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位佳人（女尊）》艾哟哟

6、第 6 章 交心

　　明日就是离炎十六岁的及笄之日。

　　宫中的赏赐已经送过来了。各宫各殿，交好的与不交好的，贵人们纷纷都给掌乾宫送来了贺礼。朝中的王公大臣们，自然也都有贺礼送进宫中。

　　离炎思量着明天肯定是少不了一番觥筹交错的，怕届时有心无力，会招待不周，因此她提前一天，将在宫中结识的一众小伙伴们先行请了过来，在她的掌乾宫中欢聚一堂，共庆她长大成人，咳咳。

　　这些小伙伴们坐到了一堆儿一看，哟，这不是御膳房的吗？呀，那是太医院的苏太医呢；咦，侍卫署的杨队长也来了呀……

　　原来大家都是大皇女的人啊，明白了明白了……

　　今晚离炎很是高兴。

　　这是她在另一个世界里第一次过生日，而且听说在这个世界里及笄意味着长大成人，以后便可婚娶了。

　　她想起她离开那个世界的时候，那时她已二十四岁，在那个世界里，二十四岁那可已经是个晚婚晚育的年龄，没想到到了这里，她却才开始成年，才十六岁而已啊。

　　她可真是越活越年轻了，离炎只觉这事情有趣得很。

　　殿里面坐着的一班人都是她在这里结识的朋友，对她都很好，如此她心情很是惬意，一高兴在席上她的话就很多，酒也喝了不少，惹得黄泉在她身边不住给她使眼色，可她早已忘乎所以。

　　吃吃喝喝中，除不断给小伙伴们劝酒之外，离炎自己还很豪爽的一杯接一杯的往肚子里面灌。

　　无奈之下，黄泉只得将酒壶不动声色的拿了过来，假意伺候席上诸人，实际上是为了一方面可以控制倒酒的速度，一方面还可以控制给离炎倒的酒量，若给离炎她自己拿着酒壶，她铁定是直接抱着酒壶满场转了。

　　这边厢，碧落则是坐在离炎身边，一边不时为她夹菜，一边趁着众人不注意的时候就看离炎一眼。

　　初时离炎尚比较清醒，碧落一提示，她便自动自发的吃吃碗里堆了老高的菜，后来离炎越喝越多，渐渐就喝大发了。

　　碧落无可奈何，就端起离炎的酒杯，开始替离炎招呼众人，由此给离炎挡了不少的酒。

　　离炎迷蒙着双眼，看着碧落为她与那些人周旋，为她喝酒，为她挡酒，只觉得这人是仙人下凡了吗？做起这些事情竟是如此的得心应手，原来仙人也是要应酬的说。

　　酒至半酣处，一些小伙伴瞧着围着离炎身边转的那两位，相视一笑，趁着众人高兴，便开起了玩笑。

　　你听听，那赵钱孙在说撒？

　　她说：“哎哟喂，大家快瞧瞧碧落公子对大皇女多心疼哦，大皇女的酒都快进他一个人肚子里了。我说大皇女啊，赶紧着将碧落公子娶进屋去可劲儿的疼。我们从今儿起可就开始盼着喝你俩的喜酒了哦。”

　　曹延华却说道：“瞧你说的，你怎么就知道大皇女没有可劲儿的疼碧落公子呢？她疼人的时候是能让你我随便看见的吗？”

　　众人听了，便意味深长的大笑起来。

　　赵钱孙又说：“我看碧落公子和黄泉公子，一个如空谷幽兰，一个如雨后海棠，一看一个美，大皇女届时不如两位美人儿一同娶了，来个双喜临门啊，也可省了我等一份贺礼。小的们月钱少，可经不起大皇女您一次两次的折腾咱们。您若要折腾……啊，碧落公子，小的在此先行向您谢过了。”说着，她便向碧落躬身作揖。

