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上女王》福云酥

5、激情参赛

　　“她真的帮你啦！”熊浩又惊又喜地拿参赛表，一路狂奔冲到冰雪中心管理层叫他们盖章，对方没想到国家队的教练居然为贺燕飞做担保，请示领导之后终于把珍贵的图章盖了上去。等熊浩满头大汗地逼着工作人员赶紧把表格提交到组委会的时候，女单全场的比赛已经进行到最后一个。

　　贺燕飞的心跳越来越快，刚才因为找教练签名的事让她少了热身时间，不知道到时候身体能否舒展得开。她坐下来把冰鞋穿上，把鞋带系得紧紧的，她一向都习惯把袜子穿在冰鞋外面的方式，把裤袜翻下去找鞋底下的搭扣，扣的时候她的指头都没法克制地在颤抖，能参赛的巨大狂喜和难以言说的起伏心潮再一次席卷过全身。

　　“状态，状态……对就这样，亢奋一点，激动一点，我能行的。”

　　她心里默默地念着，听到最后一个选手的曲目已经进行了一半，她噌地站起来长长地做了个深呼吸，走到场地的挡板外面，脱下冰上世界星的队衣，显露一身白色比赛服，脖子到肩膀这里以透明蕾丝包裹，从肩膀往下是长袖，袖口处长到包裹着手背的一半，前后用金属饰品相连，宛如女神的风格。

　　她心情激动地低头抚弄短裙上的褶皱，转眼看到熊浩头顶上冒着热气兴奋地跑过来，此时也顾不上说什么了，只等着场上的选手赛完，场上选手已经做到了最后的躬身转，还有几个小节音乐即会戛然而止。

　　贺燕飞手心里发汗默默等待着，周围其他选手起先都以为她不能参赛，现在看到她站在场地边等待，纷纷流露好奇的目光。贺燕飞无意跟任何人解释，在心里调整状态，她看了一眼旁边巨大的电子显示屏。目前排在第一的是国家队的诸葛姗儿，黄咏英排在第四。前几名的都是省队的尖子或是国家二队的苗子，柴教练的弟子麦婷婷排在第七的位置。

　　贺燕飞心里有数，如果她这套节目技术分都拿够，节目内容分中等以上，基本上进入前八名没问题……关键是跳跃周数要足，不能出现任何大失误，而且绝对、绝对不能再瞎冒险了，训练怎么做今天就怎么做。

　　场上选手比赛完毕，过来推开挡板去等分。看着无人的冰面，抑或是紧张抑或是兴奋，贺燕飞感到一秒一秒时间流逝，浑身都有点微微颤抖。

　　此时旁人的窃窃私语越来越响，有人在背后轻轻碰了碰她，贺燕飞有点不悦地转过头去，看到是柴教练的弟子麦婷婷，也就是去年接替自己位置的新人。麦婷婷怯生生举起手，往自己右脸颊上方指了一指：“你这儿的妆和眼线有点花。”

　　怎么把这件事给忘了！贺燕飞心里翻腾一下，时间紧迫只顾着穿冰鞋和调心态，都忘了补一补妆，但那边裁判们正在给选手打分，分数一出来接着她马上就要上场，现在她再去化妆室怎么来得及？她急切地触碰一下麦婷婷所指的地方，的确有点黑黑的污迹，明显的一小块。

　　“你有没有随身带粉盒，借我用一用行吗？”她也顾不得寒暄，直接问麦婷婷，麦婷婷刚回头指一指说在包里，就看到柴教练冰冷严肃的眼神扫过来，令她浑身打了个冷颤，贺燕飞知道不能为难她，又有点仓皇地看向其他选手，此时电子屏上一条一条开始显示前面选手的分数，包括技术、内容和音乐表现力等等，看着系统一个个把小分相加即将得出最后总分，此时就算有粉盒她也来不及了。

　　算了就这样上吧，贺燕飞用手指头抹了抹花掉的妆，难看就难看点，现在一切准备都是为了技术分和节目内容分，妆容细节只能忽略一边了。但她刚想准备上场，一只手拉住她的胳膊：“哎别急，这个能替代一下吗？”她转脸一看，是国家队的第一人气美女诸葛姗儿，目前排名也是所有人中的头一位。

