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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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椅上的皇帝刚挥袖说了声下朝，方容就毫不掩饰地打了个哈欠，然后抬手用拇指抹去眼角因此浸出的泪，肆无忌惮地走了。
文武百官面面相觑。
有人忍不住偷偷打量了一眼椅子上那位，发现对方果然面沉如水，忙三步并作两步逃也似地离开。而走在他们前头的方容，此时正晃着不知哪里来的折扇，一边哼着没调的小曲儿，一边摇摇晃晃地往宫门外走。
然后他就被皇帝身边的内侍喊住了。
“王爷，陛下有请。”
方容瞥了他一眼，思虑良久，才把手里的扇子插在后腰，一脸不高兴地跟在了他身后。
路过他身旁的某个文官竖着耳朵，还能听见他问：“陛下找本王何事？本王出宫可还有急事要办。”
内侍不答，只迈着轻缓的步子在前头带路。方容目光滑到眼角，再转回来后就开始一言不发，由着对方带他绕了一个大圈。
最后他们在御书房前站住了脚，内侍对方容道：“有劳王爷稍等片刻，容臣先行通传。”
方容看着他进门。
门又开合一遍，几个位高权重的大臣陆续走出来，唯有一人走过来欲与他交谈。然而他们还没说上一个字，内侍已经先一步开口道：“王爷……”
方容眉头一皱。
可有人并不像他敢无视天听，已经听出了些许味道，便开口：“既然陛下与王爷有要事相商，下官先行告退。”
这人大概都是现在这个身体的主人的朋友，方容本来对他也不是很熟，闻言摆了摆手：“回吧回吧。”说完他顿了顿，转身便走向了御书房。
他后脚堪堪跨进门槛，身后的门便合上了，方容也没有在意，轻车熟路走到御案前行了个不伦不类的礼：“陛下。”
他能这么随意，其一是先帝刚死不久，他金口免掉的跪礼，新帝自然承受不起；其二，便是这已经是他回到京城之后，新帝借故召他来御书房的不知道多少次了。反正新帝并不在意，他也就顺水应付应付得了。
御案后的帝王这时闻声抬头，一开口就点明了召他前来的原因：“二哥，江南平叛之事，你有功，朕要赏你。”
方容一板一眼回他：“平叛此事，不过微臣应尽之责，谈不上功赏。”
方冀猛地站了起来，他攥着拳抵在案面上，脸色难看：“你我非要变成这样吗？”他急走两步，又在案边停下，哑声说：“二哥，你不是从小就最疼我吗？为何如今你像是变作了另一个人。”
方容见他这样，才真的头疼起来。
方冀垂首：“是因我抢了二哥的龙椅？还是因我——”
“陛下言重了。”方容真心实意道：“陛下乃真龙天子，微臣唯有一片赤胆忠心，还请陛下明鉴。”
最近这个新帝看起来……越来越像是想搞基的样子了……
越看越像。
实在有些危险。
方容摸了摸鼻子，他见对方情绪有些激动，便往后退了半步，正准备开口告退。谁知他不退还好，这一退大约是刺激了皇帝的某根神经，他跨前一步：“你敢保证！我真的永远对我忠心！？”
被抓着胳膊质问，方容终于有些不耐烦了，可毕竟人家是皇帝，他再不耐烦也要忍着……谁让人家说砍头就能砍头呢……
“当初你……！”
方容抬起另一只手，他用力按住方冀的肩膀，也因此打断了对方的话，又说：“没什么当初，也没有什么二哥，你我如今，只有君臣。”他意有所指：“人都是会变的，更何况在战场那样的地方，陛下，现如今的我，已经不再是曾经的方容了。”
方冀抖着手，不知是伤心还是愤怒，他用力甩开方容的钳制，喃喃自语：“不……你的确不是我的二哥……二哥不可能这般对我！”
门外仿佛传来一声轻叹，方容刚想细听，耳边就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
御案上被一臂扫空。有碎裂的瓷片从他面前飞过，他躲闪不及，脸上便留下了一道细小的伤口，立刻渗出几滴血来。直到这时，他才反应过来，才有了一丝痛感。
只需余光，方容看见方冀慌乱气急的背影。那用来执掌天下的双手正用尽全力按在桌上，奏折和笔墨撒了满地，划伤了他的脸的罪魁祸首已经四分五裂，方容还能闻到似有若无的茶香。
“……”
等了片刻，也不见方冀说什么，方容轻轻拭去脸上的血珠，转身走了出去。
“二哥……”
