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不是接盘侠[美食]》浊河刑铭

24、 谁杀死了知更鸟（五）

　　“你在看什么？”

　　许维放下手里盘着镂花的马灯，他刚刚探头出去看被关在马厩里的商队的骆驼。他很喜欢他们毛茸茸傻样子，不会反抗，任人宰割。
　　文森青低着头，手上不停地翻弄一个巴掌大的小本子，语气里透着和之前完全不一样的温柔，

　　“喜欢鹅肝么？据说脂肪层越厚的鹅肝味道越香浓，虽然我们没有鹅肝，但手上的材料加以烹制，配点波特酒和白兰地，再加一点松露，你会爱上那味道的。”
　　许维漫不经心的抚摸着马灯上的花纹，闻言只是抬起头，睁着一双大却无神的蓝眼睛，楞楞地看着文森青。文医生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许维面前蹲下，一寸一寸迷恋贪婪地抚摸他的脸庞，然后像亲吻神祗一样虔诚温柔地和他接吻，许维半合着眼享受这亲密的人体接触。

　　文森青医生明显被这个自己争取到的吻取悦了，提着他的便携式保鲜盒急匆匆地下了楼。
　　大堂里古四思等人围坐在一起，脸色都不好看。看到文医生迈着轻快的步伐走下来，难得的发自内心地对着他们微笑点头，然后直奔厨房时古四思下意识地起了一背的鸡皮疙瘩。

　　“你说都被圈起来了他还高兴个啥？”秦末蹲在板凳上，似乎又回到了开堵摊时的吊儿郎当，古四思冷笑一阵没说话，常汀抬头看了一眼厨房方向，在古四思面前敲了敲，“就讨厌你这个有屁不放的样子，你想到什么到是说啊。”
　　古四思斜睨着常汀，“怎么着？现在嘴皮子翻的这么利索，刚那白痴审讯的时候怎么就跟个哑巴癞蛤蟆似的？戳一下动一下？”

　　“……”
　　古四思清了清喉咙，“按理说老罗他们没有权利把我们软禁起来，还派一群杂鱼躲在外面监视，而且我们说的那些，可能会左右他们的思想，但并不能作为证据，老罗还是有点头脑的，这不，连文森青他们昨晚上在场的人一个不落全给他打上了嫌疑人的标签。”

　　易我城摇了摇头，“凭什么这么认为？这外面人这么多，你们的旅店又不是封闭式的，谁都有可能来。”
　　“对啊，老板那么坏，恨他的人很多，说不定是之前被他解雇的佣兵呢？”何陌十分赞同地附和道。

　　“不可能是其他人。”古四思坚定地说，“胖子住在二楼，后面阳台正对玖太的小院子，玖太后半夜很早就醒了，然后一直和小明待在一起，进进出出地收拾回老家要带的东西，我听常汀说他去看的时候血液还没有凝固，说明他死的时候就是后半夜，而且老罗带来那个法医看过以后初步推断胖子一直活着经历了剥皮和开膛破肚，仆人是被活生生割下脑袋，这么说来凶手必须有充足的时间，而不是从外面来千辛万苦避开你们三个练家子和玖太，打算速战速决的寻仇者，胖子只可能是死在昨晚住在川一堂的人中的一个。”
　　古四思说着向后瞄了一眼厨房方向，众人被他唬的一愣一愣的，常汀皱起眉头，“你的意思是……文医生……”

　　“太狠毒了！”何陌一拍桌子拿起短剑就要往厨房冲，秦末一把长刀横在他面前，“不要冲动。”古四思错愕地看着秦末，他本来以为秦末才是最冲动的那一个，不过现在看他这么冷静着实难得，还没等古四思对他露出一个赞赏的眼神秦末就从腰上摸出手/枪“咔咔”上膛，“让我去打死他！敢拿我跟那只臭乌鸦做比较，小爷忍他很久了！”
　　古四思：谁来灭了这个妖怪。

　　文森青从不在意别人的看法，不管是谁跟他怎么说，他听过太多否定和质疑，但每次的结果都证明，他才是对的。
　　煎肝是地道的天阙南部菜，口感上和炎睚的黑椒洋葱爆肝有几分相似，但相比于后者的浓香，煎肝偏向于保留肝脏本身的独特口感。尤其是再搭配一份特制的土豆泥，对于略显油腻的煎肝，更是难得美味。

