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总把头》唐宋大王

3、风波青云谷

　　霸王山的高台上到处披着红色帐幔，香案上燃着高高的红烛，后面的木制屏风上画着龙凤呈祥，贴了个大大的囍字。
　　秋一片跟着秦淮等人在台下的一张桌前坐定。一阵音乐声响起，众人都稍稍安静了下来。只见新郎和新娘扯着一个红色花球走了出来。新郎不高不矮，一身横肉，嘴巴上留两撇小胡子，门牙突出，还有一颗是镶的金牙。眼睛倒是不小，可惜鼻子也很大，显得他面露凶相。此人正是王天霸。
　　“哟，天霸老兄，娶上媳妇儿啦！”
　　“你小子，艳福不浅！”
　　“这小娘子可真好看！”
　　台下坐着的人议论纷纷。
　　“哎呀，各位大爷过奖了~”新娘行了个侧身礼，说一句话腰段扭了三扭，眼神也大胆的四处乱洒。
　　秋一片有些不适的坐在桌前，尽量忽略周围的粗俗鄙语和口哨声。正经家的姑娘出嫁，就算没有三媒六礼八抬大轿，在拜堂时至少也会盖个盖头，并且不会和宾客交谈。这山匪窝的成亲礼也太随意了，新娘可以肆意出现在众人前，被众人品评讨论。
　　闹哄哄的三拜过后，新娘端起酒杯道，“各位大爷好生喝着，小女子敬个酒便先行回避了~”那新娘娇媚的说着，整了整头发下台给众人敬酒。
　　轮到秦淮这一桌的时候，新娘扭到秦淮身边道，“哟，这不是黑风寨的秦把头嘛，果然一表人才，来，小女子敬你一杯~”
　　秦淮眼皮也不抬一下，避开柳娘靠过来的身体道，“不必。”
　　“大爷这么冷淡哪，”柳娘转着酒杯眨着凤眼娇声道，“莫不是因为我们当家的拿下了青云谷，秦把头记恨哪？”
　　此话一出周围的人都静了下来。
　　“什么？青云谷被霸王山占了？”
　　“不得了啊，青云谷是多少寨子垂涎的地方！”
　　“这秦淮不是挺厉害么，怎么……”
　　“哎呀总归是个年轻人，还是不行啊！”
　　“这王天霸这么做也不太地道！”
　　“是啊，不按江湖规矩来，以后咱们可得防着点！”
　　一旁的秦淮一边躲着柳娘扭来扭曲的身体，一边冷着脸。见多了匪寨的成亲礼和这些女人，秦淮恨不得孤独终身。
　　黑风寨的人听到周围这些言论正要发作，台上王天霸假意咳嗽一声道，“诸位安静，”柳娘缓缓走到王天霸身旁，依偎在他身上。
　　“诸位，今日我王天霸可谓是双喜临门，既了娶老婆，又得了青云谷，感谢各路好汉前来捧场，我敬大家！”说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擦擦嘴巴又悠悠道，“当然，我王天霸也不是那不讲道义的人，”说着斜眼看着秦淮道，“这青云谷也不是霸王山强占的，是秦把头送给我做蜜月游玩之地的，毕竟青云谷风景秀美，适合有情人于飞燕好，而咱们的秦把头，啧啧啧，不巧又不能人……”
　　正说着，王天霸身后香案上的高烛突然倒了下来，火苗掉到了他的脚上。
　　“哎呀！”王天霸护着柳娘往后撤了两步，拿脚踩灭了高烛。
　　秋一片定定的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秦淮，她明明看到秦淮不经意的翻了翻手掌，有什么东西从他手腕的袖口处飞出。
　　“放你娘的屁！废话少说，快把你们守在青云谷的人都撤了！”雷庄握着红缨长矛倏的站了起来。
　　“对，不光放你娘的屁，还是放你娘的大臭屁！”陶相步也站了起来，“还回青云谷！”
　　冯在虽未说话，但也眯着眼看着王天霸，放在背后的手好像随时都能发出金针。
　　一时气氛有些紧张。
　　“想要回青云谷也不是不可以，”王天霸晃晃酒杯看好戏似的道，“等你们秦把头毛长齐了能娶老婆的时候，我自然会把青云谷当贺礼送回去的。”
　　“你！”陶相步还欲纠缠。
　　“都坐下。”这时一直未发话的秦淮开口了。
　　只见他眼神凌厉的看着王天霸道，“不知王当家此话当真？”
　　“当然当真。”王天霸也捋着胡子看着秦淮。
　　“好。”秦淮站起来，拉起秋一片冲着众人道，“这位便是我的未婚妻。”
　　秋一片眼皮一跳，沉吟半晌垂着头淡淡道，“见过各位。”
　　王天霸瞅瞅秋一片有些回避的眼神，又打量了一下她的穿着打扮，忽然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哈！秦把头啊，你真是太有趣了，”说着走下台围着秋一片转了一圈道，“雇个小戏子来演这一出戏，花了多少银子，嗯？”说着拿起秋一片散落在颈间的发丝闻了闻，一脸猥琐的看着她笑。
