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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第五十四章 ...

  •   下班了,硚长晨和以往一样留在办公室解决同事们拜托帮的忙。李悦欣突然拐回来凑到她身边,一脸兴奋地对她说:“你那个帅哥又来了,在楼下等你呢。”
      硚长晨以为她又在开玩笑,并没有很在意,她知道何忆齐不可能来找她了。
      李悦欣看她不动,“真的!我干嘛拿这件事开你玩笑啊。”说着,她拿出手机打开她们办公室的微信群给硚长晨看,里面是何忆齐站在公司前面广场一角的各种照片。
      硚长晨一下子疯了一样地往外冲,冲坐在不远处的赵辰宇语速飞快地大喊:“大哥对不起我今天得早退了,我还剩一点东西我明天保证按点交给你!大哥再见!”
      像是被刚才的画面震撼了,直到说完这话冲到电梯前,她才渐渐听到自己的心跳。清晰而迟钝地疼痛着,数周以来的所有想念,都被这个画面拉扯出来。
      电梯还有三层未到,硚长晨急得在电梯口乱跳,她发誓要不是楼层太高跑楼梯还没电梯快她一定跑楼梯冲下去。
      李悦欣也赶到她旁边,嘴里安抚着她别急,心里也是兴奋得不得了。硚长晨眼睛盯着数字一点点变小,心里无数次重复着倒计时,完全听不见李悦欣在旁边对何忆齐的各种询问。
      电梯开门的一瞬间,硚长晨一下子冲出去,以冲刺50米的速度冲完最后的两百米。她忘记带门卡了,着急莽荒地拜托旁边的同事帮她刷卡。大脑一片空白,跑出门口后顺着最熟悉的方向风一样地跑去,那是何忆齐每次等她都会在的地方,她早就一个人走过了无数次。
      她看见了那个脑子里出现过无数次的面孔,不需要任何局部认证,反正就是他!视线抬到好久没有过的角度,心脏疯了一样地乱跳,身体各处发生着许久未有而又如此熟悉的反应,硚长晨的眼睛越跑越红。由于巨大的物理和心理惯性,硚长晨一下子冲到他的怀里紧紧地抱住了他,何忆齐还被她冲撞得退了一步。

      “对不起...”硚长晨哭着说,耳边都是自己很重的心跳声。
      她早已没有了任何思维。
      何忆齐捧起她满是晕红的脸,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傻瓜,我回来了。”
      他搂着不停抽泣的硚长晨,用外衣紧紧环绕着她,安抚地顺了顺她被风吹乱的头发,声音难得的温柔:“最近怎么样?”
      “不怎么样...”
      “好了..”何忆齐晃了晃她,“这么大了还在这么多人面前哭鼻子,多丢人啊。”
      硚长晨从何忆齐的大衣里悄悄抬起头,“没关系我带着口罩他们看不见。”
      何忆齐晃了晃手里的药,“口罩带了这么长时间就别带了,该吃点药了。”
      硚长晨一下子傻很不好意思地笑出来:“嘻嘻嘻嘻嘻.....其实我这不是感冒了,是我前几天下午码字的时候无聊吸瓶盖....我没想到已经好几天了还没下完。先说好你不许笑啊!”
      硚长晨偷偷拿掉口罩的一边,人中周围还有一圈浅浅的红印,“我在用口罩遮住我的愚蠢。”
      猝不及防的笑点,让何忆齐猝不及防地笑了:“你都多大了,能不能干点成熟的事。人家小学生做的幼稚事你居然还在做。你恰到好处的成熟呢?”
      “在这啊。”硚长晨指了指自己的脑子,“不过感觉你不在我好像反而愈发愚蠢了。”
      何忆齐好气又好笑地把头扭到一旁,“不过还好你还知道戴上口罩,不然可给你同事的工作之余丰富生活了。”

