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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28 ...

  •   迹部老先生的最后一个手术,忍足久违地在手术安排室里见到了他父亲。
      并更久违地在之后进了同一个手术室。
      他心情有些复杂:十年前,还在念医科学校的时候,他当然想过如果有一天他能和父亲做同一台手术就好了。那可都是年少无知时的幻想,却没想到真的成了真。
      不提父亲的身份,忍足先生也是国内知名的胸外一把刀,专家中的专家。会有那样的想法也是自然的吧?

      手术后忍足先生摘下口罩,喊了忍足。
      父子俩权衡了一下,没有在医院食堂,而是去了医院对面那条街步行五分钟左右的拐角处的咖啡馆。
      天色已经黑下来了,下班时间街道上的车流走走停停的,却并不特别吵闹。像是驱车的人各自疲惫各自寂寞,各自奔波在独行的路上。

      忍足给自己点了一杯美式,想起总是外带咖啡还喜欢多点一份牛奶,弄得咖啡奶味重的不行的仁王。
      他从前没有见过这样的喝法。
      仁王却开玩笑一样说他怕苦,这样刚好。
      那又为什么不加糖呢?
      我也怕甜啊。
      奇怪的人。

      却奇怪的很让人挂心。

      他搅了搅杯里的咖啡,有些想知道仁王现在在干什么。
      又在加班?
      还是在警队食堂和人插科打诨?
      案子快要收尾了吗?

      他从前无法想象自己会和交往中的人保持如此微弱的联系。
      他不算粘人的类型,却喜欢无微不至地表现自己的“体贴”。问候,关怀,甚至小惊喜小浪漫,他能安排的妥帖。这大概能构筑一份梦境一样的爱恋,却也显得有些许的不真实。
      而完全的真实,又让他自己都感到恐慌。
      那是控制不住的东西。

      这样的自己,算是在这段感情里进化了吗?

      思绪转换的很快。回过神是面前的男人咖啡勺轻微触碰杯壁的清脆生意。
      沧桑却并不苍老的男人流露出一股子精英医护人员特有的冷淡气息,是忍足从小到大都熟悉的模样。而这样的男人几乎面无表情地在抿了一口咖啡后,很直接地开口:“你又变成独居了?”

      “爸。”忍足无奈。

      “不是又被甩了吧?”表情很淡的男人调侃时的语气也很淡,甚至听起来并不像在开玩笑。

      忍足为着突如其来的“问候”而感到些微的不自在。
      他和父亲不算特别亲近。做医生的,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一天二十四个小时,时时刻刻在待命。他小时候因为父亲的频繁调动而频繁转学,养成了现在这样不喜欢和人过分交际的性子。而事实上,就算跟父亲在同一个地方,也不代表他能多见他几面。
      早上很早,或者晚上半夜。
      这是个把大部分生命都奉献给了工作的人。他理智上敬佩,情感上却无法坦然表现亲密。

      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至少他冰帝的同学,也没几个和自家父亲特别亲密的。

      忍足想起仁王半真半假抱怨过的和家里的“战争”。
      在他的角度,能和家里有一场“战争”,也不算坏事。
      万事太平,偶尔也让人觉得难过。

      那么现在呢?
      他的父亲……这算是在关心他的人生大事?

      忍足有些受宠若惊:“爸,在你眼里我就是会随随便便被甩掉的人?”

      “你不是每段感情都无法长久吗?”忍足医生道,“这次你和人同居了大半年,已经很不容易了。”

      忍足听着觉得有些奇怪。
      他试探道:“爸……你这是……”

      “怎么了?被我说中了?”

      “您别瞎猜了。”忍足无奈道,“我没被甩。我们还没分手。他最近工作上有点事,搬去职工宿舍了。”

      “哦。”忍足医生淡淡应道。

      他大概是在关心我?
      忍足突然有了这样的实感。
      他心中五味陈杂。
      很难形容的心情。
      他当然知道,做父母的,不可能不关心孩子的。但是他从小到大,至少从国中搬出来独居以后,求学,求职,都是一个人做的决定。
      他和迹部也闹的很激烈过,双方的家长却毫无动静。而他后来自己去申请了志愿者,去贫困地区,又去战乱地区,去做无国界医生……总归是没有任何阻挠的。

      也就是后来回国时,他母亲希望他能去父亲就任院长的医院。
      不过他入职没多久,他父亲就去了分院开辟新业务,去主持医疗制度改革去了。到底也没受到多少便利,反而还因为忍足这个姓氏得了不少异样的目光。

      一年前忍足是不会多想的。
      可此刻,他面对着自己没什么表情的父亲,心情却复杂难言。
      是听了太多仁王有意无意的心理学暗示吗?还是真的面对面这么近的距离见到父亲依旧英俊的脸上清晰可见的皱纹?

      “您想见见他吗?”他问道。

      大概是想起了前几日夜晚里的那个电话。
      那样坦然地问,你要不要跟我回家见父母的仁王。
      能带着一个人回家……是让人紧张又满足,这样的心情吗?

