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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五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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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梦走后没过几天，夜明城的天气便转了凉，呵气成霜。
玉心披了一件厚实的斗篷前去观看玄晖练兵布阵。
不得不说，玄晖这个半吊子太阳之子还是有些做将军天赋的，狄戎走后他接手狄戎麾下的亲兵，数月以来，了无一丝谬误，以前一向尊重于狄戎的将士们，如今对这位年轻的新将军却是服气得很。
“做的不错，玄晖。”玉心站在孤光神像之上，微笑说道：“按照这个进度进行下去吧，我希望在数年以后，这支军队的人数增加一倍，成为真正能够纵横于北溟的精锐之师。”
“玉心侯尽可放心，玄晖……绝不会辜负你的信任。”玄晖沉默了片刻，极为认真地回答道：“只希望，玉心侯也能够做到，你答应过的事情。在下，实在是做够了化生魔。”
“如今荧惑侯和他女儿是势力在暗，我们在明处。贸然对怀光侯动手，是有不妥，”玉心沉默片刻，叹息道：“已经，入冬了啊，永夜城的冬天，或许……会比我们的夜明城，还要冷吧。也不知，狄戎那边怎么样了。”
比起玄晖与阡陌，狄戎所面临的，堪称是真正的逆境。
永夜城经历这数千年的梦境压迫过后初初恢复，整个领地之中本就是老弱妇孺居多。而她，却吝啬的只给了他五年时间，让他在永夜城秘密的为她训练出一支精锐之师，以及，保护好长留殿及其周边不受损害。
战争之中，凭借的不只有军队的实力，还有，谁的底牌更多。想来，幽都王就是长了十个脑袋，也不会认为向来眼高于顶的她会甘心借用夜安城与永夜城的力量吧。
而这一批被她悄悄训练出的军团，便是她为将来变故所准备好的，逆天改命之凭借。
“飞驳，”犹豫了片刻，玉心转过头去，唤来身后侍立的士卒：“你去，沿着通道跑一趟永夜城，去给狄戎以及其麾下将士，送些冬衣吧。”
“是，主君。”小兵很快便领命而去。玉心考虑了一下，又对玄晖说道：“对了，你再去晓夜丛林那里，看看那些云麓弟子的情况，顺便，帮他们增补些得用的御寒之物。”
“晓夜丛林？”玄晖的面色有些奇特：“主君，你怎么知道，他们藏在晓夜丛林里面？”
“一言难尽，”玉心叹息道：“我看那云麓仙居的小队长，倒也是个人物，他所作出的保证，应该，也是可信的吧。既然有了想法与对方合作，我们倒是不如先表些诚意。毕竟，在接下来的几年时间里，我们的目的相同，我也需要三卷天书的力量。”
“另外，主君，还有一件事情，”玄晖犹豫了片刻，又道：“我听驻守中原牡丹镇一带的下属禀报说，那个名叫赫晓的云麓姑娘已经去了萦尘的旧居，似乎是，从那破屋里拿到了什么，出来的时候脸色都不大好看，如今，似乎是正在往北溟的方向赶路。”
“又是萦尘的把戏么，”玉心冷笑一声，颇有几分不屑：“也不过是荧惑老鬼生出来的女儿，只会用些暗地里偷偷摸摸的手段，着实令人不齿！”
玄晖的目光却深沉了不少，只静静看向玉心，欲言又止。
“哦……也是，我这个自诩强大的魔侯，不也中过这般下作的阴私之计么。”玉心淡淡的又说了一句话，说罢，自嘲一笑。
