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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阵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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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心和狄戎以最快速度赶往冰洞。
冰洞前已经聚了数道影子,却是曾经分属于玄晖的亲信军队,将整个冰洞守得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可是,要看的人都没了,守得再严也没用了,不过是亡羊补牢罢了。
“玉心侯。”为首的小将垂首作揖。
“我在这儿看着吧。”狄戎想了下,在冰洞洞口顿住了步伐。
玉心只是点了点头,加快脚步走向冰洞中央。
神妃常曦的雕像前,阡陌紧紧盯着地上光芒黯淡的赤阳玉玦,若有所思。
夜歌仔细研究着那个被打破了的阵法,眉头紧蹙,不知在想着些什么。
酋看向那个小阵法,脸色分外苍白。
“咦,你不是失踪了么?”玉心转向酋,有些讶异。
“昨天心情不好就没出来,不行么?”酋挑了挑眉头。
“……”玉心暗暗做了决定,无视这个逗比,将注意力转移到阵法上。
“这是怎么回事?”玉心早已感觉到赤阳玉玦力量的衰弱,此时,眼见得力量几乎归于无的赤阳玉玦,心中只觉可惜,大步走到最前,刚想将赤阳玉玦收回体内,便听夜歌骤然开口:“先等一下,我看看这阵。”
玉心便只好站在了旁边,没有再贸然移动什么。
“阡陌,你能看得出,这阵法是怎么被打破的么?”玉心见阡陌似是想到了什么,抬眼看向无寐侯的方向,便开口说道。
“我……看不出。”阡陌摇摇头:“不过,这阵法和夜安城大阵非常相似,我只是突然想起,既然这个阵法可以为人所破,那么,夜安城的阵,可不可以用这种方法破开。”
无寐侯一怔,接着,面上便闪过一丝激动。
“你说的是真的吗?”他上前几步,盯住阡陌问道。
阡陌摊手:“只是个人观点,说错勿怪。”
无寐侯便只好闭了嘴。
还没等玉心说话,一旁一直紧盯着阵法的夜歌便说:“虽说,我不大肯定,不过夜安城的阵法应该可以通过这般内外共同使力的法子破开来。。”
有这么容易?那无寐侯怎么可能会被困在夜安城大阵里三百年爬不出来?
阡陌打心眼里觉得夜歌这话不靠谱。
果不其然,夜歌停顿了一会儿,继续道:“这个小阵法之所以会被打破,就是因为萦尘调动了自身玄阴玉玦的力量拼死一试,洞穴外面,还有人联合了赤阳玉玦的力量,两相抵消之下,便消弭了阵法。”
“所以,要打破阵法,就一定要赤阳玉玦和玄阴玉玦这等的力量才可以么?”阡陌问道。
“也不是,”夜歌摇摇头:“我想,应该是从阵法内部使力,与阵眼呼应才行。这个阵法是以赤阳玉玦作为阵眼,阵法内部的力量,又恰好是玄阴玉玦,这才被破开了。”
“这就是说,依照这个阵法的规律看来,想要打破夜安城的大阵,也就一定要找一种能够和阵眼完全抵消的力量才可以?”阡陌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没错,”夜歌这次说得很是肯定:“当年设计夜安城的阵法,有我的一份。自然,这阵法如何破解,也就只有我知道。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酋冲到夜歌面前,就差拉住他的肩膀使劲摇了。
“只不过……夜安城这阵法的阵眼比较特殊,想要找到一种能够彻底抵消它的力量,还真不大容易。”夜歌淡定道。
不容易,好歹也是个希望。酋的表情渐渐开心起来,头一次觉得自己来到夜明城的决定是正确的。
“那,夜安城的阵法,阵眼究竟是什么?”
“荧惑侯的灵魂。”夜歌道。
“……”酋彻底说不出话了。
“我说,”玉心忽然插话道:“你们的关注点是不是错了!”
一众人与魔的目光全都放到了玉心的身上。玉心尴尬的清了清嗓子,道:“我觉得,当务之急应该是找到萦尘和她体内的玄阴玉玦吧!”
