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仇人从小养大》谭诡玖

56、心魔（七）

　　画卷一旦被毁，画鬼便永远都逃不出小川的体内，画鬼终于在小川的神识中渐渐平息了下来。

　　周英愣愣的看着在他眼前飘落的飞灰，官儿却一反常态扑倒在小川面前，在地上努力的捡着那些飘落到地上的灰尘。
　　“姐姐......我姐姐还有救的......”
　　“我要救我姐姐的......”

　　小川看着他们，“师兄，我赢了。”
　　小川嘴边挂着冷笑：“赵妩，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

　　周英看着小川缓缓向他走近，“有件事，之前我一直都念在你喜欢赵妩没跟你说。”
　　小川弯腰看着周英的眼睛：
　　“出卖弦川门，毁灭弦川门的叛徒并不是我。”
　　周英死死盯着小川的眼睛，并不希望小川继续说下去，可小川的声音还是无情地传进他的耳朵里：“恐怕师兄还不知道弦川门是怎么被毁灭的吧，我今日便清清楚楚告诉你。”
　　“是赵妩偷了门主令牌，私闯禁地摧毁了弦川的保护阵法，是她截断了弦川的灵脉。”
　　“你告诉我，弦川门所有人都死于那场龙所引起的大火，所有人冤魂都能找到，只有两人的找不到，难道你就不觉得蹊跷吗？”

　　“只有赵妩，是死于阵法反噬，我们赶到的时候她已经死了，连魂魄的痕迹都找不到了，怕是魂魄都被残余的阵法打散了。”

　　周英反驳道：“不可能！”
　　小川笑出声来，“怎么不可能，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师姐当初有多迷恋陈景染，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喜欢陈景染喜欢到可以豁出自己命来帮助他。”
　　“师兄，你把弦川门上上下下的三百八十条人命都算在了陈景染身上，偏偏只有赵妩是自愿的。”

　　“师兄，这么些年来，怕是只有你一个人当了自娱自乐的小丑。”

　　周英瞪着小川气的颤抖，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小川眯起的笑眼中闪着水光。

　　“师兄，你说我爱上仇人，对不起弦川门，可是弦川门何曾对得起我。”
　　“你们叫着门主叫着亲切，可知我叫着门主却全是酸楚吗？他可是我爹啊，仅仅因为我的资质不好，便冷落我斥责我欺辱我，还连带着冷落我的娘亲，师兄，那些年来，你最清楚，你敢说我娘亲的死，他一点责任都没有吗？”
　　“弦川门上上下下只记得我是门主之女，借此来羞辱我，可是除了在他们口中我是门主之女，全门上下又有谁把我当做门主的女儿？”
　　“你说我不曾想过重建弦川门，你倒是说说，弦川门有什么让我留恋的地方？娘亲吗？阿笙吗？”
　　“你还说弦川如今被人叫做鬼川，冤魂日日哭泣，这都是我的错吗？你把这些责任都算在我身上吗？你敢说你不是为了救赵妩为了杀我而给你自己找的借口？”
　　“现在多好啊，他们要哭也只能在我的神识中哭泣，他们尽管哭，我都听着。”
　　“你们都能在弦川门中找到归属找到认可，我也曾经找过，可是你们没有一个人让我有归属感，你们从没有一个人认可过我。”
　　“弦川门是你们的，可从来都没有一天是我的。”
　　“真是可笑，门主把重建弦川门的任务给了我，这难道不让我为难吗？”

　　“你每日说着要复活赵妩，可是你自己心里都清楚啊，赵妩何曾正眼看过你一眼？”

　　周英惊问道：“你真的这样想？”

　　“不啊，我曾经不敢这么想。”小川笑着说：“曾经愚蠢的我把你当做我的兄长，我信任你，我觉得你做的所有事情都有你的原因，我会无条件的站在你这边，可当我知道你要用辛苦收服的画鬼复活赵妩，我怕你被画鬼利用怕你被蛊惑，我抢了画鬼逃走，却一直被你追杀，你连手别人对付我，现如今，你竟然要杀我……”小川笑道不可自抑，“我难道还不愚蠢吗？”

　　“师兄，你明明什么都知道啊，你明明知道我那么信任你，为什么又和他们一样来欺负我？”

　　小川直起身来神情轻松，笑容甜蜜，“你说我是弦川门的叛徒，我便当了这个叛徒，我现在就去找阿染。”

　　官儿还趴在地上捡着飞灰，小川扶起官儿温柔说道：“官儿，别捡了，你姐姐早就死了，连魂魄都被拘回地狱了，师兄他骗你的，你说想救你的那个姐姐，早就不是你的亲姐姐了，那一直都是画鬼扮的。”
　　“师兄一直都只是在骗你利用你，你姐姐，永远都不可能回来了。”

　　小川拾起地上的斥追，“你这把剑，我喜欢，我拿走了。”

　　她回头看了看两人，仰天大笑进入了深林，曾经她最怕这个地方，可如今她却什么都不怕了。

　　一消失在两人的视线中，小川扶着一棵树吐出了一口血。
　　那黑色的纹路在她的肌肤上明明灭灭，最后消失进她的体内。
　　小川用袖子擦了擦嘴边的痕迹，跌跌撞撞地朝山下走去。

　　路过了娘亲的坟墓，小川只敢远远看了一眼，朝着那个方向拜了三拜，才转身下山。

　　小川全身的力量汹涌而澎湃，小川清楚，现如今的这些力量并不是灵力，而是那些冤魂和画鬼的力量，这些力量游走在已经被深厚的灵力扩宽过的灵脉中，他们正在渐渐地被她吞食，为她所用。
　　她心中清楚。
　　她这是堕魔了......