“吃过了一次亏，便不会再吃亏第二次。”玄晖沉默半晌，轻声说道。
“说得也是。”玉心悠然一笑。
在孤光神像顶端站立片刻，忽有几封密信传来。玉心接过一一看了，忽的会心一笑。
“不过，不管怎么说，如今的情况，可是比当年，好了太多了不是么，”她笑着攥紧了手中的信笺，缓步向夜明宫殿内走去：“网，已经撒下了，只等着最后收网的时刻。”
顿了顿，她的目光停留在最后的一封密信上。
那是狄戎写给她的，遣词用句，一如他的习惯，简洁利落。
她的目光落在最后那一行龙飞凤舞的签名上，眼中隐约带了些暖意。
哥哥，天气愈冷了，别忘了，多加衣。
***
与此同时，赫晓却有些不知何去何从了。
她站在牡丹镇前方的黄土神石旁边，紧紧握住手中那枚精致的回梦丸，看着牡丹镇那繁华而熙攘的幻境，沉默不言。
那记忆中的场景，是真的么？还是，这个名叫萦尘的姑娘，也是擅长造梦与入梦之人？
她不是没有想过，求教于如今的掌门慕珊，可是，以她如今这个不尴不尬的身份，她又有些没有脸面回到云麓仙居请求帮助，是以，只能这般怔怔的站在黄土神石边，不知何去何从。
“赫晓姑娘，”忽的，有一个年轻男人向她走来，客客气气地作了一个揖。
“何事？”赫晓仔细看了看这男子的模样，却见这人气度从容，却难掩周身的亡者之黑暗，很明显，他是个化生魔。
“我是萦尘夫人离去前留下来看守旧居之人，”男子平静地说道：“我观姑娘极为轻松地便勘破了萦尘夫人所遗留下的幻境，当是她所派遣来取药的罢。”
“取药，什么药？”赫晓诧异一刹，讶异问道。
“姑娘不知道么，就是化生魔维持躯体需要的回魂丹啊。”男子一阵惊异：“我还以为，你知道呢。”
赫晓已然冷静下来，平静地笑了一笑，甚至，脸上还带了几许歉疚之意：“啊，对不起，萦尘只是让我来这儿取东西，没有说要我取些什么，也不让我告诉别人。”
“哦，也不是什么重要东西，萦尘夫人离去之前只带了足够半年分量的回魂丹，我只担心被她带在身边的君武与凯枫不能维持化生魔之形，也不知北溟一处有没有配置回魂丹的药草材料，所以，还请姑娘将这些回魂丹带去给她。”那年轻男子会意的点了点头，将一只大匣子递到了她的手里。
赫晓没有细看便将那只匣子收进包裹里，又装作好奇的样子问道：“这么说的话，那个叫君武和凯枫的，对萦尘很重要了？听这名字，还真是熟悉。”
“这是自然，君武乃是萦尘夫人的丈夫，凯枫则是他们唯一的儿子。萦尘夫人倒是不离不弃，自身便是数一数二的幽都美人，却愿意守着变成化生魔的丈夫不曾变心。不过却也是，那君武的长相俊美如此，像极了弈剑掌门卓君武，也难怪，萦尘夫人会动了凡心。”男子想到幻境之中所见到的情境，心中也不由自主地有了些感叹：“不管怎么说，得见萦尘夫人幸福，也总不是件坏事，只是萦尘夫人所唱之歌，却总带着悲伤，也不知为何。”
“卓君武？？！”赫晓尽量控制住自己不停抽搐的面皮，只觉得平地一道风七雷轰隆隆砸下来。
卓君武，不是弈剑听雨阁消失在太古铜门后头的老阁主吗，怎么又跟这个叫萦尘的歌姬扯到一块儿去了？
“姑娘，怎么了？”那男子又说了一会儿，见赫晓出神，不由得出声唤道。
“没什么，只是觉得有些诧异罢了。”赫晓勉强笑了笑，微微向对方点头：“多谢告知，我这便该返回北溟地界了。”
“姑娘要回北溟？”男子愣了愣，随即便是一笑：“这边来吧，恰好这牡丹镇边有处幽都裂隙，每日特定时间都会开启。”
“那就多谢你了。”赫晓满怀心事地与对方道别。
卓掌门变成了化生魔？
卓掌门变成化生魔之后还走了桃花运？
卓掌门还娶了幽都的美娇娘，将倒霉的紫荆掌门丢在紫荆谷睡到长毛？
……