夜歌和酋面面相觑。
阡陌也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额头。
“不好意思哈,看到阵法就忘了。”她干笑几声,脸色很快转为肃然:“不过,凭借萦尘自己的力量,没有人在阵法外面帮她暂且控制并引导赤阳玉玦的力量,她根本没法破阵而出。而且,阵法破除之后她本身的损害应该也不小,她跑不远的。”
可是,跑不远,她也跑了啊,还是跑得完全没有惊动冰洞的守卫,可见那个帮了她的人,力量绝对差不到哪里去,甚至可以说,他的力量简直足够在这冰洞里外来去自如。
玉心伤脑筋地扶住了额头。
她觉得自己暂时结阵这个做法简直是错得离谱。不仅白白让出了玄阴玉玦的力量,就连赤阳玉玦自身所附带的力量,都因为阵法被毁而散佚了不少。
她手中有赤阳玉玦,而敌方手中,如今有了玄阴玉玦,更不要说那个一直神出鬼没的化生魔荧惑侯,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弄到的力量,居然能够控制得住赤阳玉玦。
种种事端骤然发生,她只要想一想,便觉得可怕。
“这下可怎么办!”阡陌也有些不知所措,咬牙看向玉心。
玉心依旧平静的回想着。
“我觉得,这一切的关键,在荧惑侯,”她想了许久,才斟酌着开口道:“荧惑侯所用的力量,究竟从何处而来?他就仿佛,突然间得到了这般强大至逆天的力量,毫无反噬。”
“而且,他的力量有点熟悉。”夜歌道:“不过这也不应该啊,按照常理来说,荧惑侯的灵魂应该是作为阵眼,被控制在夜安城的大阵之中了。后来的荧惑侯,都不过是个化生魔。”
“夜安城,化生魔……”酋也垂头思索着,忽然,眼前一亮。
“我懂了!”他看向夜歌,快速问道:“如果荧惑侯本身的灵魂有所反抗,能不能,反借夜安城的阵法之力为己用?”
“一般来说不可能,”夜歌回答道:“不过,要是荧惑侯有所机缘,得到了控制灵魂的法子,也未必不可一试。不过这样尝试的代价太高,稍有不慎,便会魂飞魄散的。”
“你的意思就是有法子了?”酋的表情有些难看。
夜歌没有回答,事实上,他的脸上也带了几许茫然。
“这么说的话,现在这个荧惑侯,用的是酋美人的力量?”阡陌停顿了片刻,忽的恍然大悟。
玉心扶额,现在才明白过来,果然有够迟钝的。
“八成的可能。”夜歌点头。
酋的表情更加难看了。
“我……靠,这什么人啊!”阡陌双手一拍,咬牙切齿:“随随便便用别人的力量,这也忒坑爹了点吧!要是我的话早就一巴掌给他拍死了……不对,他太强,我拍不死。”
“也就是说,原本我们还有点取胜的把握,这一回,优势要变劣势了。”玉心叹息道:“本来还想着,不管如何,我都要阻止望舒降生。现在看来,赤阳与玄阴玉玦力量散佚严重,再加上夜安城大阵之力被荧惑侯所用。我们的情况,太不乐观。”
阡陌等人也沉默下来。
自从应邀前来夜明城,他们的命运便早已与玉心侯一脉绑在了一处。而这一场赌博,到了如今,还完全不知,当是谁赢谁输。
“有没有办法,破开夜安城的大阵?”玉心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问道。
夜歌垂眸思索着,到了如今时候,他也只觉得事情棘手。
将脑子里看过的阵法全都想了个遍,他终于叹着气摇了摇头。
“我也没法子,”夜歌苦笑道:“我也只不过是……比你们多活了几年而已,我又不是神。”
玉心和阡陌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中找到了一丝名为震惊的情绪。
夜歌说得容易,可是,他这个活了几千年的老不死都说自己没办法,难道说,他们就真的是一点扭转局势的办法都没有了吗?
玉心叹了口气。
夜安城的大阵处没有着手点,那么,其他地方呢?
