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碾压全世界的男人[综]》耶久

72、红楼③

　　贾赦委实是个性情略荒唐的混账人，他对赖家起了疑心，哪儿会有不追究的道理。章珎和他一唱一和，互相捧哏，竟是一点一点地把赖家给推上了全家倒霉的路。
　　只要找得着依据，他尽可大胆借题发挥。现在坐镇荣国府的人还是贾代善，不是那处处求全体面的贾母，贾代善虽愿给老奴保留几分薄面，到底还是不能接受自家的利益受损。贾赦万般狐假虎威，拿赖家开起刀了。

　　不弄不知道，一弄吓一跳。荣国府果然是一棵荫蔽甚广的树，不光一干蛀虫扒在荣国府的枝干上吃得脑满肠肥，下面还有各式管事家人在外打着荣国府的名头揽财。于贾代善，水至清则无鱼，他是不乐意过度追究的。但贾赦却觉得这些人不光占着自己吃饭的盘子，还损着自己未来的根子——他可是荣国府正儿八经的继承人——大为恼恨，下手颇重。
　　被贾赦这么一闹，京中传开后很不体面。贾赦却不管，总归府中又多了一笔横财，他的私库也丰盈不少。
　　至于父亲贾代善那似笑非笑的神情……他别开眼不看就是了。
　　贾赦做事不讲究，少不了张氏还得为他扫尾。贾家又从下面庄子和她的陪嫁中提上来一些人，补充府中人员缺口。

　　现在的贾家还没显出颓落之态，不过是后继乏力。章珎细细算过，加上新入库的这笔财产和每年贾家的产业进项，要还上户部八十万两虽然有些艰难，却不是办不到。

　　考上童生后，贾代善对他的未来很有信心。只要贾瑚不被养废，考上进士应是不难的。
　　越是这么相信，他越是不敢把贾瑚拘得狠了，生怕贾瑚某天双腿一蹬就挂掉。贾家上下小心地捧着贾瑚这个金苗苗，横竖他还小，稍微放松下也不妨事。
　　这为章珎的玩物丧志提供了良好条件。

　　贾瑚成天看些《天工开物》一类的书，还烧草木灰玩儿。府中众人看在眼里，心思各异。王氏差点乐出来，背地里和自己的陪房周瑞家的少不了嚼几句舌根，恨不得贾瑚就这么一路堕落下去。有贾瑚对照着，贾政总瞧着贾珠有些恨铁不成钢……
　　自己儿子被弹压得那么厉害，王氏怎么会不心疼。总念着长房那个病秧子早些夭折才好。
　　贾代善小心翼翼地找来先生考贾瑚，确定没有发生伤仲永一类的悲剧才敢放心。贾赦这些年沾了儿子不少光，因此他自己能放开了去浪，却见不得贾瑚也这样摸鱼。他本想着去掀翻贾瑚那个小院的瓶瓶罐罐教这个儿子做人，不意才踏进门，贾瑚就捧着心口往身后小厮怀里一倒。

　　贾瑚边倒边说：“啊，我死了……”

　　贾赦当时就傻了，闻讯而来的贾代善一看，躺在床上的孙儿脸色忽青忽白，立时恼了，对着呆如木鸡的大儿子抬腿就是一顿狂踹。

　　都说了！瑚哥儿身体不好！得好好养着！不能激动！
　　这么多年都好好的！从来没发过病！今天居然厥过去了！夭折了怎么办！

　　“你个不成器的孽障！”贾代善转身又想去摸鞭子。若不是里面的大夫及时出来安慰，贾赦今天妥妥要被打得满脸花。

　　室内的贾瑚眼睫渐渐湿润……对不起，要他强行忍住别笑出声，真的太累了。

　　不用胡青牛夫妇教，章珎也知道如何通过挤压上臂的方式改变手腕脉搏，只是认识他们俩后，他又学到了不少正常情况下没什么卵用的知识——比如说，如何装出急病之人的面色变化。