      李悦欣赶过来,看见了此时的一幕。硚长晨不是说他们没关系了吗,怎么现在还这样,害得她白兴奋一场,还打算让硚长晨帮她介绍一下呢。看见何忆齐专注看着硚长晨的眼神,李悦欣无趣地直接离开。
      “走吧,带你去吃饭。”何忆齐对硚长晨说。
      “和雨扬她们吗?”硚长晨幸福地问。
      何忆齐的脸色微微变化:“嗯.....是夏茜..的爸爸,要请我..们吃饭。”
      听见夏茜两个字,硚长晨突然恢复理智,意识到自己现在的所作所为有多不好,她一下子从何忆齐怀里弹开,“对不起。我刚刚...刚刚不是我..呃...”
      何忆齐微微一笑,只是淡淡地说:“走吧。”
      他用外衣罩着硚长晨推着她往前走。
      “呀!”硚长晨突然叫了一声,“我太急了,手机什么都没拿....”
      何忆齐停下来,可能太久失联,难得的见面让何忆齐也变得格外耐心,“去拿吧。别忘拿外套。”
      “好!”硚长晨又一溜烟跑回去。
      何忆齐笑着叹了口气,真是“死性不改”,永远莽莽撞撞。
      不一会,硚长晨拿着东西跑回来,“走吧!”
      何忆齐手插在口袋里,手肘推着硚长晨,两人慢慢往前走。
      “听说前一段时间你又上错公车了。”
      “对啊。我去警察局找记录的时候应该坐197或者156,结果当时197和196一起来了,我还专门看了一眼后面的197,上了前面的196。该拐的时候我发现拐的方向不太对,才发现我坐错车了。”
      何忆齐忍不住笑了出来:“硚长晨,你的人生就是一部悲惨笑话集。”
      硚长晨最不想承认这个,一副被揭短的狼狈模样,“哎呀你怎么这样...我觉得我就是嫌我自己生活太平静了,非得给自己各种搅和找点挑战。”
      这个时刻,她真的觉得好好。
      稍许的幸福,就能满足。不管幸福背后的沟壑是否还在,她只想抓住现在。硚长晨就是这样。
      许久不曾接触的气息,正一寸寸地瓦解着她这段时间无数的焦躁、不安、压抑....
      在这样的空气中,她慢慢找回了以前的放开的自己。
      现在的她,只有面对未知的无惧和安心。

      “叔叔好。”硚长晨紧张地看着包间最中间的那位中年男人。
      他穿得不是西装但也很正式,正常中年男性略微发福的体型。浓黑的眉毛下,他的眼神严肃而犀利,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你是...硚长晨吧。”
      “嗯。”硚长晨点了点头。
      “坐吧。”他招呼何忆齐和硚长晨坐下,偌大的酒桌上,满满的菜肴,只有他们四个人。
      “不知道合不合你们胃口。”他十分客气地假笑着。
      硚长晨看着面前这些奇奇怪怪的饭菜,她好像很少有几道见过。早就听说夏茜爸爸是个十分厉害的中医药代表,在各地势力很大,对生活品质要求很高,对吃更是很有研究,这次一见,果不其然。
      硚长晨小心翼翼地夹起离自己最近的一块肉放进嘴里,总有一种怪怪的感觉。
      那个男人好像看出了硚长晨的感觉,给她讲解道:“这个是狗肉。”
      硚长晨瞬间头皮发麻,觉得恶心反胃难忍。她一下子站起来,道了声不好意思然后匆匆冲向厕所。
      “这个小姑娘胆量不行啊。”那位大叔嘲讽道。
      何忆齐心里暗暗为硚长晨担心,他好像把硚长晨带到了一场鸿门宴。夏茜爸爸好像早就料到他会带硚长晨来并且早有准备,他在心里暗暗责备自己。
      夏父好像已经对何忆齐的信息十分了解了,他对何忆齐的态度一直很好,似乎很满意他作为自己的准女婿。硚长晨去洗手间期间,他对何忆齐只是进行了简单的询问和表示关心,字里行间无不暗藏着“我和你父母很熟”,“我很满意你”等拉拢关系的潜台词。何忆齐并无多大理会,只是看着面前的这一桌菜,隐隐替硚长晨担心。
      硚长晨拿了张纸巾,一出包间就立马受不了吐了。她脸色苍白地走到厕所,脑海里竟是之前在网上看到的卖狗肉的图片,心里一阵恶心。她的爸爸养了三条贵宾狗,从她8岁开始从小到老养了十几年,感情可想而知。她周围的一切环境都让她对吃狗肉等一切彰显血性食物链的行为无比排斥,光狗肉这两个字都够她瘆的了。鸡鸭海鲜牛羊猪还满足不了人的□□吗?为什么还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底线?
      硚长晨洗了把脸,重整气势。无论如何,面对这个没有好感的大叔,她决不能认输!
      她重新回到那个包间,夏茜故意问她:“你还好吧?用不用我叫车送你回去休息?”
      “我没事。”硚长晨笑着说。她知道,这才是刚刚开始。

