咳嗽染上了潮红，却也是那种病态的红色。
　　“呀，血。”灵台惊呼出声。
　　众人一看，那帕子上果然好大的一滩血。
　　好了，这下子不是错都是错了。
　　杨八娘此刻飞快想着怎么样才能够将影响降低到最小。
　　“怎么回事？”一道温和的男声传过来。
　　杨玉环抬头一看，是他。
　　来的是正是寿王李瑁，他不见杨玉环踪影了多方打听才找到这里，不过这里似乎发生了什么。
　　见是寿王来了，杨八娘想着之前在后院处见寿王看着自己妹妹的眼神瞬间有了些底气：“见过寿王，我这妹妹不懂事，说错了话，竟然惹王家娘子不高兴，这一下子居然还引出了旧疾，真是该死。”
　　早在杨八姐说话的时候寿王的目光就往杨玉环身上去了，见她低着头似乎非常害怕的模样，忍不住道：“这没什么的，你别怕……”
　　他这话一说，周围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王家是什么人家，那是百年望族，王娪是什么人，那是家主嫡女，现在不管对错，就是她这都咳血了，难道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快些替她叫大夫吗？
　　“表弟这话就说过了些，我堂姑姑都这样了，还不快去请大夫来。”王溪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不满地看着李瑁。
　　王娪这个时候换了张干净的帕子捂在嘴边，一般虚弱无力道：“没事……”
　　“这怎么能没事呢？堂姑姑，你先好好歇着，噢，对了，你还没有见过我吧，我叫王溪，靖阳公主是我阿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