　　哎呀呀，如今对付贾赦有荣国公这个更省力的解决方法，他没理由不用的。

　　在众人面前树立他身体脆弱的印象，以后他做起什么事来也更方便。

　　经此一闹，这下贾府内更没人敢找贾瑚的麻烦。章珎要什么，只要不过分，统统给他。啊？他要在小院里架一口窑炉……这……这……也允了！
　　不然呢，如果娇气的瑚大爷就这样被气死了，你负责吗？

　　章珎窝在自己小院里，默默调各式配方。那些知识全是烂熟于心的东西，如果可以，他真不想费劲伪装这个步骤。可目前的贾瑚就是一个孩子，如果不想被当做某种附身于人的妖怪，他还是谨慎一些为好。
　　先前看《天工开物》《梦溪笔谈》一类的书，完全是为他的行动做一个比较有说服力的借口。

　　章珎现在在做的东西，是纯碱。这是一种在近现代被广泛应用的物质。掌握了纯碱的批量生产，大规模、工业化制造肥皂和玻璃就成了可能。工业化不是剧毒，正确的工业化产品意味着标准。用纯碱制造出的肥皂，质量也更加稳定。
　　贾家要发财，总得有条路子。封建王朝发展到中后期，土地兼并不可避，现在的贾家也无法收入更多地产。至于水路漕运等发财的路子，更是早早就被各路权贵瓜分干净了，根本插不进去。

　　所以只有独辟蹊径一条路可以走。

　　肥皂是成本低廉的平民产品，去污能力比皂角和传统的香胰子强，销路广阔。至于玻璃，其实中国自古就有，只是受限于各种条件，成果不尽人意。早期的中国玻璃为铅钡玻璃，透明度不高。后期好不容易引入了西方的钠钙玻璃，但这时候又受到中国人审美意趣的影响，大环境上偏爱彩色玻璃。
　　这可真是走了相当曲折的一条弯路。
　　透明玻璃对光学的发展有着至关重要的影响，而且以它为基础衍生出的显微镜、望远镜以及各式各类的仪器，为人类带来了智慧革命的革新。

　　这些事且往后说，目前，章珎想要的就是玻璃镜。

　　对，就是他做雷加的那一世让人鼓捣的东西。

　　并非刻意重复自己，而是中古时代，发家致富还是得靠这些没新意的东西。再者说……玻璃镜的生产本身就是纯碱产业链的一环，不爽不要玩。

　　章珎一边鼓捣纯碱一边琢磨，由于环境限制，现在只能采用索尔维制碱法。如此一来，会生产出大量的氯化钙废料，在这个时代，氯化钙是一种没卵用的有害物。但必须谨记的是，大自然中没有废物，只要使用得当，氯化钙不仅可以用来解毒，还可以作为食品干燥剂、螯合剂和除冰剂。
　　等以后有条件了，再引入侯氏制碱法，到时候剩下的氯化铵则可用作化肥，服务农业发展……

　　这日，贾代善正在梨香院静养。他晚年喜静，专门挑了这座宁静的院落住下。刚午休结束，小厮就报瑚哥儿来了，贾代善眼睛一亮。

　　诸位子孙中，贾瑚最得他青眼。聪明、乖巧、省事，前途无量，他没有不爱贾瑚的理由。丫鬟小厮们速速地引着贾瑚进来，贾代善假意虎着脸吓唬他，章珎浅浅一笑，根本不怕。
　　贾代善于是招他上来，握着手问今天感觉好不好。
　　祖孙二人聊了一会儿，章珎小声道：“孙儿那里做了些小玩意儿，想给祖父看看，可好？”

　　贾代善以为他是捣鼓了些木雕泥塑什么的，却也愿意陪他闹。章珎固知这老头向来偏袒自己，此刻也不禁有些触动。再看贾代善，才五十岁的人，却因为各式旧疾健康渐损。他微微一叹，说什么他也要把阴阳真经默出来才行。
　　小厮抬进几个中等大小的箱子，一一展开。贾代善看着里面零零碎碎的东西，不禁犯惑：“瑚哥儿，这是……”

