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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不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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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君武就这样悄悄在夜明城住了下来，闲时指点一番云麓弟子们的武艺修为，更多的时候，却是和夜歌讨论救治紫荆药方的事情。夜歌毕竟得到过陆梦临去前几乎所有的记忆，又对北溟魔界之物知之甚详，是以，说起制毒解毒，却是比原本的陆梦还要熟练一些。
最近酋也不知为何，居然很少找夜歌的麻烦了，每天里只是努力在练武场上摧残那些倒霉的云麓弟子们，甚至跟人过招的时候，也是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
这幅模样着实有点不大正常，就连从来不愿多和魔族接触的一众云麓弟子都发现了这位无寐侯大人的怪异之处。
是以，有一天，凰影总算忍不住，小声问道：“那个，无寐侯，最近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心情不大好啊？”
“你想多了。”酋扭过头一哼：“本侯正常得很，哪有不正常。最近没有噩梦也没有老鼠，这不是挺不错的么！”
凰影：“……是么，那还真是，恭喜你了！”
说罢，他只得抽搐着嘴角默默离开，心道这个家伙究竟跟老鼠多大的仇。
又在比武台上打了几场，酋忽然丢开兵器，坐到一旁树下的小几旁边，伸手给自己倒了杯凉茶，咕咚咚灌下去。
彼时卓君武正和夜歌说着药方的事情，看到酋这幅模样，就连卓君武这等冷静的人都不由得有些惊讶，回头看了看。
夜歌见状，眉头一挑，也不曾多说什么，只当酋是空气，继续对卓君武说着方才的话题。
“所以，我觉得，紫珠草的作用应该更大些，这种药材卓叔你应该已经弄到了，现在唯一差的就是这种连藤……”
酋咕咚一声，又灌了一口茶，对于自己被无视的事实心里无比不爽快。
想他堂堂无寐侯，在夜安城里也曾经是叱咤风云的一方九幽之主，结果到了夜明城之后，当了陪练不说，这会儿，怀光侯也就罢了，就连一个人类都可以随随便便的无视他，他作为九幽之主的颜面何存啊何存！
更加让人郁闷的是，那还是他自己脑袋犯抽答应了那个女人的事情，说到底，也还是怪他自己……看人不清。
当年他怎么就信了这么一个坑货啊喂！他本应纵横沙场三百年，就连幽都王老儿都不是他的对手，现在居然把修为全都败坏光了不说，连毫无武力的怀光侯都能随便欺负他。
这都是什么道理啊！
酋心里无数只拓拓飞奔，仰头望天，泪流满面。
最最可恶的是，那个要了魔老命的女人这几天也不知躲到了什么地方去，鬼影子都不见一个，以前还总见她在这儿笑得无比阴险，现在她居然一言不发直接就把他给抛弃了，这简直就是……那个啥，始乱终弃，太过分了有木有！
始乱终弃，始乱终弃……
酋的脑子里旋转着这四个可怕的字眼，到了后来，只觉得心中宽面条泪，暗暗发誓以后绝对要告诉在场的所有人，某女人始乱终弃十分不厚道，简直是渣之楷模。
另一边，夜歌和卓君武依旧在讨论着药材搭配的问题，看上去一切正常，只除了……夜歌的表情有点抽之外。
正当无寐侯心里叫嚣加咆哮的时候，阡陌在军营主帐里忽然打了个大喷嚏。
奇怪……她擦了擦鼻子，只觉得自己这阵子也没感冒啊，怎么就打上喷嚏了。
思绪一经打断，阡陌便发现，自己竟已在原地站了足有两个时辰，就连腿都有些酸麻了，当下便暂且放下朱笔，慢慢走出主帐，眼眸微闭。
“阡陌。”忽的，耳边传来狄戎的声音。