　　席上诸人听了赵钱孙那意犹未尽的话，纷纷“噗呲”一笑，御膳房几位更是一边笑一边附和，很是赞同赵钱孙出的好主意。

　　连那平日里看着很是严肃不苟言笑的苏太医苏沐，这个时候也插了一句嘴，看着很是贴心的说道：“大皇女，你若有需要，我这随时都备有上好的滋补药材，你尽可安心的享那齐人之福去。”

　　而离炎那可爱的弟弟离若同学，则是先将碧落看一眼，又将黄泉看一眼，看来看去，只觉得这两人做他的姐夫，他都很是满意。

　　于是，离若便端起个酒杯要去敬那未来的姐夫们。只是他还未起身，才刚刚口中说了句“小弟敬姐夫一杯”，便已惹得黄泉如猫被咬到了尾巴似的，直接找了个借口尿遁了，然后迅速的逃出了这众人畅饮的掌乾宫正殿。

　　众人瞧着黄泉落荒而逃的模样，皆是忍不住哄堂大笑一番。

　　这边厢，离炎早已经喝醉，她耳听着众人七嘴八舌的说着什么娶夫、姐夫还有那什么齐福之事。她迷迷糊糊之中觉得这应该似乎是很喜庆的事情，不然你看他们怎么一个二个都笑得合不拢嘴，还面红耳赤的，于是离炎便也跟着呵呵呵的傻乐起来，口中还一个劲儿的傻傻起着哄的叫道“好啊，好啊……”

　　如此，就又逗得席上众人一阵开怀大笑。

　　众人开怀畅饮，慢慢的夜就已经变深了，大家也都已喝得酩酊大醉，便纷纷告辞。

　　主人家离炎同志早已经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碧落便代其劳，将一干人等一个个恭敬的送到掌乾宫的宫门外，又一一致谢，目送着众人渐渐远去。等所有人都走完了，他这才回宫往大殿而去。

　　今晚他也喝了不少，头有些发晕，步履便有些蹒跚缓慢。

　　走到殿门口的时候，他看到大殿里面的那一幕，便走不动了。

　　大殿里面，此刻已是一灯如豆，桌子上一片狼藉，离炎趴在桌上依旧醉得不醒人事。

　　而他的弟弟，黄泉，此刻正拿了一件衣衫轻轻的盖在那个女人身上，然后他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昏黄的大殿里面，黄泉看着熟睡中的离炎，他痴痴的看着她，而殿外的碧落也痴痴的看着他们。

　　良久，黄泉的手轻轻抚摸上了她的脸庞，一点一点的，他的手指仔细的描摹着那女人的眉眼，翘鼻，嘴唇……

　　那动作是那么的轻柔，像是很怕惊醒了一只懒猫。而弟弟的眼神又是如此的深情，像是要将桌上睡着的人溺毙其中。

　　碧落甚至看见了弟弟在笑，他笑得那么温柔，笑得那么幸福，笑得那么……深情。

　　这笑很刺眼，刺眼得他不忍再看，久久站在殿外而不知该去往何处。

　　他觉得他不该进去打扰他们，可是这地盘是自己的，他们怎么能在自己的地盘上这样？！

　　这么一想，碧落又变作了一个理直气壮的人，他大步走进殿中，如愿吓得正在出神的黄泉惊慌失措。

　　他看着弟弟神情慌张的站起身来，口中如以往那般肥婆肥婆的喊着，耳听着弟弟唠唠叨叨、骂骂咧咧的责怪着那肥婆只晓得酗酒睡觉，连客人也不招呼云云。

　　碧落只觉今晚的酒实在是喝得太多了点，他需要好好睡上一觉，也许明日醒来，便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此后几日，离炎及笄日那晚的那一幕便如一根钢针扎在了碧落的心里，时时刺得他心痛。

　　终于有一日，碧落将黄泉叫到自己面前，说道：“我已经给你物色好了一户人家。那个女人现如今做着翰林院的编修，年轻有为，品貌不错。她尚未娶夫，家中也无侍妾。过几日，你也便到了及笄之日，及笄过后，你便与其定亲吧，秋天的时候，你和她的婚事就可办了。”

