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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 29 章 ...

  •   埃文穿着神父的长披衣,骑上一匹战马,让瑟纳沙坐在他的身前,如是在夜里凌空而起,越过王庭的宫墙,将小王子送回他应该在的地方。
      走时,瑟纳沙问:“你究竟是谁?你是不是和贝兰蒂斯有关系?”
      他第一次见到埃文时,还年纪太小,并不能记得许多。但他观察埃文的衣着,看他有着贵族精灵的外貌,便猜测他是月之王那边的人。
      埃文只是不答,说道:“月之王是你的长辈,你应该尊重他。”
      瑟纳沙说:“他没有尊重我的意愿,将我强行送回来,我又凭什么尊重他?他说是我的长辈,这么多年却根本没来看过我、问询我的消息,这就是长辈?”
      埃文的目光在瑟纳沙脖颈间的护符上停留了片刻,许久后看着瑟纳沙酷似月之王的眉宇,淡淡道:“你还只是个孩子,你又知道什么。”
      瑟纳沙气得双眼泛红,冷冷道:“你、塔罗、贝兰蒂斯,你们一模一样,你们自以为能将人摆弄在鼓掌之间,所以从来没有认真聆听过别人的意见。”
      这句话的残忍程度,远远超过瑟纳沙的预想。
      它就像贝兰蒂斯的死,就像充满冰凌的雪水,汹涌地倒灌进埃文的肺腑。
      埃文沉默了许久,才说:“走吧,孩子,但愿你这一生能得偿所愿,不要步入后尘。”
      说罢,他重整缰绳,如来时一样地,驾马在月光下离开。
      听到马蹄远去的声音,瑟纳沙突如其来地后悔了,这个念头是如此强烈,以至于他转过头去寻找埃文的背影,他陡然间想道:像他这样的人不应该孤独,也不可能会孤独,但他为什么又好像孤独了很久一样呢?

      这场旅途太过漫长了,它的后半段之艰辛和痛苦,远远超过了瑟纳沙对战争的想象。
      他从未如此怀念过母亲阿芙蒂尔的怀抱,他曾经也对那种温柔、和缓与纯洁无辜嗤之以鼻过,他以为那是不必要的软弱——但现在他突然间很怀念那样的软弱,因为他可以尽情投身入那个怀抱当中,完全不必担心会有潜藏着的刺刀等在虚伪的温柔里。
      但是他失望了。
      瑟纳沙看见的不止是阿芙蒂尔,还有塔罗。
      阿芙蒂尔正在哭泣,而塔罗的手正搭在她的肩膀上,两人贴得很近,窗棱上的紫藤花能够同时照拂在他们的肩膀上。
      这一幕是很美的,但是瑟纳沙如坠冰窟。
      阿芙蒂尔哭泣着说:“瑟纳沙,瑟纳沙……我该怎么办,我的孩子啊……”
      塔罗很轻柔地笑着,怀抱着柔弱的月精灵王后,低吟道:“跟我离开这里吧,我可怜的小羊,我带你离开这个充满龌龊的世间,我们找一个没有任何人可以找到的乡野当中,我们还有很多的时光……很多的时光,我都可以为你写诗歌,为你编织你的花环,还有我们的儿子……过来呀,瑟纳沙——”
      瑟纳沙是冷的,从指尖一直冷到眼眸,他就站在那里看着这两个人,声音嘶哑地说:“我现在只要叫来守卫,你们都会死。”
      塔罗依然笑着,这个魅魔的笑容永远是这样戏谑而充满恶意的:“你要弑杀母亲,接着弑杀父亲吗?”
      瑟纳沙浑身发颤,但他竭力压抑住了,他问:“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什么时候?”
      “第一次闻到你的血……”塔罗的声音充满了愉悦,“哦,我是那么惊喜,阿芙蒂尔,我的小羊羔!你为我留下了一条血脉,而我却根本不知道这件事。我们走吧,我这就带你走——”
      “那么你的王呢!”瑟纳沙厉声道,“阿芙蒂尔,你的丈夫是人类第一帝国的第一任国君莱茵哈特·凯斯顿,不是眼前这个血管里流淌着毒蛇的魅魔!你是月之王的长女和唯一继承人,你是人类第一帝国唯一的王后,你是我瑟纳沙的母亲,你敢!你敢?!”
      阿芙蒂尔痛哭失声,哀鸣道:“这是我的错误啊,是我唯一的错误,也是我的父亲一生当中唯一的污点!我能怎么办,我该怎么办,父亲……父亲!”
      她哭晕了过去。塔罗张开属于魅魔的肉翼,轻柔地抱起了阿芙蒂尔,并在离开前,回眸看了瑟纳沙一眼。
      这一眼里的残酷,比深渊更深,比地狱更暗。
      他乐于玩弄自己的亲生子嗣,比猫玩弄猎物还要兴致盎然,比人类虐杀俘虏还要乐此不彼。

