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画师（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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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阴差凭空变出几个酒杯来，每个人倒了一杯酒，“这壶酒可是掌柜私藏最好的怨酿。”
师兄先是说了声：“私自拿掌柜的东西是不是不太好......”闻到这酒味的确香醇，又问道：“什么怨酿？”
女阴差先是闻了闻，却没舍得一口喝下，眯着眼睛仿佛在品这个味道，小川从没喝过酒也低下头闻了闻，有一股酒香说不清掺杂了什么味道，勾着人引着人，闻一口就有些头晕晕，却不难受，只想着再闻一口......
“这是怨酿，是地府出了名的酒，其中酿的最好的就是掌柜，可惜的是他不常酿这个，我却常常来偷他的酒喝。这个酒喝了一口就能醉人，这是用世间痴男怨女投胎前舍弃掉的情来酿的酒，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种种苦痛都酿在这一壶中，一口忘掉忧愁，两口放下痴恨，三口......你就连自己是谁都忘了，喝得多了你就能变成一个只会笑的傻子了哈哈哈哈......”
“他不让我喝这个，可是只有这个是他最拿手的酒......”女阴差凑近了，一脸八卦地问，“说起来，恩人，你有没有难以忘怀的人呢？”
师兄一只手摸着酒杯，却迟迟不愿喝下，“修仙之人，哪来那么多儿女私情......”
女阴差撇了撇嘴，“此言差矣，是人都会有私情，就连神仙都不曾六根清净......”话还没说完，女阴差盯着他们就睁大了眼睛。
只见官儿奇怪地看着他手里的那杯酒，仰头一口喝完，喝完舔了舔嘴唇，好似回味的样子，又不满足，上前拿了阿笙和小川面前的酒，两手同时灌进了嘴里。
“这酒凡人可不能多喝！”女阴差提醒他们，然而官儿又舔了舔嘴唇。
“这个很好喝......你能不能再给我点？”
女阴差下意识护住了手中的酒壶......皮笑肉不笑地对师兄问道：“莫不是这个......原先就是个傻的吧......”
师兄沉默，不想多说。
官儿是心思纯净之人，除了对机关的热爱，没那么多的情感思想，喝了酒也只是头晕。
几人定好先回去，明日再来问结果。
官儿一坐上了剑就闹着困了想睡觉，手中摸到温热，身体就下意识靠了过去，狐六膈应的炸毛，然而现在正在万丈高空之中，狐六已然不敢再轻易推他，若是他这样睡着了推下去，必死无疑.......狐六就当做自己做了善事，稳住了官儿摇摇晃晃的身体。
小川心中并不想在奇怪的宫殿中度过夜晚，想与师兄商量住在外面，可是话还没说出来楚王妃已经安排了他们的住处，由那个不出声的宫女引他们去，仍旧是师兄曾经呆过的侧殿，离楚王妃的宫殿不远。
小川夜晚关上窗户的时候，院中月色明亮，那颗梧桐树静默立在院中，树叶映衬阴影斑驳。
“真是好看啊。”小川感叹道，“阿笙，回来我们也在院中种梧桐好不好？”阿笙开心地轻叫一声，喉咙里“咕咕咕”地，歪着头看小川。
师兄参观完整个侧殿。
“传说楚王妃当初从民间被楚王带回来，她的家中除了一个弟弟就再无别人了，楚王当时已经有了王妃了，并没有给她名分，听说并不是十分宠爱她，她就住在我们现在住的地方，后来她的弟弟因为机关巧术得到了楚王的重视，曾经把官儿的机关用在打仗上边，几乎战无不胜，楚王妃也因此受到宠爱，从一个没有名分的女人坐到了侧妃，当时的王妃不久就因病逝世了，侧妃也很快地被楚王扶正，一直备受宠爱......当初王妃的大儿子王世子继位，楚王死前留给了楚王妃一支神秘的军队，王世子都不能擅动，王世子继位后就决定迁移了王宫，这里的王宫只能算是个旧址，不给她更高的名头也不给她权利，就像是王宫中一个毫无关系被剥离出去的人，殿中只有几个宫女照顾她起居，现在仍然被人叫做楚王妃，所幸楚王妃不理朝政，躲在殿中不曾见人。”
师兄摇了摇头，“真是可怜。”
小川笑了笑，“我倒是没看出来楚王妃自己觉得自己可怜......”这么大一个宫殿都是自己住的，想想也是幸福了......
宫女给几人都准备好了房间后就退下了，小川才问道：“那王宫怎么......”小川找不出一个形容这里的词......
“这么阴森。”狐六接口。“宫女画的跟死人一样，宫殿的样貌全都跟棺材一样。”
师兄叹了口气，“这都是王世子继位后的所为，王世子一度怀疑自己的母妃是被楚王妃所害，又恨楚王被妖女迷惑，却又不能拿楚王妃怎样，他继位后就令人翻修了宫殿，留下几个哑巴的宫女给楚王妃。”
“说起宫女的妆容，倒是有件趣事，楚王妃是艳绝天下的美人，她也最喜爱自己的美色，从不允许身边的女人比她漂亮，所以命令身边的宫女只能化成那样的浓妆。”
师兄说起八卦来也十分的兴起。
知道真相后的小川就不怎么怕了，打了个哈欠就起身离开了。
官儿一大早就来吵闹着拍门，要师兄御剑带他。
师兄开门，抱怨，“这个傻子倒是不宿醉的。”
这次几人御剑十分迅速，师兄本想自己跑一趟算了，可是小川并不愿独自留在这里。
女阴差一大早就坐在了客栈里，巧的是，掌柜也在，噼里啪啦的打着算盘，知道他们来了头也不抬，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少账要算。
“我们查了前十年往后的投生簿，并没有这个人。”
女阴差喝了口茶水。
“但是这个人是死了的，生死簿有这个人的名字，只有死时，没有生辰。”
女阴差脸色严肃，“你让我查的这个人，十年间，到如今若是没有灰飞烟灭很可能成了厉鬼了......”