　　黄泉听罢，扑通一声跪在哥哥面前，他也不说话，脸现决绝的神色。

　　呵，黄泉，你这什么意思？你不说话，是不是代表你也知道我已经知晓了你对离炎有情了吗？

　　可，弟弟，你对得起我吗？我与她才是有过婚约的男子。虽然这中间经历了波折，至今那女人尚未履行婚约，也未给我名分。可是无论如何，我也是前朝皇帝下了圣旨指给她的正夫！

　　碧落对黄泉拒绝的神色只作未见，他继续说道：“这么多年了，你的人生大事一直记挂在哥哥心头，只要你嫁了人，我就终于放心了，我能在爹娘面前祷告一声，我照顾好了弟弟的。”

　　黄泉眼中已经流下泪来，他哽咽着说道：“哥，我不嫁，我心中已经有人了。”

　　话音刚落，碧落那如寒霜一般的目光便看向黄泉，口中凌厉的说道：“有人了？呵呵，你真是长大了，心也野了，竟然可以自己做主了！好，那你便说说，你心中的那人是谁？她又是如何待你的？”

　　黄泉却低着头，半晌都不说话。

　　碧落怒吼：“说啊，说说你心中那人是谁？如果那人家世可以，人品也好，或许我可以去他们家费一番功夫，成全了你！”

　　黄泉仍然默不作声。

　　“怎么？你是骗我还是另有隐情？莫不是你只是单相思？这也没什么，你就去将你的心思告诉那人，看她喜欢不喜欢你。如果她也喜欢你，那就一切都好办。如果她不喜欢你，那你便趁早收心，听我的安排，选一良缘。”

　　“哥，你何苦折磨我？我现在不想嫁，你只需要知道我心中有人，我不想嫁就行了！”

　　“这是什么混账话？！你不想嫁？那你要等到何时？你不愿说出那人是谁，又不愿嫁，难道你要老死在这皇宫之中？”

　　“……”

　　“为什么不说话？那好，即便你暂时不想嫁人，那你就出宫去生活。在这宫里，你无名无分，本来就不适合待这里。”

　　“……哥，你不也无名无分吗？”

　　“你说什么？”

　　“哥，对不起，对不起……”

　　“好啊，你竟然会对我说出这样的话。很好，你出去吧，我只当没有你这个弟弟！”

　　“哥！哥！我错了，我错了！我是有口无心的，哥！”黄泉吓了一跳，跪在地上，膝行着过去抱住了碧落的腿，不断乞求原谅。

　　良久，碧落才叹了一口气，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黄泉，无奈的说道：“你已经大了，不能再在这宫里蹉跎岁月了，你就听我的安排吧。”

　　“哥，我不离开你！只要你在这宫里一天，我就不会离开。”

　　“是吗？那如果她离开了，你会不会跟着她离开？”

　　“哥！”黄泉猛的抬头，又惊又怕的看着哥哥。

　　“离炎已经及笄，即便她已不是太女了，可是不久之后就会出宫去开府建衙，那时你作何打算？”

　　“哥，我……”黄泉紧紧抱着哥哥的大腿，已无法言语。

　　原来哥哥他真的一直都知道自己和离炎之间……

　　碧落要再说点什么，却有人回来了。

　　离炎下了朝，见到殿中两人情景，有些奇怪，便出声问道：“这是怎么了？碧落，你这是在教训弟弟吗？”

　　“死肥婆，你闭嘴！”黄泉情急之中忍不住吼道。

　　哥哥正在因离炎而要自己出嫁，她这个时候出现不是捣乱吗？！

　　离炎给骂得莫名其妙，忍不住说道：“好心当做驴肝肺。”

　　离炎又对碧落说道：“黄泉是做了多大的错事啊，犯得着跪着说话吗？让他站起来好好说，不行吗？”说着，便去拉黄泉。

　　黄泉却迅速看了一眼哥哥后，又对离炎吼道：“你赶紧走，谁要你多事了！”

