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阁伎》言四叶

73、幼时年少

　　“六皇子你可当心着点。”
　　一帮太监宫女站在树下神态紧张，纷纷望着树上的少年，生怕他摔下来擦破了点皮自己可都要掉脑袋。李公公远远走来播开人群，抬头望了一眼，吓得汗毛竖起。
　　“哎哟喂！我的小祖宗啊，你怎么撒到树上去了？快下来！”
　　凌楚言转过头，脸上稚气未脱，是个粉雕的娃娃，生的美俏，比女儿家还要娇美。这年的他十岁。
　　“李公公，你怎么来了？”
　　“我的小祖宗你快下来！下来我们慢慢说啊！”李公公语调亲和，哄着他。
　　“这有什么，瞧你们这一个个的，那么紧张做什么？我不过爬个树而已，父皇说身为皇家的皇子应该文武双全才是，学不得女儿家的娇滴滴。”
　　“是是是！小祖宗你说什么都是，你先下来。”李公公转了脸看着其他太监宫女脸一下就冷了下来“你们怎么看的六皇子？若是六皇子有什么闪失你们有几个脑袋担待得起？”
　　小太监小宫女们纷纷跪倒一片“李公公息怒，下次我们再也不敢了。”
　　“李公公算了吧，言儿的脾性要是上来了他们这些个下人哪里能拦得住，你自己不也清楚吗？”苡贵妃一步步走近，头上的珠釵玉坠都在摇晃，衣裳穿的鲜亮，气质极佳，皮肤吹弹可破，样貌生的极美，有六七分像凌楚言。
　　“参见贵妃！”
　　“都起来吧。”苡贵妃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像是如今已是大人的凌楚言“言儿，你下来吧！我给你做了绿豆汤。”
　　凌楚言看见苡贵妃三两下就从树上爬了下来，拍拍身上的灰尘跑到苡贵妃身边，那是的他身高只到苡贵妃肩膀。
　　“母妃，你怎么来了？”
　　“还不是听公公说你顽皮，爬到树上不肯下来，我这只好亲自来请你可。”
　　“母妃说的什么话，言儿一直可听你的话了。……咦？禹哥哥？禹哥哥！我在这儿！”
　　凌楚言看见了站在一边的凌轩禹，凌轩禹比他年长上那么两三岁。小小的脸上才多大的年纪就和如今一样萃了寒冰，只有凌楚言叫他名字时才有微微松动。凌楚言蹦蹦跳跳的过去，比凌轩禹要矮上一些。
　　“禹哥哥，我们不玩捉迷藏了，我母妃做了绿豆汤，我们一起吃好不好？”几个兄弟里凌楚言与凌轩禹关系最好，所以都叫他哥哥。
　　凌轩禹目光冰冷看看凌楚言又看了看苡贵妃，苡贵妃朝他走来，带着微笑如春水一般和煦。
　　“一起走吧，我做的有些多，倒不如一起去吃，也讨个热闹。”
　　凌轩禹盯着她，苡贵妃如别人所说真是个温和的性子，和自己的母妃完全截然不同“那便叨扰了。”
　　凌楚言十分高兴瞧着凌轩禹就跑了。
　　夜晚里，苡贵妃的院子十分安静。苡贵妃坐在床边替凌楚言盖好被子。
　　“言儿睡了吗？”说话的是个男人，声音低沉。
　　“皇上？你怎么来了？也不通报一声。”
　　凌谷走到凌楚言床边坐下，烛光余影里的凌谷相貌俊美，仔细瞧瞧凌楚言剩下的三四分像他。
　　“夜深了，想来言儿和你都该睡了所以便没有让公公通报。”
　　“言儿睡下了，不如去臣妾的房间吧？免得吵醒了他。”
　　苡贵妃和凌谷之间的相处像是寻常夫妻，没有勾心斗角，阿谀奉承，有的只是相濡以沫。
　　一转眼六七年的时间过去，凌谷得了重疾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起初还能上朝，可最后却连床都下不得。太医院说皇上身体无恙，只是旧疾发作休息些日子便可好，可凌楚言打听过，皇上不出半年会去登上极乐。
　　许多贵妃，才人都纷纷来凌谷跟前哭诉，一边哭一边说盼他早日安好。太后嫌弃她们扰了凌谷的休息便不准她们在靠近，能出入凌谷宫殿的不过数余人。
　　凌楚言知道自己父皇时日不多，便每日都来念书给他听，给他说今日宫里又发生了什么有趣的见闻，说的神采飞扬，凌谷跟着他笑，仿佛已经见了那副场景。
　　“言儿，父皇身体不大好了，咳咳……有一件事你要答应父皇。”
　　“父皇只是旧疾发作，会好起来的。”凌楚言声音有些发抖，那时候的他还不大会演戏。
　　“言儿啊，你长大了，是个可以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朕从小就告诉你身为皇家的儿女当的是要职，背的是天下。现在朕想拜托你一件事，咳咳…………朕走后照顾好你母妃，咳…………你母妃性子柔弱寡淡在深宫里没有朕的庇护只怕活不下去，朕走后你要替朕照顾好她。”
　　“等父皇好了，和言儿一起保护母妃不好吗？”
　　凌谷伸出手抚摸着凌楚言的头“可惜的是朕看不到你弱冠之年了。言儿，身为皇家的儿女，你要坚强，无论发生什么你都要坚强。”
　　凌楚言还想说什么，但凌谷似乎已经十分累了，挥了挥手让他下去。
