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鼠搭档》柳北辰

70、‘炸弹’引燃

　　汪飞飞的案子，监控方面很快调查完毕，地方警局对犯罪嫌疑人进行了抓捕，并且在嫌疑人家中发现了两套开．锁工具，和一些剩余的麻醉药物。
　　因为证据详实，犯罪过程也已经明了，在强大的压力下凶手很快招供，让人叹息的是，这么一起精细的谋杀案，动机居然仅仅是因为对完美犯罪的痴迷，不过至此，汪飞飞的案子到目前为止已经基本结案。
　　从案件叫到林枫手里，到抓捕嫌疑人，在短短的48小时内便完成了，这在特案组里还是从未有过的速度，一时之间林枫的人气高涨，在楼里见到他的大大小小的警员，也开始和他热情的打招呼问候了。

　　但是这会儿林枫却在一边头疼别的问题，他想找出解决谢云家庭方面压力的办法，可人情伦理毕竟不是推理办案，一时之间他也不知道从何下手。
　　谢云拿着一个大信封走了过来。
　　“想什么呢？还皱着眉头！”
　　林枫回过神来，抬头看向他道，“我现在又觉得我妈挺好的了，至少她支持咱俩。”
　　“别烦心这些了，先给你看看这个，”谢云打开信封，倒出来了一堆东西。

　　林枫拿起了一个证件，“特案组临时顾问……”
　　谢云笑道，“是啊，组长还是守信用的，还有临时居住证，工资本，对了，工资好像是一个月2200块钱……”
　　“这也太少了吧！”
　　“要多少是多啊，再说你不够可以花我的。”
　　林枫叹道，“算啦，反正我现在生活水平也低，花不了多钱。”

　　谢云轻轻的摸了摸林枫耳边的短发，“搬来和我一起住吧。”
　　“真的？那你可要花一大笔钱了！”
　　“哦？我家的装修你不是挺满意的么？”

　　林枫嘿嘿笑道，“我得把那些能搞成谋杀案的小细节都换掉，完善完善咱家的安保措施。”
　　“这么快就咱家了……真不害臊……”
　　林枫指了指他的裤兜，“你手机响半天了，还不接啊？”
　　“这几天都是文书工作，我都懒得听！”谢云接通了电话，那边叽哩哇啦的说了半天后，谢云脸上渐渐出了笑容……

　　见他终于把电话挂断，林枫忙问，“谁啊，把你乐成这样？”
　　“是欧阳平，这次他还真是鼓足了劲！在上海干的不错。”
　　“名单上的人都抓住了？”
　　“名单上的人当然好抓，”谢云挑眉笑道，“还记得我说的那个关键人物么，就是那个卡车司机！他今天也落网了！欧阳平把所有涉案人员基本全理顺了，城市之鹰的案子马上就要告破了。”

　　林枫心惊道，“这么快就落网了？怎么落网的？”
　　“那个卡车是在附近一个租赁公司里租的，那里有监控，拍到了他的身高长相，我估计那个司机是想着拿到宝藏马上走私出国，从此销声匿迹，所以租卡车的时候才没有注意隐藏，欧阳平派人在上海市的几个客运站日夜蹲坑，今天把他逮了个正着。”

　　林枫头疼道，“他怎么这么傻啊！身份都暴露了，还去什么客运站！”
　　谢云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其实也不算傻，他不是去买票做客车的，一般客运站周围不是会有很多私家车揽活或者出租车拼车的么，他当时正和一个私家车讨价还价的时候，结果刚好被蹲坑的便衣注意到了。”

　　“哦，原来是这样……”林枫感觉心里有一处空了，好像一颗炸弹已经被人点燃，就差最后轰隆的一声响了，这个该死的王召，跑都跑了，为什么不能再谨慎一些呢，或者真的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老天一定要让这个作恶多端的人落网呢……
　　谢云注意到他的情绪似乎不对，“怎么了？这个司机有什么不对么？”

　　林枫转移话题道，“这个案子会在哪审理啊？”
　　“涉案人员太多，跨省跨市的，管辖权不好裁定，我估计会在北京提起公诉，至少是在中级人民法院。”
　　“我还以为会在上海呢。”
　　“欧阳平在上海的工作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可能今明两天就会把相关人员遣送来北京，主要也因为是咱们特案组的大案子，可能涉及很多材料递送，在北京审理会方便很多。”