      夏父笑着说:“你们年轻人就是太不懂养生健康了。狗肉的营养价值可是非常高的,它可以增强我们的机体抗病力,增强体魄,还能提高消化,促进血液循环,对我们非常有好处。”
      硚长晨也微笑着说:“可是健身也能增强抵抗力,强身健体,也能促进血液循环,对我们更有好处啊。叔叔您没事了也可以多去锻炼身体,功效肯定比吃狗肉更好,也能多拯救一条狗的生命。”
      何忆齐在旁边有些得意地抿嘴一笑,静静感受着硚长晨和夏父暗藏的烽火。
      夏茜也不说话,她知道爸爸办这场鸿门宴的用意,她只需要看着就好。
      夏父神色淡然,“那我就给你们介绍一下剩下的菜吧。”
      这桌菜里果然原来不只有硚长晨面前的那道狗肉那么简单,十几道菜,两道狗肉,两道兔肉,一道驴肉,一道马肉,一道狗肉做的汤,各个关节明显,还有一道硚长晨刚才没有注意到的全是鸡头的菜。听完介绍后硚长晨的脸色瞬间白了一半,夏茜爸爸好像把陆地上除正常肉类外所有的不违法动物肉全部点了一遍,如果不是故意,硚长晨真的严重怀疑他的心理,难不成他是想秀点什么吗?真想不负责任地说他一句残忍。
      一道鸡头已经把硚长晨吓得够呛,成功的是她没有像以前一样反应那么大,但她在心里其实已经吓哭了。何忆齐赶紧把鸡头转到离硚长晨最远的地方,夹了一小口转过来的驴肉,在中间停留了短暂的一秒,然后一脸镇定地放进嘴里。
      硚长晨努力平复自己的内心,“我正巧想起来有一个同事正在帮忙调查关于违法出售一些不该出现在餐桌上的动物的案子,如果您碰到了那些泯灭人性的不道德行为,尽请联系我,我定会为那些平等的动物讨回公道。”
      何忆齐的嘴微微一抿,硚长晨当了记者以后真是什么话都越来越敢说。
      夏父脸上的得意神色一下子收敛不少,他冲硚长晨冷静地笑了笑:“好,如果我看见了一定会举报。毕竟我们都是有血有肉的人,绝不可能做残害生命的行为。小姑娘这个记者当的挺尽责的啊。”很快,他的脸色又恢复光泽,很快将形势拉回他的主场。

