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仇人从小养大》谭诡玖

31、景染（一）

　　新家不远，远离人烟，还有足够的地方安置灵兽们。
　　师兄新得了徒弟有些新鲜，官儿拜过师奉了茶，师兄就开始让他强身健体，官儿除了每日鼓捣些机关就是跟着师兄当他的小跟班。
　　最让小川头疼的还是到如今还一直粘着她的阿染。
　　阿染好似有些痴傻了，远不如小时候的机灵敏捷。
　　小川法力不精，用气拧成的箭伤不了人，却让人有些疼痛，小川从前用气剑逗他，他都会接下或者躲开，现在的阿染只会愣愣地任由气剑打在自己肩膀上，不闪不避。
　　这难免让小川觉得有些担忧，从前那么聪明的人，怎么变痴傻了。

　　师兄和官儿的感情却是越发的好了，官儿就像是一个跟屁虫，师兄到哪里官儿就跟到哪里，一开始师兄还有些烦，现在却明显习惯了。
　　官儿却不再见从前的傻笑了，一直都是紧皱着眉头，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听话的就像是一个木偶。

　　好像日子又恢复了平静，小川很喜欢这种平静，这让她的日子变得平淡又充实，每日不是照顾灵兽们就是陪着阿染练功。
　　阿染的确是变了，也不知是阿染的水灵根被觉醒了还是那段日子他经历了什么，阿染这次来之后就变得十分的强了，他竟然有了能下雨的能力。
　　从前阿染也能“下雨”那是借着井水把水送上天后再洒下来，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小川再让阿染使用术法，给了他一杯水，阿染盯着那杯水，一抬手，瞬间乌云密布，覆手，天边雷声阵阵，阿染思索着看着自己的手，忽然间，他抬头看向小川，那副精致的样貌冷漠的神色......好似从前强大的陈景染又回来了......
　　小川想到了什么，吓白了脸......

　　小川一直瞒着所有人，这件事令她觉得有些不平常，甚至不让阿染在别人面前使用这种能力。

　　他放下了从前一直修习的弦川门心法，反而静坐静思起来，但是却一定要小川在他身边陪他，这样他才能静下心来。
　　对着师兄别有深意的眼神，小川有意想要避开阿染，可是阿染却丝毫不懂得小川的想法，他只是单纯的想要跟着小川想要小川陪伴他，不管小川怎么躲避他，他都一步不拉地跟着她。
　　从前阿染跟她，小川还能只当是孩子的粘人，可是如今的阿染举手投足都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贵气，他再做出粘人的动作来也是毫无表情的一张脸，让小川从内心拒绝不了他。

　　他如今是个男人，是个身份成谜的男人，是个她曾经放在心上的人。

　　阿染这么粘着小川，让阿笙和狐六都有些炸毛了。
　　“这傻子回来以后脑子是不是摔坏了？非要粘着小川是当她是他娘亲吗？”
　　小川听到狐六这句话就用指尖凝成气箭打了狐六一下，羞斥道：“别胡说。”

　　狐六又是气愤又是委屈，吵着闹着要回极南界，要找老祖宗。
　　阿笙也张开翅膀忽闪着捣乱。
　　师兄从外边训官儿回来，官儿没少受罪，又是一头的汗。

　　本来日子就应该这样过下去，每天只能听得见山林鸟鸣，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官儿锻炼了身体，开始修行心法了。

　　狐六收到了一封信。

　　“老祖宗叫我回去，这个老头总是这么大惊小怪没事找事的，肯定是又想我了。”

　　虽然这么说着，狐六的脸色依然十分凝重。
　　接到信还没跟他们道别就已经出了门了。

　　狐六刚走那天晚上，就出了一件事情。
　　罗修言走前托付给小川的那幅画，自己打开了。
　　先是阿染听到了什么，后来就是阿笙也有些反应，后院养的灵兽们都在反常地躁动，师兄与官儿又出去练功了，院里只剩下了阿染和小川两个人。
　　阿染指出动静是从书房那里传来的，书房平日里被官儿和阿染用作修行学习用的地方，书房里放着师兄收藏的各种灵器宝剑，弦川门剩下的各种秘传功法，还有罗修言送与小川的那幅画，小川当做一个特殊的宝物来安置它。
　　小川有些害怕。

　　小川拉着阿染去书房一探究竟。
　　书房静悄悄的黑漆漆的，阿染先打开了门，缓缓走了进去，小川跟在阿染身后，他宽大的背完全挡住了小川的视线，小川侧着身子才能看到屋里的场景，和下午离开的时候一样，只是书桌上原本放着那幅画的盒子被打开了，那幅画被摊开在书桌上，庭院花鸟栩栩如生，只是少了一个主角......

