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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遗珠 ...

  •   弟弟最后悔的事大概就是捡到了那颗珠子,因为那颗珠子,他可能将要失去她的姐姐。
      经历了那场异兽的战争,我和弟弟都成长了,他也已经能够为他人考虑了。所以即使他内心不愿意我回到过去,离开他,但是他没有大哭大闹,只是那次从百晓生的家中出来,他把我带到小河边,很郑重地问我:“是不是可以不回去?”他的声音带着哭腔。我看到他眼睛红了,我知道他内心憋得有多难受。
      但是,我还是摇了摇头。那时候,我想的究竟有点天真了,我一点都不害怕,我相信我回到过去,可以改写已逝的他的命运,然后我平安回来,与弟弟团聚。
      我一把把弟弟拥进怀抱,“傻瓜,我的灵力这么强,也许花不了多久就能完成,也许不过几天的时间,你怎么搞的生离死别一样呢,你应该豁达乐观一点。”
      弟弟低沉地回答:“经历过异兽那场战争的生离死别,我不想再经历一次,姐姐你说的都对,可我就是害怕,害怕再也见不到你。”
      “姐姐,如果你非要走,那么请你答应等我成家立室以后再走可以吗?”他的眼神带着一点乞怜的意味,这让人很不忍心。我说了,在我心里,我不过把使用异兽遗珠当成是短暂的几日旅程而已,不过就是到那个关键的节点去阻止那人做那种牺牲,弟弟想象的显然要比我复杂和严重不少。
      “我答应你,你别这样了,就是一桩小事而已。”一桩小事,我在安慰弟弟,也在安慰自己,去挽救他人的生命不算是一桩小事。
      我回味百晓生的话,遗珠是异兽留下来的,异兽会有什么目的呢,异兽的心愿会是什么?这点很让人疑惑。
      异兽在缁帷林里毫无征兆的出现,不知来自何方,只是残忍地屠戮人类,一出现就成为了人类的死敌,异兽的目的会是什么呢?只是享受屠戮的快感吗?以前争分夺秒地与异兽周旋,因此全然没有想过这样的问题。
      现在这种在他人看来似乎无比奇怪的疑问却涌上心头。或许,珠子是异兽想让什么人去倾听它的故事吗?
      下一刻,我就否定了自己这种荒谬的想法,然后把这种想法抛到了九霄云外去。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在为弟弟的婚事奔波。
      虽然我的年纪比弟弟大,但是作为巫女这样一种特殊的身份,结婚这种事情显得不很重要了,周围的巫女有些终身一人。在巫女这一行里流传着一种说法,似乎巫女一旦结婚生子就会降低灵力。
      这种说法无从验证,本来巫女数量就不多,一个巫女活动的范围很广,而且结婚生子必然使巫女的一部分精力要放在照料孩子上,那么锻炼提升灵力的时间就会减少。
      且不论这种说法的可靠性,但我诚然觉得,孤寂感而引起的一个人与自己心灵深处的对话对于灵力的提升有十分重大的作用。
      所以我没有弟弟那种到了年纪之后周围的人就开始催促议论着结婚之事的烦恼。
      因为我战后获得的名声和尊敬,来给弟弟介绍的人总是络绎不绝。弟弟却总是没有称心如意的,弟弟本身的样貌就很出众,因此我劝他得适当降低点要求,性格好的就交往试试看。
      来来回回也过了一年,弟弟终于答应和一个琇莹的姑娘交往试试看。我倒并不着急他的婚事,他自己的事情理应自己有数,我只是担心他会不会为了不让我用异兽珠而故意地拖延时间,但这种话实在不好开口问。
      现在他终于同姑娘在月夜下幽会了,打消了我的这种疑虑。
      月夜的气氛实在温婉的很,那姑娘也是极温婉的性格,我想弟弟很难不沦陷。但是他回来时的神情却有一丝异样,是那种似乎无法言说的心灰意冷的神态。他径直回到自己的房间,连梳洗也没有梳洗就躺倒在床上,并且熄了灯。
      我的声音在一片黑暗中穿行:你不喜欢那个人?
      他没有回答,正当我要离开的时候,他在床上翻了个身子,低低道:“不是。”那句“不是”显得十分僵硬,紧接着他嘟囔似的哼着:“找不到那种熟悉的感觉。”
      “什么感觉?”
