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仇人从小养大》谭诡玖

4、起因（四）

　　四
　　“周英说，他去找你的时候，是陈景染在护着你的心脉，才能让你活了下来，也许是对弦川门的愧疚吧......他却因此法力耗尽而死，周英心善，把他的元神带了回来，我虽然能救下他一命，然而我能力有限只能到这个程度......”
　　“小川，他的身上背负着弦川门的兴衰，兴也由他，衰也由他，既然是他造成的这一切，为什么不能让他来慢慢弥补呢......小川，把他养大，教他仁义教他向善，改变这一切......”
　　“小川，本不应该让你背负这一切，可是如果你要重建弦川门，他是最关键的人......他也有苦衷，也有他的原因，他的本性不坏......若是你让他走上正道，他会弥补这一切......”
　　小川怀中抱着柔软温暖的婴儿竟然是那个冷冰冰的高傲的陈景染......
　　小川使劲捏了捏婴儿的小手，他也没有哭闹，只是皱了皱眉。
　　这的确是陈景染......是她的仇人陈景染......
　　如今，他害的她孤单一人，无家可归，现在却要重新把他养大......
　　真是何其的窝囊苦逼，若问修仙界谁最能忍，张小川真是当仁不让......

　　小川抱着婴儿回到周英身边的时候，周英问起了婴儿。
　　“这是谁的孩子？”
　　小川愣愣的看着师兄：“陆伯伯说......他是陈景染......”
　　她自己都不太相信这件事，陈景染这个做过坏事的人都有重来一遍的机会，为什么弦川门里那么些惨死的人没有呢......
　　弦川门一灭，张小川一无所有了......
　　尽管弦川门对小川来说一直都代表着压力，可是在弦川门中却依旧存在着小川美好的回忆，娘亲的墓碑还立在弦川门的后山，她与娘亲一起生活过的院落，她和师姐师兄在一起的那些日子......还有阿笙在树下和着师兄的笙跳舞的姿态......
　　而这些都是手中抱着的婴儿造成的......
　　小川的确恨，但是对这样一个毫无防备的婴儿却怎么都下不去手，要选择养大他吗？
　　小川心中还是选择了肯定，小川还是想要知道究竟是为了什么，能让陈景染做出这种事情，也想让他做出弥补......
　　既然命运让他重来一回的话......
　　小川可以养大他，就如同重新养大阿笙一样......

　　是周英带回了陈景染的元神，因为他到达弦川禁地的时候所有人都成了焦尸，然而还有两个人活着，一个是如同睡着了一般安详的小师妹，还有一个......是伏在小师妹身上的男人......那个男人的背后全部烧伤了，只是为了......护着身下的小川？
　　陈景染听见有人来，还抬头看了他一眼，仿佛是放下了心来，闭上了眼睛，也不知道他究竟坚持了多久......
　　周英探了探，陈景染已经死了......
　　周英因为赵妩的事情的确对陈景染存有成见，可是若不是陈景染，也许小川也会死......
　　周英犹豫了一下，摘下腰间的灵器困住了陈景染将要飞散出的元神......

　　周英只是把元神给了陆言瑛，谁知道陆言瑛看到这颗元神的时候十分惊讶。
　　“竟然是金色的？我从来没见过修仙者有金色的元神......竟然修炼出了元神，这个人一定是修道大成者，他是......”就连弦川门的长老们都不曾留下过元神......
　　“他是陈景染。”
　　陆言瑛听说过这个人，年纪轻轻就有那么些个成就，不得不说是天资运道奇佳......

　　没想到，周英只是一时心软，竟然救下了陈景染一条命......
　　他真的复活了.......还是从婴儿开始的......

