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凉》笨笨FISH

15、选妃

　　八月初一，西凉太子西陵绯色选妃。这场选妃之事在今年开春就开始，在西凉太子年仅十二岁的时候就开始筹划了，所有流程已经准备了将近三年的时间，今年开春的时候，西凉礼部正式提出来了关于这次选妃的事情，直到今年的七月才落实下来。至于今天，天高气爽，正是一个挑选太子妃的好日子了。

　　西凉，东宫。

　　田七静静的站在东宫门口，带着众人守在门口，整个东宫很静，静到能听见落叶的声音，自从那次陌家小姐出了事，太子殿下从白马寺回来之后，整个人就变了，具体哪里变了田七不知道怎样来形容，而是有着一种内敛的变化，似乎以前的光芒都瞬间内敛了，愈发的温润谦逊了，也，更加的寂寞了。

　　门轻轻的推开了，田七看着踏门而出的太子殿下，心下有着几分讶然。

　　白衣锦袍

　　田七自幼便服侍在太子殿下的旁边，太子殿下喜爱各种颜色的锦衣，却唯独对白色有着一种抵触，所有的衣服里面都没有白袍锦衣，这样的太子殿下，田七从未见过。

　　白衣如雪，长身玉立，骨子里面的贵气与矜持在白衣锦袍的衬托之下，淋漓尽致。

　　西凉太子殿下的选妃之事事关重大，一切流程安排由西凉长公主亲自把持。

　　门口是静待着的世家贵女，从帝都的门口一字散开而来，两旁是西凉帝都的禁卫军，不远处都是驻足观看的人群，只是这些贵女们都带着面纱，即便是隔着面纱，这独有的属于世家贵女的气质却是一览无余了。人群之中突然传来轻微的骚动之声，紧接着是接踵而至的马蹄声。

　　“惜蝶县主到。”

　　不远处的侍从声音传来，众多贵女纷纷让开了一条道路。

　　年妍玉，惜蝶县主，官居十二品，是所有世家贵女之中，唯一一个有着品阶的女子。在场的女子，包括西凉九大世家的女子对着年妍玉微微行了一礼。

　　陌涵婳起身，看着在丫鬟的搀扶之下缓缓下车的年妍玉，差点叫出了声，失了态。

　　涵烟？

　　一眼望去，陌涵婳似乎看到了陌涵烟，可是下一秒，却苦笑着摇了摇头，敛去了满眼的情绪。

　　年妍玉穿着一袭火红色的蚕丝纱裙，眉宇间点缀着火色的梅花花钿，红纱拂面，仅仅几个月未见，身上便有着一股从容的气度，在丫鬟的搀扶之下慢慢的走到了人群的前面，同陌涵婳并肩而立。

　　只见年妍玉缓缓的转过身，对着众人微微的回了半礼。

　　众多世家贵女惊讶于短短两个月年妍玉的转变，可是陌涵婳惊讶的却是年妍玉的样子，这一举一动同自家堂妹涵烟真的太像了，那轻纱拂面，还有那双几乎能够以假乱真的眼眸，陌涵婳都有种感觉，站在她身边的并不是惜蝶县主年妍玉而是她的堂妹活着回来的。

　　年妍玉对此并不在意，没有人知道，为了进入东宫，她付出了多少，无意看到了陌涵婳看着她的样子，年妍玉对着轻轻的颔首，便转过头去了。

　　像，太像了。

　　这样的像，让陌涵婳心里都有一种非常的不对劲的感觉，只是具体是哪里不对劲，陌涵婳却又说不上来。

　　一行人缓缓的走进了这帝都大门，在太监宫女的指引之下都一一落座了，接着便是皇室成员西凉的皇帝，长公主，绯颜县主了，至于贺氏皇后，这十多年来都不曾参加过丝毫的这种场合，众人也就见惯不怪了。

　　等到评判的一干德高望重的大臣和前来观看的世家子弟们落座后，小太监便传来了太子殿下驾到的声音了。

　　听到太子殿下这四个字，年妍玉不禁笑了，眉目弯弯，偷偷的撇了一眼远方。

　　今日的西陵绯色穿着是一袭白色锦衣，宽大的袖口轻轻的摆动，银线秀出的蛟龙在阳光之下泛着微微的白光，随着袖口轻轻摆动，这银色的白龙似乎活了过来，一袭白衣胜雪，青丝如瀑，似翩翩公子，只是西陵绯色身上有种独属于皇家帝王的气魄，从人群之中缓缓而来，遗世独立，一眼看去，便再难忘记。

　　“参见太子殿下。”

　　伴随着众人参拜的声音，西陵绯色款款而来，对着在坐的西凉帝王和长公主行了一礼。

　　“儿臣参见父皇，”温文有礼，不急不缓，西陵绯色的说道，“参见长公主殿下。”

