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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风筝误 ...

  •   润玉从过去的残梦之中挣脱的时候鲤儿就知道了。
      他屏退了左右,躺上床闭上眼睛,放任自己坠入了深层次的梦境之中。
      润玉便在此处。

      两人面对面的站着。

      只看脸的话,他们俩中间简直像是放了一面镜子似的。
      不过鉴于他俩的神色气质相差太大,也不至于发生什么认错的问题。

      鲤儿的神色是轻松愉快的,相反,润玉的表情反而很是沉重。“你到底做了什么?”他几乎是在质问了。
      “不过是在你神魂不醒的时候,用了你的身体一些时候罢了。”鲤儿混不在意的说道,“至于我做了什么,你醒来之后自然就知道。”
      “如今你我记忆共通……可愿先与我说说,从那古旧的残梦之中出来,感觉如何?”

      鲤儿眼带恶意的望着润玉,道:“你如今,可还对簌离有什么孺慕之情?”

      这个问题实在是尖锐。
      润玉仔细的想了想,弄明白了自己的真实想法才作了回答:“还有吧……”他苦笑了一下,“但也不剩下多少了。”

      说他与簌离有多么的母子情深,这倒也不尽然。
      到底过去记忆不存,如今又才与簌离相认短短数天,能培养出来什么深厚的感情那才叫做见鬼呢。之前表现的那么重视簌离无非只是“我也和旭凤一样有了母亲”以及失而复得的惊喜感作祟罢了。
      如今被鲤儿这么一折腾,重温了一下过去的噩梦——
      在最初的喜悦褪去之后,也就不剩下多少了。

      “温柔良善的夜神殿下……倒当真是如传言中的一般良善。”鲤儿笑容近乎恶毒,他早就从内到外的坏掉了,美好的事物并不能拯救他,反而是个刺激。在无关人等面前他还会忍耐掩饰一番,但在润玉面前这些小事便无关紧要了。
      他毫无顾忌的露出了最刻薄、最真实的一面。
      “她那般待你,你竟然也还念着她的好?”

      那你知道簌离死了,岂不是要将她捧成心里的白月光?
      都说死人才是最争不过的,因为死了之后所有的不好都会被消磨,时间会不停的将死人美化——鲤儿决不允许这种事发生!
      一想到与润玉合二为一之后的人会发自内心的怀念孺慕簌离、一想到以后的个体之中也会有自己的一部分,鲤儿便觉得难以忍受。

      这种母亲,我才不需要!
      我永远也不会爱她,永远也不会原谅她对我所做的一切,令我遭受的痛苦!

      “那到底是我们的母亲……”润玉轻叹了一声。
      他也没有想要扭转鲤儿想法的意思,到底他也弄明白了鲤儿的过去,也怜惜他的痛苦理解他的偏激。夜神的性情宽容又温柔,哪怕并不认同他人的思想也不会想着强行扭转,将自己的想法加诸在他人的身上。
      润玉理解鲤儿,鲤儿也一样理解润玉——也领受了他的好意。

      具体表现为不和润玉撕咬簌离的问题了,他改口,问了另一件事:“如今你可明白了,当年你对风神的好感从何而来?”
      “的确……明白了。”润玉脸上露出苦笑的模样来,这般说道。

      说到底也是一桩阴差阳错的孽缘。
      正如凡间流传的那场名为《风筝误》的杂剧一样,这事说起缘由,也是他认错了人。

      年幼的时候,被关在洞庭湖底下的鲤儿认识了一个小姐姐。
      小姐姐声音好听,只可惜没有实体,只是一缕寄居在旗子上的魂魄。也虚弱的很,十天个半月才能醒一次,一次顶多也只能撑大半个时辰就又要睡过去。
      但鲤儿实在是太寂寞了,这样短暂的陪伴竟然也让他觉得喜欢和满足……这样断续的说话,竟然也能叫他对未曾谋面、只说过话的小姐姐生出深厚的情谊来。