　　碧落冷冷的看着他们，并不作声。

　　离炎见状，心想：这两人莫不是有什么不想让我知道的秘密，我且暂时回避再做打算。

　　于是，她便瞪了黄泉一眼后就离开了大殿。出殿后，离炎施展轻功飞上了殿顶，她俯身贴耳趴在房顶上，试图偷听屋中两人的谈话。

　　等了半晌，离炎才听到碧落在说：“黄泉，听我的话，你还是出宫去吧。”

　　“哥，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的所思所想，那我便说说我的心里话。从小，你们就为安排这，安排那。进了这皇宫，即便你身陷囹吾，你也时常为我打算。可是，我已经长大了，过一段日子，我也快要及笄了。我已经是大人了，哥，你就让我自己安排自己的人生吧。”

　　“黄泉，你可想过，她是皇女，跟在她身边注定不会平静。而我，只想你平平安安的活在这个世上。你不要再像我一样，我这一生已经无望，而我们家也只余你一个了，你要听我的！”

　　“哥，无论怎样，那都是我自己的选择，我不会后悔，我也不会怪责他人的。”

　　“那你是否可做好了准备？选择了离炎，便选择了不平静的生活，选择了尔虞我诈的日子，选择了随时可能成为他人鱼肉的可能，选择了也许会成为一颗棋子的命运……甚至你会被离炎无情的抛弃？”

　　“……哥，这些我早已想过，喜欢上她那一天，我就已经想好了。”

　　“你！”

　　“哥，对不起……”

　　离炎伏在房顶上呆怔了半晌，不知如何是好，只是她的脸烧得厉害。

　　碧落那日对黄泉说的话时常回荡在离炎的脑海里，她想要将自己的想法告诉碧落。

　　想了想，离炎便写了一首诗送给碧落。

　　碧落接过来一看，顿时有些呆滞，只见那诗写的是：

　　十里平湖霜满天，寸寸青丝愁华年。
　　对月形单望相护，只羡鸳鸯不羡仙。

　　离炎看着那诗，诚挚的对碧落说道：“碧落，我虽身为皇女，但是我这人胸无大志。我不喜欢权利，我也不想做太女，更加不想当那个什么皇上。我只希望跟心爱的人在一起，然后开开心心的过这每一天。”

　　顿了顿，离炎红着脸说道：“碧落，我心中喜欢你，如果你也喜欢我，请跟我在一起。我，嗯，我会努力赚钱养家，让你过上好日子。”

　　碧落只看着离炎，一直都默不作声。

　　离炎并不知道碧落心里到底怎么想的。

　　当他不跟你说话时，你会觉得他仿佛是深沉的大海一般琢磨不透。可是，如果他愿意跟你交谈，那人又会让你如沐春风，如浸蜜里，就是为他死了，也甘心情愿。

　　离炎只得继续说道：“人生苦短。每个人都会历经六道轮回，也不知道我们下辈子能否再次相遇。可是即便相遇，地府里喝了孟婆汤，也不会再记得对方了。”

　　“前世相亲相爱的恋人，下一世却要成为擦肩而过的陌生人。最熟悉的陌生人啊，世上还有什么是比这情形更残忍、更令世间有情之人痛苦不堪的？”

　　“碧落，与其这样，不如我们彼此好好珍惜今生能在一起的缘分吧。”

　　说着说着，离炎渐渐伤感起来。

　　最后她笑了笑，抛开那忽起的愁绪，转移话题对碧落说道：“秦王府已经全部休憩一新，过几日我们就可以搬去秦王府长住了。府中那楼阁是给你办公用的，尚未取名呢，你这楼主便给取一个吧。”

　　碧落凝视着离炎，沉默良久，最后他轻轻的笑了，口中说道：“嗯，你不是说只羡鸳鸯不羡仙吗？这楼又是王府里的最高处，那便叫做‘摘星楼’吧。”

　　离炎见碧落笑了，心道：所谓蓝颜知己便是如他这般吧。

　　也许其他人并不相信我作为皇女却有这种碌碌无为、不思进取的想法，可他一向冰雪聪明，一定能明白我离炎是真的想追求这种普通人的平凡而幸福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