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二病也要当明星》鹿谣

24、难买后悔药

　　一周后月考的成绩下来，就好比古代的科考放榜，几家欢喜几家愁。纵使初月绞尽脑汁去答题目，也不过考了个二十一名，离她夸下海口说的前二十名只差了一个名次。
　　若是差的名次多一些初月心里倒还能好受点，那样不觉得可惜，可她在距离胜利只有一步之遥时失败了，个中情绪可以自行体会。
　　造化就是这么喜欢捉弄人啊。
　　得知成绩的当天，初月平静的喝了一壶温水，又吃了一包旺旺小小酥，交代纱梦帮她带晚饭后，初月蔫吧吧的推开黎离办公室的大门。眉梢眼角写满了怂，格外的乖巧听话，头低的能埋进胳肢窝里去。
　　办公室里温暖的像四月春天，黎离穿了一件灰色羊毛开衫，里头搭件白衬衫，白衬衫的领口绣了只展翅欲飞的仙鹤，色泽温雅混亮。黎离应该很喜欢仙鹤，初月记得他有条领带上就绣了仙鹤，还有件高定西装的口袋跟前也绣了只单脚独立的仙鹤。
　　初月也有喜欢的飞禽，她喜欢雉鸡，也就是人们常说的野鸡，因为野鸡它不单能吃，还能睡……
　　其他的老师都去忙各自的事了，办公室里只有黎离在。似乎专门等她一般，见初月来了，黎离什么闲话都没说，也没拿风凉话刺激她，只是看了看手表问她：“等下你没有课了吧？”
　　初月搓着毛衣上挂着的小球球，蚊子哼般“嗯”了一声。
　　黎离点点头：“你回一趟寝室，把你的电脑拿过来，限时二十分钟，我觉得二十分钟足够你走个来回了。”
　　啥？他让她回寝室拿电脑？初月有点搞不懂黎离，他要她拿电脑干什么？她吃惊道：“黎老师，赌注不会是我的电脑吧？”
　　黎离淡淡瞥她一眼，“我要你的电脑做什么，我自己有。”漆了黑漆的桌子上泡了一壶龙井茶，他抬手在紫砂杯子里倒了一杯浓浓茶水，又道：“你最好快一点，因为刚才你跟我说话的功夫里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分钟，我怕你来不及。”
　　风一般拉开门，初月带着满心疑惑，扭头就往寝室跑。
　　愿赌服输嘛，她打赌输给了黎离，那么他说什么她便只能照做，这是讲诚信的表现。往寝室跑的路上，初月发现了一件事——跟黎离打赌她好像从来没赢过。
　　她决定以后再也不和他打赌了。
　　很快，初月取了电脑回来，办公室的门大剌剌敞着，为了避嫌，初月没把门带上，将电脑连同电脑包一起交给黎离。
　　她站在黎离两步开外的地方，揉了揉被冷风吹红的脸，想看他究竟要做什么。
　　黎离放下紫砂茶杯，给电脑开了机，一边操控鼠标，一边低声道：“你是听了一个来月的课，但仔细算来，只有最后几天是认真听课的，之前不是睡觉就是玩手机。睡觉之余听到的知识只够你考二十名开外。”
　　轻抬神祇般出众的俊脸，他朝初月轻轻一笑：“你太高估自己了。”
　　初月背过身搞小动作，偷偷摸摸撇了撇嘴，再转过头，神色如常道：“好吧……是我高估自己了。不过老师你为什么要给我限时啊？”十九分钟跑了一个来回，紧赶慢赶差点没来得及，她累得现在喘气还不平稳。
　　黎离回答的很正经：“因为，快到我下班的点了。”
　　初月无语凝噎，果然，黎离不愧是南艺下班最准时的老师，这点时间都算的死死的。她怀疑黎离在当老师之余还有另外一个工作，比如总裁总经理什么的，毕竟只有公司高层才会把时间掐的这么紧，才会这么去剥削底层员工。
　　她光顾着在心底吐槽黎离了，稍微晃了会儿神，等再晃过神来，就听到黎离说：“我把你电脑上的三款游戏都卸载了，这就是打赌输掉的代价。”
