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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五 ...

  •   面对韩彻的话语,方故垂了眼,微微叹气。
      伸手按住男人额头,挪移着抚摸过发梢,在脸侧停留“我知道你在,也相信你不会离开。”
      韩彻眯了眼,似乎是在笑,偏长的睫毛遮掩去眸中色彩。
      接着他手腕一痛,不由瞪大了眼。竟是韩彻咬了上来,力道不大,尖锐的犬齿划过,只留下浅浅的牙印。被咬到的部位接着被湿热的舌头覆上,一寸寸的仔细舔过。
      皮肤上残余着黏腻的触感,柔软的唇瓣蹭过手腕,又有些凉。
      方故笑了下,眼角弯起“…像狗一样。”
      韩彻抬了眼,并不开口,嘴唇还贴在他的手腕,随着唇角的上扬,轻柔的蹭过皮肤。
      良久之后,空气中才传来微不可察的叹息,寂静之中,声线沉缓,几乎要融化于空气之中。
      “早就是了。”

      韩彻是一匹狼。
      一如狼的狡诈残忍,贪婪而富有野性,稍不小心就会被他扑上来咬断脖颈。
      所以他的代号为沙漠狼,所以他在加入狐狼不久、毫无资历的情况下,仅凭武力值坐上二当家的位置。
      韩彻本人的经历辑录下来也无疑是一段传奇——从流落街头的孤儿到刀口舔血的雇佣兵再到无恶不作的毒贩,最后跟随方故成为缉毒科的一员。
      方故清楚地知道,韩彻从来不是什么好人,哪怕是在日后也不可能成为一个好人。
      韩彻是一个凶狠而危险的人物。
      单说死在其手中的特情两只手都数不过来,更不要提因为男人一时意气或者逞凶斗狠被无辜杀害的普通人,罪大恶极,这种家伙送去警局枪毙一百次都不算多。

      但就是这样一匹狼,如果驯服好了,就会像现在一样,变成一条狗。
      虽然野性难驯,偶尔也会制造出些不大的事故试图引起主人注意,但本质却在不知不觉中悄然改变。
      至少比起最初,听话了不止一点。
      而现在的状态,正是方故所需要的。

      韩彻的能力超越缉毒科任何一位在职人员,利用好了会是一把比无数匕首都锋锐的利刃。太过厉害,太过难得,所以方故顶着巨大压力联合前厅长伪造报告,把人留了下来,甚至放在身边亲自观察。
      再者,韩彻如果真想逃跑,哪怕出动全部警力也不一定能把人抓到,只会徒增伤亡,甚至在日后很长一段时间中带来更为巨大的报复。
      就算是违背了警员条例,时至今日仍不可否认,对韩彻这个问题,方故的做法是深思熟虑后的明智决定,

      不知不觉就在外面逛了一天,回到小区的时候已是傍晚,暮色四合,安静得只有草丛中蛐蛐的鸣叫。
      韩彻手里提着在超市选购的食材,身上还背了个不小的黑色包裹,走在方故旁边,眼角眉梢都透着股愉悦。
      “阿故…”
      “怎么?”听到韩彻得声音,他稍稍偏了头,这个角度恰好能看见对方侧脸,还有上扬的嘴角。与一般东方人不同的是,男人的轮廓深邃,每一个部位看起来都是如此的恰到好处,精致如雕刻师手中的工艺品。
      韩彻碰了下他的手臂,提议道“我们走小路吧。”
      他脚步一顿,只是一瞬便又恢复常态,连表情都不曾变化。没有回头,却是暗自注意起周围的情况。
      “只有一个人,而且跟踪手段一点都不专业”韩彻走近了,几乎要贴在他身上,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见的声音,小声说“不过逗着玩挺有意思的。”
      方故压低了声音“发现了就该第一时间把他送到警局。”
      对于他的说法,韩彻耸肩“对于那些警官的公关能力,我实在不敢恭维…还不如自己解决来得快。”说着,男人勾起一个笑容,与之前散漫亲昵的态度不同,而是一种阴冷潮湿的,透了危险感和压抑感“而且,他带枪了。”
      “依照你们的说法,等会儿我做什么都该是正当防卫。”韩彻面上笑容愈发扩大“是吧,警官先生?”

