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重逢后第十四下心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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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潼一口气轻吐出，本不和谐的室内气氛，随着仪听的话语顿时降至冰点。
临潼想到了第一次见仪听生气的时候。
也是如此，猝不及防的。
那要追溯到最初的青涩时光了。
仪听喜欢故事，知道很多经典的故事，有自己独到的见解，这是临潼最开始的半年发现的。但是仪听也会生气，那是在隔了半年后，临潼才第一次见他红脸。
当时临潼和班上的同学要演雷雨，当成作业上交。
临潼大一还没满二十岁的年纪，拿着剧本觉得狗血，他平时的成绩就好，台词功底也不错，因此最帅的角色没给他演，最复杂的给他了。
那就是周朴园，一个不惑之年的男人，分别与自己的妻子还有侍女的母亲有一段爱恨情仇，雷雨的关系尤其复杂，临潼有点梳理不出来人物的心境。
这也是第一次契机促使临潼和仪听聊剧本。
他忘记了是怎么样开始的，寻常的，仪听就那么拿起了那书——然后他眼中的仪听，便像是换了个人。
平时的仪听是安静的，甚至可以说是温和得能让人忽略的存在。
但是当他一拿起剧本讲解故事的时候，抑或他找状态试图演戏的时候，他又好像忽然不再是他了，身上有什么裹挟他的尘埃散去，整个人都能发光。
在语言透露出来的吉光片羽间，临潼似乎能透过仪听，窥见一整个斑斓的世界。
独属于仪听内心的光怪陆离小宇宙。
也就是那一次请仪听来参观他们的作业表演，仪听生气了。
情景和这次何其相似。
不过上次是作业，是读后感，这次……是更重要的剧本。
临潼不太和仪听聊他的剧本，仪听在面对故事的时候非常执拗，临潼不喜欢和仪听争，所以针对这个本子，基本上没说过什么观点。
但是这不代表禾子易不会说。
在片场受够了一肚子临潼给的气，但是碍着临潼腕儿大，禾子易暂时奈何不得。
这点在回宾馆的路上，禾子易的助理几乎翻来倒去给他讲透了厉害关系，好，这个禾子易是没办法，忍不了也得忍。
但是仪听算是个什么？华玉送来讨好临影帝，专门改剧本的小编剧？
呵，初出茅庐的新人，在行业内脚跟都没站稳，让他捡东西？凭什么？！
两人四目相对，禾子易那双看似温柔的眼睛里，满是和自身气质相违背的尖锐。
倏尔，禾子易笑起来。
怒极反笑。
和面对临潼时截然不同的炸毛状态，禾子易此刻显得更游刃有余。
和预想中的暴躁不一样，禾子易竟然耐着性子弯下腰捡起一张来看。
也不知是什么缘分，捡起来的第一页，就是《家书》的内页第一页，上面有整个故事的大纲。
仪听手写的字端正，不是女气的娟秀，就是端正，好认，透着一股属于男生的磊落。
禾子易阴阳怪气：“让我来看看我们编剧桌子上的纸片是什么，哦，《家书》……电影剧本？”
仪听：“是。”
禾子易不光看，他还要读：“家书，讲述一位单亲父亲带着身患重症的孩子求医的故事。”
“嗤——都什么年代了，这什么故事啊，睡前故事都没这么俗套不入流的。”
仪听站着，安静，仿佛没听到禾子易的嗤笑般，脸色没半点变化。
禾子易的一句奚落，见仪听没有反应，打出去的一拳像是砸在了棉花上一样不得劲儿。禾子易不信小编辑心里和面上一般云淡风轻，怒火中烧又俯身捡起几张稿纸来。