　　秦淮揽住秋一片的肩膀转了一个回旋将她护在身后，冷着眼道，“她就是我的未婚妻，还请王当家自重。”
　　“呵，我信你才有鬼，”王天霸道，“想糊弄我你还太年轻。老子见过多少女人，玩过多少女人，有亲密关系的男女之间不会这样防备。你看这个小娘子，浑身上下紧绷绷的，一看就跟你不熟。”说着又回到了高台上边摇头边道，“当年晏府的秘密被你抢了先，这次的青云谷，你还是省省吧，总不能好事都让你黑风寨占了是吧？”
　　“晏府？”闻此秋一片抬起了头，握紧衣角。蒋慈曾跟她说过，两年前晏家和蒋家的灭门惨案，就和黑风寨有关。当时蒋慈赶到晏府时，正看到黑风寨的人马从府里出来，扬着旗子一副得胜离去的样子。而且在蒋慈失踪前的几天里，他也曾跟秋一片透露，他在追查黑风寨和当年晏蒋两府的事情。灭门惨案和蒋慈失踪，恐怕都跟黑风寨脱不了干系。抱着这样的想法，秋一片才主动接近了黑风寨的人。
　　看来自己的猜想果然没错。秋一片定定的看着站在自己前面的秦淮，一定要弄清楚事情的真相，一定要报仇。
　　“是啊，晏府，”王天霸的话拉回了秋一片的思绪，“晏府和蒋府灭门，被你们黑风寨抢了先，那晏府的秘密本该是我的，可是却被你们得到了，又什么都不肯说，”王天霸又倒上一杯酒感叹，“哎呀这回有了青云谷，我也就不惦记晏府的秘密了。还是那句话，还给你也可以，等你什么时候真的成亲娶老婆了再说吧，哈哈哈！”
　　“哼，他这就是仗着老大不近女色肆无忌惮的耍赖！”雷庄气的鼻子出气。
　　“是啊，把头不喜女人远近闻名，王天霸就是在钻空子。”冯在眯着眼，“跟他费什么话，直接上得了！”
　　“就是，”陶相步也撸起袖子，“打他个落花流水满地找牙！”
　　正当黑风寨的弟兄们蠢蠢欲动的时候，秋一片突然开口道，“王当家若是不信，我和秦公子现在就可以行成亲礼。”
　　秋一片上前挽住秦淮的手臂，身体轻轻靠近秦淮。秦淮身体一僵，很想甩开，但又极力忍住。他回头看向秋一片，只见她表情平淡语调平稳，只是握紧自己衣袖的手和额上冒出的丝丝细汗暴露了她的不安。
　　“好！这下可真是名副其实的双喜临门了！”
　　“真不错！老子出门这一趟赶了两个成亲礼！”
　　“哟，这小娘子虽清淡，可是长相也不错啊！”
　　“看这装扮是个唱曲儿的，给大家来两嗓子呗！”
　　“是啊是啊，这些个小戏子，床上功夫那可叫一流，我上次啊……”
　　众人开始起哄，议论的声音也越来越不入流。秋一片咬着嘴唇努力不让自己听。
　　“诸位，”秦淮突然开口打断了众人的议论，“既然……”秦淮刚想说秋一片的名字，突然意识到自己还不知道她的名字，只好改口，“既然夫人这样说了，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只好请大家再多饮一杯喜酒了。”
　　“好啊好啊！”陶相步在一旁兴奋的拍手，他就知道秋姑娘的气质相貌大哥一定会喜欢！“小黑小黄！”陶相步呼唤着两个小弟。
　　被挤在主桌和层层人群之外的二人赶忙应着，“哎！”
　　“快，快把我让你们买好的东西拿过来！”
　　“是！”小黑小黄艰难的挤过人群，拿出包袱递给陶相步，“陶哥，总把头终于要成亲了！”二人抹抹眼角的泪珠，“太让人感动了！”
　　“就说总把头要娶个媳妇儿了。”
　　“是啊是啊，不然那一表人才仪表堂堂玉树临风多浪费啊！”
　　“？？？你从哪儿学会这么多词儿？”
　　“陶哥教的呗，他说了，学习使人快乐！”
　　小黑和小黄一边说着话，一边又被埋没在了人群里。
　　“大哥，你看！”陶相步打开包袱，“我就知道你早晚用的着！”
　　秦淮看了一眼包袱里的大红嫁衣微微抽了抽眼角，他拿开秋一片环着自己的手对她道，“你去换一下吧。”
　　秋一片点点头拿好衣服要走，秦淮突然又道，“慢着。”他看了一眼秋一片脚下，对柳娘一抱拳道，“还请柳姑娘给在下的夫人拿双新鞋子，就当是你和王当家的贺礼了。”
　　陶相步欣慰的看着拿着衣服和鞋子去柳娘房里换装的秋一片。他就知道，大哥的不近女色只是害羞和接触的女孩子少而已，除了出任务，大哥基本不怎么下山，这怎么能行？像他经常偷偷留下山，这才知道女孩子还是有很多种，还是可以很温柔很可爱的！大哥成了亲，他这心里也松了一口气，真怕老这样下去，大哥憋出什么病来。
　　“啪”秦淮在陶相步脑袋上拍了一下，“别胡思乱想。”
　　“欸？”陶相步回过神，看着仍然在大堂里无动于衷的秦淮道，“大哥，你不去换婚服吗？”
　　“不去。”秦淮抿着的嘴巴里吐出两个字。陶相步突然觉得大哥周遭的气压有些冷飕飕的。

