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出没请注意！》壮丁

8、阿武

　　我觉得我从同三师兄交朋友这件事情上尝到了甜头，便觉得交朋友是件好事情，总的来说，我的性子虽然爱惹事情，但是倒不会主动欺负别人，所以我的朋友不必要保证为我出头，心底知晓我是个什么人，不会误解我就好。本着这样一个理念，我觉得我很快就能在九华山的人堆里扎下来，最起码的，若是我惹了谁，不会我死掉了好几年才被人发现。

　　我刚来那几日，过得乱糟糟的，除了拜师那天来了趟西山，其他时候都在东山惹祸，是以还没来得及好好瞧瞧西山的样子，我跟着三师兄修道，就得每日从东山跑到西山去找他。

　　西山真是大气的很，大气到什么东西都大，从山门口处望进去是一座高高的练武台，说是兴办九华大会的地方。

　　九华大会开在每年年底，各个仙山都会派弟子前来。这九华大会意在让各仙山间新晋的弟子们比武，说是比武，更内涵的是瞧瞧各仙山近年新收弟子的质量如何，再在准备飞升的弟子间比试比试，瞧瞧哪些是将来能位列上仙的人。

　　比武台四周列得是雅座，是留给各山山主坐的。往外是平地，是给山主带来的弟子坐的。我觉得这样摆设很不合适，山主在旁边坐着，一来比武台上的各位弟子伸不开手脚，总要担心是否一个法术误伤了哪位上仙，二来山主要看到自己弟子被打得当地吐血，这么直愣愣在眼前的画面，多少有些驳面子。

　　不过后来我将这番想法说给三师兄时，他沉默了下跟我说：“这山中四处都是仙术屏障……也不会有倒地吐血的情况发生的。”

　　我觉得他说倒地吐血时，表情简直就要哭了，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他这般悲壮神情是因着今年轮到他上台比试了。

　　练武台后面是几排精致的房子，住的是天干第一支和第二支的弟子，房子左右两侧，一侧是厨房饭堂，一侧是树林。房子后面是些小的练武台，再往后就依次循环，房子与练武台交织。

　　听说这布置不是从天尊时期始就是这样的，实在是无忧祖师是个不认路的主，初来时，时常一个人迷路在山间，天尊怕他这徒弟未修炼成仙就先被野兽吃了，便把山上的什物横横竖竖，简单的重列了。

　　待三师兄走了半晌，我感觉差不多了就朝着饭堂走去。

　　据说九华山有这世上最好的厨子，连天宫的都无法拿出来比上一比，我本以为是因为无忧祖师好吃喝特意从凡世收来了曾是厨子的徒弟，谁知倒并不是，这其中还有一段故事。

　　“这几个厨子都是二师兄带回来的。”

　　我在半路碰见了小哥阿武，他正准备赶紧吃了饭去给四师姐担水。
　　我一听“二师兄”三个字，一激灵，想到好像有几天没见到他了，倒有点儿怪想他的烤土豆，便随口问：“二师兄为何对吃这样执着？”

　　阿武狐疑的看着我，没回答我的问题，反而疑惑的问我：“你和二师兄很熟吗？”

　　不知为何，我嗅到了一丝警惕的味道，想来是二师兄人缘不太好，大家听得他的名讳就比较敏感，我觉得阿武是我目前在这山上可交的第二个朋友，便赶紧澄清和二师兄之间的关系，说：“我新来，被安排住在东山，头晚他弹琴把我从睡梦中吵醒，我便同他吵了一架，等到第二日，我想在树上摘些野果子吃，他瞧见了，竟然招呼不打，直接把我打落在地上。我俩有仇，深仇大恨的仇。”

　　我边说着边瞧着阿武的神情，因为实际上我是有隐瞒的，但我也有苦衷，所以内心带有愧疚的期望他相信。

　　前半段他听得将信将疑的样子，待我说到摘果子，他便一副十足信任的模样，说：“是的，那东山上的每一颗树都是他亲手种的。”

　　我语塞，反应过来又连忙问：“那东山上那些果子树竟不是野生的？”

　　阿武嘲笑我，一副我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说：“你没瞧见那些树排列的整整齐齐，枝叶也都修剪过，一排桃子一排杏，你还见过什么别的树吗？哪有野果子树长得这般规矩的。”

　　我一拍脑门，恍然大悟道：“是了，是我眼里就看见吃的了。”

　　他舒了一口气，好像终于放下戒心的样子，对我说：“你可少跟二师兄来往，他这个人怪的很，他的东西谁也不能碰，我听四师姐说曾经有一次，他因为大师兄施法误烧了他几棵树，差点儿把大师兄打死。”

　　“难道二师兄竟然比大师兄厉害吗？”

　　阿武细细回忆：“那倒不清楚，只是四师姐说那是二师兄刚来的时候，就是一个凡人小少年，往后山一躲，对谁都有气的样子，和无忧祖师说话也是各种顶撞，不过过两年他就开始种树了，种了这一百来年，除了跟大师兄打架那次，整体脾气比从前好多了。”