　　王召既然落网了，以他的罪行肯定是死刑无疑，既然是必死，就没道理可以期望他会保护谢云，甚至保护自己，那么谢云私自放走凶杀案的嫌疑犯，以及自己涉嫌在上海抢劫银行帮他打掩护的事情，就都会暴露，甚至可能还会牵扯到邵瑞……

　　不过听谢云的口气，到目前为止，王召还没有把事情说出来，也就是说，自己还有一些时间来筹谋对策，既然一定要面对王召，那也未必会全盘皆输，万事皆在人谋……不管如何，都不能让这个阴魂不散的杀人犯毁了谢云，也毁了他们的未来……

　　林枫抬起头道，“我过几天再往你那里搬吧，这几天邵瑞家里有点事，我得过去帮帮他的忙。”
　　“什么事，需要我不？”
　　“不用了，装修的事，他那么懒，只是让我帮着看看。”
　　“好吧，反正这几天组里也没什么新案子可忙，你就当放几天假了，这几天过去我的文书工作也就差不多搞完了……”

　　谢云离去后，林枫也马上起身，离开了特案组的大楼，直接打车去了邵瑞的住处，现在是争分夺秒，一切的部署必须赶在欧阳平回来北京之前做完。
　　敲了半天门，家里似乎没人，林枫从裤兜里掏出了两个大号的曲别针……

　　邵瑞的家里依然混乱，林枫到处翻箱倒柜却什么都没有找到，没想到这个邋遢鬼居然还挺会藏东西的。
　　“你怎么跑来了！我还以为招贼了！”
　　林枫回过头，原来是邵瑞回来了，“你在北京啊，我还以为你去保定了。”
　　“你可以打电话发短信问我啊，这么‘不请自来’也太不尊重我的防盗门了把……”

　　林枫懒得多解释，急道，“你抢来的那六十八万在哪？”
　　邵瑞警觉道，“干嘛？那可是我辛苦换来的……”
　　“赶紧给我拿出来，我急用钱。”
　　“我老命都豁出去了，就不能给人家留点报酬啊……”
　　“给你留三万，剩下的六十五万给我，赶紧的！”

　　邵瑞憋着嘴，气愤了半天后，终于泄气的走到卫生间，踩在马桶盖子上，把卫生间吊顶的一块板子移开，费了半天劲后拽下来了一个黑色袋子。
　　林枫拿到想要的东西，终于笑了笑，从里面拿出了三沓钱扔给了他，“谢了……以后我有钱了，给你随便花。”
　　“得得得，指着你办案子赚钱，还不如指着我自己高升呢，赶紧带着钱从我眼前消失吧，我心疼的在滴血……”
　　林枫拿起黑袋子，还挺沉的，“那我走了。”
　　“慢走，不送了啊！”

　　邵瑞家小区的附近，有一家大型超市，林枫顺便拐了进去，买了一本厚厚的黑皮日记本，一只钢笔，一瓶墨水，一个熨斗，一个喷壶和一盒普洱茶。
　　希望欧阳平的动作慢一些，给他留出足够的准备时间来，不过不管怎么说，今天晚上是要熬夜了……

　　终于等到特案组大楼的人员基本都下班了，林枫把他的那间小屋子从里面上了锁，然后端端正正的坐在桌前，把那个记事本翻开，钢笔加了墨水。
　　他闭上双眼，努力回忆着……当初看到的王召的日记，日记本里面他真实的字体……
　　字体偏方形，左大又小，透露出一个人强烈的自负心理……落笔第一下喜欢用顿笔，其后草草，字体中隐约可以感觉到一些艺术的美感，但又显得些阴暗生涩……
　　林枫深吸了一口气，开始了缓慢仔细的书写：
　　“妈妈怀弟弟的时候，爸爸遗弃了我们，只剩下我们母子三人相依为命，我要保护好妈妈，保护好我的弟弟……”

　　“妈妈死后，家里没有钱，无奈之下我只能把弟弟送去孤儿院，希望他可以有一个好的生活，好的前途，但是我一直放不下他，所以我们还保持着联系，毕竟我们是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

　　“妈妈当年死的冤枉，我记仇，没有想到弟弟也记仇，他当上警察后居然在图谋报复，我又何尝不恨，我不想阻止他，但是也真的很担心这样做会不会毁了他的前途……”