“第三场第一幕，工作不顺提出辞职。孩子体检老师打来电话。家里不整洁。主角的日子过的浑浑噩噩的……”禾子易压着情绪一个字一个字重音的朗读，仪听站着安静听。
余霜敏锐感觉到什么不一样的，有点怕这个气氛，禾子易的漂亮助理也是没想好怎么处理，大家一时都还沉默着。
禾子易把稿纸往仪听的床上随手一扔，不屑：“俗套，什么八点档，一点新意也没有，剧情苦渣渣的，现在流行轻喜剧，这种剧本拍电影观众哪里会喜欢。”
又看另外一张稿纸，禾子易笑起来：“爱情这也不顺，孩子打针吃药具体拍场景，这么辛酸的吗？还是国产电影，内心大道理又写了一篇，文艺片啊？我说你这剧本能卖出去吗？！”
仪听问：“看够了吗？”
禾子易愣了愣。
仪听：“能不能卖出去不劳你费心，已经捡起来几张了，把剩下的一起捡起吧。”
禾子易：“……”
禾子易助理：“……”
余霜的目光在临潼和仪听两个人之间打转，临潼不说话，余霜就没开腔。
听这话说的，仪听似乎根本就不在意禾子易评论剧本，他只看到了禾子易捡拾的动作。
余霜看着，但见禾子易一霎眉头拧紧，淡然的神色终于没崩住垮塌，啪一声将稿纸扔在地上，回答中气十足：“你谁呢，我凭什么给你捡？”
仪听声音如水，平静中带着一股韧劲儿：“你亲手把它弄乱的，你说凭什么？”
禾子易问的是身份差别，是自知之明。
仪听说的是道理，是对错是非。
听起来八竿子打不着一处，细细一品，竟是带着莫名的讽刺意味。
禾子易怒道：“好！很好！”
火气旺盛，指着仪听对助理说：“看看，剧组一个小编剧也能这样对我说话了。”
禾子易指着地上问：“我今天要是能给你捡，你敢收着吗？”
仪听神色淡漠：“我只需要你把它归成一沓，现在已经乱了，一共33页纸。没要求你排序，不算过分吧。”
禾子易仿佛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反问：“这满地的纸，还不算过分？”
仪听的平静中蕴含着一种冷肃的力量，能让聆听的每个人都感受到：“不算。33页的定稿，我写了半年，期间光废稿就有53页。既然已经弄撒在地上了，相较于你要让保洁来处理，我只是让你捡起来，很给你面子了。”
禾子易：“……”
漂亮助理：“……”
临潼只看着，神色莫名。
余霜想说什么，但见自家艺人还没表态，也先忍住。
禾子易终于暴怒：“你算是什么东西，还很给我面子，用镜子照照你自己，我的面子需要你来给吗？妈的，老子今天也不改剧本了，我要去找导演，你不用跟着了，我！要！换！编剧！！”
仪听冷静，不为所动：“随你，先捡起来。”
禾子易头上的青筋直跳，话撕破到这个地步，这小编剧是傻的吗？
禾子易的助理尚没说话，禾子易冲动伸出脚来，口中愤愤：“捡个屁，我今天就是全部给你撕了也没人能管着……”
脚下赫然是几页手写的稿纸，余霜愣愣，这是要踩剧本？！
仪听脸色终于变了，眼含阴鸷，声音降至冰点：“你试试？”
低声的话骤然抬高，暗涌着说不出的风雨满楼。
寻常人难有这种气势，这种硬碰硬的态度，让禾子易的助理有点反应过来了，禾子易下意识动作顿了顿，穿着精良皮鞋的脚虚虚悬停在稿纸上方。
禾子易有些被仪听这满身气势压倒，口中却不落下风道：“我有什么不敢的，这种破剧本有谁会要，一看就是亏票房的，你以为投资商傻吗？”
说到最后，更觉得自己理直气壮。
仪听眼睫下垂一霎，讽道：“不管有没有人要，还就是这种剧本，你以为你能演出来吗？”
“你特马什么意思？！”
临潼得了影帝，禾子易明面上和临潼抢着资源，平时公司内就少人敢在禾子易面前提起演技了，仪听这一句算是正中红心，将禾子易一身的毛都点炸了。