　　小川心中发毛，上前去收了那幅画，心中更是确定要如罗修言所言趁早炼化了这幅画，实在不行，也要毁了。
　　画鬼能通人内心，就算法力不是很强大，也是十分难对付的鬼物了。
　　小川对付不了，也没信心师兄能对付得了。

　　小川如今才深刻的意识到，这画，也许对他们来说是一个大麻烦。

　　师兄说他要出去几天，官儿说什么也不离开师兄左右，师兄只能带着官儿离开。
　　小川对师兄说了那画的反常。
　　“不过是幅画而已，你不用怕，再怎么说那也不过是个画中生的灵，你还是个修仙者，你也不应该怕她，阿笙在那小子也在，他们会保护你的，我这几天去去就回。”

　　师兄官儿走了，狐六也走了，一时间院子里没了喧闹变得寂静，夏蝉和雀鸟忙着相互争吵。
　　阿笙没了狐六也变得恹恹的，卧在窝里点着头打瞌睡，小川给灵犬洗过澡，喂了灵石，转过身看到阿染坐在一旁的石凳上转头看着她。
　　小川一看到他，他就慢慢转过头去，翻着手中的书，可是那一页从半个时辰前就已经翻到了，阿染从来都是过目不忘，从不用这么努力的琢磨书中的内容。

　　小川叹了口气。

　　她终于想要跟阿染谈谈。

　　小川坐在阿染的对面，盯着他看。
　　阿染从前脸上的轮廓十分稚嫩白皙，甚至还有些可爱的婴儿肥，而现如今白皙是依旧白皙，可是他的轮廓变得有棱角，一颦一笑都好似一道风景，阿染很美，可是并不会让人忽略他的危险与强大。

　　就好似现在的他冷着脸低头看着书，却死活都不抬头看她一眼。
　　小川伸手拿掉了他的书。
　　“和我说说话吧。”
　　阿染“嗯。”了一声，抬头看着她，黑色的带些墨绿的眸子温和地看着她，和从前的陈景染同样的脸，却不同的眼神。

　　“你记起了多少？”

　　小川没有忽略掉阿染一瞬间有些飘忽的眼神，虽然他还是一样的脸色和表情。
　　小川想到最坏的打算，心沉了下去。
　　口吻带了些颤抖。
　　“你记起了从前多少？”

　　阿染紧抿着嘴唇看样子是一句话都不想说。

　　小川知道迟早有这么一天，迟早要告诉他，若是等到他自己恢复记忆，不定会发生什么......

　　小川不强求，看似回忆地对陈景染说着话。
　　“你那时候很厉害啊。”
　　“你是修仙界你这个年纪排的上名号的人。”
　　“门主很喜欢你，几乎把你看做他的亲儿子，你是他的骄傲，他走到哪里都带着你，无论是谁都向别人炫耀你，他可以把自己所有的珍藏的术法都教给你。”
　　“你是弦川门未来的希望，弦川门靠着你逐渐从衰败走向强大。”
　　“门里的女弟子都喜欢你，男弟子都嫉妒你。”

　　她一边说着一边试探地看着陈景染的脸色。

　　细碎的灰色的回忆，仿佛那时候他是唯一的光，他在的地方才会有色彩，他是那样出色的一个人。
　　可是她永远都是躲在阴影里看他的那个人，犹如一只老鼠。

　　“那你呢？”阿染盯着小川，喉头滚动。
　　这是他回来以后第一次说话。
　　“那你呢？女弟子都喜欢我，那你呢？”

　　小川看到阿染略显急切地目光，仿佛被灼烫一般闪躲开了。
　　“小川，你从前，是不是喜欢我？”

　　小川慌乱摇头。

　　阿染目光定定，唇边挂了一丝笑意，笃定道：“你骗人。”
　　阿染凑近了小川，如山一般的阴影笼罩了她，一时间她听不到蝉鸣听不到了鸟叫，一时间世界都变得寂静，落针可闻。
　　“你也是喜欢我的，是吧。”
　　“我知道我受了重伤变成了小孩模样。”
　　“我知道你对我悉心照顾。”
　　“我知道你看我的眼神。”
　　“我知道你心里有我。”
　　每说一句，小川就窒息一分。

　　仿佛揭开了她的遮羞布，把她曝于人前。

　　小川慌乱，他进攻，她发抖，避无可避。

　　“我不能喜欢你，我不会喜欢你。”
　　小川低着头说着。

　　“我嫉妒你，我讨厌你。”
　　她在倾诉着，她抬头看到阿染错愕的眼神。

　　突然心软了。

　　可是嘴中还是如刀子一般的。
　　“陈景染，你是我的仇人，我不会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