　　章珎挥退自己院中的仆从，贾代善见状也让自己的人跟着出去，章珎这才拿起那些试验成果，一样一样地和贾代善说明。贾代善脸上的神色从起初的纵容，慢慢变成好奇，渐渐转成凝重。等章珎一切说明，他再看这个孙儿，已是看宝物的神情。
　　这果然是一条致富财路，而且贾瑚已经把首尾全部想好。制纯碱需要大量的盐，这是国家命脉，贾家不敢自专。因此贾瑚建议，将这个方子和各式衍生品的用途献上。如果朝廷决定官营，那贾家许能分一杯羹，如果朝廷兴趣不甚大，贾家就更好活动了。

　　对贾瑚今日的一连串表现，贾代善没有丝毫起疑。打从一开始，贾代善就像所有封建迷信下的老人一样认为贾瑚有来历，后来贾瑚被众人称赞为神童，他更是坚定了这个想法。至于短短时间，贾瑚就能做出这些东西，那就更好理解了。
　　毫无疑问，他孙儿就是一个十全天才，还有什么问题吗？
　　谁说只有贾母能够无脑偏心，他也可以。
　　贾代善一喜，站起来在房中来来回回走了几圈。他越是思索，越觉得可行。回头再看贾瑚，贾代善顿下决心：“奏折我找文书先生来写，那些方子……”

　　他的爱孙却是一下子笑了。
　　章珎从怀里摸出一叠纸：“别说方子，奏折的草稿也全都打好了。”

　　贾代善：“？？？？？？？”
　　他接过章珎手中的草稿一看，果然方方面面都列上了，而且格式还很标准。当年书房写奏折的时候允许贾瑚在一旁观看，当真不亏。
　　贾代善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大手轻弹孙儿的脑门，语气厉道：“好哇，你算计我。”嘴上是这么说，脸上却是带着笑。

　　贾瑚这般机灵，想必当初赖家那事也是他故意上眼药，怂恿贾赦去做。真真小瞧了这个鬼灵精，蔫坏蔫坏的！
　　这不好吗？好极了！
　　他本来还忧虑贾瑚是否太天真太单纯，以后难免吃亏，现在再看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贾代善略微沉吟，这次的奏折就不让文书动手了，笑骂道：“还不来给祖父研墨！”贾代善则亲自执笔，将奏折按自己的语气誊抄了一遍，然后引火烧掉原稿。
　　章珎不问，贾代善也不解释。两人对这一举动的目的心如明镜。

　　次日，贾代善果然将这折子呈了上去。虽然近年因风波诡谲，荣国公很少在朝堂上冒头，到底还是在圣上心中存有体面的人，圣上又召贾代善并其长孙入宫。

　　贾代善不敢欺瞒，把章珎在其中的作用说了。皇帝问起来，贾代善也只说是孩子爱读书，好奇心强，什么都想试一试，这才做出成品。
　　老皇帝微微一笑，看向章珎：“是个毓秀含英的好孩子。”
　　又问了几个问题，章珎对答如流。皇帝一高兴，当场便赏下不少东西来。

　　荣国公祖孙满载而归。

　　二人出了大殿后，老皇帝脸上笑容不散：“这就是那个最小的茂才，果真名不虚传。”是个前途无限的苗子，暂不知以后是沈梦溪，还是郭奉孝……抑或是周不疑。
　　侍立的大太监专心听着，才道：“奴才看，这小贾公子也过于苍白了一些，似有不足之症。”
　　“旧年也是听说过的。”老皇帝道。

　　回头让人一打听，果然是个人人都不看好的病秧子，不久前还被他爹吓出昏厥症来。贾家子孙中，出挑的只这一个，偏偏还身体不行。老皇帝一笑，转瞬便放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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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说到侯氏制碱法，请大家铭记一个了不起的科学家——侯德榜先生。
他真的无私，伟大。
谨在此向仙逝多年的侯先生致以最高级别的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