仪听不再沉默：“我说你一没演技天赋，二没生活经历沉淀，你看不起的剧本，你压根演不出来。几十几百万一集的片酬你拿的轻松，不过也就是圈钱在镜头面前耍个帅，要不是包装得好，电视剧、电影哪个导演愿意用你？”
“今天片场台词是后期对嘴型的吧，你台词根本没有功底，《拾光与你》这部剧的男主角身份是私生子，角色内心并不阳光，甚至和女主角的接触中也态半是复杂的情绪，你再看看你演的，除了自身特有的开朗优点吸粉，你演出来了什么？演了自己吗？！”
“你今年二十三岁，流量最好的年纪，不要说和临潼比，同公司的好几个资源没你好的情况下人气也比你高吧？要是过两年再没有好的剧本产出，你以为炒作能管一辈子的吗，你觉得等你年纪再大了，粉丝还会再喜欢你？粉丝不是因为脸喜欢你吗？！”
“我不管你们争吵为什么，娱乐圈向来各凭本事，现在我很不高兴，我需要你把我的手稿还原到桌上它最初状态，你不捡那还有你助理，她捡你就滚出去。”
仪听这一句一句，不止是禾子易的助理，余霜都是震撼的，都说打人打七寸，编剧老师要么不说话，要么就……这么猛的吗？！
禾子易被说得气急攻心，双目圆睁：“你！”
下一刻想到什么，悬停的脚登时就要往下踩，仪听面无表情看着，禾子易的助理比任何人的反应都迅速，猛地抱住禾子易的腿，也不知道怎么使的，极快从禾子易脚下救出稿纸，话说的快：“不不不，禾哥你千万别！”
禾子易：“你干什么？！放回来，老子今天还就要踩着稿本走出这个门！”
禾子易说着话，编剧不住摇头去捡稿纸，被禾子易推了下，颇有点失去平衡狼狈坐地上。
助理仍旧劝道：“禾哥你生气你先走吧，我来捡，你不要急。”
禾子易瞪她：“捡个屁，你放回来！”
助理：“不不不，禾哥你……”
仪听从桌子上拿出自己平板，咔擦咔擦对着禾子易拍了两张照。
又迅速拍了个小视频，临潼也收入镜，神色平静，动作利落。
仪听：“再闹我放网上去。”
艺人最讨厌被拍被爆料，仪听这一下大概就是最后一根稻草，压垮禾子易被怒火冲晕的头脑，骂道：“我|日|你|妈……”撸袖子失控走近两步。
话没说完，仪听的脸色已然变了，编剧没动作，临潼瞬间站了起来，挡在他身前伸手往外一把推开禾子易，怒目厉声：“过去！”
这一下力道大的让禾子易站都没站稳。
临潼推完禾子易去拽仪听，怕他也激动了，但仪听的脸色让禾子易助理的心直直沉了下去，仪听倒没有激动，就是，神色气势更锐利了些。
完了完了！禾子易的助理向来娱乐圈打滚的人，看着发展，心里怕极。
莫不是踢着什么铁板了？
不会吧？随便跟来一个编剧也不简单？！！
临潼拿出手机，对着禾子易道：“先等着。”
在大家的围观下，外放的手机嘟嘟几声接通，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问：“喂？临潼？”
余霜只觉得耳熟，禾子易助理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临潼声音放松道：“喂，张总吗？”
“哦，小禾和剧组的人起了冲突，冲动得想打人，我可能有点劝不下来，想想还是给您打电话吧。”
“导演？不不，不是，也不是监制，就是个编剧。”
“来头？张总您认识藏碧华导演的吧，对，是她外甥，是，她家里人少，在B市的就她女儿藏玉和这个外甥。没错，张总您知道的多，就是藏导带大的那个，平时会挂在嘴边。”
禾子易助理的脸色彻底变了。
“小禾在我边上呢，嗯，您和他说吧，您和藏导同辈，肯定知道比我清楚。”
