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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回 权谋 ...

  •   夏景桐醒来的时候脑袋昏沉沉的,揉着脑袋坐起,炫目的日光让他抬手遮住眼睛,然后开始打量四周陌生的格局摆设。
      “殿下,您醒了!”花十二提着个大食盒走进来,谄媚的笑脸上带着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讨好:“昨儿个殿下喝醉了,草民就擅自做主请您留下了。”
      夏景桐看了眼身上整齐无损的衣物,又看向窗外明媚妖娆的春光,问:“什么时辰了?”
      “回殿下,巳时刚过。”
      “我睡了这么久?”夏景桐下床,花十二忙放下碗筷过来伺候。
      夏景桐乐得有人伺候梳洗,房间里摆着张雕花红木的梳妆台,他对着铜镜想将长发扎起,可是这等琐事都是宫娥们做的,他费了很大工夫长发依旧松松散散不成样子。
      “让草民帮殿下吧!”花十二实在看不过去了,忍不住说。
      夏景桐冷冷哼了一声,却也没有吭声,算是默许了。
      花十二拿起梳子重新梳理了一边,手里的长发意外地细软,不由想起了昨夜它凌乱地散在床上随主人摇曳的模样。
      夏景桐貌似心情不悦,不耐烦地问花十二:“好了没有?”
      花十二忙道:“马上就好。”献上一支玉钗,把长发扎成了一束。
      吃饭的时候,夏景桐刚拿起筷子,花十二就端来了一盅温水:“暖暖肚子再吃。”
      夏景桐的脸色更冷,但还是喝了那水,嚼了一片酱菜,发现花十二依然在身旁站着:“你不吃吗?”
      “小的伺候殿下”
      夏景桐淡淡道:“不吃就别在这儿碍我的眼!”
      花十二仍旧笑眯眯的,应了一声:“好的”,便不带留恋地退出了房间。
      夏景桐冷着脸看花十二退下,头疼得更加厉害。
      ――“回来!!”
      花十二马上推门进来,动作流畅舒展,似是刚才就在门外守着一般。
      “再去拿副碗筷来!”夏景桐语气凶狠像是训斥奴才,花十二却很是受用,乐颠颠去了。
      回来的时候,又添了几样精致小菜,一碗菜粥。那粥里不知放了什么东西显得晶莹翠绿很是喜人,夏景桐只能辨认出里面的几颗红豆。
      花十二盛了一碗献上:“这粥在炉子上炖了好久的,殿下尝尝。”
      伸手不打笑脸人。夏景桐尝了几口便不吃了,靠在椅子上揉眉心,不知何时花十二也放下了筷子,轻手轻脚蹭到他身旁,取代他的手揉按。
      温热的手指恰到好处的揉按让夏景桐扬起要拍人的手掌收了回去,语气也转为平和:“昨晚你点了熏香?”
      花十二道:“殿下醉得厉害,小的担心您醒了头疼,就自作主张点了熏香。”
      “以后不要了”,夏景桐的肩膀倾斜下去,“点了那种东西才真正让我头疼。”声音越来越细弱,接着斜倚进了花十二的怀里。
      “花十二,你为什么来金阕?”夏景桐突然轻声问他。
      “当然是为了钱”,花十二不加思索道,“草民吃苦吃怕了,除了钱,什么都不想要。”。
      “瞧你这穷酸相,看在本宫的份儿上也该做顿好的,可是你看看――”夏景桐看着桌子上的酱菜素斋就来气,“我口味挑得跟,你就拿这些东西敷衍我?”。
      “换作平时草民都是凑合的,今儿是因为殿下来了才奢侈了一次”,说着花十二也觉得不好意思,脸红了大半,“让殿下见笑了。粥能果腹,也很好吃的。”
      “撒谎!我明明见你赚了很多银子!”
      “那些啊……远远不够……”花十二叹息着看向远处,碧色的眼睛水光潺潺,极为漂亮。
      “不够啊?”倦意袭来,夏景桐的声音也轻飘飘地:“你很喜欢钱?”
      花十二摆出一张市侩谄笑的嘴角,笑道:“很喜欢。”
      “为什么?”
      花十二便笑出了声,听在夏景桐的耳里,竟有了如痴如醉的蛊惑意味:“我啊,来金阕不就是为了钱么……”
      夏景桐睁开凤眼,惺忪的睡意让它蒙了烟雾一般飘渺。他看着花十二碧绿的眼睛,里面映出自己倦怠的面容,突然说:“你的眼睛不是这样说的,你在撒谎。”
      “殿下……”
      “告诉我理由,我想听!”夏景桐又疲惫地闭上眼睛,眉宇间尽是困倦。
      “殿下真的想知道?”花十二摸了摸颈边细长的金发辫,似是受了蛊惑一般去抚摸他的眉宇想把把他的困倦揉去,却在伸到一半时又收了回去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开口的声音带着轻微的颤抖:“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殿下知道什么是‘食尸鬼’吗?”