      “你是何忆齐一个大学英语系的是吗?”大叔津津有味地啃着一块兔肉。
      “嗯。”硚长晨看向他,眼睛不适一下子闪躲开,她是真的不忍直视这个画面。
      大叔似乎抓住了话柄:“M大英语系可不算好啊。高中没好好学吗?”
      “我高考没发挥好,才...”硚长晨不想细讲,说多了全是泪。
      “没发挥好不是借口,证明还是你的实力不够。”大叔开始侃侃而谈,高侃自己的实力和优秀,以及自己对女儿教育的成功,这又让硚长晨的耳朵和内心煎熬不少。
      总之,大叔的掺杂着各种肉的油腻味的话语在向硚长晨讲解着,是他的实力造就了他现在的各种地位,他属于站在社会食物链顶端的人群,他的女儿在他的教育和带领下也会是。当然,他认为何忆齐也终将属于那一类人。
      “我们夏茜小学没毕业钢琴就已经过了十级,听说忆齐你也是啊。果然你父母和我一样都很会教育,看你们俩又聪明,学习又那么好,特长也一样,两个人更配了。”
      果不其然,千说万说还得回到两人的般配上。
      硚长晨一直不懂,家庭教育的成功与否,真的是用孩子的成绩和技能多少来做评判的吗?硚长晨的确因为从小父母放养,自己没有他们那样的高级特长,从小看各种热血动画美好电视形成了脱离现实信仰真善美的性格,靠自己的上进心拼了命走到现在,她的人生跳板始终不曾如愿以偿的跳到该有的高度。尽管她有大家有何忆齐很幸福,可如果按那大叔所说,人生不是为了遇见谁而选择的,她没有钱途,的确一点都不成功。
      可是,何忆齐曾经没有童年,性格缺失,对人情冷漠,对父母叛逆,对自我陌生,夏茜则是典型为追求结果效率而不顾初衷无所谓过程的人,一切被父母包办替代,养成了娇生惯养的性格。他们,就算成功吗?

      “不过忆齐啊,你当时怎么想不开会去M大啊,你还不至于沦落到这个地步吧。看你俩还错过了当校友的机会。”
      大叔又一句话戳到了硚长晨正中心,硚长晨突然觉得心的某个位置一软,隐隐凹下去一块。
      “我...就是想不开。”何忆齐尴尬一笑。
      还是何忆齐,一句话堵死人,大叔气势瞬间弱了不少。
      “反正在哪都能学好。但是环境也很重要啊,不一样的学校认识不一样等级的人。你可不能受你们学校一些乌烟瘴气影响,那都是家庭教育不够过关的产物。大学环境本来就松散,一不小心你就会被他们带跑,容易不思进取。”夏父对何忆齐娓娓道来,语气里透着满满的优越感,夏茜在旁边听爸爸对何忆齐拉拢的这些话听得很是满意,仿佛说出了自己一直不知从何说起的心声。
      “可是...”硚长晨还是把自己想说的说出来了,“我们的生活很幸福也很有意义啊。”
      夏父轻蔑一笑,“快乐不等于有意义。还是年轻,目光短浅。”
      硚长晨想了想,“那您所谓的意义是什么呢?为了羡煞旁人的高度永远无止境地爬升?我觉得这只是人们追求的其中之一种成功。我理解的成功并不等同于意义。在我看来,人生最根本的意义就是像人一样的生活着,不掩饰并大胆释放表达自己作为人的情感,幸福快乐,精彩地过好自己独一无二的饱满的生活,以之来见证我们存在的短短数十年。并且,成功的意思应该是指把一件事情做好,作为一个宽泛的概念性名词,它也不该被局限或被直接与某具体名词划等号吧。”
      她想起之前看到的一句话,把它送给夏叔叔:“成功只有一种,那就是用自己喜欢的方式度过一生。”