　　土豆去皮放入蒸锅，文森青将洗净抽筋的肝脏切片，加黑胡椒、盐、糖、鸡精调味，接着用三盎司小杯装半杯波尔多红酒倒入器皿中去除内脏的血腥味，搅拌均匀后进行腌制。
　　下一步就是煎肝最关键——过油，文森青热锅时没有使用天阙菜色中最常用的黄油，而是选择了橄榄油，略带青色的液体在随着温度的升高散发出特有的果香以及淡淡的苦味与辛辣。经过腌制的猪肝裹面粉入锅，正反面均变成金黄后，文森青捞出煎肝，倒入已经切碎的洋葱、蒜头泥与辣酱油，接着将猪肝倒回锅中翻炒。

　　到煎肝能够出锅，蒸锅里的土豆也已经被彻底软烂。许维在饮食上多少保留了小孩子的偏好，文森青也乐于纵容他的这些习惯，土豆碾压成泥后除加入盐和黑胡椒粉外，又倒了少许牛奶调制。绵细奶香的土豆入口即化，有些冰淇淋的滋味。
　　厨房传出的香味勾得人唾液加速分泌，小明的肚子很给力地发出一阵咕噜噜巨响，可怜巴巴地望着常汀，“你们再不做饭我就是下一个受害人了，你们杀人犯的嫌疑憋憋要坐实。”

　　刚刚讨论的太过投入，常汀都还没想到这一茬，但今天从早上到现在，之前没空上街采买，现在又被困在川一堂里，也不知道厨房还剩下些什么，常汀决定等文森特医生出来以后再去厨房看看，他可不愿意与本就让他心里不安现在更是怎么看怎么像变态杀人狂的那么个人待在同一空间。
　　文森青端着托盘出来，照例点头微笑，然后上楼，古四思叹了口气，世事无常。

　　常汀本来以为没剩下多少东西，哪想东拼西凑的居然找出不少，但奈何都每一样的数量太少，要不就是被漏在菜篮子最底下的，要不就是被遗忘在冰箱角落的，常汀想了想，既然这样干脆就做火锅吧，爱吃什么自己烫就行了。
　　前面没有客人要照应，小明就跑到后厨帮忙。自己人吃饭肯定不会让他掌勺，但大蒜去皮剥瓣，生姜切片，大葱打结等打下手的杂活儿他还是绰绰有余的。秦末去柴房取些木炭过来放入养碳炉，在屋外等到炭火烧红才搬进厨房，温水涮洗铜锅干净后就等着放进底料。

　　常汀将菜油烧热，加入小块儿牛油炼化，用生姜、蒜瓣、葱结过油炝锅后，下混匀剁碎的干辣椒与郫县豆瓣炒十几分钟。等到辣椒泛白，豆瓣微干，再加入八角等调味香料小火翻炒。锅中香料随着色泽变深，香味也语法浓郁，直到辣椒油量干脆，常汀将炒锅加盖放在案台上等底料自然凉下来。
　　常汀做了麻辣，古四思则负责清汤锅底。清汤，清汤，重点当然是在汤上，古四思用厨房里常备的母鸡汤作底，大葱、生姜调味，然后加入切成丝的香菇与枸杞重新熬制，等到汤底翻滚十几分钟后，再撒小勺白糖与醪糟汁。

　　等锅底滚开以后，一群人围在桌边暂时放下这些糟心事，开开心心地填饱肚子。
　　月亮缓缓爬上慢慢地上夜幕，许维放下刀叉，一双眸子在略长的卷曲刘海下有些晦暗不明，鲜红的舌头舔过嘴角残留下的一点酱汁，不满地扯了扯自己繁复的蕾丝衣领，“我想我跟你说的已经够清楚了，我不是你的换装娃娃，文森青。”

　　文医生替他端开餐盘，自然地在他额头上印下一吻，“你同意的。”许维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但如果仔细看的话他多了一种活人的气息，白天的他是一只精致的木偶，晚上，这只木偶被注入了灵魂。
　　许维站起身，在落地镜前一边脱衣服一边轻声问道，“表演要开始了呢，文医生，跟我讲讲前情提要吧。”

　　文森青背着手站在他背后，一边亲吻许维修长的脖子一边说，
　　“你和我本就是同一类，是马成和他所谓的教育害了你。”

　　“难道不是老师亲手将我送到恶魔身边？”许维取出衬衣和长裤，文森青接过仔细的帮他穿好，“不，马成将你送到我身边的原因是他希冀我可以治好你的自闭症。我做到了，我把被你关起来的自己，解救了出来。马成应该感谢我。”
　　“可他没机会向你道谢，你在他道谢之前杀了他，你把他们全部杀光了，我的老师我的朋友，还有……他。”许维说到这脸上带着儿童委屈的表情，在那张娃娃脸上却浑然不觉别扭和奇怪。文森青看了他一会，伸手将他拥入怀中，凑到许维耳边轻声说，“不，我从不曾杀死你的谁，所有的罪恶都是你一人犯下的，你不也曾试图杀死我吗？小维，你才是恶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