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Chapter 1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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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笛声盘旋在画廊周围，舒和捂着血流不止的左手奔向人群，大声呼救。
早在走出画廊、被涂蕾等人架住时，舒和就已经按下了便携式报警器。这硬币大的玩意有两种模式，静音或警示。在她按下后，会立即将所处的地点信息发送给指定的手机号。
与舒和这只报警器绑定的是沈觅的号码，他听从她的叮嘱，一直留意着手机短信，及时帮她报了警。
几个身穿制服的人大步朝她走来，后面跟着因焦急而脸色苍白的沈觅。
“没出什么大事，手划破了而已。”舒和笑着安抚他，将染血的左手呈给他们看。伤口很长，横亘整个手掌，幸好不算深，消毒处理后应该不会影响到画画。
回画廊简单冲洗过后，舒和攥了一团纸巾在手心止血，哆嗦着向警员说明情况。
“是持刀抢劫，他们抢走了我用来削铅笔的美工刀，冲我乱挥。我很害怕，用手捏住了刀。他们逼我给钱，我身上没多少现金，只有一张银行卡，里面是我目前所有的生活费。对，卡被他们抢走了……是的，我认识他们。高一时候他们就勒索过我好几次，都是在学校附近。”
警员一一询问了小团体的名字和体貌特征，提议先送她去医院处理伤口，之后再做详细的调查。舒和谢绝了他们提供的顺风车，说有朋友来接。
沈觅抱着舒和的画具包，仿佛被吓坏了，一语不发地僵站在旁边。直到挥别警员的舒和推推他的肩膀，才回过神。他脚步虚浮地拉她走去公交站等车，确信身边没有人能听到他们之间的对话，才低声说：“你疯了吗？”
舒和丢弃第三张被红色染透的纸巾，毫不在乎，“这点小伤不算什么，破皮而已，我有分寸。重要的是——事情都解决了，他们会受到惩罚。”
“可是……假如我晚一点报警，或是他们再凶狠一点，那你……你就……”沈觅颤抖得厉害，止不住地后怕。他盯着洇在她衣摆上的点点血花，握住舒和的手腕，越握越紧，头脑眩晕。
“不会的。我相信你，毕竟我们是同伙嘛，总有一点默契在，”舒和歪头打量他愈发惨白的脸，在意识到造成此刻状况的原因时大惊失色，“喂等等，沈觅，你该不会晕血吧？”
“啊？”沈觅迷迷糊糊，眼睛开始失焦，嘴里却仍在嘟囔着没事。
舒和忍着痛，甚至被迫用上了受伤的左手来搀扶他，好不容易将他挪到公交站的座椅上。忽然肩膀一轻，巨大的累赘被移开她的身畔。
季川洋站在她身后，面色铁青地望着她的左手。
舒和讪讪地把手往衣袖里缩，脸庞堆满干巴巴的笑容。脑筋停转，齿轮卡壳，她维持着僵化的表情，硬着头皮对季川洋摆两下手，吐出一个“嗨”。
此刻的季川洋比挥刀对着她的小团体更加可怕。瘫软在椅子上的沈觅也察觉到两人之间诡异的气氛，涨红了脸，大气不敢出。
季川洋沉默不语地瞥了沈觅一眼，从他怀中拎起舒和的画具包，抓起舒和的右手，近乎拖拽般带走她。
舒和一面回头，可劲对沈觅使眼色，要他别担心。
驾驶座上的季川洋下颌线紧绷，依稀可见道道青筋。他并不温柔地用拇指揩去她眼皮以及脸颊干涸的血渍，转身从后座的提袋中选出一件崭新的棉质T恤，扯掉标签揉成一团，压在舒和的伤口上。而后他发动汽车，驶向医院。
她从未见过他的面孔呈现此般近乎压抑不住的愠怒，因此不敢吱声，更不敢坦白她将他的卡拱手奉上的实情。
季川洋寒声道：“我看了你朋友的直播回放，大概知道你在计划做什么。但我不是提醒过你？遇见体格差距悬殊的对手，或是一人以上的恶徒，首要思考的对策应当是如何逃跑。”
“我又不是不跑，”舒和忍不住反驳，“只是在溜之前多跟他们聊了两句。我好歹也学了几年的格斗，心里有数的嘛。”
“淹死的都是会水的，”季川洋驳斥，“你不能用侥幸得来的结果来佐证方法的正确性。”
“可这是我在当时情况下能想到的最优解了。我早就报了警，那三个人会付出代价，而其他的人也会因为忌惮便携式报警器的功效而收敛。你就不能夸夸我吗？”
