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孤女 ...
-
我以为，梦生把林尽染当做及笈的礼物送给我已经是及笈礼给我最大的震惊。
却没想到，我盛大的及笈礼不过是掩盖一件筹划已久的事。
噩耗传来的时候，我及笈礼的宴会才刚刚开始，我举着酒樽一杯接一杯给来客敬酒，言笑晏晏。
他们看着我，说着祝福的话语，一句又一句，走心的，敷衍的，都是给的好兆头。
可是，事实就是这么讽刺，当我一心觉得我成年了，对未来的日子充满希翼的时候。
可是一位叔叔却找到了我，他衣衫褴褛，双眼赤红，脸上还带着冒血的伤。
宴饮的人都一脸惶恐的看着他。
可是他拉着我跑了出去。
这个叔叔，我认识。
那日在大漠里，他给了我一袋油桃。
他定定的看着我说；“燕燕，我接下来要说的话，你听了，一定要稳住，不准哭。”
我低头没说话，紧紧的抿着唇。
我再抬头，却发现他的手微微发抖。
“您说。”我问。
“将军，也就是你的父亲，没了。”
“什么？！”我双眼放大，心里震惊无比。“什么叫没了？”
事出突然，我死死的掐着自己的手，告诉自己一定不能慌，一定要问清楚。
“夫人这么大的操办姑娘的及笈礼，就是因为柳公子已经找到了后箐藏在大漠里的那支军队的位置，为了掩饰将军，方便将军带兵突袭，可是，却没曾想中了埋伏，死了半数，将军他……”叔叔的话没有说完，我却转身就走，没让他说下去。
我的步子仿佛踩了棉花，一步一步都没有半分力气，我回到了小亭上，让黛媛拉开了幔帐。
我看着这些来贺我的人，心里觉得自己真是莫大的笑话。
苦笑了一声，淡淡的开口说到；“大家都回去把，府上临时出了事，不宜招待各位了。”
说完我扶着黛媛的手下了亭阁，直径去了母亲的房中。
父亲离世，我最担心的是母亲，我不知道我该说什么安慰母亲，只觉得这个时候应当陪在母亲身边。
我掀开门帘进去，房内一片安静。
——母亲坐在铜静前，安静的绣着荷包，脸上没有一滴泪。
“母亲。”我走过去，伏在母亲的膝头。
母亲看着我，淡淡的弯了一个笑。
“来，燕儿，站好让娘看一看。”
我闻言起身，站在娘得面前，任由娘细细的看着我。
“是个大姑娘了。”娘看了一会，点点头。
“娘，爹他……”我试探的开口，总觉得娘的样子太平静，太奇怪了。
“你爹是个将军，能战死沙场一直是他的梦想，以前没能如意，如今你爹他也算如愿以偿。”娘拢了拢腮边的碎发，站起来，拉过我的手，语气中没有半点波澜。
“来，燕儿，娘给你梳头，想想看，娘都好久没有给你梳头了。”母亲拿着铜镜前的象牙梳子，说。
“好，娘给我梳头。”我硬生生的挤出一个笑容，坐在同镜前。
母亲的手拿着象牙梳子，慢慢的梳理着我的长发，她望着我说到；“一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发齐眉，三梳梳到儿孙满堂。”
“娘，你念的什么啊？”我听着娘念念有词，开口问道。
“没什么，我希望我们家的燕儿啊，以后和梦生好好的，好好的嫁给梦生，一辈子都平平安安的。”
“娘，你又糊涂了。”我看着娘将我的长发盘起来，心里越发觉得奇怪。
爹去了，娘怎么还有心操心我的事。
“娘不糊涂，燕儿，你大了，能照顾好自己。”娘对我笑了笑，拍了拍我的肩膀。
“恩。”我点点头，这个时候，我只想让娘放心。
“燕儿，你安然长了这么大，娘很满足。”
“所以，娘要看着燕儿长的更大，变的更好。”
“好了，燕儿，回去吧，娘累了，想休息了。”娘将我的发髻盘好，插了一根朴素的发钗，说到。
“娘……”我担忧的望着娘。
