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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55 法则 ...

  •   外面淅淅沥沥下起小雨,草色迷蒙起来,风景如同一幅水墨画一样宜人。镜中的画面戛然而止,莘萝却对云将的目的毫无头绪,这故事支离破粹,她也看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看了这些,可有什么想法?”问话的是云将,他正习惯性地把玩他的檀香扇。
      “无非是儿女之间感情纠葛,贫富贵贱的冲突,这些是人世间常有的事,让我看这么一个故事似乎不太像是云将你的风格啊。”
      来到人间后的云将一直端着副冷肃的表情,此时倒是为莘萝这一句话逗笑了:“刚刚不是还急着想去救夏婵吗?现在倒是这样淡然了。”
      “按云将你的路子,必定是会阻止我去做的,正如同你也曾经阻止我改变历史一样。”
      云将听到这话,不禁愣了一愣,她果然是个聪慧的女子,海神若说她暗中已经了解神界的纷争,此刻她的话又似乎已洞悉了神界的法则,她倒是的确适合做神。
      “倘若我非要你说说呢?”
      “起先我同情断了腿的夏婵,但是经你提醒看到她晦暗阴霾的眼神,她又下毒给凌樨,我便不太喜欢她了。
      凌夫人动不动就要用权势乱棍打死夏婵,我也不太喜欢她。
      倒是那位凌樨公子,看到现在,也就他最正常些了。但从这些支离破碎的片段又怎么能看到事情的全貌呢?”
      莘萝瞧着云将今日的反常,对夏婵这事情的关心,心中不免有猜想,如今他也读不出自己心里所想的内容了,莘萝自然可以大胆地猜:莫非这夏婵故事里的某人与他有着什么牵连?
      云将听后会心一笑,目的达到了,他也不用拐弯抹角了,他开始缓缓讲述一个故事。
      那些人物的命运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但是他知道自己一旦说出来,必会伤了她的心。
      这种痛楚,他自己经历过,现在他也必须要让她也经历,这是他今日来到人间后如此严肃的原因。
      这世间的法则,钢铁般的法则,他必须一字一句地同她说个明白。
      云将的声音如同林间的溪水,潺潺地流淌着:“夏婵本是凌府的舞姬,舞技出众,那时她过得丰衣足食,倒并非后来这样穷顿困苦,家中有一母亲在市井开面铺。
      至于凌府家中世代为官,凌樨的祖父又是驸马,凌府是皇亲国戚,权势一手遮天,府中养了几百名舞姬。按说夏婵同凌樨应是没有多少认识的机会。
      但偏偏,凌樨却相中了这名舞姬,比夏婵舞技好的自然有人,比夏婵美貌的也自然有人,等着同凌樨结亲的仕宦家族的小姐也自然有人,奈何就是偏偏喜欢上了夏婵呢,倒是令人捉摸不透。”
      云将顿了顿,瞥眼望了望莘萝,莘萝并没有意识到他此时这个眼神的含义,也并没有意识到他突然停顿下来的原因。
      “凌夫人怎么会放自己的儿子胡作非为,看上一个身份低贱的舞姬呢?若说做妾,凌夫人倒也忍了,但是这凌樨偏偏是个倔强的公子,口口声声非要娶她做妻,凌夫人可是被惹恼了。但是她疼凌樨可是疼到心窝里去了,不愿意同自己儿子冲撞。她是个有头脑的人,表面上不说什么,暗地里让人给夏婵寻了个错处,便撵她出府了。
      夏婵一时失了谋身的工作,想要去别的府上做舞姬,却屡遭碰壁,无奈之下竟沦落到青楼做了艺妓,凌夫人满以为到了青楼的女人凌樨必定是不要了的,奈何这凌樨也不正面同母亲有什么冲突,暗地里却又将夏婵从青楼赎了出来。
      母亲的话他左耳进右耳出,暗地里自顾自做着自己的事。今日你见到夏婵,便是她刚刚从青楼赎出没几天,凌樨替她赎了身,也表明定然会想办法娶她进门,所以你看见她时她满面春风,这么愉快。
      但是被马车轧了腿以后,她的情况就急转直下了。她一辈子最爱跳舞,但现在却成了个废人,她的腿伤刚刚有所好转,她母亲的面铺却被当地的流氓挑衅滋事给砸了,所以她才沦落到这样穷苦的地步。
      但好歹有个凌樨对她不离不弃,她理应感动才是,但他对她越好,她就越痛苦,她的恨就越大,所以她的眼神才会变得那样阴暗。”
      “这是为什么?”莘萝皱着眉望着云将,故事太长,莘萝一只手撑在了桌上,抵着头,那样子倒是透出点可爱的意味,在三十岁死去的莘萝是三十岁的容貌,又因为她一向有着巫女的端庄,因此云将倒是第一次觉得她如同十几岁的少女。然而他现在说的故事却是在一点点伤她的心,她还完全没有意识到。
      “这世上有一种很可怕的人,这种人表面和煦如春风,暗地里却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将事情做得滴水不漏,所有人都不知道她的危险。她如同神一般,一定程度上主宰着别人的命运,掌握人的生死,这实际上是一种对权力的渴慕。
      在这个故事里,这个人便是凌夫人。
      其实,撞夏婵的马车是她安排的,却做得如同一次意外,只是夏婵不过断了条腿,却没有死;
      夏婵沦落到青楼也是她的杰作,面铺被砸自然也是她安排的。
      以她的权势做这些都游刃有余,如果夏婵只是个普通人,那么这些事便的确是意外了,可惜夏婵又不是个普通人,她背后是一个神秘的组织,这与我们今日的故事无关,我便不说了。
      她因此知晓这一切原来并非意外,而是凌夫人的刻意安排。
      夏婵于是找官府想为自己伸冤,这冤自然是申不成,别说夏婵没有十足的证据,此地的官员又有哪个敢得罪凌府呢!