      何忆齐心里感叹,和硚长晨争论时果然不能节奏太慢给她留思考时间。
      夏父的表情有些微妙变化,得意和自如渐渐被严肃取代:“笑话。这只是你们这种往高处挤不动的人为自己找的借口罢了。你的父母没有教育过你,金钱地位决定实力,实力决定差距,人与人的差距是抹不平的?”
      “我的父母没有管过我,我的生活环境告诉我,人与人之间是平等的,所谓的差距是对人生的不同选择造成的。”
      大叔好像终于又抓住一个话柄,语气里瞬间透满了阴阳怪气:“原来是没大人教育的孩子,怪不得这么不懂规矩又自以为是。”
      夏父的话不多,却总能句句中地,直接带剑深入硚长晨的软肋。何忆齐生怕硚长晨眼睛里的水会满出来,心里暗暗忐忑。
      硚长晨的眼睛一直不敢看向一桌子的菜,此时此刻的饭桌透满了食物链的血肉腥味和来自高阶生物的优越感。她看向盘子里自己唯一夹的一片青菜,深深地吸了口气。
      “我爸妈是让我像杂草一样任我生长。因为他们不管我,我可以发挥我对世界的理解尽情做梦。因为活得粗糙,我更容易感受到周身一切美好的东西,更感激生命,珍视生活。浅显的道理,杂草和温室里的玫瑰,哪个生命力更为顽强?杂草矮小不起眼,可这样才更闻不到超过它高度的污浊空气,它周围的都是干净而美好的。杂草可以做到风雨不动安如山,从这种意义来说,杂草是不是也和山一样坚韧而伟大?”
      的确,这么多缺心眼的经历给硚长晨的人生带来的最大影响,就是造就了她越来越坚韧而不服输的性格。她就不相信,入了这么多自己挖的坑,还走不到自己堆砌的正轨上。硚长晨在心里对自己杂草的反击小小地得意了一下。
      “还有,您为夏茜做了这么多,可您是否有问过她想要过怎样的人生呢?你追求的成功并不能等于她人生的意义。”

      大叔撇嘴一笑:“小姑娘实习记者就是不一样哈,真是能言善道。这点我们新闻专业的茜茜确实需要不如。不过还好,我们茜茜并不打算真的干这种吃力又不安稳的活。”
      夏茜不服气硚长晨的这段慷慨陈词,却又不知从何反驳。硚长晨的话不仅问倒了夏父,也问倒了夏茜自己,她好像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想要怎样的生活,因为她从未想过原来自己也有选择的权利。
      何忆齐从不曾怀疑硚长晨会说出这些话,毕竟她都拥有着改变他的力量。她从来都不是智商低,只是有点缺心眼。
      何忆齐突然开口:“每个人追求的成功不同,意义也不同,这也就是每种职业都有其最本真最美好的意义吧,我相信这些意义都与金钱和地位无关。律师也好,记者也好,甚至医生警察也好,都应该是每个人选择演绎生命的不同方式。我知道您和我父母对何忆齐的期望,我有我自己的考量。”
      硚长晨有些惊讶地看向何忆齐,没想到他也会说出这样的话。
      何忆齐继续说:“如果您觉得我的脑子和实力有点可惜,那您为了夏茜有一个原本就也优越安逸的生活,十八年费劲脑汁地辛苦筹划并牺牲了夏茜的童年去和看不见的同龄人盲目竞争,不也有些可惜?我们不过都有自己的追求,不存在可惜。成功与否是无法从比较中直接判断的,只有虚荣心才需要从攀比中获得满足。”
      硚长晨眼睛瞪得更大了,何忆齐是破罐子破摔了吗?
      何忆齐给硚长晨一个微笑,继而扭头对夏父说:“那么,时间不早了。我们就先走了。”
      他起身拿起自己和硚长晨的外衣,拉硚长晨离开这顿令人各种不适的晚餐。