“微臣偶感不适，明日早朝，”方容微微侧过脸来，对他说：“告假。”
临出门前，他听见方冀大喊：“不准！朕不准！”
算了，装作听不见的样子就好了。
到了门口却又被叫住：“王爷。”
方容看他一眼：“你叫什么？”
“回王爷，微臣安西祥。”
名字挺好的，方容不由多看了他一眼。
颇英俊。
正欣赏，迎面就走来了一位宫中贵人。淑妃清婉。
她手里端着一碗参汤，方容一眼就看见那双娇嫩的玉手上，零落布着几粒碍眼的水泡。水泡上有些光泽，大概抹了药膏，但没有包扎。
两人见面只是稍作停顿，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鬼使神差的，方容回首看了一眼御书房的方向，然后说：“淑妃娘娘，好好劝一劝陛下吧，不要为了一件小事发脾气。”
淑妃抿着嘴唇，深深看他一眼，轻轻应了一声算是回答。
方容说完也没有打算等她的回答，径自走远了。
出了宫门，一直在宫外等着他的王府侍卫就牵着他的马走上前来，方容单手取回自己的佩剑。他一边把后腰的折扇递给了眼前这个一脸横肉的汉子，一边问道：“本王让你们查探的事情，有消息了吗？”
侍卫面上一乱，大庭广众的、当着禁军的面，‘咚’一声跪倒在地：“王爷恕罪，属下等无能！”
方容沉默片刻，命他起身：“不要动不动就跪下。男儿膝下有黄金，少跪一斤是一斤……”
“……”
“我让你们去查的事情，如今一丝一毫的线索都没有吗？”方容又问一遍。
侍卫回道：“方才有人来报，崔大人已在府中静候。”
方容回想半晌，才记起这个崔大人是打‘方容’建府起就养在外院的客卿，老谋深算老奸巨猾……
“好，那我这就回府，同他商议。”
刚准备接过缰绳，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他不由回脸看了一眼。正看见方才还淡定从容的内侍安西祥，此时正一脸慌张得跑过来，气还没有喘匀就扑倒在地：“王爷！”可能是顾忌着什么，他囫囵地说：“王爷，请务必即刻移驾御书房！”
好像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情……
去还是不去，这是个问题……
“王爷！”安西祥焦急地往前膝行两步：“微臣求您了！”
见他如此，方容也不好再拖延，他一把抓过侍卫手里的缰绳，翻身上马，下一刻就对安西祥伸出了手：“上来吧。”
皇宫大内，自然是不能骑马的，可事急从权，安西祥几乎不假思索就回握住了方容的手。
他在颠簸的马背上解释道：“官家咳血了，如今昏迷不醒，只是喊着王爷的名讳，微臣斗胆，哪怕王爷怪罪，也要请王爷回程。”
方容垂首就能看见安西祥的脸，只见他面目坚毅，可见这句话不是说说而已。
不过，方冀咳血？
方容皱了皱眉头，只觉得一阵头疼。
西北苦寒之地，边境更胜一筹，吃腻了肉夹馍，想着回来享受的那个傻子，不正是他自己吗？
往返的路程虽然一样，但步行显然和骑马的速度有天壤之别，刚回想起战场厮杀的日子，通灵性的骏马已然停了下来。
安西祥先一步下了马，看样子确实非常着急。
方容只好紧跟着他的步伐。
一进门，御医乌压压已经跪了满地。见到方容，俱自觉地往两旁挪了挪，空出了一条道路来。
方容顺着这条路走过去，看见淑妃跪伏在御书房的床榻边，面上满是忧色，柔弱得让人心疼。
床头跪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单手为方冀诊脉，额头上不断冒汗。
“陛下怎么了？”方容在过于安静的房间里开口问道。
太医终于松开了手，也松了口气：“回王爷，陛下一时肝火太盛，此番恐是气急攻心所致，很快便会醒来，只需稍作调理便可，下官方才已经命小童煎药，片刻可送至御书房。”他瞥了方容一眼，又强调一遍：“不过，陛下万不可再动怒。”
方容：“……”
淑妃听到动静看了一眼，见到是他，又抿着唇没说话，却站了起来给他让出了位置。
又鬼使神差地，方容坐在了淑妃刚刚趴伏着的床沿。
正巧，方冀往死里咳嗽了两声，咳醒了。
方容暗骂一句。
两人对视。
看着方冀一看就想多了的感动的样子，方容心想：
这他妈就很尴尬了……
作者有话说第1章 第一章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