　　“弟弟杀了三个人，我原以为凭借他的聪明才智可以轻松的逃脱，没想到遇到了特案组的谢云来办案……他抓到了弟弟，最后害得他被判了死刑……因为我对凶杀案没有什么参与，谢云没有追究我，但是我恨他，他害死了我唯一的亲人，我没能为母亲复仇，但是谢云的仇，我记下了……”

　　林枫把日记写的很详细，包括当初看到的很多王召日记里真实的生活细节，都添油加醋的写了进去，以及他逐渐的心理变化……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凌晨五点多钟，林枫活动了一下酸软的手腕，感觉写了这些应该足够有说服力了。

　　他起身冲了一杯普洱茶，把茶水倒进了那个塑料喷壶里，然后把电熨斗插上了电源，林枫拿起喷壶，把日记本的前几十页挨张轻轻的喷了几下茶水，然后再用熨斗过了一边，这样纸张和钢笔字迹就都会有了做旧的感觉，一般的检验是发现不了字迹其实是新的……
　　后面几张因为日期更新一些，林枫没有喷茶水熨烫，只是从用手指在地上粘了点灰土，按在字体上来回摩擦了片刻，再用纸巾把灰擦掉了即可。

　　看了看手表，已经凌晨五点半了，他现在还有一个行动需要在特案组的人来之前进行，林枫把笔记本和钱藏到床下，然后溜出了门。
　　他此行去的是四楼，李政的办公室。
　　目前所有警员的电脑，他能打开的还只有李政这台，此行是要查一下北京市司法鉴定中心里，精神鉴定科主管法医的家庭地址，像他们这种工作，家庭住址一般是保密的，然而林枫现在时间紧迫，他没有功夫去每天跟踪，所以既然有现成的资源帮忙，为何不利用一下呢……

　　李政电脑的密码果然没有变，还是谢云的警号，林枫进入了查询系统，很容易的找到了主管法医的家庭地址，他在脑中默背了下来，然后关闭了李政的电脑，顺便用桌子上的纸巾把指纹等痕迹清理了干净……

　　回到自己的房间，林枫把笔记本放进黑色钱袋里，然后拿着它出了门，门口的警卫见他这么早出门，都有些奇怪，但是林枫这些天在特案组人气颇高，警卫也硬是没敢拦下来多问。
　　林枫打了一辆出租车，开到了十几公里外的一个高档小区，因为这会天还才蒙蒙亮，门口值班的保安还在睡觉，林枫没有叫醒他，而是在门口站了会，没几分钟后，从小区里面出来了一个跑步的女生，用电子钥匙打开了小区大门，林枫刚好混了进去。

　　那个法医主管住在八楼，林枫把日记本拿出来夹在腋下，然后把黑色的袋子放在了他的门口，并敲了敲门。
　　“谁啊？！”半天才转来了问话声，林枫没有理，又敲了敲，然后下了一层楼，躲在楼梯后面。
　　大概半分钟后，房门才打开。
　　开门的正是林枫要找的人，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现在主管司法鉴定中心的精神鉴定科。
　　男人见屋外没人正觉奇怪，马上就注意到了脚前面放着的黑色袋子，他把袋子拿起来打开封口，袋子里是满满的一沓沓的百元钞票！
　　上面还有一张纸：
　　你知道这里没有监控，所以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你收下了这六十五万，它们是没有连号的现金，干净也安全。
　　只买你的一句话：王召有严重的毁灭性人格。

　　没过一会儿，林枫听见砰的一声关门声，他才敢稍稍露出点头，目光扫向那个法医的家门口，黑色的袋子已经不见了……林枫挑起嘴角笑了笑，知道行动的第一步已经成功了。

　　往小区门外走时，太阳已经初升，暖暖的晨光洒在身上，林枫不禁感叹，走到今天这步也实属无奈，不管原因是什么，他总归是做了不该做的事情，如果换做是谢云，他一定不会做这些……他或许会坦然面对，选择承担自己一时心软犯下的错误，然后黯然的离开司法系统……

　　可是自己到底不是和谢云一样的人，林枫心里有些落寞，因为如果被逼无奈，他好像可以随时随地的做一些法律并不允许的事情，在这方面的底线，他远没有谢云坚定。如来洛征知道了，大概一定会说，这才是我们的基因嘛……