“娘没事，让娘一个人，好好的想想你爹。”娘笑了笑将我推出了门。
可是我总觉得这句话不祥。
第二日我便赶到娘的寝房内，去叫娘。
可是娘穿带整齐的躺在床上，紧紧的闭着双眼。
娘的四周是数不清的荷包。娘躺在荷包中，面容带着淡淡的笑容。
我看着娘，趴在床沿边，不准自己哭。
娘跟着爹走了，大夫说娘是吞金去的。
我六神无主的从娘的寝房内出来，我的背后是丫头们撕心裂肺的哭声。
可是我却不能哭，我还有很多事要去做，爹娘走了，家中能担事的只有我一个。
我慢慢的走回到自己的院子里，让人去请大漠里办白事的人。
我要好好的问一问，好好的商量一番爹娘的后事，我要将爹娘的后事办的风光。
黛媛得了命出去，房内空留下我一人，我的心疼的厉害，想哭却又不能哭。
我只能趴在桌子上，将头埋在胳膊里。
“燕燕……”我抬头看见了梦生，他担忧的看着我。
“你来了。”我没有力气应付他。
“燕燕，伯母的事我知道了，我在这，凡事都有我，你不用强忍着，想哭就哭吧。”他的眼中似乎也含了泪一样的看着我。
我摇了摇头，说到；“你出去吧，梦生，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我赶他出去，不想让他再多言。
因为，他再多说一句，我的眼泪就要忍不住掉下来了。
“燕燕，你别这样，你这样，我看着难受。”梦生退了出去，看着我说。
我摇了摇头，伸手将门合上。
我靠着门，慢慢的蹲下去，双手将自己抱成一个球。
“燕燕……我站在门外，我知道你难过，隔着门我看不到你，你想哭就哭，没谁知道的。你别怕，我陪着你，我一直都陪着你。”梦生的声音隔着一道门传到我耳里，彻底的绷断了我心中的弦。
我将头死死的埋在臂弯内，开始无声的抽泣……
对于我而言，仿佛所有的一切顷刻间都化为须有，及笈礼的华贵礼服，还有满院的灯彩都成虚无一片，留给我的，只是一片死寂的白色。
我望着我房间内的一切，一切没有什么区别，可是对我，却是天壤之别了。
我抬头擦干了泪，从衣箱里取出素白的衣衫，用力的推开门。
梦生笔直的站在门外，怕是一直都等着。
“黛媛，叫刘叔，带着府上的下人们都去前厅。”我抬头看了一眼梦生，静静的说到；“我没事，你不用担心的。”
“好，我不担心。不过我这几日就在客房内住下了，凡事都有我陪着你。”他说。
“不用。”我抬头冷冷的拒绝，转身就走。
却没想到他却厚着脸皮跟在后面，紧紧的跟着我。
我恼他，想要训他，回头死死的瞪他。
他都当做没看见。
“你不是我家儿子，跟我家半点关系都没有，你去了算什么？”我问他。
“也是。”他低头想了想说到；“我躲在前厅后面的屏风后好了，有什么事，我总是在的。”
“不过是父母出殡的事，能出什么事？”我问他。
“燕燕，你没经历过你不知道有些事的可怕。”他说。
“你也没经历过，我说了，你回去。”我出言赶他。
“行吧，但是凡事不要慌，都有我。”他说。
我笑了笑，快步往前厅走。
我走到前厅里，乌压压一群人，有我认识的，有我不认识的，三个一团，五个一群拥在一处，各自议论。
连我进去，都没有半个人理我。
“姑娘来了，大家都静一静。”黛媛开口向着一屋人说到。
可是，依旧没有人理她。
“姑娘来了！”黛媛提高了分贝，声音依旧淹没在喧闹声中。
“姑娘来了，你们是没带耳朵么？”刘叔摔了茶杯，大声一吼。
前厅内安静片刻后，立即就恢复了喧闹。
我一时气极，大声吼到；“怎么各位都不把我放在眼里了么？！”
“姑娘，我说句公道话吧。”前厅内安静下来，一个年长的老嬷嬷从众人中走出来，看着我。
“您说。”我问。
