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阁伎》言四叶

29、将军府

　　莺语阁的后门停了辆不常见的马车，门口站了十几二十位姑娘，今日就是尹碧落重获自由的日子她们都纷纷前来送行，莺语阁是做晚上的生意，姑娘们能在清晨来送自己尹碧落心下感动。
　　“姐妹们，清晨风大且冷，你们就回去吧。受了凉感了风寒就不好了。”
　　“紫樱姐，你走我也没什么好送你的，我思衬了许久最拿手的便是女红了，花了些日子绣了手绢，希望紫樱姐不要嫌弃。”翠云拿了包好的手绢递给尹碧落。
　　“我又哪里会嫌弃，翠云妹妹有此心意我便已经是很感动了。”
　　尹碧落收下了手绢拿在手里觉得暖暖的，上面仿佛还透着翠云的体温，小心的揣进怀里。
　　“紫樱姐，此番你前去愿你好好照顾自己，安将军是个大官，相信他会待姐姐极好，若是他待姐姐不好，姐姐只管回来便是。”采云的嗓门大，一说话全场子的人都听见了。
　　“说什么不吉利的话，愿姐姐去了在不要有机会回到这烟花之地。姐姐，将军府虽大，女人也不少，有女人的地方就有是非，那里不同于莺语阁，姐妹们都没有什么威胁。姐姐进了府千万好好照顾自己，莫要软了性子叫人欺负。”翠云拉着尹碧落的手喃喃念叨，她见姐姐平日里是个软性子怕去了将军府里遭人欺负。
　　“是是是，你瞧我这嘴该打，该打！愿姐姐此番去了永不再回。”采梦打了自己两个嘴巴，其实心里羡慕得紧，不仅是她这里的姑娘都羡慕得紧，在这里的姑娘，多的是白了头死在这里的，无人过问，可尹碧落被赎了身仿佛自己都有了个盼头，愿自己有一日能踏出这院门重归自由。
　　齐月站在人群里哭的厉害，尹碧落瞧着她走上了前，摘下自己头上的簪子插进齐月的头发里，打量着发簪又看了看齐月，捧着她的脸。
　　“真好看。”
　　“姐姐，这怎么可以，这可是你最喜欢的发簪。”齐月说着伸了手想要摘下，却被尹碧落拉住了手。
　　“物是死的，人是活的。哪里都比不上你齐月来的珍贵，且你戴着比我好看。”尹碧落这话是打自心眼里说的，这支发簪确实更衬齐月。
　　小丫头泪眼朦胧，死咬着唇不哭出声音，尹碧落抬手擦掉了她的眼泪。
　　“希望这是我最后一次为你擦眼泪了，月儿你要记住，活在红尘要敛了你的脾性，敛了你的心思，别轻易叫人看出你的喜怒。”
　　尹碧落再是不舍还是放了手，走到采梦跟前理了理她的衣裳。
　　“采梦你是阁里最有资历的姑娘，懂的比她们都要多，我走后你要多多照顾她们。”
　　“姐姐放心吧。”
　　“带着姐妹们回去吧，清晨露水重小心着了寒凉，你替我给妈妈说一声，就不去打扰她了。”
　　“姐姐，你要多多保重自己。”
　　尹碧落点了点头，转身上了马车，上马车的身影顿了顿，回头看了看这所院门高墙，梦里她无数次离开了这道院门，却不曾想是以这样的形式，心下悲凉含了不舍，这里是她的噩梦却也藏了她许多的心思和回忆。那些扰人的过往随着今日的离开便长眠于此吧。
　　下了决心尹碧落上了马车，尹晴打点好一切，唠叨了几句也进了马车，马蹄声哒哒，车子渐远，齐月追出好远，采梦废了好大的力气劝回了齐月带着姑娘们回了阁里，关了门。
　　巷子的角落里站着一抹紫色的身影，初秋的阳光打在身上并不显暖意，洛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温润如玉，没了那日吓人的戾气，远远的盯着尹碧落离开的方向。
　　一旁的护卫站了许久觉得好奇，姑娘的马车走了好远，早就不见了影子也不知在瞧什么。
　　“爷？”护卫不禁出声提醒，主子已经站了许久仿佛要生了石像立在这里。
　　洛抬了抬手让他无需多言，看着初升的太阳洛突然勾了笑意笑的邪魅。“变天了，会有一场暴风雨，但很快就会过去的。你说是吗？华叶。”
　　突如其来的发问让身后的华叶被问的发蒙，也猜不准主子到底在想什么，只好保持沉默。
　　“回吧。”洛转了身，准备回府。
　　马车驶到了将军府后门停下，尹碧落下了马车让尹晴拿了东西，索性自己不是个繁琐的性子要拿的东西也不多，就一个包袱，里面都是必须品其他都是身外之物。
　　“小姐。”