　　凌楚言耷拉个脑袋走出了宫墙，这些日子凌谷沉睡的时间越来越长，他陪着凌谷的时间越来越少。想了想瞬间红了眼睛，走出凌谷的院子没几步就瞧见了来参拜的凌轩禹，凌轩禹五官开始变得深刻，气质也有了不少变化，比幼时更懂得收敛，身上带着一股浑然天成的霸气，仿佛天生的帝王。凌楚言看见他，跑两步跑上去。
　　“禹哥哥，你说父皇会不会死啊？”凌楚言提起眼眶又红了几分，连鼻子也变得酸涩。
　　这时候的凌轩禹依然比他高上一些，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不会的，兄弟姐妹中，父皇最喜欢的便是你，最舍不得的也是你。父皇不会……舍得抛下你的。”
　　凌楚言揉揉眼睛，点点头告别凌轩禹后就走了。此后他就只打听如何才能治好凌谷的病，听说市集上有卖灵丹吃了超会好他便去买灵丹，说西边的北梁国有位神医，世间没有他医不好的病人他便一人远赴北梁国寻找。说哪个寺庙经验他就去哪里参拜。
　　苡贵妃坐在灯前目光涣散，心里藏了心思，面容有些憔悴。
　　“母妃，你还不睡吗？”
　　“言儿？你怎么过来了？”
　　“我睡不着便想来看看母妃。”
　　“怎么了？做噩梦了？”
　　“母妃，我已经长大了。”凌楚言坚信自己长大了，父皇说他是个大人了要学会保护母妃。
　　“我的言儿这么快便长大了？那母妃也老了。”
　　“才不，母妃在言儿心里一直都是最美的。”凌楚言靠在苡贵妃身上，语气有些撒娇。
　　“多大的年纪了，还这般模样，真真是长不大。也只有在你心里母妃才是最美的了。”
　　“在父皇心里母妃也是最美的。”
　　苡贵妃叹了口气“言儿长大以后也会遇到一个女子与她相守一生，白头到老，那时候你就会觉得你家娘子貌美，母妃也容颜衰老远不及她了。”
　　“不会，母妃永远青春永驻。”
　　说完后两人在没有话语，盯着烛火发呆，各怀心思。
　　“母妃，你说父皇会不会死？”
　　苡贵妃僵了身子，半晌没有回应他的问题，最后淡淡的笑了笑，带着些幸福的甜意。
　　“言儿，你要知道就算你父皇走了，他也依然是最爱你的。”
　　凌楚言听着这话又红了眼眶，看着烛火在没有说话。
　　时光匆忙，一晃过去一月，已是七月的天气，灼热的天气使人心情烦闷，这天中午凌谷召见了苡贵妃。
　　苡贵妃精心的梳了妆，换了一身凌谷最喜欢的衣裳去见他，远远的便撞见季贵妃走来，季贵妃的美与她不同，她比季贵妃相较之下温婉许多，季贵妃的美是一种霸气与华贵的交织，凌轩禹便很好的继承了她这一点。因她入宫比季贵妃晚些，就朝她行了个礼，可季贵妃仿佛没瞧见一样从她身边就走了过去。
　　“娘娘！她什么态度！怎么说您好歹也是贵妃，和她平起平坐的！”苡贵妃的贴身宫女看不太下去。
　　“罢了。”苡贵妃性子寡淡不爱与人分辨这些。
　　进了凌谷的房间，空气里飘着的都是浓浓的药味，才数日不见的功夫凌谷就瘦脱了相，苡贵妃心疼的想哭，调整了自己情绪坐到凌谷身边。
　　“皇上？皇上？怜儿看你来了。”
　　凌谷微微张开眼睛，伸手想抓住她的手，可手却在空中乱挥舞，苡贵妃一把抓住他的手，他的手不在似当年一样握着自己有力，瘦的能清楚的摸到骨头，可他的手还是和当年一样让自己觉得安心和温暖。
　　“怜儿，对不起，朕要抛下你先走了。”
　　苡贵妃不说话，看着他的眼睛渐渐堆了泪水。
　　“怜儿，我们的孩子以后都要你照顾了，言儿是个聪明的孩子，性子善良，就是顽皮了些。但加以辅佐必成大器。就是现在让朕放心不下，他这样的年纪最爱走偏了。”
　　“皇上放心吧，言儿可孝顺了，他现在每日为了皇上的病四处奔波，还去寺庙里为你焚香祈祷，得了菩萨的庇佑你一定会好的，他已经长大了。等你好了，在好好教教言儿看着他成长。”
　　“为难这孩子了。怜儿，咳咳···朕叫你来有样东西要给你。”
　　凌谷从枕头下掏出了一个册子递给苡贵妃，苡贵妃脸色一惊推还给了凌谷。
　　“这是朕的选择，朕相信不会选错的。收下吧。”
　　苡贵妃显得有些为难，在三思索下还是收下了。
　　“最后朕想问你一个问题，怜儿，若有来生你还愿意……咳咳……嫁给朕吗？”
　　苡贵妃的泪水决了堤哭成个泪人，“皇上莫说下辈子，就是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怜儿都愿意嫁给你。”
　　“怜儿，此生有你，夫复何求……”
　　苡贵妃轻轻靠在凌谷的胸怀上，凌谷的心跳变得十分微弱，弱到基本听不见，苡贵妃一直害怕得罪人便和其他妃子共享着凌谷，可是，此刻她和凌谷在一起的时间都是倒数，接下来的日子她想和凌谷待在一处，只有他和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