　　我才知原来种树竟然有这般效果。

　　二师兄也是个有故事的人啊。

　　我和阿武一起朝着饭厅走去，饭厅是一席一席的，每个席子中间摆上个小方桌，每桌的食物是一样的，我们来吃食的时候已是有点儿晚了，其他弟子都回去午休了，我俩找了个桌子坐下，吃上一会儿才堪堪看到三师兄红着眼睛走进来。

　　讲道理我特意在他走后待了一餐饭的时间，以免遇到吃饭时候不知该不该讲话的尴尬，谁知我俩都快吃完饭了，他才幽幽出现，并坐在我俩旁边，闷头吃了起来。

　　“失恋了？”我拿胳膊碰了碰他，极力忍住笑，装成一副正经模样，小声儿说。

　　“今日真是晦气啊，”他吐掉嘴里的土豆：“今天怎么这样倒霉呢，连土豆都是生的。”

　　我赶紧尝了一口土豆，脆生生的，好吃。但看他这样伤心，也只得跟着骂骂，帮他消解苦闷之情：“是生的！我吃的也是生的！我也倒霉！”

　　他摆出了个苦笑的表情，对阿武说：“你命倒是好，可以服侍在子瑛身边。”

　　他说服侍时，阿武脸上的表情有点儿奇怪。我这才发现我们在一起时的别扭之处，往常三师兄都是懦弱胆小的，而阿武有点儿多疑，说话也不大中听，可他俩聚一块儿时候，三师兄总是有股阴暗的情绪，而阿武反而傲慢起来。

　　阿武之前一直没抬头，自顾自吃着饭，听到三师兄点他的名字，才幽幽说：“是做服侍的命好，还是待在子瑛师姐身边好？”

　　我和三师兄都哑然。

　　我原是以为阿武对子瑛师姐是爱慕之情，才天天上山下山的为她担水洗澡，而且我第一次见他那日，也是觉得这小哥看着是个憨憨的样子，以为也是个痴情种，没想到他和师姐竟是主仆关系。

　　见我们不说话，阿武又说：“我们本是凡世的大户人家，不幸全家被仇人所害，只留我和小姐逃了出来，我们不想再过那被追杀的日子，便一起上山修行了。”

　　三师兄沉默，我只得接过这免除尴尬的重任，我说：“你们都从凡世来，你们从前认识吗？”

　　我看他俩表情变幻莫测的，明显这两人之间有股对抗的气场，我猜测是因为子瑛师姐的缘故，毕竟他们三个本质上还是两男对一女的故事，嫉妒和防备都是难免的。

　　阿武率先打破尴尬，但他关注的点倒有点儿奇怪，他转头问我：“我们？从凡世来？那你是从哪儿来的？你难道不是从凡世来的吗？还是你是神？”

　　我被他一连串问题问得哑口无言，正思索着怎么回答。

　　三师兄漫不经心地：“他在问我们之间的关系，当然说‘你们’，这是没什么错的。”

　　阿武愣了一下，好像明白过来了似的，又恍然大悟道：“对了，师父说过你是蛇精的，我怎么忘记了。”

　　他这一说吓得我一身冷汗，我早已忘记师父曾对外宣说我是蛇精一族的了，刚才还在想怎么糊弄他过去，若是我开口了，定会被揭穿说谎，我才好不容易交得了两个朋友，若是被发现我说了谎，恐怕以后是不会再与我交好的。

　　阿武好奇心重的很，一会儿要我讲蛇精的故事给他听，一会儿又要我变回原形给他看。我是压根儿没听过什么蛇精的故事，甚至我目前活得这两百年，还没见过一次蛇精，任是编也编不出来，更别说变个蛇给他看了。

　　三师兄解救了我，他提醒阿武太阳快落山了，阿武一个机灵，留下句“明天中午一起吃饭”就一溜烟儿跑走了。三师兄与我把食物收拾了，便一起出去打坐。

　　在去打坐台的路上，三师兄哀哀地叹了口气：“我知道子瑛心里只有大师兄，可我也知道大师兄心里只有成仙的事情，我劝过子瑛，可她不听，没想到她竟然会和大师兄……她瞒我的事情，我都知道了，她却当我是傻的，我瞧着她这样付出，我心知她才是傻的。”

　　说完似乎悲哀之情还没有表述通透，又问我：“你说是她傻，还是我傻？”

　　你俩都是傻的。

　　我摇摇头，本不想发表什么看法的，他却执意要我说，我只好说些这样也对、那样也对的话来糊弄他：“你问我，我确实是不知道的，我看过好多话本子，但我总不懂这故事里的两个人怎么就相爱了，怎么确定这就是爱了，我也不晓得我认为什么是爱，但是眼睛会骗人，耳朵会骗人，人有时候马虎起来连自己都骗，你觉得你爱四师姐，四师姐爱大师兄，大师兄爱成仙，这其中谁也不傻，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其实谁都是傻的，不知道为什么要执着于这个。”

　　他耷拉着个头，很绝望的样子。

　　我赶紧编出几句他爱听的话来安抚他：“兴许四师姐她根本就不喜欢大师兄，她只是觉得她喜欢，只是喜欢追逐，等大师兄成了仙反过来喜欢她的时候，可能她就不喜欢大师兄了呢。”

　　他立刻转悲为喜，说：“我一直就是这样想的！你也这样想看来一定是真的了！她只是喜欢追逐罢了，大师兄那样对她，她不会是真的喜欢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