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阁伎》言四叶

92、竹沁宫

　　身后的大门紧闭，似乎关掉了一切希冀，转眼再看尹碧落已敛好了情绪带着淡淡的笑容。提起裙子，一步一脚的踏在青石做的宫道上，不远处站着位公公身后跟了几个宫女。瞧着有些单薄凄凉，但又想皇上后宫佳丽三千又哪里能顾上这样的小事，且她不是真的公主，再说她也觉得人越少越好，过得轻松自在
　　迎接的公公见了尹碧落有些犯痴傻。宫里头住的什么样貌美的女子他没见过！温婉的，清新脱俗的，俏皮的，妖艳的这偌大的后宫比比皆是，可像尹碧落这样容貌出众，看着温顺不说，大气俏丽中带着股媚气的还当真少见。幸好立即反应过来，堆了笑容迎上去，跪在尹碧落跟前“刘亮见过阑嫔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尹碧落的眉头皱了皱，她当真不喜欢这样三跪九叩的礼数“起来吧”
　　“多谢娘娘，奴才奉了皇上的口谕特来此等候娘娘。”
　　尹碧落瞧他模样不过十七八，却少年老成又是个太监，可苦了这孩子，年纪轻轻就被送进了宫“那就劳烦公公了。”
　　“娘娘说这话可就折煞奴才了，娘娘这边请。”
　　刘亮往边上让，给尹碧落让出一条路，尹碧落瞧着绵长宽阔的宫道上仿佛泛着热气，要将她过生生烤熟了去。不由得叹了口气。
　　“娘娘，您这是怎么了？”
　　“我在想，这就是紫荆城……”
　　刘亮似乎没听透她话里的意思，点点头“那是，娘娘有福分，这天底下的女子没有哪一位不想嫁给我们皇上，不想进这道门槛，入这道宫门的，皇上对娘娘疼爱有加刚入了宫就封嫔日后定会飞黄腾达的。”
　　刘亮巧舌如簧，说的天花乱坠，他想着尹碧落这号人物不简单刚入宫就封了嫔，父亲还是达尔王，那封个什么妃和贵妃也是极有可能的，现下巴结上了她惦记着自己，日后能不能飞黄腾达撇开不说，就是让自己多条活路也不错。
　　尹碧落看着刘亮，笑了“借公公吉言。”
　　“娘娘，随我来吧。”
　　刘亮见她脾性好，心生好感可到底没有全部放下心思，这后宫里为了讨皇上欢心人前善良。人后却是蛇蝎心肠的比比皆是。
　　刘亮领着她途径的每一处都介绍给她听，尹碧落一步步踏在宫道上只觉得步伐沉重，但面上还是云淡风轻。
　　皇宫比起凌楚言的王府自然要大上许多，气派许多。从前总从别人口中和电视，小说里知道皇宫是如何的威严，可近看才能觉察它的气度，但当你被困其中时才觉着耸立的高强隔绝的是一道又一道的希望。
　　刘亮领着尹碧落越走越偏，人烟越来越稀少，尹晴抓着尹碧落的胳膊有些不放心。行至一扇大红的宫门前刘亮推开了大门。
　　“娘娘，到了。”
　　尹碧落跨进宫门时只见里边都是满园的花草树木，藤蔓缠绕，山石流水，墙角边还有座小的水车，溪水流过花草边的沟渠里，流过假山，流过小桥，是一副田园的景色，有几分南栀苑的模样让人见了觉得不像身在皇宫里，就像栖居于林间看了舒畅。就是居住的宫殿有些不大符合这田园的景色始终还是透着深宫大院的气味。
　　“皇上说娘娘喜欢安静，又喜爱自由不受拘束，所以娘娘入宫前皇上就命人彻夜打造了这竹沁宫，这竹沁宫您是正主就省去了给主宫娘娘请安的麻烦。恕奴才多句嘴，这东西六宫，奴才入宫这么久了还没瞧见哪位娘娘能得皇上如此心意，可见皇上是真真把您放在心上。”
　　尹碧落挽起一抹笑容，笑的恬静“我会亲自感谢皇上的。”
　　尹碧落行过花丛里推开门，里面的东西清新淡雅倒是深得尹碧落欢心，这以后便是她要生活的地方了。
　　“娘娘，以后就是奴才和晴儿姑娘服侍您了，行了一天娘娘也累了，早些梳洗休息休息，有什么吩咐尽管告诉奴才，奴才这就退下了。”
　　尹碧落点点头，刘亮退出去以后就让尹晴关上了门，摘了头上的金银珠钗，许是忙碌了一天泰国疲惫，靠在塌上昏昏沉沉的就睡了过去，这一觉睡得不大安稳，做了许多许多的梦，梦里有他们下江南，有他们去阳州的景色，有凌楚言对她的好，可最终凌楚言拉着她，亲手将她推给了凌轩禹，面色冷漠。
　　尹碧落惊醒过来，坐起身，发现自己满头的汗水，在打量打量四周的物件都是陌生的。那不是梦，都是真的，凌楚言真的将自己送给了别人，唤了尹晴来为自己梳洗，外面已经是晚霞满天。