      偏偏这段时间,凌樨被凌夫人囚禁于府内,因此全然不知道这些事情,夏婵在最无助的时候,凌樨却没有出现,她才灰了心。
      她此时已经完全不想在同凌樨一起了,因为这些伤痛全是凌府带给她的。
      凌樨从此不去找她倒也罢了,但你看到的第二幕,便是凌樨从凌府逃了出来,又来见她。
      她看着凌樨,于是便有了这样的想法:她势单力薄,一点没有对抗凌夫人的能力,凌夫人逼她到这个境地,甚至那辆马车一个不好便会要她的性命,她会死得不明不白,而她唯一能用来对付凌夫人的便是这个男人了。
      所以她在饭菜中下了少量的老鼠药,她知道这不足以致命,但凌樨一旦受了点伤病,对于凌夫人来说却是心如刀绞,这便是她想要的结果了。她已经这样落魄,她不在乎自己变得癫狂了。”
      “竟是这样!凌夫人虽然可怕,但凌樨这样爱她,她这样做岂不是非不分?”莘萝似乎有些替凌樨不忿。
      云将站起身来,双手负于身后,凭栏远眺这酒楼外的春景,那样子的确是个天神俯瞰人间世的模样,他的声音冷冷的:“你不是夏婵,没有被逼到那个地步,恐怕也无法了解她的痛苦吧。”
      云将竟替夏婵说好话,一向置身事外的他替一个凡人讲话,莘萝想:夏婵,定是夏婵与云将有着某种牵连。所以他才一反局外人对世事冷漠的姿态。
      “我记得镜中提到一封书信,那是什么?”莘萝问。
      “夏婵是个聪明人,她既已决定要伤害凌樨,必定知道这事被凌夫人晓得的后果,所以她给自己留了一道保命符。
      她在一棵木樨花树下埋了一封信,这信里写了他母亲曾对她做过的那些事,她知道如果直接同凌樨讲,凌樨是不会信的,但如果她真的死了,便加重了那封信的力量,凌樨迟早会有所怀疑。
      那木樨花树是她和凌樨幽会的地方,这底下埋了许多他们曾经来往的书信,她若被凌夫人害死,凌樨缅怀旧地,必定会发现这封信。也恰恰是这封信保住了夏婵的命。”
      莘萝听到这里,终于恍然大悟。
      “我给你看的那三个片段,就好比是普通的人类所能看见的部分事实,每个人只有一双眼,一对耳朵,所以只能了解事物的一面,好比你说的,支离破粹。即便集合许多人看到和听到的,也无法恢复错综复杂的事物原本的面貌,因为心声无法读取。
      对于人类的真相,是既定发生的事实,对神而言的真相,却是对人心的剖解。
      对人来说的正义,是见义勇为、拔刀相助,但往往有时不了解事实也会帮了倒忙。
      对神而言的正义,便是让河流流过所有好人同坏人的门前。
      命运,人类往往不断地提起这个略带神秘的词,但神从未安排过人类的命运。命运是由人自己决定的。
      夏婵断腿、凌樨中毒,这些事情的发生合情合理,有因导致的果,如何能说是不合理呢!
      这便是法则,将来莘萝你有一天成为神,有了预知人类旦夕祸福的能力,如果你凭此能力去干预人类的事,后果便只有一个死字,形神俱灭,这是我今日带你到人间想要告诫你的事。”
      云将的眼神带着寒意,他如此严酷的神情,如此坚定的话语确乎吓到了莘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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