“手伤成这副模样，还想我夸奖你？你有没有考虑过，倘若他们另有党羽，或是对你怀恨在心，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小县城里，你要怎么安然无恙地过完余下的一年？指望着那位见血就晕的男孩来保护你吗？”
舒和自知理亏，埋头嘟囔着认错，“对不起嘛。”
“苏棠，你想在源城以舒和的身份生活，我唯一的要求是要你保护好自己。这不是撒娇服软就能解决的问题。”
季川洋很少直呼她的全名，如今大概真的气得不轻，不再理她。
开车期间，季川洋用蓝牙接起几个电话，都来自地产经纪。他不断地向经纪人解释情况，渐渐面露烦躁。如果没出这档子事，他们本该在放课后参观可供出租的公寓。
不过，遇上那三个人也不是她的错啊。舒和心想，她只是选择了稍微偏激一点的应对方法。
直到抵达医院急诊，他们谁也没有说话。
医生骂骂咧咧地揭开胡乱盖在伤口上的纸巾与布料。掌心依旧有血珠往外冒，舒和低头任凭数落，看医生用镊子夹出混在裂口中的纸巾碎屑。
“男朋友帮小姑娘按一下，准备清洗伤口了，会有点痛。”医生拿来一整瓶的双氧水，嘱咐道。
季川洋握住舒和的左手腕，不忘纠正：“我是她哥。”
舒和的脸颊瞬间鼓起两个包，像一条充气的河豚，“鬼扯，我哪能有这样冷血的哥啊。”
医生狐疑地扫他们一眼，往舒和伤处倒双氧水。
“嘶——”
舒和只觉得水流经之处又冰又麻，下意识缩手。然而季川洋强硬地抓着她，将伤口置于玻璃瓶口下方。些微刺痛感后知后觉地来袭，在听到“接下来要用盐水冲”后，她不禁打了个寒颤，咬住嘴唇，方觉恐慌。
季川洋无奈地发出一声喟叹，大手覆着她的后脑勺，将她按在自己胸前，不让她再看。
额头抵上他的胸膛，扑面而来的尽是深藏于衣料中的薄荷熏香。舒和攥着他的衣角，刚涌起的一点关于疼痛的思绪被欣喜挤占。她贪婪地呼吸着只有足够靠近才能嗅到的味道，慢慢地咧嘴。
撒娇明明就有用。
这个姿势一直维持到包扎结束。
保险起见，舒和被要求打了一剂破伤风。一针扎在屁股上的感觉十分奇怪，她的惨叫响彻整个注射室。五分钟过后，护士姐姐贴心地为她拉好衣裤，她仍龇牙咧嘴地赖在凳子上，挪不动腿脚。
“抱歉，让你们见笑了。”季川洋推门进来，利索地将人打横抱起，走出注射室。
舒和病怏怏地窝在他怀里，无暇享受一路上引来的颇多注视。她听见他在耳边低声问：“满意了？”
她没吭声，心情却因此明朗如春。
有警员来到医院做记录。经历简短的问话后，舒和跟着季川洋回到酒店。伤口愈合期间忌辛辣油盐，手碰不得水。她艰难地给自己洗了个澡，冲去阴暗小巷子里那股弥散不去的霉味。
先她一步洗完澡的季川洋重新预约了看房，向前台借来吹风机，为她吹头发。
舒和盘腿坐在沙发上背对他，季川洋先用毛巾将她的头发擦得半干，才伸手拨开每一簇发丝，打开吹风机。
舒和的左手还绑着一层保鲜膜，套了一只塑料袋。吹风机嗡嗡作响，此时的她正专心跟左手的一系列封印斗智斗勇，像一只努力挣脱伊丽莎白圈的猫。终于解除封印，她便扭动着转过身，迫不及待地向他炫耀。
季川洋面无表情地把她后脑勺的大片头发撩到额头前，压着她的脑袋吹发根。
她倒好，直接一头撞在他胸口，顺理成章地抱住了他的腰。
季川洋浑身一僵，忌惮弄疼她的伤口，竟然一时挣脱不开。吹风机的嘈杂彻底消失，他才听闻藏在噪声底下的，清越的笑声。
舒和贴着他，就像傍晚时分在医院做的那样，埋首在他怀中，深深地嗅闻他的味道。那双机敏的眼睛胡乱地眨动，纤长的睫毛如同蝴蝶挥舞翅膀，轻扫他的胸膛，悄然掀起一场风暴。
“季川洋，今天我们两个一起睡好不好？”
近乎无理的要求，季川洋自初中以后就再也没有应允过。可他从来舍不得对她严苛，不忍心说出更重的话语责备她。
棉质睡裙包裹的身躯比往常更为柔软，洗澡水浇灌出的温热暂未退散。季川洋握着发烫的吹风机，神色怔然。他恍然间意识到，她已经长大了。虽然仍旧青涩，但也会在无意间流露令人心烦的妩媚与娇憨。
究竟从什么时候起，她开始连名带姓地叫他“季川洋”了呢？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Chapter 14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