　　秋一片换好衣服正要出去，柳娘叫住了她。
　　“妹子，你急什么呀，成婚礼一辈子也就这么一次，可不得慎重点。”柳娘边将秋一片按在凳子上边道，“就算以后改嫁，也不可能再有像样的礼节了，可不得好好打扮打扮，况且你这底子还这么好。”
　　柳娘说着在秋一片脸上捏了一把，拿着眉笔唇纸在她脸上描描画画，“成了。瞧瞧，就是不一样吧~”
　　秋一片瞧着铜镜里的自己，脸色确实光彩多了，衬着大红嫁衣，真的像个娇美的新嫁娘。

　　秋一片挽着秦淮走上了高台，众人起哄欢呼，王天霸黑着脸站在一旁。
　　三拜后，二人喝合卺酒。秋一片鲜少喝酒，喝一点就会眼皮泛红。
　　秦淮饮完酒，看着秋一片薄薄的微微泛红的眼皮和有些水润的眼睛，还真有些娇艳，和她那清淡的性子形成了一种独特的反差。秦淮小腹一热赶紧移开了视线。女人真是麻烦，这种不受自己控制的感觉他一点都不喜欢。
　　“王当家，青云谷恐怕不能给你了，我这刚成亲，也需寻一处蜜月之地。”秦淮放下酒杯对王天霸道。
　　王天霸黑着张脸，但又不好发作，毕竟话已经在众人面前说出去了。只好勉力一笑道，“我王天霸说话自然算话，来人啊，”王天霸招呼道，“告诉青云谷的弟兄们，撤退！”

　　“没想到这娘们还派上点用场！二弟，你小子行啊！”走在回寨的路上，雷庄拿着长矛跨着大步子明显心情好多了。
　　“嘿嘿嘿，三哥过奖了~”陶相步一边挠着脑袋一边得意的翘起嘴角。
　　“哎，可惜老大就要进入婚姻的坟墓咯。”冯在眯着眼感慨。
　　“你小子说什么呢，那是恋爱的天堂！什么坟墓不坟墓的，没文化，真可怕！”陶相步一拍冯在的脑袋纠正道。
　　“没想到今天是咱们黑风寨双喜临门。不过，那霸王山的饭菜可真是好吃！”
　　“是啊，那肘子肉，做的忒正宗了，恨不得吃掉一整个！”
　　“喜饼也好吃！叫什么来着，什么乳梨馅儿的，真好吃！”
　　“总把头这就成亲了，真是做梦似的！”
　　众人见把头成了婚，一路上议论纷纷，整个气氛既欢喜又热闹。
　　“咱们大嫂多好看啊，白白净净眼皮薄薄的，一看就有气质！”
　　“而且还是咱们和陶哥一起选的！”
　　“什么选的！那叫命中注定！”
　　“对对对，关键是大嫂沉稳大气端庄清雅温柔和婉，配咱们把头呀，正好！”
　　“……这词儿也是跟陶哥学的？”
　　“是呀，陶哥说了，学无止境！”
　　小黑和小黄在人群中吵吵闹闹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