　　啥？黎离说啥！他把她的游戏卸载了？
　　“啊！”初月饿虎扑食般扑到电脑旁，一双手按在桌子上，还没等把鼠标从黎离的手里夺过来，她便看到了电脑显示屏上空出的三个位置。分别对应她的三款游戏。
　　初月的心在滴血，她气咻咻的阖上笔记本电脑，含了微微薄怒向黎离道：“老师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啊！”有些委屈，还有些埋怨，道：“这几款游戏我都玩了好久，虽然说我算不上人民币玩家，可是游戏人物的等级是我一点点打上去的，不知花了多少个不眠之夜。老师你卸载的不是简简单单的游戏，是我无数的精力和时间，是我虚度的青春年华！”
　　黎离这招够狠的，卸载游戏，这可比让她不迟到旷课残忍多了。
　　青年翘着腿坐在多功能转椅上，手边的一盆仙人掌郁郁葱葱，散发着不属于这个季节的勃勃生机。初月的愤怒在他意想之中，黎离从抽屉里的小盒子里拣了颗花肥放进花盆，瞥一瞥恼怒的初月，从容不迫道：“只是把游戏从电脑上卸载了，又没有把你的账号摧毁掉。等你什么时候学会早睡早起、学会上课的时候不打瞌睡，那时候才能把游戏重新下载下来。”
　　初月猛的抬头：对呀，她脑子坏掉了，只是卸载游戏又不是摧毁了她的游戏角色，大不了她回去后再卸载下来嘛。
　　初月的脸色稍微缓和一点，不再那么愤愤不平了，黎离把仙人掌挪到有夕阳的地方，徐徐道：“有时间的话自己照一照镜子，看看你的脸色有多差，灰突突的像扑棱翅膀的灰鸽子。像你这般年纪的女生正是青春靓丽的时候，你只占了青春二字，靓丽同你不搭边。”
　　他抬头凝视初月，语气中不知不觉含了丝恨铁不成钢：“王同学，你要知道，总是熬夜对身体的损伤极大，你现在年轻可能还觉察不到什么，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就知道年少时有多无知了。我卸载了你的游戏，就是希望你从今晚开始，以后都能在十点半左右睡着，睡足八小时。”
　　俩手整齐的叠在胸前，初月洗耳恭听，“享受”着黎离不收钱给她上的这堂养生课。她早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了，熬夜伤身这点她知道，只是一旦养成了熬夜的习惯，偶尔早睡一次会觉得有点吃亏，会不由自主的去想，为什么我要把难得的时间都拿来睡觉？
　　她拿手碰了碰鼻子，语气缓和道：“噫，老师你这么关心我的身体干嘛。你放心啦，我体格好得很，熬了这么久的夜都没见生过病，吃饭比谁都多，玩的比谁都欢实。”
　　况且，晚上熬夜没睡成的觉她全都在白天补回来了，仔细算来睡觉的时间裁掉八小时还绰绰有余。
　　仙人掌在沐浴在落日下，细碎的绒毛伸展舞动，黎离操控鼠标去关电脑的手一顿——等等，他这是在做什么？他看着电脑屏幕上空出的三个位置，心脏蓦然一抽，一瞬间竟停止了跳动。
　　王初月问的对，他这么关心她的身体干嘛。
　　他并不是南艺正式的教师，现在只是受校长邀请暂时来给学生们代课，说白了就是个临时工，要想转正的话还要办理一系列复杂的手续。
　　他来南艺两个月，代了两个班的台词课，王初月不过是他教室生涯中的匆匆过客，一个月后王初月毕业，他们可能此生将再无交集，他干嘛这么关心一个匆匆过客的身体？
　　黎离自问一向了解自己，此刻却觉得他其实是个矛盾的个体，矛盾到他自己有时都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为了什么。