      “吃尸体的鬼?”
      “不,是依靠尸体生存的人。因为疾病、战乱死了很多人,侥幸活下来的人就拿他们的衣服可以御寒,运气好的话可以找到食物,我呢,就是食尸鬼……”花十二捂住眼睛,夏景桐掀起沉重的眼帘看了一眼,只能看见花十二白得几乎透明的脸颊,“后来我被先生捡回去养,先生是个很温柔的人,我至今没有见过比他更温柔的人了,可是后来……他也死了,因为吃不饱,因为没有钱,因为……那时我就发誓要赚很多很多银子,成为天底下最有钱的人。”
      “这样啊……”
      夏景桐精神不济,轻微动了动,勉强撑起身子坐着,目光落在花十二脸上,漾开的春光下显出一种别样的温柔,突然他勾起一抹极轻极浅犹如落花般的笑意,倾身向前轻轻轻吻花十二的前额,说:“你也是个很温柔的人啊……”
      预想不到的言辞突然在耳旁炸开,额头烫地如同着了火,惊得花十二忘了反应,一时怔愣地忘了反应。
      这时冷风骤起,阳光洒在脸上没有了温暖的气息。花十二低头看怀里的夏景桐,窗外的繁花似锦映衬着他沉睡的脸一片绯红。不知过了多久,一声轻叹飘了过来,吹拂在绯色的睡脸上:
      “明明是殿下撒谎,我怎么会是温柔的人呢……”
      时过境迁,几经辗转,还是逃不开那个时候的罪孽。
      花十二捂住脸,声声低笑犹如呜咽,指间依稀可见褪去了血色的苍白,这时一阵诡异的骨骼绷裂声响起,就见花十二捂脸的指骨根根扭动,突然膨胀、凸现出来,冷汗渗出来很快打湿了额发,指间的碧眸点点猩红犹如泣血。
      夏景桐在他的怀里睡得很安稳,浑然不觉即将到来的劫难。
      ……
      再醒时,已经晌午了。
      夏景桐睡得心满意足,起身走了几圈,刚想离开,就见花十二领着个少年踏进阁楼。
      少年一看见夏景桐就快步跑来,把花十二远远甩在身后,清秀稚嫩的脸庞急得发红,嘴一张就是一口哭腔:“殿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小雨?!你怎么来了?”
      白雨是伺候夏景桐的侍僮,平时跟着主子胡闹,关键时候用来跑腿儿。
      小雨凑在夏景桐耳边不知说了什么,就见夏景桐的脸色刹时变得铁青,隔着门都可以感觉到他膨薄欲发的怒火。
      “走!本宫倒要看看他还有什么能耐!”
      夏景桐领着侍僮刚踏出花町阁,迎面走来两个青年。为首的锦衣俊雅,身后的竟是红衣戎装享尽恩宠的上君雪!
      花十二老远便看见他们,暗自猜测青年身份的时候,夏景桐和他们已经遇上。
      “站住!”
      本该擦肩而过的夏景桐率先发难,拦在两人面前,怒火直指为首的青年:“是不是你暗中指示百官群臣谏言的?太子,明着装君子,背地里尽使些上不了台面的阴邪手段,哼!上君雪这太子师教得身手没什么长进,歪门邪道倒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锦衣青年竟然是太子,花十二下意识看了眼脸色阴沉的上君雪,突然觉得七殿下这张嘴真是该找人管管了。
      太子苦笑道:“无论你信不信,本宫……我没有掺和这件事。”
      “也对!你还没那个本事。你这太子说的话不管用,”斜睨了上君雪一眼,讥笑刺耳,“吹枕头风儿才是真管用!”
      眼见上君雪的手按在了剑鞘上,花十二不再犹豫,走上前,站在夏景桐身旁向太子欠身拱手:“不知太子殿下大驾,草民有失远迎,实在失礼!”
      上君雪看了眼花十二,又看了夏景桐一眼,最后视线落在花十二身上,声音犹如腊月寒霜:“七殿下怎么在你这儿?”
      夏景桐看出两人是旧识,横了太子一眼,便径自离去。
      花十二看着他匆忙离去的背影心里发苦,表面上还得应承,垂首乖乖应答:“昨儿是草民的生辰,殿下特来相陪。”
      “哦?”上君雪突然冷冷地笑了,“七殿下一掷千金,想必送的礼一定很阔绰吧?”
      “不多,只有一块玉佩。”这话,听上去很是遗憾。
      “那也很值钱吧?”
