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阁伎》言四叶

83、房门之外

　　凌楚言接了圣旨答应了和克罗的这门婚事，决定于下月初七迎娶克罗公主，喜婆都说这天是顶好的时辰，成亲的新人都会白头到老，福寿相依。一时间这个消息也走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上至八十岁的阿婆，下至刚发语的孩童都知道了这件事。
　　人们都说瑞亲王和克罗公主成亲那是天造的一对，地设的一双，金童玉女乃此世绝配，京中的名门望族纷纷献上祝福就要把瑞亲王府的门槛给踏烂了。
　　瑞亲王府还是热闹，只是这一次是为了凌楚言与克罗的婚事，府里到处张结了喜气，红纱红烛摆放端正。
　　“我不管，你们用什么都好换新的也好，就是要把这红灯笼给我拆下来。”尹晴踩在梯子上抱着廊沿下的红灯笼说什么也不肯放手。
　　“晴儿姑娘你快些下来。”
　　底下站了三四个人说什么尹晴也不肯下去，何传兹嗑了一声，大家纷纷让开一条路，负责布置婚礼的董嬷嬷为难的看了一眼何传兹。
　　“何管家，你可来了，你看这…………说什么也不肯下来。”
　　何传兹点点头便是明白，抬头看着楼梯上的尹晴“晴儿姑娘，你快下来吧。她们也只是按吩咐办事，切莫为难他们了。”
　　“什么吩咐不吩咐的本姑娘可不知道，何管家，你是个明白人，我想你能理解我的。这红灯笼……可是小姐和王爷准备成亲用的，现下又怎能做他人所用呢。”尹晴说着手里拽紧了红灯笼，声音有些哽咽，泪水在眼眶里打着圈。鼻头泛着酸，她其实心里不舒服，就是想为了自家小姐出一口气罢了。
　　何传兹楞了一下，他是明白没有错，可是……他是王府里的管家，更是王爷身边的亲信又怎可偏袒？“晴儿姑娘，董嬷嬷也是出去采买了半天的灯笼都没有买到，才想着用这灯笼应应急的。她们只是奉主子的命令而已，你先下来吧，我们慢慢谈好吗？”
　　“谈什么？又有什么可谈的？总之用这灯笼就是不行！”
　　“晴儿！切莫无机，把这灯笼给董嬷嬷她们就是。”尹碧落的声音听起来还是软软的，能说到人心坎里去，可不知为何却带着几分冷意。
　　尹晴抬头去看，尹碧落站在十步开外的地方，着一身鹅黄的衫裙，清风吹起裙角仿佛她下一刻就会随着风飘摇而去。
　　“小姐！”
　　“听话！”
　　“我不！这灯笼是你和王爷成亲用的，如今又怎可拱手让人？”
　　尹碧落瞧着尹晴勾起一抹笑容，“不过一个灯笼而已，晴儿，听话。”
　　尹晴猜到尹碧落这样的神情是不想在周旋下去，只好乖乖从梯子上下来，跟在尹碧落身后回了南栀苑。一路上二人未说一句话。
　　南栀苑还有先前为了她和凌楚言的婚事张罗的喜气，窗户上的喜字，摆放好的红烛，尹碧落坐在床沿上，伸手撕下了自己贴在床头的喜字，看着手里变得有些褶皱的喜字尹碧落笑了，笑里有些幸福，有些开心，有些失落，有些心酸。笑里带了泪水，泪水滴到喜字上，浸湿了红纸指尖上染了显眼的红色。
　　“晴儿，把这些东西都摘了去吧。”
　　“小姐……”尹晴看的心里泛起一阵疼痛。
　　“没什么，左右都是要摘的，不过是早摘罢了，摘了去也好，眼皮子倒是清净许多。”
　　“小姐，你真的舍得？”尹晴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发抖。
　　尹碧落靠在床榻上闭着眼皱着眉，神情有些倦意。“晴儿，我累了。”
　　“小姐，我明白了。”
　　尹晴不在多说什么，趁着尹碧落睡着的时候轻手轻脚的把南栀苑里里外外打扫了一个遍，从窗户上摘下大红的喜字时尹晴拿在手里仔细瞧了几遍，叹了好几回气，最后又反反复复把贴了喜字，放了红烛，挂了红灯笼的地方仔细擦了好几遍。日落时分尹晴总算是清扫干净，看见南栀苑里在没有什么挂眼睛的东西尹晴才关上了房门坐在门口的石阶上望着天上的星星陷入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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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说，今日你们布置府邸时受到了阻碍？”凌楚言坐在书桌前一页一页的翻着书，烛光照的书页明亮。
　　何传兹站在书桌前有些难以启齿“阿……嗯……是有些小麻烦。”
　　“是晴儿那丫头？”
　　何传兹本想替尹晴瞒下，现在看来是不能了。
　　“晴儿自幼和碧落一起长大，会有此举也不奇怪，不过是为了碧落打抱不平罢了。本王可以理解，毕竟……是本王对不起碧落。”
　　“王爷是成大事之人，碧落小姐会理解的。晴儿姑娘是有些阻拦，但是后来碧落小姐出面调节了。奴才真没见过碧落小姐这般深明大义的女子。”
　　凌楚言翻动书页的手停了停“碧落调解的？呵呵…………罢了罢了，她今日都做了什么？”
