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阁伎》言四叶

9、尹小姐

　　转眼又是一个秋冬，春天来的这样急切。在墨歌王朝有个规定，一家房子若一年内无人居住且查实主人不需要这处住宅时将由官府收回并且管理。所以当尹碧落听说自家老宅要被卖的时候手中剥桔子的动作微顿，桔子顺势掉在了地上。天边“轰隆”一声响雷响彻整个王都，雨水刷刷的落下。尹碧落起身跑了出去，尹晴拿了把伞紧跟在身后。
　　雨水打湿了尹碧落的头发和衣衫尹晴急忙拉住尹碧落将雨伞打在了她的头上。
　　“小姐，你要去哪里？”
　　“我···我要回去。”尹碧落眼神空洞的看着尹晴。
　　“我陪你一块儿回去吧。”
　　尹碧落点点头便带着尹晴走了。
　　尹家府邸门口来来往往的人往里搬着家具，而大门上已经换上了李府的字样。尹碧落站在不远处凝望着，雨水打湿了她的裙角，鹅黄色的裙角上泥迹斑斑，微风吹起尹碧落的发丝，点点雨滴打在脸上带着些许凉意。
　　父亲，母亲，对不起，洛儿没能守住我们的家，尹碧落的手紧紧的握成全，指甲深深陷入肉里，眼睛里有晶莹的水滴却怎么也没掉下来。
　　虽然她也想保住尹府，但入了青楼哪里是那么容易逃脱的，黄艳秋也不是吃素的。何况若自己出现了只怕···那些人知道自己活着会杀人灭口，若连自己都死了，那还有谁来弄明白这一切的真相？所以，她要忍。
　　“小姐···”尹晴握住尹碧落的手想告诉她，她至少还有她，她是一辈子也不会背叛小姐的。
　　“晴儿，我懂你的意思。尹家早已不复存在，只是我仍是有些挂念，而这丝挂念如今也断的干净。”
　　握成拳的手渐渐松开，转身已经是打算带着尹晴回去。大雨倾盆，油纸伞下的人形色匆匆，雨里夹杂着泥土的味道，透着淡淡的忧伤。
　　“小姐，你若是想哭便哭出来吧。”
　　尹碧落摇摇头“回去吧，这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抬头深吸了一口气。
　　尹晴禁了声看了看那已经不复旧日模样的府邸，回过头默默地为尹碧落撑着伞好不让雨落在她身上，她也伤心可是小姐比她更伤心她又怎么会让小姐更加忧愁呢？
　　回到莺语阁两人湿了大半，虽然尹晴撑了伞但因雨势太大两个人还是湿了不少，尹碧落回了房间安静的浴桶里沐浴，雾气充满了整间屋子，尹碧落双眸紧闭也不知在想什么。
　　“晴儿，你去给我拿些酒进来。”尹碧落起了身，披上衣服，发梢还有些湿润。
　　尹晴看了看尹碧落的神色，迟疑了半晌但还是退了下去取酒。不多久尹晴便拿着些酒进来了，落座在尹碧落的身旁。
　　“我陪你喝两杯吧。”说着为自己和尹碧落满了杯。
　　“呵呵···你这小丫头什么时候学会喝酒了？”捏着酒杯一仰头一杯酒下腹，这酒倒是有些辛辣。
　　“说我是小丫头那小姐又是什么？我俩可是同岁。”浅尝过后双眉微皱似还不能接受酒的辛辣。
　　“若是不能喝不必勉强自己。”
　　“我只是想陪着小姐。”尹晴突然认真的凝望着尹碧落，眼中还带着点点水光，声音也有些颤抖。
　　尹碧落望着她，叹了口气“晴儿有你陪着我，我是何其有幸，可是连我都在怀疑那时候将你带回尹家是不是对的？若不是我当年将你带了回来你也不必与我一起沦落青楼了。”尹碧落苦笑，又为自己满了一杯酒。
　　“小姐！我不准你这么说，如果不是小姐哪里还会有尹晴的存在，说不定早已是黄泉下的一副枯骨，若小姐不嫌弃，我必定生死相随。”
　　“说得好，来为我们两个干一杯。”清脆的一声响后，猛地仰头喝了下去。
　　屋外雨声簌簌，仿佛没有停下来的征兆，天渐渐黑了下来，尹碧落的屋子只点了一盏灯，尹晴因为有要事在身便早早下去了，只留得尹碧落一人在屋子里喝着闷酒，昏黄的灯光下映衬着尹碧落倾城的容貌，屋子里大大小小的酒瓶躺了一地。
　　“举杯消愁愁更愁，抽刀断水水更流。哈~想不到我尹碧落也有借酒消愁的一天。哈哈哈···”尹碧落慵懒的躺在贵妃椅里望着酒壶大笑后又是仰头畅饮，晶莹的液体顺着嘴角流到下巴，脸色已有些绯红。
　　门“吱呀”一声开了。
　　“你的事处理完了吗晴儿？”
　　“你这是在学我？那日你看着我醉倒，现下又是我看着你，只可惜我不会跳舞。”冷风袭了进来，烛光摇曳，门外的人踏了进来，衣裳上还有些湿润，这次倒是没有带着面具。
　　“又是你。”
　　望了望地上的酒壶“你喝了好多酒。”
　　关上门，洛朝她走近，只见她的衣衫松松垮垮露出了锁骨，有些引人入胜。