　　西陵越看着西陵绯色，墨色眸中带着几分沉思，一闪而过，下一刻却是慈爱的叫着西陵绯色起身。

　　“今日是东宫的大日子，”西陵越笑着说道，“对于这入住东宫的女主子，太子可有什么想法？”

　　“父皇做主就好了，”西陵绯色温文有礼的回答道，“儿臣相信父皇的眼光。”
　　“虽说这婚姻大事，不过父母之言，媒妁之约，”西陵越看着长公主笑到，“可却也要一心人。”

　　“谢父皇恩典，”西陵绯色行了一礼，“儿臣倒是有一个不情之请了。”

　　“哦？”西陵越的眼里倒是带着几分的兴味，“太子想说什么？”

　　“虽说世间女子万千，儿臣所愿的不过一知心人，”西陵绯色的脸上起了一层薄薄的胭脂色，眉目轻斜，“儿臣提议，此次参见的女子皆不按照往常惯例淘汰，儿臣想亲自选一知心人。”

　　西陵绯色的话语说完，下面都是小声的议论声，长公主听了西陵绯色的话，眼里带了几份诧异，西陵越却是听了西陵绯色的话，笑而不语。

　　“好，”大殿之上，西陵越的声音微微高了几分，下面的声音瞬间就静了下去，随即又听见西陵越不急不缓的说道，“就依照太子殿下之言。”

　　“陛下......”

　　有大臣出列，只是还没有说完，西陵越便打断了。

　　“太子的妃子，自当由太子殿下做主，”西陵越的声音依旧没变，好听的声音里面满是威严，“诸位爱卿，不必多言。”

　　出列的大臣顿了顿，行了一礼，退下了。

　　德容言功，四个字便道尽了皇室选取媳妇的标准。

　　皇家选妃将德至于首位，要求女子能够正身立本，方为天下之人的楷模；

　　容是第二位，所指的却不仅仅是容貌，而是说出入要端庄稳重持礼，能有皇家典范；

　　至于言功，只要是世家的贵女，却是都有的，言谈举止和持家之道，本就是世家贵女自小就要修行的一门功课了。

　　因为是太子殿下亲自在场，所有的世家贵女可谓用尽了毕生所学了，在大殿之上展现处了自己最好的面貌。

　　西陵绯色坐在西陵越的下方，看着前面的一堆的成品，不急不缓的细细挑选着，整个大殿之上的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西陵绯色的身上，只是眼前人却丝毫不在意。

　　“父皇，”良久之后，西陵绯色才缓缓起身，对着西陵越行了一礼，“儿臣想加试一场。”

　　“加试一场？”西陵越把完着手上的茶盏，慢悠悠的品着手中的茶，“你想加试什么？”
　　“乐。”

　　“丝竹之乐？”西陵越看着西陵绯色别在腰间的短笛，不禁笑着摇了摇头，“准。”

　　“谢父皇。”

　　西陵绯色回到了位置上，对着田七缓缓吩咐着，世家贵女看着东宫的田七公公，心下都有点紧张——西凉太子西陵绯色素有贤明，更是西凉帝都四公子之首，众人心下都有几分担忧，这一场加试，太子殿下若是不满意，今日在场的贵女便都会被打发回去了。

　　田七说的要求很简单，今日风和日丽，天气温和，诸位贵女在园中随意弹奏一曲即可，若是太子殿下看中了哪位贵女，便会一箫和之。

　　在场的诸位听完了田七转述的要求，互相看了一会，不一会儿便在丫鬟的搀扶之下去了御花园。

　　年妍玉一袭火色的纱裙，西陵绯色看着那熟悉的颜色缓缓离开，似乎看到了当初那人一袭火红色的纱裙，不急不缓的离开着大殿，那时候的阳光正好，他坐在屋内的案桌之上，屋内很静，能听见纱裙缓缓的从地上划过的声音，像是那柔软的手指轻轻的拂过长发，不禁抬头望去，只能看见他的太子妃火红色的背影，发髻之上的步摇轻轻的摆动，在日光之下，有着浅浅的光泽。

　　无论如何的相似，终究，都不是她啊......

　　大殿之上的众人也先后纷纷的走了出来，西陵绯色站在人群前面，负手而立，听着在场贵女们的演奏。

　　丝竹万千，却无一种是他心下所求。

　　轻轻的闭着眼，西陵绯色嘴角带着积分苦涩的笑，他不明白，为何他同陌涵烟会走到这一步，说好的，结发同心，执手偕老的，却独留他一人孤单在这繁华人间；重生一世，却是不死不休，就连最后一眼都不能看见，只有他一个人在这西凉帝都，此后人间浩瀚，却再也不能看见那人的踪迹了......