      对于将要发生的事情,方故没有阻拦,和韩彻一起走了无人的小路。
      虽然他顶着警察的身份,但骨子里还是有那么些少年时期的不受拘束,又或者说是人类的一种本能反应——对于想要加害自己的人,没必要存在所为怜悯,可以在法律允许甚至说是律法的灰色地带的范围内加以报复。
      可以说在某些方面无法平心而待委屈自己的方故不是一个好的警官,却是一个有着正常思维的人。
      这也是在狐狼时期,有了更为深层交流的时候,韩彻最欣赏他的一点。
      虚伪且真实。
      既有着人民公仆的奉献精神,又有着关于自己身份利益的考量,并且在二者发生冲突时能妥当处理得到意想不到的好结果。
      人总羡慕渴求自己所没有的东西,而方故身上的某些特质,正是韩彻所求而不得的。

      夜色愈发浓稠,在花园的小道上走了没多久,附近就再也见不到其他人了。
      方故始终不曾有多余的表情,倒是韩彻隐隐有了不耐。
      好不容易走到了一处僻静的地方,眼看着四下无人,方故还没开口,便听得东西落地的声音、机械碰撞的声响还有被堵在嗓子里的惊呼。
      下一刻,方故几乎是瞬间转身,快速到了韩彻旁边,在韩彻的刀刃割开对方喉管之前,握住了男人手腕。
      “住手。”他说,音调没什么起伏,却是不容置否的命令。
      刚才他目睹了韩彻动手的全过程;在放下手里东西的同时迅速到了埋伏在一旁的人面前,在其人尚未作出反应的时刻,左手拆卸拆支并将对方控制,右手则是拿出了随身携带的□□。
      放到部队里,这种手法该是称作无声杀人术,只是速度未免快得惊人了些。
      哪怕是他对上了韩彻,估计也就现在一个结果,
      思及至此,手下力道未免重了些。

      低头对上韩彻的目光,男人一手卡住了将敌人脖颈,地上躺着的那个已经不省人事,另一只手则吊在半空被他抓着,黑白分明的瞳孔中竟是透出些无辜可怜来“阿故…你弄疼我了。”
      方故拧了眉毛,手下力道放松些许,只是片刻的松懈,下一瞬竟是被韩彻猛地挣开。
      刃端力道不减,在半空划出一道弧线。
      他一愣,眼见着刀刃就要落下,却是来不及动手阻止。情急之下也顾不得情面,屈膝抬腿猛地踢上了韩彻腹部。对上韩彻这种角色,方故下手绝对算不上轻,结果就是男人被这一下带倒在地,硬是改变了匕首下落的路线。
      韩彻瞪大了眼睛,身体歪倒在一旁,腰腹火辣辣的疼,火苗一般窜遍全身,带动每一根神经。他没有想到方故会对他动手,又或者说察觉到了也没有躲避,生生挨了一下。

      方故也意识到刚才行为过了火。
      一面是和自己站在一方的队友,一面是意图谋杀自己的敌人,结果不仅没有攻击敌人,反而是对维护自己的韩彻动了手。
      于情于理都不该是这样。
      他按了按眉心,知道方才是自己过于冲动不加思考,心中有了歉意,伸手去拉韩彻。
      “为什么…为什么拦着我?”一向听话的韩彻对于他的示好,如今却没有动作,只仰了头看他,声音颤抖着“难道我杀个人还要上报许可吗?”
      韩彻投向他的目光很是愤愤,痛楚之外夹杂了难以言明的委屈,嘴唇咬出了血,红色的血珠顺着下颚滑落,蜿蜒一道痕迹。

      方故蹲下身,与韩彻平视,抬手抹去男人唇角血迹“刚才是我错了,不该踢你的,但你做的也不对。”
      韩彻挑了眉,冷笑“所以为了一个外人对我动手?”
      好容易压下去那副阴阳怪气的态度,如今一刺激又给冒出头来了。
      不过好歹没了之前迫人的气势,比起之前动刀动枪安分了不止一点,倒像是被欺负后的委屈不已。
      他叹了口气,和缓了语气,拉住了对方手腕,柔声劝道“不管你以前怎么样,在这里都要遵守规定。”

