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时光之外》京城一十二斋

2、谁的唯一——再次相遇

　　街道两旁背离的场景就像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从两个原点出发，任其延伸，却永无交点，李潇想，他和顾明远就是这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他站在时光之外，如一个局外人看着她的不自量力，看着她的不堪与颓败，像神邸，俯看着红尘里的自己，而他站在红尘之外孑然一身，不为俗世而困扰。只有她活在时光的回忆里，却怎么也等不到那个原点。
　　她似乎时常买醉，会在酒后失控找人打架，发疯地摔掉面前所有的东西，又会在清醒后想起那人浅淡的微笑，如春风一样的和煦，也真是奇怪，她怎么会喜欢那么一个闲淡至极的到无聊甚至无趣的一个人。泪水永不停歇，总是在证明着她在想他，证明着她得不到的难过，所以，她宁愿装作不去听，不去看，可为什么偏偏他会来找她，为什么都会是他，那个唤作顾明远的年轻人，一次又一次的出现在她的生命里，她不明白，也不想明白。
　　那夜之后，顾明远再也没有来找过她，仿佛那夜的场景只是一个梦，一个许久不曾触碰的梦一样，梦醒了，一切都会回归自然。不过是一起生活的亲人而已，出于责任护佑她成长的小叔，若非这层关系，李潇想，大概他们之间永远不会有交集，她告诉那个人，她姓李，不姓顾，可是…顾家的户口本上她确是他真正的小侄女。
　　今日周日，德育中学开家长会，她糊涂习惯了，若不是朋友打电话告诉她，她都忘了。高二的生活就是这样，庸碌朴实，以流水般的速度在游走，像一条会爬行的黑蛇，吐血蛇信子挑衅着岁月的权威。
　　她没有家长，在这个偌大的城市中，一直都是孤单的生活在冷漠中，醉生梦死，无人管教，而她的家长自然也不会去学校参加家长会。可是一个人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孤单似乎从来都在陪伴着她。
　　手机铃声想了起来，一个男生的声音。