阡陌抬起头来，果真看见狄戎站在中军帐前，依旧如往常一般披着轻甲，见她移目过来，微微点头示意。
“玉心让我过来接替你一天，这中军帐你也管了一段时间了，她说她今天想出去走走，唤你一起去。”
听了狄戎的说辞，阡陌点了点头，整理一下身上的衣袍：“那我就现在去夜明宫找她。”
狄戎只点了点头，转身走入主帐之中。
***
阡陌步入夜明宫的时候，玉心正坐在王座上，垂头看着手里的书简。
见她走近，玉心放下竹简，微微一笑。
“说起来，还剩下只有五天便要到幽都王生辰宴了，你，怕不怕？”
说这话的时候，玉心的声音中难得的带了些怅然，也不顾阡陌的回答，只自顾自说下去：“说真的，我有点怕。虽说这回我有我的军队，我也有赤阳玉玦，可是，我这一次要保护住的人与魔，比上一次还要多。”
阡陌也叹了口气，想了想，忽然提了个建议：“那倒不如，请大家一起出去酒肆喝酒吧？就请，那些你想要保护的。”
玉心抬眼，面上有些讶异，又思索片刻，竟是微微点了点头：“也确实是，应该如此了，那就今晚吧。”
阡陌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换下了身上的战袍，穿上普通魔族少女常穿的布裙。
晚间即到，阡陌来到了玉心所说的酒肆，本以为酒肆中怎么说也要人满为患，却不料，来的人除了她之外，便只有一个狄戎。
“玉心，怎么了？突然请我来酒肆做什么，我在军营那边……”狄戎有些怔愣，却还是慢慢地在玉心旁边坐下了。
“也没什么，只是我今天，突然有点想喝酒，就请了你们两个过来这儿，”玉心笑了开来，伸手抱了一坛酒：“放心吧，今天的酒钱，我请客，你们尽量要。”
狄戎看了看玉心，欲言又止，却还是没有多说些什么，只是唤来小二，要了一壶茶。
“狄戎，你怎么，不喝酒？”玉心诧异抬头，狄戎却只是笑笑，从善如流的拿起了茶杯：“我不善饮，还是喝茶为好。别忘了以前每次喝酒，最后醉倒失态的都是我，不信，你问阡陌和玄晖。”
提到玄晖的名字，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阡陌心里就莫名的难受，抱来一只酒坛子便是一通猛灌。
“阡陌，你慢点！”玉心皱了皱眉头，伸手去扶，她从来都没见阡陌这般牛饮过。
“放心啦玉心，我可是出了名的千杯不醉，这点儿酒，难不倒我的。”阡陌哈哈一笑，拿了只碗来，总算是喝得有了些形象。
玉心叹了口气，学着阡陌的样子拿了只碗倒酒。
“准备了这么久的时间，五天之后，决胜负，”玉心看着杯中晃动的美酒，叹息道：“我们是可以胜过命运的，对吧？”
阡陌不语，垂下眼帘，却不知是在想着些什么。
玉心却忽然抬头看了狄戎一眼，眸中闪着一丝坚决的明亮：“哥哥，这一次，我来保护你，好不好？”
狄戎微微一怔，只默默看着玉心，许久不言。
“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玉心忽然端起碗，笑着说道：“我还记得呢。我，必不负当年这句话。”
“哪里的话，你是我妹妹啊，”狄戎笑了开来，只不在意的摇了摇头：“玉心，我只希望看到你，走你自己想走的路。”
玉心沉默了下来。
她忽然别有深意的看了狄戎一眼，伸手拉来酒坛为自己斟满。
“喝了这杯酒吧，”她忽然笑起来，为自己倒满酒碗，满酌，干杯。狄戎手中拿着的，却依旧只是茶盏，他没有碰酒。
“哎呀哎呀，如果有一个人，能够这么对我该多好！”另一边，阡陌的脸色竟是难得的有点红润了。
手中抱着的酒坛，已然全空，她却仿佛完全不在意一般，又拍开了一坛酒。
“阡陌，你慢点喝！”玉心皱了皱眉头，虽说很想看到一向千杯不醉嘻嘻哈哈的阡陌喝醉了究竟是什么样，但是这时候，实在是有点儿太惹人注目了。
“没关系，我还清醒着。”阡陌露齿一笑：“以前我们拼酒量的时候，你们几个还有谁是我的对手啊！”