　　林枫摇了摇头，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感慨赶出自己的大脑，不管怎么样，目前唯一的目的就是不能让谢云出事，更不能断送了他在司法系统里的光明前途……

　　林枫下一个地点，是去林凌的景佳集团，总部在北京市中心一栋二十层高的大厦里。到那里的时候还太早，林枫买了杯豆浆，在大厅里等了足足两个小时，门迎、前台和工作人员才陆续上班。

　　见林枫坐在大厅喝着豆浆，一个前台小姐走过来柔声道，“先生，请问您有什么需要么？”
　　林枫一口把豆浆喝光，“我找林凌。”
　　“找林董？请问您有预约么？”
　　“我是她儿子，我叫林枫。”
　　前台小姐面露惊色，“这样……啊，那您稍等片刻，我去帮您联系一下。”

　　没过一会儿，前台小姐把林枫引入电梯，送到了十九层的一间宽敞的办公室里。
　　“林先生，请您在这里稍等一会儿，林董马上就过来见您。”
　　林枫点头道，“谢谢你。”
　　“林先生不用客气。”

　　昨晚通宵没有睡觉，早上又折腾了一大圈，林枫这会儿倒真是有些体力不支，见办公室的沙发似乎不错，他靠了进去，刚想稍微眯一会儿。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林凌依然是优雅端庄，她缓步走了过来，站在林枫面前。
　　“小枫，你能来找我，我真没想到……”
　　林枫揉了揉眼睛，“我只是想找你帮我一个忙。”

　　林凌在他对面坐下，“什么忙，说来听听？”
　　林枫把昨天熬夜写的那个日记本递了过去，“我想请你派人，帮我把这个东西，送到L市。”

　　“这是什么？”
　　“这是王召的日记，或许以后可以在法庭上帮到谢云和我……”
　　林凌对王召和林枫的牵扯，有一点点模糊的了解，当初也正是她，删除了王召手机上的短信，改成复制到了记事本里，免得给林枫惹祸上身，后来仍然感觉不妥，甚至花了重金买通了移动公司的内部人员，把这条短信记录，和通话记录在系统里也全部删除的一干二净。

　　而此时，林凌眼珠转了转，笑道，“就这么点小事，送一本日记过去？”
　　“是的，把这个日记本藏进王召在L市的住宅里。”林枫轻声道，“我也实在没有别人可以找，所以……麻烦你。”
　　“小枫，妈妈也是个生意人，如果我帮你这个忙，你可以答应妈妈一个条件么？”
　　“什么条件？”

　　林凌站起身来，走到办公室侧面的挂画处，她把挂画拿了下来，后面是一个保险箱，林凌从里面取出了几张文件。
　　“小枫，这里是景佳集团51%的股份，我一直想给你，却怕你不肯收下。”
　　林枫拒绝道，“我真的对你的集团没有任何兴趣。”
　　“小枫，妈妈年龄也大了，管理起这么大个集团实在力不从心，我知道你想在特案组办案子，但是以你的头脑，就算做两份工作妈妈相信你也可以做的很好，而且这51%股份价值9.7亿元……”
　　“我现在对钱也没什么兴趣……”

　　“妈妈留下了5%的股份，已经足够我吃穿享乐了，商场里的事情我真的厌倦了，小枫你就收下吧，不然我不会帮你把日记本送到L市的。”
　　林枫想了想道，“我收下这个股份后，你会不会三天两头的来干涉我的生活。”
　　林凌笑道，“保证不会，随你怎么处置，但是毕竟是董事长，公司的事情好歹得过问一下吧……”

　　林枫从她的手里接过了文件，“股份我留下，记得日记本的事情，地址我夹在本子里了……”
　　“放心吧，这件事妈妈一定替你办好。”
　　“那我走了？”
　　林凌似乎想挽留，但是最终放弃了，只是轻声叮嘱道，“小枫你太瘦了，记得平时多吃点……还有两周后集团有董事会，记得来参加……”

　　林枫点了点头，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虽然很恨林凌把自己扔在孤儿院并且二十年来不闻不问，但是母爱这种东西，哪怕流露出一点点，林枫也没办法忽略她带给自己的那份真实的温暖，或许慢慢的，他会试着接受他的母亲，会试着叫她一声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