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时光之外》京城一十二斋

48、现在—最后的最后

　　次日，李潇顶着一张肿脸出现在顾明远面前，那人还是和以前一样，坐在沙发上看着报纸，气定闲神，温文尔雅，好像昨日的情绪失控不是他。
　　“醒了，饭在桌子上。”顾明远认真看着报纸，头也没抬一下。
　　“哦。”这家伙，可真是……让人上头，李潇想。
　　“想好了吗？走吗？”顾明远折起报纸看向李潇，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眼神专注的可怕。
　　李潇夹菜的手顿住：“给我点时间。”
　　“这么说，你还是要走？”他一语道出她的想法，毕竟比她多活了十几年，什么样的事情没经历过。
　　“嗯。”
　　“我不勉强你，把你电话号码留下，省的我又找不到你。”顾明远移开视线淡淡说道。
　　“好。”

　　饭后，李潇收拾好东西，顾明远送她去的机场，走之前他要到李潇的电话号码，顺便拨了过去。
　　“这是我的。”
　　李潇看着熟悉的数字，不禁心头一震，这么多年他都没换过电话号码。
　　“顾明远。”李潇突然唤起他的名字来，像是很久远的时光里唤起一个人来，而那人就在自己眼前，真实的有些虚幻，仿佛一眨眼就不见了。
　　“嗯？”他抬起头看着她，猝不及防间，突然从她嘴里听到他的名字，有点意外。
　　“顾明远。”
　　“我在。”
　　“顾明远。”
　　“我在，傻了？”
　　“就是想叫你的名字，很早就想这么叫你了。”
　　顾明远有些无奈的看着李潇，神情专注：“既然舍不下，要不要……不要走了。”
　　“这个地方我心存隔阂，不想留在这里，我怕留在这里你会身败名裂，更怕她们的眼神仿佛只一眼便让我无地自容。”
　　“这些……都不是你要考虑的问题，我说过的。”
　　“顾明远，人言可畏，你我都不能独善其身。”
　　“好了，走吧，时间到了。”
　　　临走之际，李潇转身过去，奔向顾明远，冲进他怀里，哭了一鼻子，然后才离开。

　　回到北京，秦知远早早便在她家楼底下等她了，她离开了两天，没成想秦知远竟然等了她两天。
　　“秦知远？”李潇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有些不确定的叫着他的名字。
　　“哎，可真叫人伤心，早知如此，不该让你回去。”
　　“对不起。”
　　“这是要跟我分手？”
　　李潇犹豫着点头。
　　秦知远哀叹一声：“看来你说的不错，人在年少时果然不能遇见太过惊艳的人，否则将用余生来缅怀。”
　　“我死心了。”
　　“秦知远，抱歉。”
　　“你不用说抱歉，本来我喜欢你也就和你没关系，喜欢你是我自己一厢情愿，你不用责怪你自己。”
　　“我能看看我是输给一个什么样的人吗？”
　　李潇没想到秦知远竟然会提出这种要求：“我没有他的照片。”
　　“好吧。那我们以后还可以做朋友吗？”
　　“自然是可以。”
　　“赶紧上楼吧，坐了一天的车你应该也累了，回去收拾收拾，然后休息。”
　　“秦知远，你会遇到那个对你来说重要的人的。”
　　秦知远苦笑：“但愿吧。”