      “阿故…”韩彻定定看着他,一字一句,承诺一般“我会把一切处理好,不给你惹事的。”
      “这里没有别人,也没有监控,再说向他这种的进来的时候是不会登记的。所以就算死了也不会有人注意,而且尸体我也会妥善处理不让任何人察觉……”
      他挥手打断韩彻接下来要说的,站起身,手下用力把人拉了起来“我不想听你介绍当年处理叛徒的手段。”
      “你唯一需要知道的是,这里不是狐狼,你也不是沙漠狼…”他对上男人的目光,沉声道“你是韩彻。”
      男人一愣。
      接着弯腰笑了起来,胸腔不住震颤着,音带颤动发出断断续续的声响,连带空气有了轻微的颤抖,抬手遮去大半张脸,黑暗之中,指缝间泄漏出的目光晦涩不明。
      尖锐且温和,阴沉而愉悦。
      “阿故…方故……”简单的几个字在韩彻口中反复咀嚼着,在口齿间研磨揉碎,再度拼合,以至于有了诡谲“我真的好喜欢好喜欢你。”

      “这已经是今天你向我的第二次表白了。”说这话时,方故神色不变,沉着不显分毫动容,只是简单陈述一个事实“但还是要抱歉的告诉你,我给出的答案与之前相同。”
      韩彻不以为意的摆摆手,笑着露出一口白牙,偏长的犬齿在月色下显得苍白尖锐“至少说这话时我的诚恳度是不一样的。”
      “希望你能一直保持发自内心的诚恳。”
      “在你面前我向来都是如此。”
      他转过身,错开视线,不再多言“现在把他带回警局。”
      韩彻偏开脑袋,啧了声“刚才的话还好说,至于现在……恐怕不行呢。”

      话音未落,方故和韩彻同时跨了步,闪身躲到最近的树后面。
      枪声在同一时间响起,朝向的正是他们方才站立的位置,打入树干连带起枝叶巨大的震颤,簌簌作响。
      火药味蔓延开来。
      居然在这么个时候,又来了两个人,并且带了枪。
      情况糟糕透顶。
      他深吸了口气,握紧了拳头,真不知道那些人一路过来是怎么通过检查的。

      夜晚的缘故,没有配备夜视仪所以探探查起来格外麻烦,当然这是对于双方来说的——方故不知道对方的情况,来人虽然手持枪支,却也不敢轻举妄动。
      转过头,他注意到那个倒在地上的人,然而此人手中的枪却已不翼而飞。
      旁边传来金属碰撞的细微声响,抬眼就见韩彻歪了脑袋,从随身带着的包裹里掏出一只黑色的金属细管朝枪头上安,那只手枪正是刚才敌人手里的那只。
      至于新安上去的那只金属管……居然是消音器。
      他愣了下“这你都带?”
      “有备无患。”说话间韩彻已经把手里东西装好了,在手里掂量了下,确保安装无误“本来还有枪械的,但是没有子弹,至于原因…你知道的。”
      “小心。隐蔽手段高超,单个佩有枪支,小组作战…”他闭了闭眼,低声说出心底最不想承认的那个推测“八成是雇佣兵。”
      韩彻偏过头,朝他露出一个笑,黑夜之中一双眼显得透亮,仿佛盛满星光“我也是啊。”

      来人已经逐渐靠近,踏在枯叶上发出些微响声,行进途中始终维持着背靠背的战斗姿势。
      明明占据优势,却是步步为营,小心谨慎,没有丝毫轻敌的意思。
      比起倒地上的那个高了不知几个档次。
      危及生命,说不担心是假的。
      如果说是以前的韩彻,凭借其身手,徒手对付这么几个都可以说是游刃有余。只是两年下来,远离战场的安逸生活会逐渐消磨一个人的意志,缺乏严格规划的训练也会使行动力不断下降,就连他自己都不得不承认,现在的身手比起部队时期差了不只一点。

      只见韩彻一个闪身到了另一棵树后,转身同时确定敌人所在方位,借着灌木遮掩,贴着树干开了枪。
      他配合着一脚踢上旁边的树木,制造出响动,转移对手视线。
      男人动作流畅不见丝毫滞涩,一如规划好的顺利自然,开枪之后,直接从掩蔽处起身,在对方受到震慑尚未回过神之时用枪托把人砸晕过去。另一个人膝盖中枪跪倒在地,震惊之下举了枪,可惜还没来得及扣动扳机就被韩彻一脚踢了过去。
      十秒之内结束战斗。

      他从树后走出,便听韩彻说“看吧,我没有杀人。”
      的确如此,本来那一枪可以直接对准头部或者心脏开,韩彻却只是瞄准了膝盖,让人失去行动力罢了。
      听到韩彻赌气一般的话语,他露出一个笑,上前揉了揉男人的脑袋“乖。”
      韩彻呆立在原地,眨了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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