      忍足医生不知道忍足一系列的心理过程。
      他看着自己不知不觉已经长的很大,长成一个沉稳可靠的男人的儿子。
      很多消息都是从妻子的絮叨中捕捉到的。然而他也没有那么多时间去听妻子的絮叨。人生轨迹和成长的记录,他大概也算是一无所知的。

      但比起他的一些同事,他还算是幸运的。
      他和儿子虽然生疏,但感情还是有的。
      这就已经很好了。

      “如果你愿意的话。”他说。
      至于带回来的是男是女是老是少……忍足医生表示,只要不触犯法律,同时也属于同一个物种就可以了。他又不是没见过因为恋物癖或者想要和自家宠物结婚结果被送来心理科的人。
      同性恋?
      小事。

      这个咖啡只喝了很短的十五分钟。

      忍足医生被一个电话叫走了。
      忍足跟着站起来,鬼使神差地喊了一句“爸您记得吃饭!”。
      得到了忍足医生一个柔软而复杂的眼神。

      忍足站在原地回味了一会儿,打了个寒战。
      ……有点,肉麻?

      但这是好事吧?
      他这么想着,给仁王发了个短信。

      “我父亲说想见见你。你觉得呢?”

      他那天晚上并没有收到回复。
      孤独寂寞的忍足医生站在医院的值班室,想这恋爱谈的,两个工作狂要怎么好好相处哟。

      隔天换班的时候听到了警笛声。
      和救护车的声音混在一起,嘈杂而鲜明。
      他原本有些困顿,却被这样的警笛声而惊醒了。
      走出办公室从窗户往外看,看到几辆警车跟着救护车就停在医院楼下。有几张脸是眼熟的,在去年某人的病房里见过。

      他突然清醒了。

      看到警车并不代表什么?
      仁王自己说的他不出外勤了。

      可你也不能全信他说的啊。
      那家伙是个“欺诈师”啊。
      况且,不出外勤,那一年前的枪伤,是怎么来的?

      忍足脑子里迅速地刷屏了如上的念头。

      他当然也明白这样的担心很没道理,什么消息也没有,警局那么多人,再说受伤的还可能是证人甚至是嫌疑人。

      可是……
      可是……

      怎么可能不担心呢?
      他和仁王,是恋爱关系啊。

      他喜欢他。

      也关心他,担心他。
      在意他,挂念他。

      爱……他。

      忍足深呼吸了两次,重新扣上白大褂扣子的手还是稳的,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花了多大的功夫去压制手的颤抖。
      来交班的同事好奇问道:“忍足君?你不回家吗?”

      “这么大阵仗,可能会人手不足。”忍足扯了扯嘴角,“我去看一看情况。”

      “忍足君说的对。”同事点着头。

      忍足才不在意这到底有没有道理呢。他就是想去看了又如何?这是他工作的医院,还有哪里不能去吗?股东名字前面都还有“忍足”两个字呢。

      电梯太慢,走楼梯更快些。
      膝盖有些酸,年纪大了?

      忍足一路下到门厅。
      到的时候担架已经抬进急诊室了。
      跟着的几个警察身上有些脏乱,似乎也起了争执。
      忍足走过去时听见了只言片语,大概是设了个套,引诱了什么什么的。

      所以到底受伤的是谁啊?
      嫌疑人?
      还是这些基层工作者?

      “忍足医生?”人群外围的警察里有人认出了他。

      忍足对着他点了点头:“出什么事了?”

      “哦,我们一个紧急行动。”执法者笑的一脸憨厚,“行动很成功!”

      “你在跟谁打招呼啊?”旁边有人问。
      “就是忍足医生啊。之前仁王老师受伤住院时的主治医生。”
      “这么年轻?”
      “精英嘛。”
      “确实不一样。”
      ……

      忍足听得有些急:你们能不能说重点?

      他轻咳了两声:“我就是来看看。哦对了,你们知道仁王他——”

      “仁王老师啊!”憨厚脸用力地握了一下拳,“仁王老师这次真是太神了!我就说仁王老师才是最厉害的那个心理学家嘛,还被研究所那边来的……哎,不说的。仁王老师是真汉子!”

      ……我只是想知道他有没有事。
      不过既然被这样夸……
      那就说明……

      “忍足?”熟悉的声音,“你还没下班?”

      忍足猛地转过头。
      某个被他问候了很久的男人拎着外套走过来,身后还跟着几个人。

      他抿了抿唇:“下班了,听到动静下来看看。”

      “担心我吗?”有些恶劣的男人舔了舔唇笑了笑。嘴唇有些发干起皮,牙齿扯掉干皮后唇上渗出一点血迹。
      忍足想舔。
      他忍住了。
      大概是某种介于怒火和肝火之间的情绪在这个人这样有意(大概是有意)的撩拨下变成了另一种火。

      他勾了勾唇,只笑却不答话。

      跟着仁王的人与大队伍汇合了。
      在医院里也不用担心别的什么,仁王便大大方方打了招呼说这是我主治医生我去和他聊聊啊就扯着忍足往楼上走。
      忍足想我还没吃早饭还没睡觉刚才还跑下了十一层现在要陪你爬几楼?

      “不想我吗?”身上有尘土和很浅的汗味的男人压着嗓音这么说。

      忍足轻哼一声:“想,当然想。”

      至于是怎么想的……

      “值班室,洗手间,安全通道?”忍足道。

      仁王:“……噗哩?”

      “虽然我都不是很满意。不过现在也没办法马上回家——办公室也不错。锁门就行。”

      “你也不嫌脏。”

      “放心,我办公室有洗漱用具。虽然不能淋浴,但用毛巾擦一擦还是可以的。”

      仁王:“……”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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