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书难退》青云碎月

8、第八章：选择

　　第八章:

　　洛庭，白梨园。

　　清早开门迎客的小厮把擦桌布搭在肩膀上，打着哈欠有气无力的把门栓放到一边。

　　一道阴影逆光落到小厮的身上，小厮揉了揉眼睛，看清楚来人后，顿时惊喜的大叫起来。

　　“来人啊，来人啊，小公子回来了。”

　　一句话掀起千层浪，顿时安静的白梨园变的热闹起来。

　　一道红色的倩影从休息的后院直接飞掠而来，一把抱住萧艾，嘴里骂着：“臭小子你死哪里去了？脱险了也不告诉我，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熟悉的声音，责备中带着惴惴不安的心情。萧艾听的心里发酸，顺势摸了摸萧婕的头道：“我没事，别担心。”

　　“你下次再敢不给家里报信，我打断你的腿。”萧婕一把推开萧艾，嘴里说着狠话，声音却带着哭腔。

　　她一双妩媚的眼里蓄满了泪水，随着脱口的话，像掉线的珠子一样噼里啪啦的落下来。

　　用眼神，用双手确定萧艾真的没事后，萧婕这才真的松了口气。她看着萧艾，大哭起来：“臭小子，你还知道回来。”

　　前言不搭后语的话可见萧婕的心情是多么的复杂，她护送戏班子离开那条路后，悄悄的潜回去找过萧艾，可是却没有萧艾的踪影。

　　戏班子一路上走走停停，萧婕就担心萧艾追不上他们。可是现实如此的残酷，直到洛庭，萧婕都没有萧艾的消息。

　　她不相信萧艾出事，也不准下面的人说什么不吉利的话，只当萧艾外出游玩忘了归家。

　　这些天她次次自欺欺人，心里的酸涩和痛苦只有自己知道。猛的听见小厮的声音，萧婕直接翻越墙壁房檐落到萧艾的面前。

　　真是太好了，她的弟弟没事，她的弟弟还活的好好的。可是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怎么也阻止不了。

　　慌慌张张的用手背擦拭脸上的泪水，萧婕紧绷许久的神经这一刻才真的放松下来。

　　看到萧婕这个样子，萧艾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拿出锦帕给萧婕擦眼泪，低声的道歉安抚。

　　等萧婕哭够了，心情平静下来，她大手一挥安排小厮给萧艾烧热水，让他去去身上的晦气。

　　一干人等手忙脚乱的把一切准备好，萧艾踏进浴桶后也忍不住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

　　果然，还是在家里舒坦。

　　他靠着木桶边缘，青丝浮在水面上，挡住胸前的风光，却挡不住锁骨下面几个显眼的红印子。

　　擦拭身体的布巾从锁骨周围擦过去，轻微的刺痛让萧艾皱了下眉，脑海里闪过那些春光无限的画面，顿时脸上燥热无比。

　　算算时间，他和秦逍分开已经两三天，也不知道秦逍有没有办完自己的事情准备赶回来。

　　秦逍没有具体的说要去办什么事情，萧艾看他的样子也不着急，心里估摸着应该快要回来，忍不住勾起嘴角，心情大好。

　　出浴着衣去后院找萧婕，萧艾必不可免的又挨了一顿痛骂。

　　萧婕刀子嘴豆腐心，嘴上说的严厉，心里却比谁都心疼萧艾。

　　等把心里的担心都发泄完了，萧婕才话题一转问道：“说说吧，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又是怎么脱险的？”

