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国重樱大梦_美人如雪》李佳佳迎

4、第 4 章

　　后山折子戏唱完上半场，暂时歇息。回雪意犹未尽的品味，断断续续的哼上一段，便觉着肩膀被人戳了一戳，心情不错的她漫不经心的抬头，瞧见那满面沧桑的河童眯着单眼皮眼睛瞧她：“其实从刚才开始，在下便一直想和姑娘说这个事儿……你朋友方才一个人出去了，然后，”他道：“她错饮了在下一整壶春酿，这个钱一两二分三毫四厘，在下也不是那般吝啬之人，四厘零头嘛尚且可去…..”它摊出爪来。而那狐姬回雪闻之一个激灵，嘴巴和眼睛睁的鸽子蛋般大，一个爆栗子落下便是一声长嗷：“无用的小河童，怎么不早说！”一个狐步越开，已是叫上几个小狐姬跑远，徒留尘埃之中那满面心酸的河童儿和用了三个月薪水换来的空空一壶桃花酿。

　　“这……”它瞧瞧壶，悬空仰面向嘴里倒了倒，空空如也。浑浑噩噩便要转身，一只素手却探到它眼前，轻轻摊开，放着些许碎银。小河童抬眼看去，是位女子，桃花树下，伊人独立，斗幔遮面，隐约望不真切，却知晓乃是国色无双。“这碎银，便是我替那位姑娘还给您的。”“这….”“收下吧，我曾与宫中当差之人夜谈，知晓你们也是不容易。”“谢谢菩萨姑娘。”“无须介怀，与我也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只愿小先生能过得好些。”

　　语气温婉，让人听之心神都安定。那女子话毕便起身离开，身后跟随两名双环望仙髻的胡姬，手携纸鸢，手炉，拂尘，花具等一并离去。小河童看得有些痴了。

　　“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谨言，慎行，当心割你舌头。”

　　“这你都不知道？枉你身居内廷那么多年。”一旁猫又咽下一壶春酒。轻瞥一眼。

　　“那位，可是这西国第一美人，踏雪夫人，芙蕖姬。”

　　高山桃林，风瑟瑟。“小薇，便将这纸鸢放了吧。”她抬眼，眉眼柔和，望向天际。

　　“是，夫人。”有侍女应声出列，将纸鸢擎入高空。“你看这鸢儿飞得多高。在此，是否可望见我的故国呢？”“夫人心底仁善，吉人自有天相，必回心想事成，如意祥遂。”“可这朔风若解意，容易莫摧残。借薇儿吉言。”朔风扰动她的罗裙，和那斗幔微张，露出天人般的容颜。她轻拢云鬓，微垂眼，“回去罢。”“是，夫人。”

　　那侍女开始收线，可是怎曾想，那线竟被刮在树上，缠上一角。“这，”那侍女蹙了下眉，轻扯，便断了。但见的那纸鸢在侍女的惊呼声中，飞往别苑。“快追去。”那侍女见夫人脸色苍白，慌忙追上，却是随着那纸鸢，途径一处院落，甚是荒芜，蔓草丛生，虽是与这桃花山林相伴，做一闲林散人，也未免太过荒芜。

　　恰时那纸鸢停在院内一处树枝上，芙蕖姬并着那侍女赶到，气喘吁吁，薄汗泯了细眉，“有人吗？”薇儿向前探身，擎着那羊角宫灯，并着衣衫在风中打着旋儿。“算了吧，薇儿。”芙蕖姬抬眼瞧一眼挂在那树上的纸鸢，细长的眉眼间平添哀愁：“想来，咳咳，也是缘尽于此。”“可是，那纸鸢可是先皇…..”“谈什么傻话，哪里来的什么先皇呢，”那芙蕖姬打断她，半月门前轻抬眼，望空中圆月：“------都已随阿房，付之一炬了。前尘往事，何必再提。走吧。”“小姐。您不在意，何必又年年至次日前来放飞纸鸢呢？”那芙蕖姬身形一滞，那薇儿跪下：“小姐，便让薇儿替您寻一寻吧。”那芙蕖姬终是轻落下泪来，未语，那薇儿便起身，向那苑内走去，刚迈出几步，但瞧得那桃花盛开的灰败破苑落内，废弃已久的水井处，走廊处，亮起斑斑点点些许幽蓝的光。

　　“戚，已被野狐所占成巢了吗。”薇儿小声道，却是眼睛一亮，变得尖锐狭长，暗处光渐渐熄灭。她走入内里，意欲去拿风筝，从地上取了一段竹竿，从朽枝上勾下，眉眼弯弯，“小姐….”未说完，那脚腕却被人拽住，她身形一滞扭头看去，月光若银灰，渡了那朽木桃花并那树下少年半身，白衣凌乱，漆黑的发色宛若桃花新雪白束起，身畔一群幽蓝宛若萤火闪烁，乃是雪狐成群，围在这孩子身畔，美目微启，那孩子俊秀的宛若妖精，轻呢喃一声：“父皇。”却是脆弱的不堪一击，噗通倒下。

　　“小姐，您快来看，这有个人！”那门前女子闻之身形一滞，轻轻转身。那年雪夜，桃花十里，漫山遍野，月色如灰，如若他不曾转醒，她不曾转身，一切是否皆会有所不同，不至于，到那般悲哀的境地，让谁捧着锦帕流尽了此生的泪，再无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