　　“到了吗？”顾明远在晚上九点多钟的时候打来电话。电话那头的声音很是清澈，像是自胸腔间涌出来的一样，醇厚又不失儒雅，恍如隔世的声音，就像很久以前，她喜欢听她说话一样，好听的如同山间的清泉，百听不厌。
　　“到了。”
　　“想不想出去走走。”
　　“嗯。”李潇轻声回道。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低沉的笑声，随后那人淡淡开口：“下楼！”
　　“下楼？”
　　“我在你楼下。”
　　李潇惊呼：“你怎么来了？你跟踪我？”
　　顾明远笑而不语，李潇奔跑着下楼，穿着睡衣和拖鞋，顾明远远远站在那里，穿着休闲的外套，西装裤子，运动鞋，怎么看也不像个三十几岁的人了，像当初他来云南找她一样。
　　李潇轻轻拍了一下顾明远:“怎么不说一声就来了，正好给你做饭吃。”
　　顾明远踉跄了一下，脚步有些不稳:“还没有来得及。”
　　“说，是不是跑来监视我！”
　　“你不回来，我只好随你来你的地方了。”
　　“骗人！”
　　“陪我出去走走。”
　　“我换个衣服去。”
　　顾明远拉住李潇:“大夏天穿这挺好，不用换了。”李潇无语。
　　他带她去了海边，海风吹着两人，同样吹在了他们的心上，顾明远不禁怅然，想他这二十几年的人生里，似乎最在意的还是身边这个姑娘，从未变过。
　　李潇抱着顾明远，吸了吸鼻子，他身上的味道很好闻，烟草味，茶香味混合在一起，令李潇越陷越深，越陷越深，果然，食之味髓，如慢性毒药。
　　“抱这么紧干嘛。”顾明远宠溺的摸着她的头发，笑出声来。
　　“害怕你不见了。”
　　顾明远能够明白李潇的感受，十年前她抱着他，被他推开，如今……他不会再像以前推开她了。
　　“我不会不见了，我一直都在。”这个闷骚的人，终究还是落在了她李潇的手里。
　　“顾明远，有没有人说过，你很闷啊，而且太过压抑自己了。”
　　顾明远摇头:“那倒没有，他们都怕我。”
　　“看来还是只有我不怕你。”
　　“那是自然，在我眼里，你可是天不怕地不怕，小小年纪就敢喜欢自己的小叔了，表白还表白的理直气壮，还毫无羞愧之意。”顾明远含笑说着李潇，嘴角是藏不住的笑意。
　　李潇想到从前，赶忙上前捂住顾明远的嘴:“丢死人了，不许说了。”
　　顾明远拉下她的手，目光认真的望着李潇:“在我眼里，你最好，也没有差劲的时候，你可是我看着长大的，不论何时，”
　　“顾明远，谢谢你，谢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也感谢上天让我有幸遇见你。”
　　兜兜转转，他一直都在，从未离开过。只要她回头，顾明远就一直都在，从未离开，那个站在她时光之外的人，那个看着她一步一步成长起来的人，好像一直都在。
　　她们终究还是走在了一起，她脸上的笑容似乎比以往多了起来，顾明远也习惯她的陪伴，她们没了身份的桎梏，像普通情侣之间那样谈着恋爱。
　　“小叔，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闲暇之余，李潇问顾明远。
　　顾明远起初还不打算说，最后在李潇的逼问之下才开口：“好像很久之前了，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在你第一次唤我小叔那时候起吧。”
　　李潇撇嘴：“嘴硬了这么多年，还不是被我拿下了，顾明远，你不是说你是我小叔么，让我不要喜欢你，某些人啊，当初可是态度强硬的很呐！”
　　顾明远脸忽红忽白：“潇潇，你会不会觉得我有点老了，毕竟我们相差这么多岁，你介意吗？”
　　李潇摇头，看着顾明远的眼睛：“顾明远，我爱的是你，不是你的年龄，从一开始就是，无关其他任何。”
　　君生我未生，君生我已老，这半生的岁月，他们终究守得云开见月明。在顾明远心里，李潇一直都是他生命里那抹明亮的存在，他的人生本就暗淡无光，毫无生气，好像自从有了李潇，他的眼中慢慢有了光亮。
　　李潇如同他的救赎。
　　顾明远将所有的生意移到了北京，两个人在北京生活着。
　　后来，像李潇要求的那般，他为她办了一个世纪婚礼，一个只属于他们两个人婚礼，这相隔多年的恋爱终究是走在了一起。
　　顾家人知道他们的事情后除了叹息也什么指责的话说不出来，倒是顾星楠，心里膈应着，很久都不搭理李潇。
　　顾晓然倒是看的很开，说她在南京的时候看顾明远的眼神就不像正常叔侄的眼神，能有今天这结果已在她预料之中。
　　车洋洋，车东莞除了祝福，也没说什么，只道李潇终于得偿所愿，同爱的人在一起。

　　某日，黄昏，顾明远坐在院子里浇花，李潇也走了过来。
　　顾明远抬眸看着李潇，两人相视而笑，像极了他们的初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