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鱼少年》东吴一点红

2、故事与丹药

　　“别别别别……别这样！我不好吃啊！”
　　你“啪嗒”一下坐在了地上，手脚并用地往后缩。
　　“无妨，是人肉就行了。”
　　人鱼危险地摆动着它的尾巴，像一只等待进攻的猎豹，大大的鱼眼紧紧锁住惊恐的你，优雅却攻击性十足地慢慢向你靠近。
　　你在地上又叫又跳，整个一副惊恐万分的模样，一双眼睛却时刻关注着人鱼与你的距离。看距离已经足够接近，你抓住机会，突然从地上抓起一大把灰泥糊向它的眼睛，然后尖叫一声，飞快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刨着潭水往远处“跑”。
　　但你还是低估了人鱼的敏捷度。
　　几乎是在泥灰碰到眼睛的前一秒，它一甩长发，巧妙地伏下身体，避开了你的攻击，并顺势摆动长长的鱼尾，离弦的箭簇一般猛地冲到了你的背后。
　　还在不得要领地奔跑，你腰上陡然环来一条细长的胳膊。感受到腰上的刺痛，低头去看时，你发现，人鱼将它尖锐的指甲整个扣进了你腰上的肉里，越收越紧。在它纤细的手肘处，平常收起的那片粉色鱼鳍已经完全张开，恫吓一般将尖尖的骨刺完完全全展现在你面前。
　　“不停下来就杀了你哦～”
　　脑海里再次响起人鱼温柔的絮语。
　　于是你浑身僵直着站在了原地。
　　“嗯，就这样，原地坐下不许乱动，否则就真的咬你了。”
　　人鱼看你老实了，就拿它的尾巴拍了拍你的腿，示意你坐。你不敢有所违抗，乖乖盘腿坐下，它这才发出一声满意的轻哼，游到了你的腿边，枕着你的大腿惬意地躺了下来。
　　一直飘荡在水中的头发因为这个动作缓慢地落到了地上，露出人鱼脸颊两侧遮掩在长发下的粉色鱼鳍。
　　——居然连耳朵都是鱼鳍的模样……人鱼真奇妙。
　　“我准备好了，开始吧。”
　　“开始什么？”
　　突然来了这么一句，你感到莫名其妙。
　　“你说呢？”听到你的疑问，人鱼的情绪又有些不对，黑眼珠阴沉沉地扫了你一眼。
　　“那……我给你讲个故事？”
　　你判断它这是让你取悦自己的意思，就试探着给它说了个烂大街的童话故事“三只小猪”。
　　出乎意料的是，那么简单的故事，人鱼居然听得津津有味。起先，它还有闲心把玩自己的长发，等听到第三只小猪又将遭遇大灰狼的侵害时，它已经忘记了摆弄头发，水汪汪的大眼睛睁得溜圆，双手紧握蜷在胸前，表情紧张到不行。
　　“所以呢……小猪它到底有没有被吃掉？快说快说！”
　　听你还在讲述一些铺垫，它甚至还打断了你，直奔主题。
　　“当然没有啦，你听我继续说呀。”
　　你觉得这鱼有些时候真是跟个小孩子一样，好懂的不得了，一时松懈，倒真像对待自己亲戚家小孩那样，自然而然地摸了一把它的头发。
　　藏在长发下的鱼鳍忍不住抖了抖。你和人鱼同时一愣。
　　“……”
　　雅雅雅雅……雅蠛蝶！你不是故意的！不要动手啊啊啊！
　　你的心里如有千万头草泥马奔腾而下，一时之间，根本不知道是该土下座跪地求饶还是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继续讲下去。
　　就在你感到无比煎熬时，人鱼却是首先有了反应。
　　“停在这里干什么，给我继续啊！”
　　“啊啊……是是是！接下来，大灰狼眼见着从门口走不通，就想爬到屋顶上去，从烟囱跳进屋子里面……”
　　你一边说一边偷偷收回了犯贱的手，把它藏在了身后。人鱼中途有偏头看向手的方向，但并没有说什么，你为此深深松了一口气，接下来讲起故事更是小心了几分。
　　随着几个故事的结束，你的肚子发出了一声悲鸣——你饿了。
　　虽然人鱼的气能让你无需呼吸在水底下活满三天，但这并不意味着你不用吃饭。事实上，从昏睡中醒来后，你已经饥肠辘辘，现在更是感到胃里烧了一把火，超多量的胃酸只差把整个胃都给化掉了。
　　看人鱼那么享受你的故事，它也一定不希望你饿死的对不对？所以……
　　你在脑海中试着向人鱼讨要食物。
　　“吃的？我不是说过了没有吗，你怎么还问？”
　　“但我肚子饿了啊……人类超过三天不吃东西就会饿死的，你也不想我这么快就死掉对不？”你抱着肚子泪眼汪汪看它。
　　“嗯……似乎也有道理。”人鱼摸着下巴，思索了片刻，突然丢出一个你不想要的回复，“但是，没有就是没有，这里连棵草也不长，我去哪里给你找食物？”
　　“去……去水面啊！你游得那么快，肯定很快就能到水面，水潭旁边长了野菜，你带我一起去，我指给你看。”你略一思索，突然心生一计。
　　“嗯哼……水面啊。”
　　人鱼拉长声音重复着，突然一把掐住了你的脖子，似笑非笑。
　　“你想借我的帮助逃回水上，想法倒是不错，但只可惜你算漏了一点，我啊，其实根本上不去水面呢……”