　　诸葛姗儿皱眉看着她被手指擦过更加糟糕的妆痕，从随身小包里拿出一版水晶仿钻贴纸来，动作麻利地比划了一下大小，撕下其中的一片，伸手就按到了贺燕飞的右眼睛侧下方，指头揉过把贴纸弄服帖：“好了现在遮住了，也很漂亮很自然。”她指头离开她面颊的一瞬间，广播里念出了她的名字：

　　“最后一个出场的是，冰上世界星俱乐部的贺燕飞，教练，司雨。”

　　选手们之间哗然起来，贺燕飞何德何能高攀上了国家队教练！几个知道她去年是最后一名的队员窃窃私语起来，贺燕飞的余光瞥到了陡然之间有点发懵的黄咏英，她先前还嘀咕为什么贺燕飞能上场，没想到是小姨帮了忙……

　　黄咏英在一秒钟内扫过目光，不敢相信又恶狠狠地瞪着贺燕飞，凶悍的表情如同一只小野兽，眼睛里闪过怒火，鼻孔里似乎也喷着怒气，指甲抠在肉里，真想扑上来狠狠地啃咬撕她一番！

　　贺燕飞此时不能被她打扰，不理会她足以杀人的目光，跟熊浩示意没问题，拿下冰刀套塞给他，就上了冰场，刀刃触及冰面的那一瞬间，耳边莫名传来一个类似幻听的呓语：“渡鸦来了。”

　　但此时的贺燕飞连杜雅都没有办法去想，刃顺着冰滑行，风带着她来到场地一侧，也带走了所有的杂念。此时她的世界里没有裁判，没有对手，没有人类，没有生物，只有脚下的冰面。

　　她抬起双手环胸摆出了开场动作，一瞬间融入了《牧神午后前奏曲》音乐作品中维纳斯女神的形象，白色镶灰色金丝绒边的裙摆带着月光的倒影轻轻摇动，长笛柔和的低音响起，她一抬下巴，整个人的表情流淌出一种缱绻和雅致，伸开双手仿佛和另一个幻梦中的牧神相拥。

　　她优美地滑起蛇形步，和曲目长笛吹奏出来的效果配合得恰到好处，曲调变化多端，她的脚步也让人眼花缭乱，很快要进入联合跳跃，后外点冰三周+后内点冰二周。她没有任何的用刃错误，后内刃顺畅滑行，右腿深深地屈下，下摆点冰起跳，合着乐声她如同轻盈的午后之风一般旋转起来，裙摆在半空中飞翔，闪过的细细金边美不胜收，带着维纳斯女神的优雅灵动之感然后落冰又是一个起跳，在空中完美地转了1080度，稳稳下落。

　　在刀刃触冰的一刹那贺燕飞的心也吊了起来，她万万没想到这个联合跳跃完成得如此之好，这股兴奋的劲头带着她昂扬向上的心完美地滑行过大半个冰面。竖琴刮奏在听者的心弦上，双簧管单簧管圆号相继独奏，线性的音乐伴着贺燕飞顺利完成了之后流畅的后内结环三周跳，依旧是稳稳落冰，这感觉甚至比她在训练场上的最佳状态来得更爽。

　　“如果真的有花滑之神的话，请看着我，看着我……”贺燕飞本能地感觉到自己有了超常发挥的状态，她全情投入，尽显优雅迷离的眼神，展开柔美双臂似乎要和牧神相拥却又急急逃开，阿克塞尔两周跳正确得如同教科书，她轻盈而不失力度地起跳，轻盈而稳稳当当地落冰，接续步表现得流畅，来到节目的后半段。

　　线性的音乐向前流淌，在空灵的快板后出现了独奏的双簧管，细腻的音调吸引人心，就和贺燕飞的跳跃舞步一般。或许其中有些表现还不那么到位，后来的一个三周跳有些晃动，但全情投入的她实在让人挪不开眼睛。木管合奏带出她为今天的比赛苦练了上千次的联合跳跃，弦乐奏出轻轻的颤音。

　　伴着乐声，贺燕飞逆时针滑行做着进入准备，平稳地推冰，迅速蹬直起跳，她的身体在半空旋转起来，那样的转速把她训练吃的苦都绽放开了花。飞舞在冰面上，起跳落冰再起跳再落冰，1个2个3个，她在空中感觉到狂喜，太兴奋了以至于第三次落冰的时候不慎手扶了一下。

　　但这影响并不算大，毕竟她是在国家的冰场上，面对这么些裁判和选手，以去年倒数第一的身份，完成了如此够格的勾手三周+后外点冰一周+后外结环二周！音乐也在这里来到了情感的最高/潮。