　　“潇潇姐，今天开家长会，你家长怎么没到，班主任说了家长不来的要扣学分的。”听的出来男生很是关心她。
　　李潇从床上爬起来，懒懒的说了声知道了，便挂了电话。起床走向浴室，冲了个澡，换上许久未穿的校服，拖拉的出了门。因为很久没有看见阳光，加之她昨夜喝了不少的酒，现在站在阳光下头竟昏的厉害，李潇爆了句粗口，缓缓走到没有阳光的地方停下醒神。
　　朋友的电话还在一个劲的催，她想走也走不快，拦了辆出租车急忙钻了上去。开车的司机一看见李潇穿着校服立刻兴奋了起来。
　　“同学，都说德育是所贵族学校，你今年上高几了？”是贵族学校，还是当初自己高考考进来的，没有动用一丝一毫的关系。
　　“你父母都是干什么的。”
　　“你多大了。”
　　“学文的还是学理的。”
　　李潇有些不耐烦，即刻打断：“师傅，你好像话有点多。”
　　开车的司机还是头一次碰到这么一个主，他是为了挣钱，可不想惹什么事，于是乖乖闭了嘴。
　　　到了学校门口，李潇付钱下了车，却在人群中央看见了那道熟悉的身影。是他，他为什么会来，那双眼透过人群直直的朝她望了过来，和以前一样，冷漠不掺杂任何感情。他穿的很低调，西装裤子，浅灰色休闲外套，搭了白色休闲鞋，怎么看，也不像二十几岁的样子。
　　李潇的心猛的一沉，竟不由自主的跳动了起来。他朝她走了过来，扣住手腕将她带到学校操场一个僻静的角落，而后即刻松开她。凝视着李潇，清浅的鼻息围绕着她，带着一股淡淡的烟草味，痒痒的令李潇心头有些微微发麻。顾明远之所以能来参加她的家长会，她大概能猜到为什么，她的家长列表里写的是顾明远的名字和电话，因为整个顾家她只记得他的电话号码，想必是她太皮了，班主任看不下去了，所以才把顾明远唤来，好趁着这次家长会认识一下她的家长，顺便说点什么。
　　“把头抬起来，看着我！”顾明远搬起长辈的架子来，神情肃穆。
　　李潇临危不惧的抬起头，满目含笑：“小叔你是来给我开家长会吗？”
　　顾夜白轻点头，目光却放在远处。
　　　“看来小叔怕是忘了我们一年前的约定了。”李潇收起笑意斩钉截铁的说道。
　　“什么约定？”顾明远明知故问！
　　“从此以后永不相见。”
　　“潇潇……”顾明远顿了顿，继续道，“你太年轻了，很多事情并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对任何事情别轻易做决定，所以别说那么孩子气的话。等你真正成为一个大人，到我今天这个位置，你才有权利，有资格去践行你的任何决定。你对来说，同小孩子没有什么分别，你说的那些话除了让你自己更难受，让我对你……没法像从前一样照顾，没有丝毫意义。”
　　“我也永远……只能是你小叔。”
　　这种阴阳怪气的对话似乎永远都停滞在她们之间，他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他的身份，他们之间的关系，更加无时无刻的牵绕着她的情绪，她不知道她和他的斗争要到何时才会结束，只知道此刻的他还站在自己的面前和自己争执着。可这不过是自己一个人的独角戏，面前这个人从未参与过。
　　“小叔，我从很小就在你身边了，我们从来没有分开过，或许你对我也不是亲情那么简单，小叔，你有没有问过自己的心，那颗心是在我这还是在你那里。”
　　“顾潇！你在说什么你自己知道吗？这么大了，脑子里除了你所谓的爱情真是什么都没有！”顾明远明亮的眸子瞬间冷了下来，语气也不是很温润了。
　　“我知道我在说什么。”
　　顾明远眼底耐心彻底消散：“我去给你开家长会，你在这里等着别离开。”说完转身离开。
　　　“既如此，何必再来招惹我!”李潇朝着那人的背影说道，顾明远没有回答，消瘦的背影孤单冷漠。
　　家长会终于结束了，人群逐渐稀散，她也该走了，仿佛一个并不存在的游客，一切一如很多年前的场景，他温柔指腹抚上她柔软的头发，轻声的说：“以后我便是你小叔。”
　　一辆黑色商务车从她身旁经过，忽又倒了回来，她认得那是他的车。车窗缓落下，顾明远的面容隐在半截窗内，微垂着眸子，眼底神情明明灭灭，朦胧模糊。
　　“上车，有些事我要跟你谈谈。”
　　李潇有些许犹豫，正考虑要不要上车时，只见那人已解开安全带，从车上走下来，挺拔的身躯忽然朝她靠近，李潇低头看着他穿着的白色休闲鞋，心惊胆战。顾明远拽死她的手腕拉开后车门直接将她推了进去，动作有些粗鲁，与以前他的温雅格格不入。
　　“轻点，弄疼我了！”李潇吃痛在车内大喊，想要挣开束缚，却被那人死死制住。
　　顾明远看到李潇手上的红印，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立刻松开手。
　　李潇知道，他一直很有教养，是那种来自顾家刻在骨子里的教养与修养，令人心不由的会靠近他。从小到大，他对她除了学习上严苛，其余的事情上似乎都没怎么勉强过她。

　　曾经的曾经像一场灰白色的电影不断在她脑海里放映，她认识他，依赖他，恋上他，到后来他结婚，她离开，怎么感觉就像是在上演着感情片，好笑又让人心痛。
　　一年前她出现在他的房间质问他。
　　“你爱她吗？”
　　　那人没有回答她，默默的抽着烟，只是盯着她看，那双眼里的错愕，不可置信让李潇崩溃。
　　“小叔，你不结婚行不行？”她有些懦弱的说道。
　　“你觉得呢？”那时……他的婚礼即将开始，他的反问不就是他最好的回答。
　　“那好，我会离开，我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永永远远和和睦睦，自此你我山水永不相见。”
　　“这样也好。”
　　李潇摔门离去。
　　第二日，他留下一张银行给她，还附了一张字条，决定要走我不拦你，但是…钱拿上。而她带着那张卡离开老宅，倔强的在外花天酒地，生死皆无所畏。
　　想到这里，李潇不由的轻笑起来，车内冷漠的气息提醒着她不能认输，一定不能认输。这样想着，清澈的眸子也逐渐幽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