      瑟纳沙的耳畔一阵嗡鸣,他竭力站住了,这个时候他突然发现,在不起眼的角落中,还站着一个人。
      这一刹那他几乎再也站不住了。
      但角落里这个人很快走了出来,搀扶住了瑟纳沙,并且说:“殿下,我很抱歉,今天是我值夜,我……唉!”
      瑟纳沙手臂肌肉微微绷紧,已经随时准备暴起杀死这名侍卫。
      但这位侍从在他眼前单膝跪地,接着说:“殿下,您身上的血,远远没有那么重要。如您所见,我其实是一名半兽人。”
      他拉下自己的偷窥,好让瑟纳沙可以看见自己圆形的兽耳,这是一名有着猎豹血统的半兽人。
      半兽人说:“血液什么也不能证明。即便是伟大的陛下,您的父王身上也一样有着一半不明来源的血统。但是他冒险从火刑架上悄悄救下了我,让我能够在这个世界上多呼吸了多么久时日。我们敬畏他,效忠他,永恒受他的指引,这一点不为任何事物而改变。其实我们很多人早已知晓您不是陛下的亲生儿子,因为阿芙蒂尔陛下只用三个月就生下了您,精灵的妊娠是不可能这么短的。但我们日夜守卫您,心甘情愿,绝无半点勉强,那是因为您继承了凯斯顿的姓氏,您受到莱茵哈特·凯斯顿的教导和承认,这一点不比任何事物都强吗?真正的继承人并非是继承了血,或者头衔,而是继承了他的意志和他的野望——大皇子殿下是做不到这一点的,只有您可以,请您不要忘了这一点。”
      说完,他拔出短剑,就在瑟纳沙的眼前自刎而死。
      瑟纳沙站在月光下,许久许久,没有办法挪动半步。他忽然意识到,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的事情,根本来不及也不可能聆听他的话语。
      也许认真聆听过的,只有莱茵哈特,这位陛下面对着自己这个血统如此肮脏的私生子,或温柔倾听他的建议,或严厉地斥责他的任性。
      也一直是因为对父王如此的仰慕和憧憬,才会让瑟纳沙如此的排斥月之王贝兰蒂斯——因为人王和月王是敌人,仅此而已。

      而此时此刻,塔罗毫无顾忌地怀抱着昏迷的王后阿芙蒂尔,穿过重重回廊,他找到了大王子雅度尼斯的寝殿。
      雅度尼斯在一片混乱和惊愕当中醒过来,第一眼看见的就是魅魔长长的钩尾在墙上留下的阴影,好像是毒蛇在不怀好意地窥探他的脖颈。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雅度尼斯惊恐地问身边的侍从。
      “快召唤宫廷法师!这是个大恶魔!!”
      “王宫里怎么可能有这么强的恶魔,是谁打开了圣者的结界?!”
      守卫们紧张地环绕着王子,而且很快就从偏殿中引来了王太后斯蒂芬妮——她是如此刻意地保护着雅度尼斯,以至于夜里睡觉也必须在五十码以内的范围里。
      塔罗伸出舌头舔舐了一下阿芙蒂尔的脸庞,轻慢地说:“亲爱的,你说我如果杀了这个王子,我们的儿子会登基吗?那可就太有意思了,精灵和魅魔的混血,这个小子还很聪明,我亲——身——体会过呢。”
      说完,他毫无预兆地一甩长尾,突然间向着刚刚醒来的雅度尼斯进行偷袭!
      这一刻,斯蒂芬妮一声厉叫:“拦住他!”
      守卫们堪堪来得及组成盾墙,只见那钩尾陡然闪电般折过,比来时快了好几倍地探向了斯蒂芬妮的脖子!
      这一刹那电光石火,所有人类的视线只来得及看清一道白光。
      接着就是猛烈无比的爆炸!
      斯蒂芬妮向后倒去,脖子上一个汩汩流血的洞口,但却没有伤到大动脉,侍卫们立刻将她抢救回来。雅度尼斯紧紧抱住斯蒂芬妮,按压住了她的伤口,惊道:“快杀死这个刺客!我的法师呢?我们的骑士呢?!”
      “叫什么叫!”
      烟雾中传来了一个暴躁的声音:“你要什么骑士?!老子的龙鳞就在你脖子上挂着,谁死也不可能是你死!”

      寝殿的坍塌在几秒后暂时缓住,建筑物岌岌可危地倚靠在两根石柱上,但是门口却被大恶魔和一名神秘的银发男人挡住,王太后斯蒂芬妮和大王子雅度尼斯不得不缩在守卫们的盾墙之后。
      塔罗道:“龙……?怎么会有龙为人类做事?”
      银发男子怒吼道:“老子怎么知道!老子最他妈迷茫了好吗!本来只是追埃文的,送了一个鳞片,谁知道怎么搞来搞去变成了一个臭狮子男人拿着,没多久又变成了这个弱了吧唧的人类小子!老子的埃文呢?!埃文呢!!!”
      塔罗的笑容逐渐消失了,蹙眉道:“无趣的家伙。”便张开肉翼准备脱离这里越来越严密的包围网。
      然而银发男子却不愿意了,他仰起头,从鼻孔里喷出两道雪白的雾气,将偌大宫殿内的气温霎时间降低了十几度:“你给老子回来!在我银龙珈蓝波拉德的面前,区区一个魅魔,竟然敢对老子的埃文的二徒弟的老妈的外侄子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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