　　“怎么？就只许你喝酒不许我喝酒吗？”尹碧落望着他，迷蒙的眼更是显得勾人魂魄。
　　“姑娘家喝醉了总是不好的。”洛坐在椅子上看着她。
　　尹碧落知道他是在担心自己但却不领情“怎么？你大雨天跑到青楼来又是想对我说教？你倒是跑的勤快，这么大的雨却还要来。”
　　“若是有心哪里还怕麻烦？你不开心。”语气不是在询问而是确定。
　　尹碧落歪歪倒倒的站了起来朝前走了两步“呵，我哪里有什么不开心？我开心的很。”
　　“你···就那么不愿意和我说吗？”
　　“哼！说什么？你们这种有钱人哪里会懂得我们这些人的苦？左不过只是你们寂寞时的消遣罢了，云雨过后哪里还会记得我们？又哪里敢祈求你们真心相待。”尹碧落摇着酒壶抱怨的说了一堆。
　　“你喝醉了。”
　　“是啊，我醉了，醉了也好就可以什么都不用记得了。”说着又喝了一大口酒。
　　“我就那么不值得你信任？”
　　“你走吧，我今天不做生意。”摇摇晃晃的朝里屋走去，看样子已是不想多谈。
　　“尹碧落。”他的唇淡薄如樱，声音也极为好听，吐出的字却带着些怒意。
　　“轰隆”一声，天边雷声大作，闪电将整个屋子照的极亮，尹碧落回头看着那张神鬼共愤的脸，心底击起层层波浪，许久平静不下来，握着酒壶的手紧了紧。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半响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却带着颤抖。
　　“尹家小姐尹碧落，紫樱姑娘怎么连自己的闺名都不认得了？”
　　洛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步一步走向尹碧落，直直站定在她的面前，淡淡清香萦绕在她的鼻尖。
　　“你知道多少？”尹碧落眯起了双眼，后退一步，警戒心十足。
　　“知道一些，我不是坏人，对你更加没有什么歹心别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你，可以依靠我。”
　　看着尹碧落打量自己的双眼，忽的一笑，将她拥进了自己的怀里，唇靠近她的耳边，声音带着蛊惑“哭出来说与我听。”
　　也不知是喝了酒的缘故，还是因为坚强了太久尹碧落竟真的在他的怀里呜呜的哭了起来，哽咽着对他诉说着两年前发生的事，还有这些年来的委屈。
　　许久屋里的哭声渐渐平息，次日一早，明媚的阳光照亮了整个王都，地上还有雨水下过后的痕迹，几只小鸟在枝头叽叽喳喳的叫着，水珠自叶尖上滴落，大雨过后空气变得十分清新。
　　“啊！！！你怎么在这里？”尹碧落的尖叫划破了这清晨的平静，惊起了枝头上的鸟儿。
　　“昨夜不是你硬要我留下来陪你的吗？”洛躺在床的外侧一只手枕着头坏坏的看着她。
　　“你胡说！我怎么可能会要你陪我？”
　　“你怎么翻脸不认人？你好好仔细想想。”洛打着哈欠好不悠闲。
　　尹碧落仔细想想好像还真有那么一回事，脸红了起来。可是那也是因为自己喝醉了“你···你···你没做什么奇怪的事吧？”
　　尹碧落抱着被子小心翼翼的看着他，倒是可爱至极，看得洛倒想捉弄捉弄她。
　　“那我可就不知道了，说不定尹小姐你酒后兽性大发强了我怎么办？”
　　“胡说，我怎么可能兽性大发···总之，我不管有没有，你现在马上离开，要是被人看见了我可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怎么尹小姐强了人家还想不认账吗？”
　　“我警告你别胡说啊，你赶紧走。”
　　洛坐起身来“我可不能走，万一我走了你又哭了怎么办？”
　　“我为什么要哭？”
　　“嗯···比如你想我了。”
　　“怎么可能···”
　　话没说完洛便抓着她的一只手拉着她朝自己靠近，另一只手轻轻挑起了她的下巴，唇角勾出一抹的弧度。
　　“口是心非。”
　　阳光撒在他的脸上，俊美无俦，好看的出奇。尹碧落一时看傻了眼。
　　“小姐，起···” 尹晴打开门端着一盆水，“哐啷”一声，盆应声而落，水撒了一地。“我···我···我不是故意打扰你的好事的小姐，我这就退下。”
　　“不是的，晴儿，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听我解释啊~”
　　尹碧落翻身起床追出门去，床上的人却一副奸计得逞的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