临潼放下手机，递给怔愣的禾子易，口吻不善：“接着。”
禾子易静止，整个人愣愣的，好半天，才伸手去接自己金|主电话。
压在耳朵边看一眼众人，转头离开房间去接听了，余霜发现，禾子易再没踩着稿纸，走路都是小心翼翼避开的。
*
余霜看到了梦幻的一幕。
向来眼高于顶的禾子易，蹲在地上，一张一张捡着剧本。
而向来忙碌的禾子易的助理，此刻眼观鼻鼻观心立一旁缄默，既不来帮忙，也不帮禾子易说道歉的话。
哦，刚刚道歉的话她已经听禾子易从牙缝中挤出来了，现在……嗯，禾子易脸色灰败，看起来一点都不好。
临潼：“床头柜底下我看着飞进去了两张，一起了吧。”
禾子易助理依旧缄默，禾子易手一顿，闭眼片刻，咬牙去临潼说的地方捡手稿。
还果然有两张。
余霜心想，太梦幻了，这可是公司最跋扈的禾子易啊，她以为这辈子都看不到禾子易低头认错的，遑论还是这种看着明明不服，嘴上说着道歉的样子。
临哥太牛了。
不不不，编剧来头也很牛，可临哥以前对编剧……总之余霜有点心神不安，不知道此刻自己该不该方。
禾子易把手稿全部捡起来，半蹲着，咬牙说：“张总让我整理好。”
说完竟是真的伸手去整理，他的助理有些面露不忍。
被临潼按在座位上的仪听，看着他捡完，脸色已经没有那么难看。
仪听还没说话，临潼先开口了。
“不用了，走吧，把门带上。”
说着，从禾子易手里抽出了稿纸。
禾子易巴不得，没了手稿，话也不说一句，转头就走。
他的助理后知后觉赶忙跟上去。
禾子易边走，嘴里喃喃：“《家书》……丁觅云……”
转头问助理：“是最近火的那个丁觅云吗？以前一直是二线演员？”
助理惴惴点头。
禾子易冷笑一声：“辣鸡剧本，还让我捡起来，行……我倒是看看谁能笑到最后，拍出来……做梦去吧。”
禾子易说的极为小声阴狠，助理没听到：“啊？”
禾子易满脸阴霾，不知道想到什么，再也不说一句话，助理见此更不敢深问。
接下里的几天，临潼和仪听都在剧组，临潼的戏份和禾子易搭的，拍的都很顺利。
禾子易不多说话，临潼也不找事，导演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
*
顺利拍完，临潼的这个行程告一段落。
仪听也离开剧组回家完善剧本，开始正式忙活《家书》的种种。
临潼去国外拍了个广告，然后接下来有将近一个月的空档期。
他的假期正式到来。
回国那天想着和仪听住对门，临潼牵着行李箱整个人都很愉悦。
看着自己的小助理余霜，都觉得没有那么蠢了。
刷卡上电梯，恰好遇到仪听家门开了。
仪听一手打电话，一边抱着什么形色匆匆的。
仪听：“为什么丁觅云不演了？这种算是毁约吗？”
仪听：“算了，算了，我过来，我过来慢慢说。”
临潼还没来得及打招呼。
仪听看到他像是看到了什么救星一样，把孩子往他怀里一放，说：“你帮我看下小树，我有急事要出门。”
临潼：？？？
那只小猪崽已经扔仪听家了？
正这样想着，手上不由分说一沉，但见午睡的小树迷迷糊糊被放在怀里，小孩子伸手还在搓眼睛。
临潼：？？？？？
对视这一刻，仪听就消失在电梯里了。
临潼和小树面面相觑又一阵，小树迷糊说：“好困，听听呢？”
临潼：“……”
临潼想了想，干脆道：“我放下行李，我们一起去找他。”
作者有话说第24章 重逢后第十四下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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