      情谊深厚之后想的自然就要更多一点。
      比如说,想要帮助受了重伤的小姐姐。想要帮助她醒过来,想要让她拥有真正的身体,而不是以魂魄的方式留存人间。

      鲤儿想到小姐姐曾经提过她寄居的乃是一件魔道法宝,一时冲动,便悄悄给那旗子放了血。

      效果自然是有的,真龙之血乃是大补之物,哪怕对魂魄也有奇效。
      只是效果似乎太好了一些。
      小姐姐受了血之后便陷入了漫长的昏睡之中,鲤儿很耐心的等待着,却等来了小姐姐将要离开的噩耗。

      但他却无法阻拦。
      小姐姐的情况并不好,虽说恢复了一些,但魂魄却依旧是残缺的。再不去想办法弥补,也只能是化归天地的局面了。
      死生大事,懂事的鲤儿自然不会因为自己的不舍就要留下喜爱的小姐姐。

      却还是忍不住和小姐姐约定了,等到小姐姐身体好了,就要来找鲤儿。
      小姐姐答应了……“但我却失约了。”鲤儿说道。

      润玉也沉默不语。

      在小姐姐离开的第三十年,鲤儿终于忍受不了那些鲤鱼精的欺凌,悄悄上了岸。
      并非是为了寻死,他早从小姐姐那里知道自己是龙,并不会像是鱼一样离了水就要死——他只是想要上岸,然后去找许久不见的小姐姐。
      那也只是一个虚幻的目标,或许说,一个不得不为自己立下的目标。

      自小生活在洞庭湖下的鲤儿根本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纵然从小姐姐的口中得知一二,不过也是更添茫然罢了。
      世界这么大,他却茫然不知该往何处去。
      于是便自我催眠了,对自己说要去找小姐姐。

      虽然不知道小姐姐在哪里,但好歹也是个目标,不至于弄得自己乱走。

      不过这安排也没有派上用场,上岸不久之后,“我便遇到了天后娘娘。”
      润玉喃喃道。
      “我吃下了浮梦丹,抛下了那些痛苦,跟着天后娘娘来了天宫。”

      “不是你,那是我。”鲤儿纠正道,“你是在我吃下浮梦丹之后才诞生出来的新人格,之前的事情和你没有关系。”
      私心里,哪怕本质上是一个人,鲤儿也并不想叫润玉和当年的古越扯上什么关系。
      小姐姐是他一个人的秘密,一个人的期待,一个人的幸福。

      只属于他一个人。

      润玉没有对鲤儿的纠正提出什么意见,他默默地回忆着年幼时候的事情,突然皱眉道:“不对!”
      鲤儿问他:“何事有异?”
      润玉道:“你可还记得,当年你为了救古越,曾经为她放血疗养?”

      “的确有这件事。”鲤儿点头点的十分爽快,“可有什么不妥之处?”
      润玉道:“的确有。”

      真龙之血是何等大补之物,就算是仙器也很难承受的起。
      虽说当年古越栖身的那旗子如今乃是魔尊随身的召阴旗,品质极高,但它当年也不过区区一件凡物,一滴血都足够撑爆毁坏它的了,何况那时候鲤儿放了一大碗浇上去。
      当时年幼不懂这些的鲤儿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但博览群书的夜神却很快就发现了不对。

      “这不合常理。”

      鲤儿道:“我记得,当年我放血之后,旗子并没有发生什么变化。”
      “那么……吸收了龙血的,便是古越了?”润玉若有所思,“能吸收真龙之血,还是在本身作为残魂的情况下——”
      鲤儿问他:“你想到了什么?”

      润玉道:“古越来历,想来不凡。”
      还是那句话,真龙之血的确是有神效,但其中蕴含的能量狂暴的很,不是谁都能用的。
      这么一来的话搜索的范围就要缩小很多,润玉有信心一个个的排查下去,找出古越的身世真相!

      鲤儿道:“但是……小姐姐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世。那时候她只是召阴旗的器灵而已。”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4章 风筝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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