　　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看不见。太过兴奋的跳跃过后贺燕飞觉得肺部都要涨裂了，乳酸像海啸一样往腿上堆积，酸麻胀得让人找不到继续往下的力气，她心里紧紧咬着牙关告诉自己坚持下去，嘴角上扬，仍旧表现出女神一般的微笑。最后她拼尽所有的体力，完成了跳接蹲转，音乐也从高/潮转为柔和平顺，在她最后结束动作的同时，音乐也沉入了寂静中，就像是牧神沉入了关于维纳斯的梦境里。

　　全国冠军赛并不对外开放观众席，因此贺燕飞在胸口涨得气都透不过来的强烈疲惫下，也没能听到她梦想中的全场欢呼。但她垂眸滑行离开冰面的时候，手放在心口处，兴奋喜悦几乎也要爆裂开来，她心里对自己说，燕子大人，干得不错！

　　她滑行出来，熊浩赶紧为她推开挡板，把冰刀套递给她，贺燕飞只觉得好累，有一种全力冲刺过后几乎要瘫倒的感觉，看来体能方面还是要练哪。弯腰套上刀刃，一抬头恰好面前就是怒目而视的黄咏英。她就故意站在这里候着她，抄着双手，眼睛往上瞪人，两脚岔开地站立，就好像鲁迅文章里写的圆规泼妇。

　　贺燕飞嘴角动了一动，看到她眼里要撕人的如火怒气，忍不住熊浩那里靠，熊浩把队服给她，一起去等分处。因为全国选拔赛并没有开放观众入场，那些摄像机的机位也没几个，不会像重大赛事那样镜头随处切换，他们就站在等分的地方看着大屏幕，其他选手也紧张地看过来，毕竟贺燕飞的分数将最终决定谁是二十八进前八的幸运儿。

　　“跳得不错啊，真的不错，绝对比你去年强！”熊浩赞赏地鼓励她，但是贺燕飞耸耸肩，说你真不会夸人，去年我可是倒数第一。他们嬉笑几句以缓解紧张气氛，贺燕飞还是把目光转移到大屏幕上，轮到自己的时候，分数就出得特别慢，现在着急也没用，决定权都在裁判手里，越等就越没心思说话，她一边喘气一边让心里平静下，甩甩手脚做赛后热身动作以免受伤。

　　她一边心急如焚地紧张等待，也看着显示屏上前八名选手的名字。第一名的诸葛姗儿当然不用担心，她的总分高达107.12，这个分数就算放在亚冬会或者亚锦赛上，也是能进入前几名的好成绩，不过也有可能是裁判给现国家队队员打分比较松。

　　贺燕飞没有看到之前诸葛姗儿的表现，再加上脸上的水晶仿钻贴纸也多亏了她雪中送炭，因此更愿意相信她真的有这份实力，去年比赛的时候心情不好，也没有注意到冠军诸葛姗儿，不过就今天的情况来看，这个第一名是让人服气的。

　　排名第四位的黄咏英也该很轻松，总分103.19，比她去年的成绩还强一点儿，按理说她苦练了一年应该混得分数更高才对，可就是因为她拼命想超过诸葛姗儿，一次起跳的时候蹬冰发力过猛，导致落冰时严重晃动，接着的三周跳周数不足，没发挥出应有的水平。

　　在贺燕飞等分的时候，总感觉脑门后面，有像小钉子一样的目光射过来，让人觉得很是难受。她悄悄地转头一看，当然是黄咏英，除了她谁还能释放这么大的怨气？贺燕飞一晃眼又在围着的选手中见到了麦婷婷，这个小姑娘看上去很老实，能被柴教练看好并培养，的确是有些实力的，目前排名还是第七，处在一个恰好安全的边缘位置，就算贺燕飞晋不晋级都妨碍不了她，看来柴教练这颗定心丸是吃下了。

　　正在她紧张地不敢直面大屏幕的时候，突然在场的竞争对手们都“噢”了一声，瞬间贺燕飞从诸葛姗儿脸上看到了赞赏和喜悦；从黄咏英脸上看到了如同三维视角的空间扭曲感；甚至还见到了柴教练，刚才还在表扬麦婷婷，脸色一下子像灌了三斤山西老陈醋的模样。

　　“哎哎你！”熊浩因为紧张声音都卡壳了，贺燕飞心悬在喉咙口，啪地一转头，在大屏幕上见到她自己的名字和分数，倒吸一口冷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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