　　周英带着小川出了占命门，门外秋风萧瑟，万木枯寂，小川怀中抱着一颗蛋，周英抱着一个婴儿......
　　两人相视，周英拉着小川一步一步走下了台阶。

　　人就是如此坚强，背负着所有不能背负之痛，舔舐着触目惊心的伤痕，然后挺直脊背，继续走下去。
　　小川本想在弦川山下住下，能随时上山祭拜母亲，可是因为带着有婴儿的关系，弦川山下并不方便采买，还是听了师兄的话，在附近的城镇中买下了一个小院......
　　为了能让小川开心，师兄买下了一些灵兽放在院中养着，还给了小川许多高级的灵兽蛋......
　　小川每日忙于照顾那些小家伙，还有一个婴儿......
　　小川没见过人类婴儿的样子，就算养过许多灵兽，可是灵兽的幼儿期一般都十分短暂，就算是脆弱就算是麻烦也不会超过两个月，灵兽就能成年。
　　婴儿不一样，婴儿的幼儿期十分漫长，需要人随时的关注照顾。
　　但是陈景染却不一样，他并不会哭闹，就算是饿了困了只会睁大水溜溜的眼睛看着别人，若是引不起小川的注意他才会吭吭几声。
　　陈景染真的是最省心的婴儿了......
　　至少小川没见他尿湿过裤子，他好像从小就知道怎么控制自己的身体......
　　比如预先告知别人他要尿尿或者别的，一开始小川还不知道怎么给陈景染把尿......
　　毕竟眼前这个婴儿也曾经是一个活生生的长得很好看的大男人......
　　师兄代劳过几次以后，小川就没有了心理障碍了，忘记了陈景染从前的样子，其实现在的小婴儿还是蛮可爱的......
　　当然，陈景染从小就被他从不放在眼里的小川看了个光......这对一个高贵骄傲冷若冰霜的成年男子来说无疑是致命的打击......
　　这边小川刚适应了忽略了婴儿的性别问题，另一边......
　　在一个寒风入骨大雪飘扬的冬季，温暖的炉子边，阿笙的壳终于被戳破了......
　　当一个湿漉漉的鸟头从裂开的蛋壳中露出来的时候，小川还在和师兄说着应该给养在院中的灵兽们搭一个暖和的小房子了，第一个发现小鸟出声的竟然是屋内只能躺在襁褓里的陈景染，陈景染乌黑的眼睛好奇地看着那只鸟，眼珠都随着它的动作转动。
　　小凤凰出生以后，仿佛有点不满身边竟然没有一个人，一边稚嫩地叽叽叽叽的叫着满屋子的跑了起来，小川第一个听到屋内的动静，过来查看。
　　小凤凰见到了小川就把她认成了自己的母亲，安安生生地窝在了小川的脚边，可能是刚出生跑得有点久了，小凤凰把头埋进了翅膀里，靠在小川的脚边睡着了......
　　小川不敢轻易乱动，小心翼翼的把小凤凰捧了起来，放在了安置蛋壳的软垫内。
　　看了半晌，小川才发觉出不对来......
　　“这个......好像不是阿笙......”
　　师兄赶来，“不是吧，我当时就是在你身边捡到的蛋，就算不是阿笙也应该是阿笙的孩子......”
　　小川摸着小凤凰毛茸茸的头，“你看，阿笙的翅膀和尾巴都有一层红羽，可是这只没有......”
　　师兄怕小川失望，安慰道：“估计太小了，换掉了绒毛就看清楚了，当年阿笙不也是换了绒毛才显出了红色的翎毛吗？”
　　小川点了点头。
　　“太晚了，你先去睡吧。”
　　小川睡下之后，师兄就关上了门，去隔壁的屋去睡了。
　　小川又偷偷跑下床，接着从窗口漏下来的月光观察着熟睡的小凤凰。
　　“没关系，就算你不是阿笙也没关系......”
　　“你是阿笙的孩子也没关系......”
　　“我会像爱阿笙一样的爱你......”

　　清晨，小川还没起床，床边放的小摇篮里的陈景染却已经睁开眼睛，不吵不闹地盯着窝在窝里轻声咕咕叫着的小凤凰。
　　小凤凰饿了，哼唧了半天没见人来，刷的张开了翅膀，爪子踩着桌子一边蹦着一边大声地咕咕叫起来。
　　小川这才被惊醒，先是看了看摇篮中的陈景染，尿布没有......也没见哼唧，不是饿了.......
　　这才取了灵水来喂小凤凰喝下。
　　小凤凰喝饱了灵水又困了，这次它整个屋子中的打转，却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地方睡觉，最后小凤凰跳上了陈景染的摇篮，摇摇晃晃地在陈景染的肚皮上找到一个温暖的位置......
　　陈景染张开小手轻轻摸着毛茸茸的小凤凰，睁的大大的眼睛里全是好奇。
　　小川收拾洗漱好，打开了房门，冬天冷冽的风被一下灌了进屋，所幸卧室被屏风挡着，且有厚实的帘子做第二道屏障，小家伙们不会被冻着......
　　冬天的阳光十分的珍贵，小川喂过灵兽们吃饭，害怕灵兽们被冻着，想要把它们赶到生了炉子的侧屋里，可是灵兽们根本不畏惧凡间的严寒，趁着天气正好，都一个个的跑出来散步。
　　小川回屋把小凤凰也带了出来，小凤凰经过一晚上，软嫩的爪子已经十分的坚硬锋利，绒羽干了之后也变得厚实，它已经能应付外边的风雪......
　　师兄把陈景染的摇篮也抱了出来，给陈景染穿上了备好的厚厚的棉衣，陈景染的小胳膊小腿扑腾了几回都收不回来，只能僵硬地被棉衣束缚成僵直的形状......
　　冬天难得的阳光，小家伙们也要晒晒太阳......
　　“师兄，小凤凰也要有一个名字吧。”
　　“你的凤凰，你取一个名字。”
　　“还叫阿笙吧，它就是阿笙，阿笙没有离开。”
　　小川站在门前笑着看着小凤凰在院中撒欢，笑的眯起的眼睛仿佛有了一种安稳的幸福感，师兄却无声叹了一口气。
　　无论什么都无法让人遗忘稀释至亲分离的痛苦，阿笙从小陪伴她几乎充当了朋友玩伴和亲人的角色，阿笙的离开无疑是小川最痛苦的回忆......
　　若是能让小川重新有了目标，叫阿笙也不是什么坏事，这只凤凰不论是不是阿笙，还是阿笙留下的孩子，都能让小川重新振作起来。

　　陈景染嗯嗯的哼了起来，小川一把抱起了陈景染，举得高高的，并且把婴儿的额头贴着她的额头，逗弄地与他说话，“怎么了？小宝宝？饿了？想尿尿吗？还是想嗯嗯？”
　　陈景染扁扁嘴，又发出了嗯嗯的声音，小川习惯的解开了陈景染的腰带，把他带进了屋里帮他嗯嗯......
　　周英并没有跟着去，只是感慨道，“不知道以后陈景染会不会恢复记忆......要是他还记得他被小川把屎把尿的......”说起来周英都感觉想笑，这么一个骄傲冷漠的人还有这种黑历史，他会不会想一头撞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