      “不值钱不值钱”,花十二只能苦笑了,语气里尽是惋惜,“还有一碗长寿面,七殿下亲自下厨,虽然没有烧了厨房但是搞得乱七八糟,草民颇费了一番工夫收拾。”
      忽然听到一声低沉的轻笑,绷紧的弦一般的气氛瞬间缓和下来,花十二惊讶抬头,看见太子偏过头去,嘴唇翕动,声音传过来:“说是长寿面,其实是没什么味道的清水汤面。”
      “我吃的有味道,”花十二试探着接道,“杂七杂八放了满满一碗,味道酸甜苦辣全沾了个遍。”
      “那是你厨房有东西,没有东西的时候就是清汤面了”,太子顿了顿,又转过脸正色道:“听闻你是雪的朋友,我只是来看看,没什么其他意思。”
      “草民不敢”,花十二抬眼仔细端详这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殿下,那俊雅文质的面容上不知为何异常阴郁,眼眶似乎泛红。
      太子显然不想在说下去,花十二想了想,说:“时候不早了,草民的铺子要开门做生意,恐怕没法儿伺候殿下了。”
      太子便说了声:“打扰。”跟着上君雪回去了。
      所以说:太子是来做什么的?
      花十二一头雾水,干脆甩了甩脑袋什么都不想,回去做生意了。
      下午突然开始下雨,一直下到了晚上,花町阁几乎没有生意上门。
      一边骂着“贼老天”一边收拾打烊,大雨滂沱中隐约看见一个纤瘦的身影撑伞缓步走来。
      花十二愣了愣,赶忙拿了厚实的毛巾子迎进大雨里。
      “殿下,这么大的雨,您怎么来了?”
      将毛巾子蒙上夏景桐湿漉漉的头发擦拭,无意间蹭到他冰凉的脸,心里一惊,裹好他的身子吩咐:“我去煮姜汤。您先歇会儿,这是热茶,捂着也暖和。”
      “不用!”夏景桐艰难地从毛巾子里钻出脑袋,“我是来买东西的。”
      “这个不急,”花十二出乎意料地强势,“这是热茶,您先拿着。”
      手里被塞了热茶,夏景桐还想说话,花十二已经走进了后院。他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通红的鼻子,只能把自己裹在毛巾子里等。
      没等多久,花十二端着姜汤进来。
      夏景桐摇头:“端它远点儿,我受不了这个味儿。”
      “您淋了雨,身子骨又弱,会生病的。”
      夏景桐呲牙:“滚!我说了不喝就不喝!味儿那么重,鬼才喝得下去!”
      花十二无奈:“那……草民去烧热水,您泡个澡?”
      “都说了不用!”夏景桐又揉了揉鼻子,把毛巾子裹得更紧,“我来买留兰草。留兰草给我,银子给你!”说着扔出钱袋。
      钱袋在花十二脚边打了个滚儿,呆头呆脑地停住了。
      “殿下执意如此,草民只有从命。”花十二捡起钱袋,从门角搬出一盆绛红色的草。
      夏景桐伸手去接,突然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喷嚏,手一抖,差点把留兰草摔了。
      花十二叹道:“殿下,您也不急在这一时三刻,要是病了,会有人担心的。”
      夏景桐的脸色似有动摇,花十二再接再厉:“汤药很苦,殿下受得了那苦味儿吗?”
      夏景桐似乎想到了什么,看了眼花十二手里冒白烟的姜汤,再沉思片刻,在下一个喷嚏打出前,沉痛道:
      “去准备热水。”
      花十二裂开嘴笑,那笑容怎么看都有一股子算计在里面。
      这时柳曲街马蹄声乱,一架马车犹如鬼魅出现在花町阁外。
      “看来不用麻烦花老板了”,夏景桐丢下毛巾子,说:“有人来接我了。”
      夏景桐拉开门,大雨如注,那人撑着伞缓步走来,黑衣锦带高大伟岸,虽然看不清面容,但气势犹如山中猛兽不可夺其锋芒。
      那人朝夏景桐伸出手,指节粗砺,手掌覆着层发黄的厚茧。
      “你来接我?――真是稀奇啊!”夏景桐将留兰草抛给那人,脸上似笑非笑。
      神态傲慢语气像是嘲讽,站在他身后的花十二却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心头像是被马蜂蛰了一口,不舒服还隐隐作痛。
      夏景桐将手放在那人手掌里,勾唇浅笑的刹那像是一朵不胜娇羞的清灵柔曳的梨花。下一刻他被青年拦腰揽进怀里,接过青年手里的伞撑起,将他们与冰冷的大雨隔开,也隔开了花十二。
      等马车走远,花十二累得心里发慌,干脆坐在门槛歇息,看那青年气势不凡应该大有来头,仅凭现在无权无势的花老板恐怕可应付不了。
      “该怎么办呢……”
      花十二茫然四顾,不知为何,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太子清俊隐忍的面孔。
      “真是的,我明明不想掺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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