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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 3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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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食经》，隋代人谢讽所著。
[2]中暍，中暑。
[3]出自宋代文学家苏轼《南堂五首》第五首七言绝句。
【第三十九章】
没有人会注意亲王身边的小随从，崔胜铉也还是处处小心，生怕自己有什么过分举动让别人知道了自己的小心思去，只是看着权志龙这样为自己忙前忙后的心里太不是滋味儿。
是年，盛平军从北夷换防回京，终于赶上了合欢花盛开的季节，满院子的合欢让人看了欣喜，脚下的活儿跑起来都轻快些。权志龙从冬羽手里接过瓷盅，将一旁平底碗内的白菊蓉倒入盅内，覆盖在亮红的山楂上，再从冰鉴里头取出两块冰，小心翼翼地放进瓷盅内，浇以窖藏的蔗浆，然后亲自送到荀元斋案前。
每每到了火伞高张的日子，权志龙心疼崔胜铉在那儿一坐就是一整天，汗流浃背地也不挪动一下，偏偏崔胜铉又不肯让权志龙跟侍女一般拿着把扇子在一旁给他扇风，总是打发他到自己的寝宫里歇着，哪里放了一个大冰鉴多少凉快些。权志龙从市井书贩那儿买了一本《食经》[1]，又耐着性子将书中所记沉李浮瓜的甜羹糕点一一抄下来，捉摸了崔胜铉平日里的口味，改良出一道道清凉爽口的甜品。
“你不要总是捉摸这些个，”崔胜铉顺势拉住他，“古语云，君子远庖厨，你这天天往疱房跑算怎么回事儿？”
“殿下，这五黄六月间最是容易犯中暍[2]之症，这荀元斋正向南，到了晌午热得很。山楂白菊皆是下火败暑之食，吃了消消体内郁积的火气也好。”
崔胜铉笑得见牙不见眼，好声应下，放下手中宣笔乖乖捧着瓷盅一勺接一勺地吃下。 “哎哟——”他突然惨兮兮地叫了一声，忙放下手中之物，瞥了一眼权志龙。
“殿下怎么了？！”
“这、我的手腕使不上劲儿，还直发疼。”
“这……我去叫……”
连忙叫住转身就要走的权志龙，崔胜铉龇牙咧嘴道：“这点儿小事儿就莫要惊动大夫了，你来给我揉揉便是。”
权志龙在军中也有手脚抽筋自己揉开的时候，这会子帮崔胜铉揉起来倒也是手法娴熟。崔胜铉背着他勾起嘴角笑了，有些无赖开口命令道：“盅里还剩了好些呢，倒了也浪费。我这手还使不上劲儿，你喂我罢。”
权志龙低着头也红了脸，屏气凝神应下了这无理要求，一口一口地喂着他吃完了。
崔胜铉已经不是第一次提出这样的要求了，他总能找到一些莫名其妙的理由，将权志龙逗弄得手足无措。
夏夜终归还是比白日里凉快些，崔胜铉放下笔揉了揉眉心，总算是安排好了蔚县洪灾一事儿，手上的案子也告一段落。难得清闲，慢悠悠走到凉亭备好的软榻坐下。倡优咿咿呀呀地唱着小曲儿，案几摆着晾好的茶。
伴着脚步声，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客来梦觉知何处，挂起西窗浪接天。”
崔胜铉自然是听得出这声音，接了上句：“扫地焚香闭阁眠，簟纹如水帐如烟。”[3]
“宜王好清闲。”
“皇兄莫笑话，若不是皇兄甩手不管本王也轮不到插手这些事务。”
“宜王可是埋怨我了？”骊王大喇喇地在他对面坐下，一口饮尽杯中茶，“行了，文绉绉酸死了。”
是时正好赶上权志龙端着一盘子果子过来，见到骊王楞了一下，便明事理地放了盘子退下，没想到被宜王拉着一同坐下。
权志龙诚惶诚恐地看着两人，不知道玩的什么把戏，但终究自己与两位亲王平席而坐不合礼法，于是挣扎着站在一旁。“殿下有何吩咐？”
“吩咐？”崔胜铉冷笑了一声，“本王的吩咐你可还听？”
“属下自然遵循殿下吩咐。”
“那你坐下。”
权志龙眉头紧皱，没动身。反倒是一旁吃杨梅吃得正欢的骊王突然说了声：“真酸。”
惹得崔胜铉斜眼。
“杨梅，杨梅真酸。你府上的采买真不会挑，明儿我从府上调一个老采买给你，让他带带你府上那些小伙计，不然总是不知道主子喜欢什么，讨不得主子欢心啊。”
权志龙跟在崔胜铉身边那么多年，怎么也听出了骊王话里有话，矛头也是直指自己。“骊王殿下挂心了，我去跟底下的伙计打声招呼便是。”
骊王不说话，盯得人发慌，崔胜铉见状轻咳两声，也看向权志龙。
他最终还是坐下了，坐在崔胜铉身后半步远的地方。
虽是皓月高挂，院子里也依旧响彻着蝉鸣。骊王和着乐师的调子摇头晃脑的哼着，一手持杯一手撑在案几上，好一派风流样。崔胜铉对这派景象早就习以为常，自己倒是坐得端正，像是在商议要事一般。
“你这小护卫倒是跟你一个德行，到哪儿都一本正经的，没趣儿。”
“我一手教出来的人自然跟我一样，幸好没沾染了您那些个风流的脾性。”崔胜铉这些年沉沉浮浮，唯独跟骊王斗嘴的技巧高人一等。
骊王也不是只为了这宜王府上的茶水瓜果，见崔胜铉久久没有开口之意便有些憋不住话头，三番五次想提起又按下。
“皇兄若是有话直说便是。”
“我怕这话一说了，可是要惹得伊人落泪啊。”
权志龙低下头努努嘴，骊王总是拐着弯儿跟他逗趣儿，总是拿自己跟崔胜铉开玩笑，偏偏崔胜铉听过后还很受用。
崔胜铉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更是捉摸不透骊王的心思，只见他这幅样子想来是被人推过来做了说客，既不能罢了又不好开口。“皇兄可不是这般忸怩的性子，怎么今儿要大变天了？”
“行，”骊王扔了一颗杨梅到嘴里，“我也不跟你兜圈子。说来说去还不是你那点儿破事儿，父皇和容妃娘娘可都抻长了脖子等着给你寻一个好媳妇儿呢。”
一时席间竟无话，权志龙端坐着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崔胜铉看了他几眼长叹一口气。
“朝局暂不太平，边境纷争四起，我一介从戎亲王何谈儿女私情？”
“少用这些酸不拉几的话敷衍我，我可不是容妃娘娘，容不得你糊弄。”骊王皱眉，他也是为崔胜铉操碎了心。崔胜铉为权志龙等了这么多年他何尝不明白，只是崔胜铉年岁渐长，这府中没有一两个妃子着实让人笑话，“父皇可是把旨意下到我头上来了，这差事我得办好。给个痛快话，今年还是明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