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荒之助你为皇》指尖点点

38、鱼和飞鸟

　　帝俊瞧见鲲鹏二人踪影，内提一口气，强行加速，凑到二人面前。鲲此时已是有些神志不清，全凭心中的执念才能坚持到这，他眼睛似闭非闭，几次就要彻底睡了过去，又强撑着睁开眼，看向前方，继续前行。
　　帝俊心生伤感之情，被强压下去，运使法术，叫四方海水托住鲲。鲲警惕得睁眼，凶光外露，模糊的神智好半天才认出这是帝俊，顿时松了一口气，紧绷的尾巴重回原状。道一声：“你来了。”也不意外，帝俊会在这里。
　　“嗯，我来了。”帝俊也不自述寻人时的艰难，轻描淡写地回应。
　　一切显得那么自然而然，理所应当。朋友不就该如此吗？不问缘由，只一个电话就会跨越半个世界见你，寻一个心安。也不必长长久久地相处，只一个短暂的相逢，就确立了持续一生的友谊。
　　许是见了帝俊，绷紧的神经一下子放松下来，加之原本就伤重疲乏的身子，鲲昏了过去。
　　帝俊用神识检查了一下鲲的身体，发现其虽肉身伤势颇重，但是本源、元神未损，在洪荒一干修行人来看，只是小伤罢了，好生修养一阵便行。
　　洪荒之中，境界或是称道行第一，其余□□、神通在他们看来，都是小道。只要道行一高，随之随地都可以再造一个身体。君不见，哪吒削骨还父，削肉还母，元神未损，太乙真人便有香火泥塑代肉身，灵根莲花代肉身之法吗？更何况，修为比太乙真人还高的帝俊呢。
　　照例，取出一瓶子三光真水，帝俊也不知道太一给了他多少三光真水，反正很多，用一瓶，甩一瓶，也能用上很久。
　　三光真水在帝俊法力驱使下，化作一条水龙，先是洗净鲲体内的污秽，随后化作点点甘露，滋润鲲受伤的经络与肉身。转眼间，鲲的伤势已经大好。
　　鲲醒了，这才恢复了一点力气，便挣扎着说道：“帝俊，不要管我，快看看我哥哥，他为了保护我，伤得比我重得多。”
　　帝俊微不可见地愣了一下，随即笑着说道，“好，你不要着急，我马上就去看。”
　　“嗯，你快去吧。”鲲催促道。
　　背过去的一瞬间，帝俊脸上笑容瞬间消失，其实，在鲲昏过去的时候，他就检查了鹏的身体，本源尽失，伤及元神，可以说药石难医。原本，他还不知道为什么鲲鹏两个大罗能够幸存下来，这下明白了，多半是鹏舍了体内本源，动用了禁忌之术，这才护住了鲲。
　　看着鹏原本华丽的羽毛变得干枯泛灰，想起他那臭屁的样子，帝俊也是摇头，长叹了一口气。“哎”，如今也只能用三光真水吊着体内的生机，且再瞧瞧吧，说不定上方的准圣就有什么好的办法。帝俊心中祈祷。
　　期间，帝俊运使的法术一直没停，四方海水托着鲲鹏二人朝上方游去。
　　途中，遇到太一，帝俊叫他给鹏瞧瞧，，其结果与帝俊诊断的一般无二，太一安慰道:“罗睺兄见多识广，又有元始天王这般师尊，许是又办法救他呢。”
　　“也只能如此了。”帝俊今天不知是第几次叹气，看了看鲲，有看了看鹏，忽然想起了自己和太一，心中自己问自己：若是有一天，太一为他受了重伤，他会怎么办呢？
　　许是会跟他一起死吧，这是最简单的选择了。帝俊不愿细想，将心思放回到现实中，忙着照顾鲲的伤势。人一忙，便不会胡思乱想什么了。
　　期间，鲲几次醒来，问及鹏的伤势时，帝俊都想法子敷衍过去了，只推说：伤势暂时稳定了，只是还需要找上方准圣瞧瞧，才能痊愈。
　　说实话，帝俊从没干过撒谎的事，说话的时候表情动作都不自然。或许鲲看出来了，或许他没看出来，总归是没把事戳破。人在绝望的时候，即便是再拙劣的谎言，也会抓住不放的。人就是这样，自欺欺人的厉害。
　　帝俊从没觉得，北冥海的水有这么得深，他既希望他浅点，这样早点医治的话，或许鹏就会有希望活下，又觉得这水还是深点的好，以免这噩耗太早传来，他担心鲲会承受不住。毕竟，他是这么的喜欢、依赖着那个人。
　　但是海水是听不见帝俊的心声的，水面在帝俊的复杂心情中到了。太一带着鹏先行一步，求罗睺、阴阳老祖等人救治。帝俊拉着鲲在后慢行。
　　帝俊说了一大堆开导的话，却发现他的听众眼睛一直盯着被四方会诊的鹏，只知道随声附和，心思明显不在这。
　　帝俊有些无奈又有些可伶，他知道他不该这样想的，但是心如果会听理智的话，那还叫心吗？
　　想了想，帝俊扭过鲲的头，逼着他眼睛不得不看向自己，在其耳边大声叫了几次魂后，鲲这才回过神来，揉了揉耳朵，有些茫然道：“帝俊，干嘛啊？”
　　帝俊盯了他许久，直看得鲲头皮发麻，不知所措时，这才一字一句地郑重说道：“一个人只有活着，才会有无数的可能。罗睺兄告诉我，到达圣人境界后，是可以复活人的。所以答应我，等会儿无论听到什么消息，活下去好嘛，活着，才能复仇，才可能复活想要守护的人。”
　　“你在说什么？”鲲挣开帝俊的手，侧过身去，眼睛盯着海水，不敢与帝俊照面。
　　“你知道我的意思的，不信的话，你可以去向罗睺查证。我还是那句话，活着才有一切的可能。你死了，就真的没了，连你哥哥舍身为你救下的命也没了。”帝俊知道鲲最在乎的就是他哥哥了，复活的可能吊在前面，他便不会轻易想到轻生。