　　桌上的饭菜华丽，精致，每样都是一点点，却是满满的一桌。尹碧落遣退了所有的人只留着尹晴和自己同桌吃饭。
　　“皇上驾到————”刘亮的声音清脆，这一声喊得急促，似乎没想到皇上会来此。
　　一听见“皇上驾到”尹晴就立刻从桌子上弹起来跪在地上，尹碧落站起身理理自己的衣服，目光低垂，瞧着那双晃眼的明黄色鞋子跨过门槛才跪下身子。
　　“民女见过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凌轩禹走到尹碧落跟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眉间紧锁，对“民女”这个称呼不甚满意。
　　“起来吧。”
　　“谢皇上。”
　　凌轩禹摆开衣袍坐在椅子上，尹碧落从地上站起身抬眼看他，刀削的轮廓，冰铸的神色。
　　“刘公公，在备一副碗筷。”
　　“嗻！”
　　刘亮拿来碗筷，尹碧落接过放在凌轩禹的跟前“今日不知皇上要来，我吃的清淡些，也不知合不合皇上胃口。”
　　“偶尔尝尝清淡的也不错，爱妃坐吧。”
　　“皇上用膳，民女站着就好。”
　　凌轩禹拿起银筷的手顿了顿，刘亮小心的在一旁试毒，打量着凌轩禹和尹碧落的神色，这一刻沉寂的可怕。
　　凌轩禹抬头看她，见她眉眼低垂，眉目发淡是一副恭谦的模样，眸中的冰雪有了融化，凌轩禹不怒反笑，似冰雪融化虽寒冷却带着丝丝暖意，他拉过尹碧落的手让她坐下。
　　“朕很少邀人作伴，就是皇后也没有这般的荣誉，坐下，陪朕用膳。”
　　刘亮有些傻眼，皇上冷如寒天这是宫里人尽皆知的事，何曾见过他有过这般神情？看来这阑嫔娘娘是个人物。
　　尹碧落看着他，有些诺诺的神情使得凌轩禹看她的神情更是温柔。
　　“朕不是会吃人的老虎，你不必如此看着朕。”
　　尹碧落乖乖坐好，吃着自己的菜不多说什么，凌轩禹侧头看着她笑了笑。
　　“你见到是朕似乎并不惊讶。”
　　“皇上指的是什么？”
　　“朕以为，你见到是朕娶了你，你会是副惊讶的神情。”凌轩禹的语气放柔了几分。
　　“世事不过如此又有什么好惊讶的呢？”
　　凌轩禹想想，点点头“对！是没什么好惊讶。”
　　说完这话堂里又恢复了沉寂，刘亮瞧得着急，哪家娘娘瞧了皇上不像饿虎扑食似的巴不得生吞活剥，他家这位娘娘倒好，不慢不急。
　　“你喜欢这里吗？朕听楚言告诉朕你喜欢田园的生活，便着人打造了这里？你若不喜欢朕就按着你喜欢的模样来可好？”
　　凌轩禹一番话，刘亮傻眼了，这从来都是娘娘哄着皇上。哪里有皇上哄着娘娘的呀？难道皇上转性了？”
　　“民女很喜欢，皇上不必麻烦了。”
　　其实哪里来的田园生活和自由？不过是换个大点的笼子关住她罢了，走到哪里……她都没有真正属于自己的自由啊，到头来她还是只被关在牢笼里的金丝雀。
　　“那便好，若是你还想添置什么只管告诉内务府，朕让内务府的人紧着好的给你送过来。”
　　“皇上不必如此特殊的对待民女。”
　　被泼了那么多回冷水的凌轩禹有些失去了耐性，敛起笑容有些严肃，刘亮觉得就皇上这周身的气息都能活活把他给冻死。
　　吃了晚膳，凌轩禹没有多做停留，临走时他站在门口背对着尹碧落。
　　“无论你前尘如何。朕都可以既往不咎，但你要记住，既然你嫁给了朕，今后你就是朕的嫔妃，你要自称臣妾，而不是民女。”
　　尹碧落坐在椅子上没有回应，刘亮急急追出去恭送凌轩禹，回来时埋怨尹碧落怎么不留下皇上。
　　“娘娘，皇上好不容易来了。你怎么能说放他走就放他走呢？这宫里哪个不是为了活下去，活的更好去巴结皇上？你若是蒙了皇上的隆恩那就是天大的喜事，若是没有皇上的庇护只怕活的连小宫女都不如啊。”
　　尹碧落看看门外的天空，已经黑尽。“晴儿，我累了。关门吧。”
　　见尹碧落不愿多说，刘亮急的就像热锅上的蚂蚁。
　　“刘公公的意思我都懂。日后学着便是。”
　　尹碧落想着凌轩禹走前说的话，这话里的意思也无非就是她过去和凌楚言发生的重重他都可以不在乎，但他要自己记住，从今往后自己就是他的女人，是他的嫔妃，前尘往事都要通通断个干净。
　　尹碧落看着桌上的烛光，烛火烧的“噼啪”响，笑的有些苍白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