“好吧，随你……”玉心无法阻拦，兼之自己的眼前也有些重影了，便只是自顾自的闷头喝着酒，心里却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担忧牵挂着什么。
如今她的实力比之上一次，已然强大了不少了，可是，她所要承担的责任却也因之增加许多，她从来都不曾说过，作为夜明城的主人玉心侯，她其实，也会担心自己的力量，究竟够不够保护住她应该保护住的人，以及，她全心想要守护的人。
如果失败了，怎么办？
这些事情，她从来都不敢想。
神思迷蒙间，她拉住狄戎的袖子，喃喃问道：“如果，我不再是玉心侯，我没有了力量，甚至，我害了你，你……我，我该怎么办？”
她一定会恨不得杀了自己的。
她知道她一定会在那里保护他，甚至不惜自己的生命。可是，她的愧疚，她却从来都不敢说与人听。
她究竟，值不值得被他如此保护着，她想了这么久，都不曾真正想明白过。
狄戎放下茶杯，默然抚上玉心的头发，却并没有开口解释什么。
玉心看上去，似是醉了。这么久以来强撑着的坚强与果决，总算是在这一刻悄然化为乌有。
“哥哥，你为什么……是我哥哥，你保护我，只因为我是你的妹妹……对么？”
狄戎的手微微一顿，却没有移开，依旧轻抚着玉心的长发。
另一边，一向千杯不醉的阡陌，看上去，竟也醉倒了，手中抱着酒坛，大酒坛遮住了她的脸，而她，只是坐在原地，一脉的沉默。
“为什么保护你……我也说不清楚啊。我就知道，你这一喝酒，就要喝醉了的，以前你也是这样子，害我都不敢喝酒怕你再喝醉了，回都回不去。”狄戎倏尔苦笑。
沉默了一会儿，他忽然放下茶杯，将玉心抱起来离开了酒肆。
“一开始，是因为你是我妹妹吧，到了后来，是因为……你是玉心。不过这有什么区别吗？你就是我想保护的人。”
他的话音很轻，轻到刚刚出口，便被夜晚的凉风吹散在空气中。
玉心已然静静在他怀中睡去，也不知，是否听到。
另一边，阡陌只是将头埋在臂弯中。
她能够感觉到自己是醉了，来到夜明城这么多年里，这似乎是她第一次喝醉。
刚才喝得开心，竟然忘记了这杜康酒喝得急了，便会醉。
可是，即使是醉了，她却依旧保持着自己的一部分神智，没有完全醉倒。是以，她将刚才的场景，看得切切实实。
“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呵！”她无力的苦笑，笑了一会儿，大笑便变成了大哭。
“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可是为什么，你要是个神？我就是个可笑的，自不量力的凡人，即使是想去你那里，都去不了。”
阡陌抱着酒坛，哽咽的哭着。抛去了一切现实的担忧，这一次，她只想这样痛痛快快的哭上一场，哭完了，说不定，某些事情就不会那样难忘了吧。
眼前忽然闪过一团白乎乎的影子。她下意识地伸出手来，将那影子抓住，却无奈双眼有些模糊，看不清是谁，只能感觉到对方似是很排斥，不停地挣扎着想要逃开她的钳制。
“你……怎么在梦里，你还是要走！”她又加了点力气，狠狠攥住对方手臂。
应该是攥疼了，那人的身体微微一颤，却依旧挣脱不开，只能任由她这般毫不顾忌形象的发酒疯了。
又哭又笑的说了不知多久，对方忽然使了个狠劲儿将她甩开，紧接着，那道白色的身影便消失在了阡陌的视线之外。
阡陌只觉得自己面前的世界仿佛崩塌下来，她跌坐在地上，慢慢将自己缩在酒肆的角落里，紧紧抱着膝盖，将头埋在双膝之间，仿佛这个姿势会更加安全些似的。
接下来的事情，她便完全不知道了。
只知道，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她并不是在酒肆之中，而是在晓夜丛林里，赫晓与赫烨姐弟二人正带着讶异在门外看护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