　　耳边响起了熟悉的丝竹之声，西陵绯色似乎听到了那句熟悉的“太子殿下”，嘴角不禁轻轻的勾勒了一个温柔的弧度。

　　——

　　前世，东宫。

　　夏日夕阳似火，慢悠悠的落了下去，一袭火色纱裙的陌涵烟坐在凉亭之中，轻轻的弹着一支曲子，一支西陵绯色没有听过的曲子。

　　清新淡雅，带着一种静静的感觉，似夏日山涧的泉水，潺潺流淌。

　　“曲子甚好，”西陵绯色屏退了众人，从身后轻轻的抱着太子妃色细腰，朱唇在陌涵烟的耳边轻轻的说道，“就是寡淡了些......”

　　“太子殿下......”

　　修长的手指轻轻的抵住了陌涵烟的唇畔，西陵绯色轻轻的吻了吻陌涵烟的额头。

　　“乖。”

　　将他的太子妃抱在怀里，西陵绯色的嘴角轻轻的勾了勾，修长的手指带着陌涵烟柔软的手，西陵绯色的下巴轻轻的靠在陌涵烟的肩头，看着自家太子妃脸色变成了胭脂绯色，嘴角轻轻的勾了勾，又不急不缓的将这首曲子再弹了一遍。

　　夕阳正好，心上之人在怀，就连曲调都带着一种清清浅浅的缠绵与欢快。

　　——

　　长长的睫毛微动，敛去了满心的心思，握着长箫的手不禁用了几分力。

　　曲调犹存，却再也不能见到归人，心下比任何人都明白，重活一世又如何？不过是殊途同归罢了。此后余生，再也不能听不到这样的曲调了，只余下这山河岁月，空惆怅……

　　看了一眼坐在凉亭之中的年妍玉，一样的火色纱裙和步摇，却终究没有那人丝毫的气质与风华，西陵绯色的眼底深处是无尽的落寞。

　　取下放在腰间的长箫，缓缓的音符从长箫之中滑出，刚好和上了年妍玉的调子，原本带着稚嫩的调子，倒是别有一番的风味了。

　　四周的调子渐渐的弱了，慢慢的消失了，直到只剩下了凉亭之中的年妍玉和站在凉亭下面的太子殿下了，众人对于太子殿下的选择，心下带着疑问与诧异。

　　我，输了。

　　陌涵婳交握的双手指骨发白，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自责。

　　涵烟，我，没有做到啊......

　　太子殿下的曲调里带着一种若有若无的温柔与宠溺，这样一个太子殿下和的曲子，却带着别样的因素，一种别样的情感，这才是陌涵婳和在场众多女子真正输的地方。

　　无关权势恩义容貌，仅仅是听一曲后的宠溺，这样的年妍玉，是所有想要入住东宫女子的威胁。

　　太子殿下，动情了。

　　尽管在这曲调之中隐藏的很好，在场精通乐曲与人情世故的却听出来了，朱雀低着头，跪在年妍玉身边，眼中满是震惊。

　　西陵越懒懒的看着西陵绯色，向桂九示意，长公主坐在一边，余光看着桂九支开的太监，喝茶的动作慢了半拍。

　　风轻轻的吹来，年妍玉脸上火色的面纱被吹走了，带着几分慌乱，忙起身想要抓着面纱，刚走到了栏杆旁边，却看见太子殿下弯腰，捡起了脚边的面纱，年妍玉的眼睛里带着兴奋，羞涩，偷偷的看着西陵绯色，又移开了眼。

　　“妍玉姑娘。”

　　西陵绯色缓缓的走到了年妍玉面前，将手中的面纱递了过去，看着年妍玉慌乱的带好，垂下了眸子。

　　“妍玉姑娘，”西陵绯色伸出手，笑着问到，“不知，可否陪本宫走这一程？”

　　心跳动的很快，慌乱的让年妍玉都以为自己在做梦了，完全忘记了以前碰到的西陵绯色是什么样的人了，看着身旁长身玉立，眉宇间带着浅笑的白衣少年，年妍玉的脸上都是胭脂色，绯红的颜色都快要胜过这火红的面纱了，年妍玉只觉得呼吸很急促，身子轻轻的颤抖着，眼里是藏不住的光亮，将手轻轻的放在了西陵绯色的宽大手掌之中。

　　这一刻，年妍玉突然有一种满足的感觉，一种，从未有过的满足感，只觉得人生圆满了，似乎这一辈子的等待，仅仅为了这一刻的携手。

　　看了身侧之人一眼，年妍玉眉宇间具是娇羞，又轻轻的移开了眼，心下具是欢喜。

　　贺琳琅，就算你是这本宠文的女主，就算你已经动手除去了陌涵烟这个恶毒女配，太子殿下，我也要争一争，不会让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