她仔细思索着自己几年里所做的一切布置,想要从中找到一些足以抗衡月神孤光之力的依傍。
“如果,玄晖那家伙肯帮忙的话……”阡陌忽然说出了一个名字。
“对了,玄晖!”这个名字却让夜歌想起了什么似的,整个人都是一震。
“怀光侯买你是说夜安城的阵法可以被打破,我能拿回我自己的力量吗?”酋连忙冲上前去。涉及到夜安城大阵的事情,他这个当事人总归是比谁都着急。
“如果玄晖像你们所说的那样,得到太阳神之神力,也许……能够从内部冲破夜安城的大阵。不过……这要是在荧惑侯的灵魂在场且毫无反抗的情况下。”夜歌说道,说到后来,他自己也叹了口气:“而且,你们还要确定,玄晖肯帮忙才可以。想要冲破夜安城这个以数千魔族高手之性命所铸造的强大阵势,对于玄晖本人的力量,也是个极大的消耗。”
夜歌的话让在场一众人等尽数沉默了。
阡陌只觉得有些好笑。
说到底,最为强大乃至于逆天的,也还是神力。
只不过,根据她自己对于玄晖,抑或是东皇太一的了解,这位太阳超神对于自己力量的爱惜与追逐简直达到了某种偏执的地步。为了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夜安城大阵耗费法力,以他的性子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很显然夜歌也想到了这一点,是以,他只是摇头苦笑:“所以,说到底,我还是想不出什么好法子。”
好容易抓到了一丝希望的影子,就这样再度被夜歌自己否认了,众人心中毕竟也带了些失望。
“算了……我去告诉狄戎,让他尽量寻找萦尘和荧惑侯的踪迹,顺便看看玄晖那边的状况如何了。”玉心叹了口气,提着战戟向冰洞外走去。
夜歌依旧紧盯着那个破碎的阵法,沉默地思考着,浑然忘记了周遭一切。
酋只自己缩在一边,坐在冰洞的角落里不出声了。
阡陌回头看他,心知希望越大失望便会越大。如今,他刚刚得到消息说自己有可能恢复曾经的力量,还没等高兴,这消息便被夜歌亲自否认掉了。早知如此,他们还莫不如先不要讨论阵法的事情为好。
“酋美人,你……没关系吧?”她忍不住,走过去小声问道。
“没事,别管我!”酋头也不抬,只是这般缩成一团的坐着,再也不掩饰自己心中无尽的失望乃至于绝望:“这就是你所谓的希望吗?只是,给我一个不切实的愿望,然后,再亲自将它打破?”
阡陌默然不语。
“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酋喃喃说道:“我的力量,荣誉,骄傲……都被那个该死的大阵困住。三百年里,我一直生活在得到与失去之间的绝望之中,我还能有什么?我还能,希望什么?北溟之中,哪里还有希望可言?”
阡陌的心中不知名的微微一痛。
“你回答我啊,我的希望在哪里?现在守着这么一具什么用都没有的身体,我还能做些什么?你说啊!”酋忽然抬起头来,大声吼道。
阡陌不知道该如何劝慰,心中翻滚的痛意如绞,却又只能站在原处,默默听着。
“别吵了!”忽然,夜歌冷冷说道:“你的阵,总有法子能解。再说你只是没有力量罢了,这又算什么!”
“有本事你倒是回答我,心里的阵,该怎么解!”
说罢,夜歌转过头去,大步离开了。
临走前,阡陌仿佛看到一丝苦涩的微笑悄然带上他嘴角。
冷寂的冰洞之中,只留下酋和阡陌,一站一坐,各自沉默。
不知为什么,阡陌没有离开这里,纵然冰洞之中冷得就连呼吸中都带着白霜。
她就是觉得,她不想在这个时候撒手离开。
不只是为了眼前这个明显超出了她认知的,脆弱的无寐侯,也是为了,夜歌临走时嘴角的那一抹苦涩笑痕。
不知,这般一坐一站的,过了多久。
酋抬起头,叹息道:“是不是,得到之后的失去,才最痛苦?”
“也许,未曾得到,只有想望,也是痛苦吧。”阡陌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道。
酋只是笑笑,没有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