      走出温暖安适的酒店,一阵冷风侵袭而来,他们呼吸了一口自然的冷空气反而放松不少。人为的舒适永远抵不上自然的畅快。
      好冷,但是好舒服。

      何忆齐突然叫了硚长晨的名字,硚长晨脸一热,立马抬起头,对上了他的眼睛。路旁明亮的暖灯模糊了她的轮廓,那双眼睛却还是那么明显。他知道她今天晚上承受了很多压力和隐藏的痛处,但就如此,此时此刻那双眼睛里的感情,还是温暖而直接。
      直接的像是从没受到过伤害一样,一如既往。
      硚长晨有些不明所以,“现在不是才八点吗,哪时间不早了?你这借口也太牵强了吧。”
      何忆齐把外套递给硚长晨,眼睛一弯,露出满满的亲切感,“当然不早了,都不够带你去吃饭了。”
      硚长晨一脸疑惑,“我们不是吃过了吗?”
      何忆齐看着她,“你吃了吗?”
      硚长晨才反应过来,说是去吃饭,其实她真的一口都吃不下。中午累的要死也没怎么吃东西,现在的确饿了。
      “那我想吃....”硚长晨突然不知道吃什么,她现在脑子里进不去任何食物,更不敢想任何肉类。
      何忆齐用胳膊抵着她,“走吧,几天前看到一家店,你一定喜欢。”
      许久不见,硚长晨从现在的何忆齐的神情中看到了更多的豁然开朗,有一种将要拨开迷雾的清晰感。何忆齐对她的感觉依旧亲切熟悉,但这种感觉更像豁然了的久别重逢的亲密朋友,少了以前那种何忆齐硚长晨之间专有的距离,反而有些生疏,也许是她又胡思乱想了吧。

      何忆齐果然了解硚长晨的不敢轻易暴露的食性,看见芝士排骨的那一刻硚长晨才感觉到自己真的饿了。她津津有味地啃着排骨,完全忘记了刚刚发生的所有不愉快。
      “你怎么也会看这种店啦?”硚长晨满足地吃着问道。
      “你问你自己啊。”何忆齐说。
      硚长晨不懂,也无所谓了,反正好吃就够了。
      硚长晨跟何忆齐大侃特侃自己的近况,恨不得把每一天发生的所有事都分享给他。何忆齐突然伸手捏起硚长晨的脸,她不动了,两旁肉嘟嘟的脸颊微微凸了起来。她有些不明所以,静静地看着何忆齐,他好像也憔悴了不少,她眯起眼睛给了他一个温暖的笑。她眨巴着眼睛看着何忆齐,何忆齐以同样的眼神看着她,她第一次觉得,这时候的何忆齐竟然还有点可爱。
      “我想你了。”她不敢说出口。

      硚长晨坐在舞台中间,缓缓的歌词仿佛一段独白娓娓道来:“如果你被他伤的很痛,请感谢他好心折磨。如果你对他感到愧疚,请感谢他慷慨磊落。在我们相遇相爱之前,多亏有他让你成熟。如果你现在孤独寂寞,请感谢这美丽等候.....”
      唯一的伴奏是何忆齐的键盘,一首只有两个人的歌里,流露着隐秘的温柔,像是一个经历了起落后对过往的回忆,更像是一场自己对谁人诉说的暗语,何忆齐是第二个导师。

      彭不染在台下,静静欣赏着两人和好久违的温馨画面,然后她的手机很不合时宜地响了。她一看是陌生来电,直接挂了。那陌生电话却还挺执着,用不停的响铃催促着彭不染赶紧接电话。
      “你好哪位?”她收着自己的脾气,尽量用平和的语调说。
      “我大学学了四年不感兴趣的专业,连学的内容是什么都没搞懂,跟我的未来毫无关系,后来我毅然决然地选择了我喜欢的职业去工作,是不是很帅?”电话那头满是戏谑的语气,还有一种迷之自豪感。

      “——艾阳?”彭不染疑惑地问,艾煜阳干嘛又用陌生号码给她打电话,上次都被识破了,不是已经说好不管用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我是赵辰宇。”
      “哈?你怎么有我电话?”彭不染略不好意思,她忘了有这种惨淡遭遇的远不止艾煜阳一个。
      “找我干嘛。”
      “作为另一个你,想请你喝杯咖啡......顺便问问关于何忆齐和晨儿的...一些事。”赵辰宇说话有些结巴。一向不走心地活跃于各朋友圈,他好像第一次感觉自己有点底气不足,自信不够,他有点嫌弃自己,突然觉得自己好弱。
      “他俩没什么事。还有我跟你一点都不像,不要把我和你归为一类谢谢。”说完,她习惯性毫不留情地挂下电话。不过挂完电话,她突然觉得心里一空,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台上的两个人,她笑了,眼睛里映着轻柔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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