　　他无法向初月解释为什么这么关心她的身体，手指快速的操控鼠标，按下左键关机，他把初月的笔记本电脑塞进电脑包里，拉上拉链还给她，板着脸严肃道：“闲话少说。电脑拿回去，从明天起看你的课堂表现，要是还打瞌睡或者玩手机，你就别想着再玩游戏。”初月伸手来接电脑，他又带有胁迫性的叮咛一句：“不要让我知道你偷偷把游戏重新下载下来了，否则我真有可能把你的游戏账号摧毁掉。”
　　初月面上装的乖乖的，轻飘飘答应黎离：“好的老师我知道了，不就是游戏嘛，几天不玩就忘记了。”其实心底暗搓搓的在打歪主意：黎离只是她们班的台词课老师，又不是辅导员，所以他没权利到女生寝室。既然他没法到女生寝室去，那么只要她不把电脑带到教室玩，黎离就不可能看到她在玩游戏，更不可能知道她有没有把游戏重新下载下来~
　　如此一想，初月不禁心花怒放，想到黎离观察人的水平堪称出神入化，她怕他瞧出端倪，嘴角只是稍微上挑了一丢丢后连忙恢复如常。
　　黎离起身去拿架子上的大衣，怕挡着他，初月连忙错开。清新的肥皂味弥漫在鼻子里，黎离把大衣挎在臂弯处，突然开腔问她：“还记得上次在包子铺遇见的红毛季峰吗？”
　　初月本来可能想不起来季峰是谁，但黎离加了红毛俩字，她脑海里瞬间跳出来季峰的长相模样。由此可知见得人的外貌打扮很重要，若季峰染个普通的黑头发，初月就不会把他记起了。
　　“就是那个同性……咳，就是那啥心源文化公司的创始者对吧，我记得他。”记得他的红头发。
　　黎离推了推黑边的眼镜，不急不缓的把大衣套在身上，向初月道：“他在做经纪公司之前的职业是高级电脑工程师，最擅长盗游戏账号，一般只要是被他盗取的游戏账号都很难找回来，或许可以说根本找不回来。业内送了他一个外号，叫‘盗号王’。”顿了顿，刻意加了一句：“和你的‘头号逃课王’有共通之处。”像是知道初月内心深处的想法，黎离朝她亲和笑笑：“季峰已经很久没盗过游戏账号了，你可以试试偷偷摸摸地把游戏卸载下来，我想看看他的手艺是否一如当初。”
　　多么温和的语气，多么俏皮的玩笑，让人不忍生气。
　　初月转眼便明白了黎离的意思——只要她敢把游戏重新下载下来，他便会让季峰把她的游戏账号给盗了。这是红果果的威胁！是有悖人性的虐待！呜，她为什么要作死的和黎离打赌！她以后再也不装逼了！
　　天色渐渐变黑，落日余晖郁郁变淡，层层叠叠的金光被无边夜色笼罩。黎离的公文包在初月回寝室取电脑的时候就收拾好了，眼下提起包就能回家。初月垂着头不说话，他一一扣上大衣的纽扣，提起公文包，又道：“还有，电脑桌面换一下。”
　　初月的脸慢慢红起来——唔，黎离给的时间太短，匆促来回，她还没来得及把电脑桌面给换掉。利威尔兵长的半身果体大剌剌的挂在屏幕上，重要部位没加遮掩，不适宜儿童观看。
　　她轻轻咳嗽一声，捂下眼睛道：“嗯，我知道了，等下回去就换。”
　　不久后的某一日，尽职尽责的教师黎离的老古董电脑死机了，本着助人为乐的精神，初月把自己的电脑借给他拷文件。那时，初月电脑屏幕上利威尔兵长的果体照已经被换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红彤彤的十个黑体大字：我爱学习，学习使我快乐。
　　黎离看了看屏幕上的黑体大字，抬抬黑漆漆的眼将初月望着，只说了一句话：“偶尔骗一骗自己也是好的。”
　　初月助人为乐的一颗红心被黎离一句话伤的七零八落。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