　　凌楚言看着手里的书，笑里却带了几分苦涩。
　　“听下人说碧落小姐回房后就一直躺着不曾起来过，只是……只是……”何传兹话说到一半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
　　“说吧，只是什么？”
　　“只是晴儿姑娘回去后就屋里屋外的忙活，据看见的丫鬟说，似乎…………晴儿姑娘把王爷和碧落小姐成亲准备的东西都清了出来。还清的干干净净。”
　　何传兹本以为凌楚言会生气，小心的打量着他的神情，凌楚言只是放下手里的书抬眸看着明艳的烛光其他在瞧不出什么了。
　　“本王知道了，下去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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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了夜，天上的明月照亮了道路，繁星一闪一闪五彩斑斓的点缀着夜空，夜光下的青石板路泛着白光，凌楚言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越是靠近南栀苑凌楚言的步伐就变得越发的缓慢。
　　尹晴坐在石阶上，听见有人开苑门的声音，猜想大体是凌楚言，南栀苑这个时间除了他不会有别人。紫色的身影渐渐靠近尹晴站起身对着凌楚言弓了弓身。
　　“晴儿见过王爷。”
　　“你家小姐呢？”凌楚言望着被烛火照的发亮的窗户有些出神。
　　“回王爷的话我家小姐睡下了。”
　　凌楚言没有回话只是望着窗户发呆，模样有些痴傻。廊檐下的灯笼换了寻常的颜色，门框上，窗户上都没了喜字，突然显得有几分冷清，凌楚言的脸在灯笼的照亮下一边明亮，一边逆在黑暗里让人看不清神色。
　　凌楚言转脸看着低着头的尹晴，眼里有一丝明了。
　　“睡下了···便罢了，好生照顾你家小姐。”
　　说完转了身回去，走入黑暗里的一瞬间眼睛里的光也暗了下去，身影显得十分孤寂落寞，尹晴看着有些于心不忍，她知道君命不可违，皇上若真的要王爷娶克罗公主有的是办法让王爷屈服，可是她气不过的是，这门亲事是王爷亲自应下的。她感受如何暂且不说，对小姐来讲那又是何等的失望？
　　尹晴目送着凌楚言的离开回了屋子，尹碧落坐在桌前倒着茶水面色平静，烛光下的尹碧落看着有些憔悴，眼睛是满目的红色，许是在屋里大哭了一场，尹晴咬着唇不说话，鼻头有些发酸。
　　“你为何不让他进来？”
　　“晴儿不想。”尹晴乖乖坐在尹碧落身边，十分乖巧，她看着凌楚言离去的时候心里就有些愧疚。
　　“你呀，性子总是太直了些。”
　　“晴儿气不过，就是不想让王爷见你。”尹晴眼眶里有了泪水。
　　“傻丫头。”
　　“小姐，眼瞧着你和王爷就要成亲了，可现在又出来个什么克罗公主，打断了你和王爷的婚事，你就一点都不生气吗？”
　　“晴儿，人生在世有又有多少逼不得已呢？”
　　“小姐！整个皇城里的人都在说是王爷亲自应下的这门婚事，连何管家也这么说那难道有假吗？人人都在传王爷和克罗公主是天造地设的一双，美话其谈都走进了千家万户，该和王爷成亲的人是你！现在王爷又把你置于何地？”尹晴一时激动从椅子上站起来指着远处的大街奋力的嘶吼，眼泪顺着眼眶流。
　　尹碧落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叹了口气，尹碧落站起身走向尹晴伸手抹掉她脸上的眼泪。
　　“傻丫头，你家小姐都没哭，你哭什么？”
　　“小姐，晴儿就不相信，你心里一点感觉都没有。晴儿是心疼你啊！”
　　尹碧落的手顿了顿，敛了笑容，尹晴的一字一句都像一把锋利的刀子捅得她心口直冒血。
　　“晴儿，事情已经如此，我们又能如何呢？”
　　尹晴看着尹碧落，她的脸透着浓浓的哀伤。
　　“我不是没有感觉，我比任何人都要心痛，你以为那红灯笼的事我就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吗？可是又能如何呢？大不了他们换了新的红灯笼，婚事还是照样要办，克罗公主还是要进门。就算我有感觉，痛的生不如死又如何呢？阿言终究是要娶她的。”
　　“小姐，至少你可以依赖晴儿啊！你怎样都可以，就是不要憋在心里。”
　　尹碧落摇摇头“已经哭过了，就不想在哭了，你也别在哭了。坚强一点，切莫让旁人人看了笑话去。可怜的不是我没有嫁给阿言，而是受了挫折还哭哭啼啼不成样子，擦干你的眼泪，切莫被让人看了笑话去”
　　尹晴瞧着尹碧落班眼睛，仿佛平静的湖面，没有波澜，情绪也渐渐平静了下来。小姐说的对，总不能让旁人看了笑话，尤其是凌楚言的那几位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