　　话题必不可免的扯到这上面，萧艾想了想把实情如实相告。他和秦逍一路上游山玩水，情愫暗生。不过在破庙的事情，萧艾还是隐瞒下来，没有告诉萧婕。

　　要是让萧婕知道他和秦逍有肌肤之亲，估计今后都不能安生。

　　萧婕从一开始的担心到最后目瞪口呆，这什么情况？短短两天，她的好弟弟就被人拐走了？

　　英雄救美，仗义出手。陌上少年，翩翩俊朗。

　　虽然怎么看这都是个让人联想翩翩的画面，可是把其中的一个对象换成萧艾，萧婕就有种瞎了眼的感觉。

　　看着萧艾言谈间甜蜜幸福的样子，萧婕也不好意思泼冷水。

　　只能在心里默默的思考着一个严肃的问题：男子成亲要去官府领婚书，择良辰吉日，这些萧艾知不知道？

　　然而萧艾并没有想那么远，他现在只是想见秦逍。

　　可就是这样一个小小的心愿也在几个月后才得以实现，而且还是在一个很糟糕的情况下。

　　秋去冬来，萧艾已经在戏台子上唱了好几场戏，却一次也没有在台下看见过秦逍的影子。

　　秦逍就像人间蒸发一样，再无消息。

　　起初萧艾还能自欺欺人的骗一骗自己，可是等到最后萧婕都感到奇怪来问的时候，他就知道自欺欺人已经毫无意义了。

　　秦逍所谓的有事不过是不再相见的借口，而且最后还是萧艾自己把人推开的。

　　看着镜子里画了红妆的面容，想起那句盛装相迎，萧艾只觉得讽刺。

　　想见的人选择背道而行，就算盛装艳冠天下，也不过跳梁小丑。

　　转眼便是严冬，洛庭一年一度的花灯会在冰寒彻骨的雪夜举行。萧婕把在家里消沉的萧艾强行的拖出来，想要借此让他散散心。

　　闹市里人来人往，就算寒风刺骨，也有满脸通红的小姑娘举着花灯笑的天真无邪。

　　萧艾兴致缺缺，可是不想让萧婕担心自己，只好打起精神和她一起闲逛。

　　萧婕在小贩手里买了一盏花灯，付钱的时候听见身后传来一声“秦公子”，顿时敏感的抬头看过去。

　　要说萧婕对秦逍有多深的印象那完全不可能，她只是大概的从萧艾的口中拼凑出秦逍的年纪和身形。

　　面前的这位秦公子身边环着无数的花花燕燕，好不逍遥快活。年纪和身形都和萧艾描述的相仿，萧婕顿时有些迟疑。

　　周围的摊贩好像和秦逍很熟，不少人都和他打招呼。萧婕觉得奇怪，便向身边的小贩打探两句。

　　这小贩也是个热心肠，一张嘴就收不住，把秦公子的事情一一道来。

　　什么夜宿花间柳巷，什么提亲门槛踏破……风流韵事，小道消息，不管有的没的，都能说上好多。

　　萧婕听的嘴角抽搐，谢过小贩转身闪入人群，找到被戏迷们围观的萧艾，拉着他的手走到刚才买花灯的地方。

　　那个秦公子已经带着他的美人们去了别处，萧婕在人群中一搜索，指着一片地儿问道：“萧艾，你看那边拿扇子调戏女人的家伙，可是你说的秦逍？”

　　听见秦逍的名字，萧艾浑身一颤，顺着看过去。拥挤吵闹的人群里，萧艾只是一眼就准确的找到了秦逍的位置。

　　看见记忆里熟悉的笑，熟悉的人，萧艾一阵心悸，嘴角不自觉的上扬。可是他还没完全笑出来，就看到一个女人提着花灯，娇羞的递给秦逍要他题字。

　　萧艾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声音低哑的问道：“怎么会这样？”

　　确定那个人就是萧艾日思夜想的秦逍，萧婕顿时勃然大怒，气上心头骂道：“我的好弟弟，你为了一个混蛋茶不思饭不想，可是对方却流连花街柳巷，好不逍遥快活。你随便去打听打听，这洛庭有谁不知道他秦逍的风流韵事。”

　　萧艾没有想到会从萧婕的口中听到这样的话，心里顿时空了一块，很不是滋味。原来他只是别人风流韵事里的一个片段，根本算不得什么。

　　看见萧艾露出悲伤的神情，萧婕心疼的不行。她素来要强，心里憋了口恶气不吐不快：“你要气不过，姐姐去帮你讨个理。”

　　萧艾摇了摇头，拉住随时想要冲上去的萧婕，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道：“算了，我们回去吧。”

　　说着，他转身就要走，不想和一个急冲冲跑过来的小姑娘撞上。

　　小姑娘手里抱着一柄三尺长剑，这一撞直接手滑落到地上。

　　“哎呀，我们少爷的剑。”

　　小姑娘叫了一声，连忙蹲下|身把剑捡起来。

　　萧艾瞥见小姑娘手上的剑，愣了一下迟疑道：“这剑……你是秦逍的家仆？”

　　小姑娘本来想走，听到这句话顿时停住点点头。

　　萧艾见她尚且年幼，剑都要和她一样高，顿时怒道：“他怎么让一个姑娘拿这么重的剑。”

　　可能是萧艾的声音太严厉，小丫鬟有些好奇的问道：“公子认识我们家少爷吗？”

　　提起这个，萧艾的怒气猛地消散一空，脸上露出几分悲切的神情，苦笑道：“算是吧，只是已经没交情了。”

　　小丫鬟一看他这个样子，了然道：“我明白了，肯定是你刚才和我们公子说话，他没搭理你。”

　　说到这里，小丫鬟的声音有些低落，她嘟了嘟嘴道：“公子有所不知，几个月前我们少爷在回洛城的途中遇到山匪掉入山崖九死一生，被找回来的时候记忆就出了点问题。”

　　萧艾没有想道会从小丫鬟的口中听到这样的话，当场愣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小丫鬟见他不再说话，便给他行了个礼，抱着剑一蹦一跳的没入人群。

　　萧艾扭头去看秦逍，人群里已经没有他的身影。一股巨大的失落和悲伤涌上心头，萧艾觉得心里堵的慌。

　　秦逍失忆了也不忘记风流快活，唯独萧艾一人信守承诺。好比他们英雄救美的开始，英雄是真的，美人却是假的。

　　本来就是一个美丽的误会，只是偶然偏离了轨道。

　　萧婕跟在萧艾身边，她也听见了小丫鬟的话，有些惊疑不定。

　　萧艾抬头吸了口冷气，觉得从里到外都凉透了。

　　“回去吧。”

　　萧艾对萧婕说道，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干净利索的斩断和秦逍的一切过往。

　　小丫鬟在石桥上找到秦逍，说起偶遇的怪人，问秦逍有没有印象。

　　秦逍摇了摇头道：“我只对美人青睐有加，男人的话不感兴趣。”

　　说着便从小丫鬟的手里接过长剑，把扇子揣在怀里。

　　小丫头刚才跑着过来，小脸红红的。把剑给了秦逍后，她捂着自己冰冷的耳朵又问道：“公子，你当初都到洛庭附近了，怎么又想起跑回去杀那些土匪？”

　　“忘了，可能他们欠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