　　那么多的阴魂与力量强大的画鬼，小川为了活命强行把他们吞了下去，她的神识中无数的人在哭着吵着闹着，小川强行扩大的神识一仿佛要炸开一样疼痛无比。

　　阴冷从她的体内散发，她的发丝都结了冰凌，小川抱着自己靠着一棵树睡着了......

　　一夜中，小川噩梦无数，多次被噩梦惊醒。

　　她对周英说她要找阿染，她内心的确是想要找她的，可是她不知道阿染去了哪儿，又怕阿染看到她这个样子。

　　一早，小川就起来赶路，觉得自己身上的确是够脏的，一直都在地上打滚，风餐露宿，能好看就怪了。

　　她找到了一条河，现在的她无比的怕冷，不敢跳下河水，只能撩水稍作清晰，至少能看出一个人样了。

　　看着湖水里的自己，明显觉得自己有哪里不一样了。
　　湖水中的那个倒影，还是她的影子，可是她就知道是哪里不一样了，她的郁气一扫而空，眼神都明媚而张扬起来，这才是她。
　　这才是她自己本来的样子......

　　本来最应该保护她的人就应该是她自己。

　　明白了这个道理，小川对着湖里的倒影笑了笑。

　　站起身来，走向集市。

　　............

　　景染那边打败了炎一后，就带着重伤的景宴，进入海中。

　　阿晨还记得从前白龙一族的方位，带着景染前行。

　　水族白龙住在深海中，阿晨带着景染一路下潜。

　　“都没了。”

　　阿晨停了下来，景染把景宴轻轻放在一旁的石头上。

　　眼前的是早已被侵蚀的断壁残垣，鱼儿在被海水侵蚀的石头里嬉戏追逐，景染能够想象得到原先的这里该是怎样的繁华。
　　阿晨抚摸着剩下的残壁，“真的都没了。”

　　“我们可以重新建起这里，重新建一个白龙的府邸。”景染安慰着阿晨。
　　阿晨说着：“要是能找到你父亲就好了。”

　　景染点了点头，“会的。”

　　阿晨从腰带中拿出一块玉佩，那块玉佩一半青一半白，中间镂空刻着一条龙。

　　“这是你祖母在我大婚时交与我的，现如今我交给了你，你拿着这个，就能真正掌管所有的水族，你就能号令这世间所有的江河湖海，你就是新的水族白龙的族长。”
　　阿晨有些伤心道：“上一代的族长还是你的父亲......”

　　景染接过那个玉佩，郑重收入怀中。

　　景染用那玉佩召唤来几个水族的族人来照顾他们两人，那些族人皆是俯首帖耳尊尊敬敬，一是因为白龙族的威名，二是因为景染的力量实在太强，他们打不过。

　　那些水族叫来了其他的族人来帮他们重建府邸，不过短短的时间，这里已经能够住人了。

　　阿晨看着景染一直忧心忡忡，知道景染心里在担心什么。

　　“你的那个兄弟，你娘亲帮你关照着，实在不行，我叫来几个水族也是好使的，你不用担心，你想做什么就去吧，别总是一副魂飘走的模样。”
　　景染一听，眼神都亮了起来。
　　阿晨笑道：“若是你真的有能力，就把那姑娘带给我看看。”

　　景染连连应下，怕是人身行动不便，转眼化成了一条白龙就直直往海面上冲去。

　　............

　　小川不知道要往哪儿走，她不想再回极南界，不想再面对曾经的朋友们，她也不知道去哪儿能找到阿染。
　　她把斥追送进了典当行，拿着钱出门还未走两步，斥追就又飞出来跟着她。
　　小川对斥追说道：“你跟着你的主人吧，跟着我算怎么回事儿？”

　　斥追依然寸步不离，身后典当行的人追了出来。

　　小川拿着斥追眯着眼睛吓唬了它两句：“再不乖，我就把你给融了！”

　　斥追颤了两颤，委委屈屈，转身飘落到典当行老板的手中。

　　小川心想，它比自己的剑还听话些。

　　小川因为当初没法练功，别人早早的进门派，入了门就能去剑阁挑选属于自己的剑，她的剑还是她自己用自己的灵力化的一把细剑，无神无识也不曾认主，现如今，她是想用估计都没法用了。

　　小川犹豫了一下，又回头把斥追赎了回来，把自己的剑典当了出去。

　　斥追兴奋地围在小川身边，又犹犹豫豫的想要用剑锋割小川的手指，被小川抓到。

　　佩剑染了它自己想要认主的人的血液就能完成认主。

　　但凡是剑都想要跟随一个强大的主人，但是认过主的剑应该不会想要认第二个主人。
　　不知道这个斥追到底是怎么想的，它难道不是周英的佩剑吗？

　　小川对斥追说道：
　　“你认过主了，别跟着我了。”

　　斥追是弦川门剑阁的剑，怎么也算是名门正派的，怎么总是跟着她一个堕魔的人。

　　小川怀疑之下，用自己的血试探一下，斥追一旦沾上小川的血，明亮雪白的剑身就渐渐地布满锈迹，锈迹缓缓脱落，露出了漆黑细长的剑身，剑把上刻有古朴的花纹。

　　小川拿起斥追，斥追恢复了原身，兴奋地低鸣。

　　小川差点笑出来，这把斥追不知道是怎么混进了弦川门的剑阁，它竟然是一把伪装成名门正派的魔剑，跟着周英这么些年，周英以为斥追认了主，却没想到斥追沾过周英的血，却从未把周英当做它的主人。

　　小川另一只手轻轻敲了敲斥追漆黑的剑身，小川明显感觉到斥追愉悦的情绪。

　　“好哇，你今后就跟着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