　　良久，久到帝俊的眼似乎出现了幻觉，他似乎看到鲲侧脸露出一丝嘲弄的笑。揉了揉眼睛，却什么都没有了。只听鲲似乎累极了的声音传来，“我会好好想想的。
　　此时，月已坠下，太阳神还没有来得及登上他那金黄的马车，天际昏暗一片，这个时候也是一天中最冷的时候。什么光都没有，即便黎明就在眼前。但是谁知道呢？
　　帝俊怔怔地望着天边，冰原吹来的风甚是冰冷，像是夹杂着冰渣子一般，吹得人深疼。但帝俊恍若未觉，动也不动。
　　直到一巨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帝俊这才惊醒。原来就在他发愣的时候，鲲已经从阴阳老祖、罗睺那里得知了“鹏救不回来”的消息，他什么也没说，甚至还分别向四人（包括太一）行了大礼，随即带着鹏的尸体潜入水中。
　　之后的事，便如帝俊现在听到的一样。鲲带着鹏沉到深海之中，海水之间回荡着一声声凄厉的长啸。这声音，在场的人都从未听过，今后也不想再听见。它的长啸低沉，有些类似于牛叫的闷闷的声音，说不清的哀婉凄凉，说不清的孤寂忧伤。
　　它的啸声空灵，仿佛能直接传到人心里，众人仿佛能看见，深海中一只孤独的鲸，它孤孤单单地游着，没有同伴，它传出悠扬的啸声，没人回应，天长日久，鲸鱼不再找寻同伴，它唱着自己的歌，只唱给自己的歌。
　　歌声渐渐远去，帝俊抹了一把脸，猛地钻入水中，他想自己要去找他，即便他现在需要一个人静静的呆着，但我只要远远地看着就好。身后，太一紧随其后。
　　寻着歌声，帝俊、太一找到了鲲的踪迹。鹏被鲲放在头顶最平坦的地方，翅膀拢着，喙点在鲲的表皮上，就像以前他们做的游戏的那样。
　　太一、帝俊在后面不远不近地吊着，看着鲲朝着天尽头游去。帝俊记起，鲲曾经说过“天的尽头是我的故乡，我们出生的地方。”那时的他眺望远方，很怀念的样子，让帝俊以为那会是一个很美的地方。
　　但并不是，天的尽头，在北冥，是云和水相接的地方，天罩下一个半圆，拢住了水。半圆之外，是洪荒与混沌相接的地方，黑色的混沌之气一刻不停地冲撞着洪荒，巨大的反作用力使它化为地火水风。
　　大地开裂，岩浆翻涌，洪水肆虐，风暴不歇。四种不同的力量将天外搞成一团浆糊，巨大的力量余波衍生出一个个不规则的空间裂缝。这里，着实不是个好地方。
　　鲲游到这里，衔来一片云彩，将鹏轻轻放上，云朵高高地升起。
　　鲲呆呆地望着鹏高飞的身影，眼含泪花，久久伫立，像是终于下定了什么决心，尾巴一摆，潜进深海里。
　　过了许久，鲲的身影出现在海面，尾巴卷起的浪花划出美妙的半圆来，随即，又钻进了深海里。就这样，鲲一刻不停地在海底和水面游着，他每次跃出海面的位置都有所不同，串联起来，隐隐画出了一个圈。每一次他跳出海面的高度也是越来越高，几次都险些够到了鹏所在的云彩。
　　帝俊、太一在一旁看着，什么也没做。帝俊看到鲲游得越来越快，尾鳍都不堪重负，裂成了几瓣。不时变动的海水压力，勾动了他还没愈合的伤势，张开的嘴里涌出殷红的血来。好几次，帝俊想去劝阻，被太一拦住，对他摇摇头。
　　鲲游得越来越快，身上的气息也是越来越弱。他在水面接连不断地跃起，像是跳起了一场古老的祭祀舞蹈。
　　他最后一次跃起，数次的跃起点被一股无形的力量串联，画出一道光圈。光圈内部涌出一道水柱来，这水柱势头极猛，以至于托起了鲲，朝着天上的那朵云彩靠近着。
　　近了近了，近到鲲能数清楚鹏头上的翎羽。鲲开心地发出了叫声，那时帝俊第二次，也是最后一次听见鲲的啸声。啸声清越，似乎带着歌者的心声，穿破云霄，演奏生命的极美。
　　在帝俊的惊呼中，鲲带着从深海弄出的源初之水，化作一道黑光，融进了鹏的身体里。
　　在这股力量的注入下，鹏原本了无生机的肉身重新绽放出勃勃生机来，他头上的三根翎羽高高翘起，鲜嫩金黄的颜色重新回到他的羽毛上。他的气息如初生的旭日，冉冉升起，不可阻挡。
　　帝俊知道鹏活了，可是鲲死了。
　　他拉着太一，走了。
　　回头的那一瞬间，他似乎听到天空上传来的一声哀鸣，痛失挚爱，撕心裂肺的哀鸣。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是鱼和飞鸟的距离，一个在天，一个却深潜海底。
　　——泰戈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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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鲲鹏两兄弟的想法便是源于泰戈尔《世界上最远的距离》啦，鱼和飞鸟相恋却不能相依的故事，我有写出几分呢？
不小心发出来了，解释一下：这是周四周五的一更，那两天我真的很忙，没时间码字的，不要说我没更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