      “你不懂。”
      情爱这种东西到底因人而异,因此他说我不懂我也只能默默接受。我只是觉得找不到那种熟悉的感觉这句话里有两个字显得很是突兀,“熟悉”?难道他曾经有过什么深刻的恋情令他无法忘怀吗?而我整天生活在他身边竟会不知道。
      “莘陶,别把事情搞那么复杂好不好,你只要见到那个人心里感到愉快,那么感觉就是对了的。”我倚在他的房门口和他这样对话着。
      有时候真的不能小看小孩子,他们的行为也许显得幼稚,但是思想未必不比大人深刻,这是因为大人整天为生计奔波,很少停下来与灵魂对话,但是小孩却全无这种忧虑,他们大把大把的时间可能用在了胡思乱想上。
      虽然弟弟现在已经不算小孩了,但他比我小是事实。
      弟弟的语调慢慢变得柔和起来,不像刚才那么冲了:“谈不上开心还是不开心,就像见到一个路人一样的感觉,只知道这个路人怀着善意,因此没有排斥的心理。”
      “都是这样的,因为你们还不熟啊,这只是第一次见面哪,以后情感会慢慢多起来···”
      “不会的。”他提高了音量把我的话打断了,然后声音又低了下来,嗫嚅着道:“我知道不会的。”
      我很想问他为什么知道不会,他又不是神仙,一切都得尝试不是吗?但我几乎可以预见到,他会回答说:我就是知道,我就是知道不会。
      当他不想说的时候总是会出现这种套路,然后如果你逼迫着,接下来就一定是吵架了。
      我可不想和他吵,吵架这事如果能吵出个结果来倒也就算了,但常常吵架完除了伤神费时外,对于事情进展一点帮助都没有。既然是吵架,双方一定在气头上,谁都觉得自己是正确的一方,谁也说服不了谁。
      所以我没有问,那天晚上的对话也就这样终结了。
      隔了几天后,女孩的父母趁他不在时来找我,告诉我说,那天晚上弟弟很直截了当地拒绝了那个女孩,但是没有说任何原因。父母还对我说,如果还有可能希望我能挽回这种局面,他们家琇莹有什么不好的地方一定会改正。听的出来,那个叫琇莹的姑娘很中意莘陶。
      我听着那些话也只能一味微笑,弟弟实在让我在人家面前很尴尬。那家伙果然和我预料的一模一样,当晚就和那女孩宣布告吹了,而且语气不够婉转,搞得对方姑娘也许回家大哭了一场。
      我很想去找弟弟把他骂一顿,但是在去的路上心里慢慢平静下来,他现在显然也不好受,否则也不会大夏天跑到稻田里除草,自虐一般的方式。
      他现在是个易燃物体,只要稍稍言语间触碰到,他就要燃烧起来,而且他现在也听不进什么忠告。
      忠告,这东西,得在适当的时候加以灌输才能达到良好的效果。
      于是,我改变方向,沿小河一带往百晓生处,大家有什么困惑都去找百晓生,虽然可能提不出什么实质性的建议,但是仅是他温和的话语,就像给饥渴的人们一杯白开水一样,虽然朴素了些,但是已经足够了。
      我偶然有见过他接待村民的方式,他几乎是整个的倾听着,也许对方说的十分激动,而且遇上什么纠纷难免会贬低他人,甚至话语间有些粗鲁。但是百晓生连眉头都不皱一下,既不对背后骂人的请教的村民有所不满,也不会对被贬低的人有什么成见。
      那种平和的样子,就好像一个大人看着两个小孩吵架似的,心里觉得他们有些幼稚,但是并不嘲笑他们,因为自己也曾经是他们。百晓生有这样的资格。
      但百晓生不是什么大圣人,他常常变得十分幼稚,或者说会耍耍脾气。
      最突出的一个例子就是,有时候他明明在家,却也不出声不开门,任凭外面求教的、想和他说话的人站在门口等待、叫唤。他就是不想接待他们,可能因为那天他心情不好,不想倾听别人的故事;可能因为找他的人太多,有些厌倦了,具体原因不得而知。
      他有时会背起简单的行囊往深山里走,他不会走的太远,因为身体条件不允许他太过任性,但是他总有办法让兰溪的人找他不到。
      而他每次回来往往是一个月后的事了,这点使村民每每为他担心,毕竟他的年龄够大了,深怕他在外面有什么意外发生,年轻人有主动要陪他同行的,但他拒绝得斩钉截铁。
      他寻求的是一种宁谧的环境,好让自己能见着自己的灵魂,简而言之,孤寂感是必要条件之一。
      他每次从深山里回来总是变得精神矍铄,人们笑言他就是通过这种方式得以长寿的,深山里也许潜藏着养生的秘密。关于这点,我想也只有百晓生自己知道,我就不妄作评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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