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马冰河入梦来》未子玖个柒

48、第 48 章

　　※※※

　　[1]出自唐代诗人杜甫《观公孙大娘弟子舞剑器》

　　[2]出自《论语·颜渊》

　　[3]燕子入屋视为吉兆。

　　【第四十八章】

　　“听闻三弟遇刺重伤，父皇命本王前来探望。”岑谨王笑盈盈地示意权志宇递上手信，“太医说是毒气攻心，遂不敢拿些什么大补之品，小小礼数还望三弟不见怪。”

　　听到这番正气凛然的话，崔胜铉只觉得头更加发晕，深深吸了一口气提到胸口，“让皇长兄担心了，请正厅一坐。”

　　岑谨王没有理会，信步走到偏厅玩弄起案几上的小玩意儿，“志宇，难得来拜访宜王殿下，你就同你胞弟叙叙吧。”

　　权志宇刚退出正殿就被等在门外权志龙遇了个正着，权志龙二话不说拔剑迎上。权志宇一时没料到他会这么快就跟自己动手，几招下来逐渐落了下风。权志龙的剑法早已不是几年前可以相比的，如今可谓“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1]招招式式透着身轻如燕剑似追魂的从容，权志宇迎招破招应接不暇最终败下阵来。

　　“那天若是我跟在殿下身边，不会让你这贼人得逞！”权志龙剑指其喉，横眉怒目道：“想不到你我皆为权家后人，竟做得出这般卑劣之事，你有什么脸去面见爹爹和娘亲！”

　　“我听命于岑谨王，何不是依其令而行事？所谓君君、臣臣[2]，人为臣下自然要懂得如何尽忠。”权志宇拨开颌下的剑，走进一步，轻声说道：“倒是你，作为一母同胞的兄弟奉劝你一句，看清眼前形势，别到时候落得个身败名裂的下场，自己丢了性命不说还要给权家抹黑。”

　　“三哥，你怎么说得出这样的话？岑谨王殿下所作所为你比我更清楚，莫要颠倒是非黑白，百年之后成了闲茶饭后的笑谈。”

　　权志宇冷哼一声欲转身离开，权志龙叫住他：“哥哥，君臣尊卑固然不可逾越，家国天下更万万不能儿戏。”

　　“这天下，本就不是宜王的。”

　　岑谨王接过崔胜铉递过来的茶盏，抿了一口热茶久久不说话。崔胜铉也沉得住气，坐在一旁闭目养神。两人僵持了一会儿，鸿煊突然来报班氏那边差了人过来说话。

　　“皇长兄见谅，小弟还有要事商议不便作陪。我先行告退，皇长兄随意。”

　　“胜铉，”岑谨王开口，“明人不说暗话，昨儿的事儿不为别的，就是想警告你罢了。你也是要成家的人了，以后跟两个妃子好好过日子，我们兄友弟恭有何不妥？”

　　“警告？”崔胜铉斜睨一眼，轻笑道：“多谢皇兄手下留情。”

　　“从十年前藏金案开始，父皇就开始对你刮目相看，小小年纪锋芒毕露也怪不得有人暗下杀手。”岑谨王站起来抖抖衣衫，“本王也不是不识相的人，知道你身边高手众多，光是鸿煊就是皇上亲自从十六卫中挑选给你的，那个权志龙也不是什么善茬，若是把我逼急了——这些人全都得死。”

　　“论爵位，你这是以下犯上。”崔胜铉留下这句话便不再与他纠缠，赶着去见班氏那边的人了。

　　按理说班氏家里头不过是个地方官，女儿能被选中做宜王的侧妃应该是欢天喜地的大事儿，上赶着来嫁过来才是。可班氏家里头自从知道宜王要在同一天再娶一个王爷的女儿，私下里就频频派人过来，多次拜访商议，可见重视程度。

　　崔胜铉忍着头疼应付完班氏家里的人，打发完人便眉头紧皱倚在软榻上不想再动弹。权志龙端了煎好的汤药来，崔胜铉不为所动依旧瘫软在榻上。

　　“殿下，凉了喝下去可要闹肚子的。”

　　“你说，这些人怎么都那么闲呢，成天忙着猜忌来猜忌去的。”

　　“殿下，先把汤药喝下吧。”

　　“哎……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父皇恐怕……”

　　“殿下……”

　　崔胜铉睁开眼拉过他坐在自己身边，“好了好了，我喝就是，权嬷嬷。”

　　权志龙被他无奈的语气逗乐了，又让人拿来一小碗蔗浆递给崔胜铉：“知道你怕汤药苦口，特意给你准备这个。”

　　崔胜铉喝下蔗浆，长叹一口气道：“你这么好，我怎么舍得。”

　　没由来的一句话，权志龙不解其意，带了疑问的眼神看着他，“可是岑谨王说了什么？”

　　“分明想要致我于死地，还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崔胜铉躺回榻上，“那方巾上的药粉是小韶子的粉末，少量吸入可致幻过量吸入可以致死。”

　　“我哥哥他……”权志龙咬了咬后槽牙，“爹爹如是知道他做了那么混蛋的事儿，肯定会气死的。”

　　“说来也是父皇失策，苦了你们兄弟二人。”

　　“皇上旨意岂可猜疑，我们这些做臣子的不过是听命而为罢了。”

　　“其实说起来，皇长子继承皇位无可厚非，可是皇长兄为人两面三刀欺上媚下，怕是登基之后更会敲骨吸髓鱼肉百姓。若是有人造反，恐这天下不能再姓崔。”

　　岑谨王身为太子时坊间便有许多难听的流言，崔胜铉当时年少并未太在意，随着年岁渐长，他也渐渐看清楚了自己长兄明里暗里那些手段。朝中有那么几个大臣是先皇时期的忠臣，几次谏言太子品性恶劣大有横征暴敛之意希望皇上能重新考虑太子人选。不出几时，那些大臣不是家眷被绑就是府中被盗，不至死倒也不好活，渐渐地朝中便无人在与之作对。

　　若不是容妃滑胎，这龙椅之上恐怕还不知道坐着谁了。

　　“现下朝中并无太子，但我见圣上似乎有重立太子之意，想来殿下也是有可能的。”权志龙帮崔胜铉在阳穴上按摩，轻声道：“骊王殿下虽无心朝政，可也不像是岑谨王可以拉拢的人，殿下何不——？”

　　窗檐上突然来了一只雨燕[3]，除了腰带处一圈白色全身乌黑。鸟儿正精神地在窗檐上左右打探，不多时一个转身便又飞走了。

　　崔胜铉瞧见了这只燕子，笑道：“既然岑谨王已经动手，我自然不能任人宰割。志龙，回盛平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