想起那宫中棺材板一样的宫殿，面色惨白的宫女，寂静无声的环境，小川的冷汗一下就下来了。
被吓到的还有狐六，狐六听后就起了身，“我说怎么一进那里就浑身阴冷，难道还藏了鬼不成！”
“坐下。”师兄瞥了一眼狐六，“凡人怕鬼有情可原，你一个九尾狐族，兽族怕什么鬼。”
女阴差从怀中掏出一面小镜子，那镜子是铜面，木头雕花的边已经变得有些漆黑，镜子下还坠着一个铜铃铛，看着就有些让人手心发凉，“我知道恩人要找到这个人，若是你们真的有些瓜葛，这面阴镜能照到鬼的形貌，铃铛遇鬼自响，这个送与恩人，恩人且拿着。”
一时间，师兄倒是有些不敢接手了，小川却替师兄接下了镜子，道了谢。
不好再麻烦阴差，几人道谢之后就要离开，师兄先出了门，狐六阿笙也相继出去，小川最后一个踏出门槛，却听到掌柜说了一句话。
“你找的那个人，在你们附近。”
小川心中猛然一跳，却不知道他说的究竟是那个鬼还是说的阿染，想问仔细些，掌柜又噼里啪啦打起了算盘。
几人回去复命，路上师兄就与小川商量，“若是灰飞烟灭了我们肯定找不到了，若是化成厉鬼了，我们更不能找到，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吧，回去与那楚王妃回一声就罢了。”
小川却不答应，“那师兄这件事别管了，我接下了。”
师兄沉默许久，恨铁不成钢地瞪着小川：“你接下了？你的能力几斤几两我还不清楚吗？你哪里能处理得了这种事？为了什么？难道是他吗？”
小川沉默着，不与师兄辩解。
师兄气的吸了几口气，“这是最后一次我帮那个小子，下次休想！”
小川有些想笑，心中感动，知道师兄是为了她，却又怕是为了她害了师兄，手中攥紧了那面小镜子。
“师兄，这次算我欠你的。”
师兄不屑，“你那三脚猫，也得有机会还。”
这里是哪儿？
身体仿佛都放松着，耳边是水流的声音，自己也变得十分的软，顺着水流而动，他体内有什么在涌动着，让他一阵冰冷一阵灼热，好难受啊......
他看不见摸不着，只能运作着体内的那股“力”，只想着不要那么难受。
慢慢的那股“力”被他驱散去了四周，却又逐渐汇聚在一起，又被他分散去了别处，就这么周而复始，他不想让那股“力”集中在一起，就不停地分散着“它们”，不知道过了多久，仿佛才几个瞬息，又仿佛已经过了好几日。
他只顾着体内的那股“力”却忘了自己还身在水中，随着水流而飘动着，水流慢慢加快他还尚不自知，快撞上了石块与浮木都被他轻松躲开，他在水中是十分自在的，仿佛他本应在水中生长。
前边是一片湍急的瀑布，他随着水流被抛上天空，那种失重且慌乱的感觉实在太过熟悉，他想起了那在空中的巨剑，想起了掉下去前的拉扯，想起了阳光下骑着凤凰的女子......
他睁开了双眼，突然间，在半空中他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就被重重摔进了水中。
瀑布下是一个寒潭，水声喧嚣，身体被落下的瀑布打的生疼，他发现自己在水下根本就不用呼吸，他藏在水下，露出一双眼睛观察这个地方。
他先找一个安静一点的地方，就游到了瀑布后边，那里是一片安静的小山洞，山洞下是碧色的水，深不可测，可他却不怕，他此刻觉得水对于他来说十分的亲切，一个猛子扎了下去，半天都不见一丝涟漪。
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变得不一样了，他却想不起曾经的他究竟是什么样子，只是记得有个人，他清楚的记得那个女子，她的喜爱的碧色衣裙，她对他说话的声音，她笑起来闪着碎光的眼睛......
这些都能让他动容，让他的心潮涌起澎湃，让他的四肢灼热，想要拥抱，想要占有，想要日日都对着她，那些记忆的碎片逐渐拼出了一个完整的人。
“你把你的心给我看，我就无条件信任你。”
“你是我的家人，我会担心你。”
“不要把什么都独自背负着，有些话你也要说给别人听。”
那些都是很温暖的回忆，想起来心中都仿佛能泛起蜜来......
他对于有关于她的记忆十分的贪恋，闭着眼睛皱着眉头使劲回想，想要再回想一些。
那些在他体内的力量从原本的缓和变得汹涌，关于她的回忆变得苍白，越过了一道道屏障，他努力穿透那些屏障......
她的眼中也曾泛着火光，倒映着他的影子，她的表情并不一如既往的温柔，那是冷漠甚至有些恨意......
回忆刺痛了他，让他赶紧收回了那股力，力竭了，熟悉的头痛占据了他的感官，他在深水下翻滚着，不由自主地吸收着潭水中的力量......
那是他熟悉的力量，在水中的力量。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画师（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