无数猜想在赫晓脑中成型，令得她一阵无语之后亟待找人商量。
只不过，心中本来存在的摇摆与迟疑却是渐渐消失了。
萦尘这个女人着实不厚道，卓掌门若不是受了她的引诱，怎么可能抛弃掉与他夫妻情深的紫荆掌门入赘到幽都去？
亏她还总是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弄了半天，原来是朵食人花！
***
五年时间，悄然流逝。
夜明城，月辉广场。
玉心侯一身甲胄，立在点将台之上，眼看着广场上列队的士兵，以极快的速度列阵前行，不由得满意的点了点头，对自己身后立着的另外几位缓声说道：“不愧是当年的战神酋，这般快速的行军速度，着实难得啊。”
“那是自然，玉心你也不看看是谁把他们给训出来的！”阡陌得意一笑，看看身边某魔，毫不奇怪地看见对方的脸色渐渐发黑。
“哼！”某人默默转过头去，努力警告自己不要和一个女人计较，计较了你就输了。
“对了，这速度是如何训出来的？我怎么没想到这么好的法子，还请无寐侯不吝赐教。”
“这个么……”阡陌嘴唇一抖，险些挂不住笑。
“……”一袭便装，坐在一旁的酋也默然许久，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总不能说是整天在夜安城角斗场抓老鼠抓出来的吧。
如今他家角斗场里的老鼠几乎都快断子绝孙了，这个该死的女人居然还给他出主意，让他再往自己家里角斗场里抓上几只老鼠，以保证训练的持续性与可行性。
想到这里，倒霉催的无寐侯大人就很想掀桌狂奔。你瞧瞧，他那高大上的角斗场，都被这可怕的女人给变成什么了！最让他气不打一处来的是，接到玉心侯邀请前往夜明城之前，她突然悄悄对他说了一句，其实冰心堂有一种很好用的东西，叫老鼠药。
他发誓那一刻他是真的很想直接抄一把剑砍过去，可是……在她说起这些的时候，他们早就经过了夜安城的大阵，他在外面一丁点力气都没有，连个普通天屠魔都不如，完全无法暴力反抗。
“这个嘛，酋美人的独门秘方，你懂得！”阡陌笑嘻嘻地说道，顺便挑衅地看了无寐侯一眼，收获对方那杀人般的眼神无数。
只是，在某人眼里，这般奇特的眼神交流着实有点……眉目传情的意思。
“哼！”又是一阵冷哼声音，只不过，这一回不是出自无寐侯大人，而是另一个脸色不善的某将军。
玄晖扭过头去，只觉眼前场景不忍直视。更有甚者，他完全弄不明白自己究竟在气些什么，就是看眼前这场景不顺眼，难受之极。
好极了，这般不顾场合秀恩爱简直不能忍！
玉心的眼神落在队伍最前头，手持双刀速度极快的魔族少女身上，不由得赞许的点了点头：“领先的那个姑娘不错，堪当大用，她叫什么名字？等训练结束了，便封个副将吧。”
“你说她？”阡陌仔细一看，忽的，温和一笑，眼中带了几许暖意：“我以前提及过她的，她就是阿沼，我曾经，在夜安城唯一的朋友。”
听闻此言，无寐侯回过头去，心里忽然有点不是滋味。
在他那短暂的记忆中，他从来都没有看起过她这个弱者，甚至强迫她亲手挥刀砍向阿沼，杀了她。
重来一遍之后他才突然发现，自己竟是无意中杀死了一位天赋绝佳的将才。
如果他当年没有一意孤行地一定要执行那残忍的杀戮，或许，这个叫阿沼，一直崇拜着他的少女便能够成为他麾下最为英勇的前锋。
从来没有人天生强大，正如，每一个强大的人，都总会有一刻，极为虚弱。
这个时候还依旧陪伴在身边的，也许，便是阡陌这女人所说的朋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