“姑娘如今上无爹娘护着，下无兄弟姐妹扶持，姑娘还当自个是当初的姑娘啊，在这摆谱给谁看呢？”
“她还在这里摆起小姐的款来了。”
“真是，不看看自己现在是什么处境。”奴仆们纷纷呼应。
我双眼含怒的看着那个嬷嬷，心里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断。我看着她，冷笑了一声说到；“我叫你一声嬷嬷不过是看着你年长给你点面子罢了，您还正当自己是个主儿。我如今虽无父母兄弟，但是也不是你说的起的，黛媛掌嘴。”
“谁敢！”黛媛正萎缩缩的不干下手，外面就传来一声大吓。
我抬眼望去，一群市井男子面目狰狞，拥着一个老者走了进来。
“姑娘家家的，还未出阁，就嚷嚷着打人，苏嬷嬷代姑娘的父母教教这个不懂规矩的小丫头片子。”老者冷笑一声看着我，嬷嬷听了笑嘻嘻的走上前，扬手就要拍下。
刘叔站在我身边，冷着脸瞪着她。
“我们李家府邸，还容不到您在这里提管教的话！”我站起来看着这个老者。
一屋子的仆从早早的拥在老者身边，而我身旁，只有黛媛和刘叔。
“是姑娘请我来的问这白事的礼仪。那么我就教教姑娘，什么是礼。”老者向着我走进几步，面目上带着和蔼的笑。
“你不过是个来帮忙出殡的老头子，何必自抬身价？”我笑了一声，出言讽刺。
“是么，来动手！”他说完，满屋子的男子开始卷起衣袖，涌向四处。
我看着刘叔冲向他们，望着我说；“燕燕，快走，骑着湫湫去大漠里，带着你的手镯。”
我慌乱的看着着一切，稳了心神吼道；“你们干什么，住手！”
“姑娘，你是女子，这家当都是要充公的，我们不过是帮着官府搬东西吧。姑娘不要怨我们也不要恨我们，要怨只怨姑娘父母去的早，又没有兄弟。”
我死死的盯着那老者的双眼，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死死的咬着牙。
“好，你们拿，别动刘叔跟黛媛。”我看着被围在角落里被一圈人打的刘叔，被男子轻薄的黛媛说到。
刘叔他，即便是孔武有力，也敌不过一群年轻的后生，黛媛她，本就是个小姑娘，这个时候只会哭。
我看着周遭的一切，笑的很累很累。
“看着姑娘我也不忍心，这好模样，也及笈了，得赶着给姑娘寻人家才是。”他猥琐的看着我笑着说：“我家正幼子正好多年未娶，配姑娘正合适。”
“你家幼子都三十了，配我家燕燕痴心妄想，你别当李家没人，燕北总是要回来的！”刘叔大声吼，却又不能说出大漠里的人。
“我当然知道李家有人，若不是顾及燕北，你们家姑娘还能好好的站在这里，这一群后生可都大半年没沾女子了呢。这相貌……”老者笑着伸手就要摸我的脸。
“呦，我一会不在，这就真热闹啊。”梦生慢慢的走进来，站在我身边，看着老者。
“柳公子怎么来了，莫非是……”老者问到。
“媳妇家出了事，当女婿的自然要在不是，刚刚出门让小厮请了爹娘过来帮燕燕料理，怎么我才出门没多久，这里就这个样子了？”梦生的语气淡淡的，可是他的目光却很逼人。
“您不是跟这家姑娘退婚了么？”老者也不是莽撞的主，可是打听清楚才敢上门来。
“退婚，想得倒美，我守了我媳妇十五年，好不容易及笈了，退婚，她想我还不让呢，您打哪听的这乱您打哪听的这乱七八糟的话？”
“那可能是误传误传。”老者的伸手擦了擦额头的汗。
“我爹娘就在后面呢，您这帮忙打扫也还结束了不是，我娘最疼媳妇，看不得她受半点委屈，饶是我说重了一句都要给脸子瞧。”
作者有话说第55章 孤女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