　　“走吧。”
　　她是青楼女子，家母怕她这样的人脏了门槛便让她从后门进，说句不中听的她这样的身份哪里有资格走正门。
　　管家早得了命令知道今日尹碧落会前来，便在后门等着尹碧落，见来了人便迎了上去。
　　“可是紫樱姑娘？”
　　“正是”
　　尹碧落欠了身，回得有礼。让管家对她有了个好映像，他觉得烟尘女子大都一个样子，可眼前的姑娘谦和有礼，眸子里平淡得出奇，看起来是个与世无争不多话的女子，就是放在寻常人家也难寻出第二。相貌生的美丽，难怪鲜少去青楼的将军近日里去的勤快，还花了重金为她赎身。
　　“姑娘请起，我是这将军府的管家，叫向福强，府上的人给个面子的叫我一声强叔，姑娘往后的食宿由我安排，若是姑娘有什么需求只管告诉我。”
　　“多谢强叔。”
　　“姑娘这边请，我带姑娘去你的住处。”向福强做了个请的手势，侧了身让出路，好让尹碧落进去。
　　将军府不似他处，连院子里也摆了许多兵器，安静的出奇。这里比莺语阁要大上许多，拐了好几个弯才走到她将要居住的院子里，院子隔得偏僻，离正厅隔着很远的距离。
　　推开院门，院子里种着几棵大树，叶子有了发黄的迹象，独独一座两层的小楼，没有花，没有凉亭，没有池塘，更没有鱼。
　　“此处离正厅隔得远，鲜少有人来，将军说过姑娘是个安静的性子便安排了此处，若是姑娘住的不习惯告诉我便是。”
　　“福叔不必麻烦，紫樱觉得这里不错，没有人来打扰也生活得清净。”
　　“佣人晚些过来，姑娘有什么使唤的只管说。”
　　“不必了，佣人一个就够了，我是个僻静的性子不喜人多，在莺语阁里也只这一个丫头，便不给福叔和其他人添麻烦了。”
　　“姑娘如是说便是吧。我还有要事在身就不领姑娘进去了，多有得罪。”
　　“福叔说的哪里话，今日烦扰了福叔紫樱心里已经很过意不去了。”尹碧落使了眼色，尹晴明了从包袱里拿了锭银子塞到福叔手里。
　　“姑娘这是何意？”
　　“紫樱今日烦扰了福叔，略表薄意，日后紫樱怕是有更多地方要劳烦你。”
　　“姑娘若是有什么需要只管开口，如此我便退下了。”
　　向福强将银子收进了袖子里便退下了。
　　“这里真是偏僻，像是别人说的冷宫一般冷清。”尹晴早就想说，可又当着别人的面不好发作，这里还不如莺语阁。
　　“小心隔墙有耳，这里可是将军府不比莺语阁，以后收起你的小性子掂量着说话。而且我认为这里很好，离正厅远些，人少不必与其他人打交道。”
　　尹晴想想也是这个道理，左右自己家小姐是个僻静的性子，不与人打交道也好些。
　　看了上下两层楼的房间，尹晴收起了抱怨，虽然院子偏僻小了些，但每个房间都布置得精致，比以前在尹府里还要精致许多，还放了琴，尹碧落看过，那琴的价格不低。
　　“这下你没了话说？”
　　尹碧落坐在桌前看着尹晴，尹晴吐了吐舌头，在尹碧落对面坐下。
　　“看来这将军许是真的把小姐放在心上了。”
　　“是吗？莫要忘了我们来干嘛。”尹碧落起了身打开包袱整理自己的东西。
　　“小姐放心，我不会忘得。”
　　打理好了衣物，弄好一切东西已经是中午的功夫，尹晴说是肚子饿便下去找了厨房。尹碧落坐在窗前看着天空，乌云渐渐压过了顶，看来今天会有一场不小的雨。
　　天边响了雷，尹晴刚进屋关上门便下了大雨，一路上小跑，跑的气喘吁吁，倒了水大口的喝着没了形象。
　　“小姐，你别着急，一会就可以用膳了。”
　　尹碧落想笑，看她那副样子，也不知是谁着急。
　　“若是戏语楼台上的那位小哥见了你这幅模样怕是要跑了。”
　　“小姐好端端的提他做什么。”
　　“我可不傻，那日将军带我们去看戏，你瞧那位小哥的神情我可是看的真真的。”
　　尹晴敛了动作，喝水变得小心，确实那日自己对台上的小哥动了心思。
　　“姑娘大了怀了春留不住了，可要我去说叨说叨？”
　　“小姐又拿晴儿开玩笑，晴儿甚至与那位公子都不相识。”
　　尹碧落笑着并没有回话，饭菜不多久便有人端进了屋里，都是些清淡的小菜也和尹碧落的胃口。佣人行了礼便开始布菜，这些都是昨日将军特地吩咐的，看来将军是把她存在心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