　　它缓缓说着，黑色的眼里闪过一丝狰狞。你发现自己激怒了人鱼，连忙在脑海中出声求饶。
　　“不要！别杀我……故事，我知道很多很多故事，你别杀我我就讲给你听！”
　　听到这话，人鱼的动作一顿。
　　“也是……在这水下呆久了，日子着实无聊的紧，有你在倒也挺有趣。”
　　说着，它放松了手上的力道，还伸手安慰地拍了拍你的头顶，脑海中的声音更加温柔了几分。
　　“刚刚差点忘记了，要说吃的，这里严格来讲倒也不是没有，不过问题是那些东西你肯不肯吃……”
　　说着，人鱼打着旋儿绕你游了一圈，脸上浮现出不怀好意的笑。
　　看到它的表情，你总有种不好的预感，但依眼前的情况，短时间内你是逃不脱它的控制的，那么食物的问题你必须直面。因此，虽然感到隐隐不安，你还是点了点头。
　　“哦～那可真是太好了！跟我来吧。”
　　人鱼发出了一阵愉快的笑声，重新恢复到无忧无虑的快乐模样，转身便向水里一个比较阴暗的角落游了过去。
　　你紧跟在它的身后，依靠刨水一点点靠近了那个角落。和刚才呆的地方不同，这里的光线十分昏暗，地面上也高低不平分布着嶙峋的怪石。再往里走，怪石间开始散落有一些长得像是骨头的东西，随着水流的波动，白惨惨的骨架与浑浊的泥流恣意纠缠，无端地令人心惊肉跳。
　　“这里的……这些……是人的骨头吗？”
　　抬起的脚踢到了一个半球形的骨头，那骨头骨碌碌翻了两圈，露出下面两个黑洞洞的窟窿，直直对着你，饶是你早有心理准备，依然忍不住在心里发出了一声惊呼。
　　“啊……找到了，原来在这里呢。”
　　不知什么时候，原先还在前方探路的人鱼竟游到了你身边，壁虎一般悄无声息地贴着你的身体，从你身后默默探出了一颗头。
　　你被它吓了一跳，整个人往后一蹦，撞到了它的怀里。人鱼被你的反应逗乐，抱着肚子又一次笑成了一团。
　　“这里……这些人、都是……都是你吃掉的吗？”
　　你抬起一只手，哆哆嗦嗦指着地上的尸骸，回想起它说过的那句“人类的滋味”，背上起了一层冷汗。如果真的如人鱼所说，它有把人类加入菜谱的话，那么，哪怕眼下它还稀罕着你，不会杀掉，以后也说不定会有哪天，你一睁眼醒来就发现自己被吃掉了半具身体……
　　这种事想想就受不了。与其朝不保夕地过日子，还不如拼个鱼死网破！
　　你在心里默默想到。
　　“吃？……我才没这么低级，人肉又酸又臭，除了那些个修炼不成气候的妖怪，谁乐意去吃！”
　　人鱼皱了皱鼻子，出人意料地否认了你的猜测。
　　“那这些……”
　　“只是些觊觎宝藏丢了性命的可悲人类而已，你只要乖乖的，就与你无关。”
　　似乎是你的再三追问让它想起了什么不太愉快的回忆，人鱼气急败坏地打断了你，挥动长尾用力扫了一下你脚边那堆尸体。
　　“这家伙，我记得还算有些道行，你搜搜他的锦囊，里面说不定有丹药之类的。”
　　“……宝藏？道行？丹药？”
　　你觉得这话听起来实在玄幻得紧，站在一边犹豫了很久，依然无法鼓起勇气去碰眼前的那堆烂骨头。
　　人鱼看你很久没有行动，再一次不耐烦了。它一把推开你，自己游到了骨头边，动作粗暴地在泥巴和烂骨头里翻来翻去，从乌糟糟的一团衣服里找到了一个灰不溜秋的锦囊。
　　“拿去吧，里面有什么吃什么，你一个毫无修为的凡人，这等好东西总不至于会吃出坏问题来。”
　　说着，它将锦囊放进你怀里，双手抱臂饶有兴味地在一边观看着。有那若有实质的目光沉甸甸压在你身上，虽然对这锦囊里的东西到底还能不能吃抱有疑惑，你依然勉强自己咽下了一颗随便掏出来的棕黄色丹药。
　　“轰隆”！
　　丸药融化在食道中的一瞬间，你头顶仿佛突然劈下一道惊雷，把你整个人都给打懵在了原地。眼前的视界一片乱影，花花绿绿的色块密密麻麻铺满了视网膜，呼吸之间，红绿白黄乱七八糟地交替变化着，很久以后，你才从那个闷雷中回过神。
　　低头看看自己的手，再活动活动身体，发现自己骤然变得耳聪目明，身轻如燕，之前被水压压得隐隐作痛的耳膜也一下子好了许多。
　　额……似乎确实不是什么坏东西，而且你的肚子依然饿着。
　　你默默想着，再次从锦囊里摸出了一颗乌黑的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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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人鱼是个智障！
顺便，关于之前有亲提出的水压问题，本来这一章就要揭晓的但是不小心写长了……总之后面会解释一下，我努力让一切伪科学起来（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