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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长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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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往夜安城之前，阡陌抽空回了一趟永夜城。
永夜城的气候一如既往的冷，长留殿也像她记忆中一般，安静得有些森然，
在高耸的长留殿门前迟疑了许久，阡陌都有些不敢敲门进去。
原因无他，上一世最初来到这里的记忆，着实是算不上太好，即使是她早就知道，如今只怕不管是卓叔还是小恶魔夜歌，都已经不在了。
“姑娘，你是……？”正在门口踱步第一百零一圈的时候，一个诧异的声音忽然响起来。阡陌回头一看，却是一个头戴斗笠，身穿飘逸白袍的魔族姑娘，看她的穿着打扮，似乎是以前怀光侯十二侍烛使其中之一。
“我，我来找人，”阡陌犹豫了片刻才开口说道：“你们的主事之人。”
“主事之人，姑娘是说，陆姑娘吗？”那少女愣了一下，点头道：“陆姑娘正在殿内，我去为你通传一下。”
“不必了，如果，她很忙的话，我稍等一下也无妨的……”阡陌道。
谈话间长留殿大门开启，一个提着灯的白衣青年慢慢踱步而出，竟又是一位让阡陌有些意外的熟人。
“歌灵姑娘，今日有客人吗？”青年微微一笑，仔细看了一眼阡陌的模样，眉目间闪过几许意外，却又很快恢复了平静。
“云……云横？”阡陌盯着来人看了半天，才愣愣的叫出了对方的名字。
“阡陌姑娘？”云横先是诧异了片刻，紧接着，微笑着点了点头：“看来你也想起了……你怎么会来这儿？”
“我我我，你……我是说，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你不是该守着夙影村的吗？还有，你你你，你不是最讨厌怀光侯的吗，怎么会跑到长留殿里来？”阡陌上上下下的不住打量着，只觉得比起前世的记忆，眼前的云横看上去气色似乎好了许多，她不管怎样联系，都没办法将眼前之人与记忆中那个病弱却固执的年轻男子联系到一起。
“说来话长，”云横苦笑道：“这么说的话，你是来找阿梦的？随我进来吧。”
“阿梦，叫得还真够亲热的啊，老实交代，这段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阡陌带着八卦的眼神立刻戳了过去，看得云横只能侧过头去，苦笑一声了事。
“阡陌姑娘，你还是……去问她吧。”云横苦笑说道：“事情太多了，一时半刻的，也说不明白。”
阡陌回想起自己那支离破碎的记忆。
那一段算不上愉快的回忆之中，眼前这人绝对是划在她心上极为深刻的一笔。甚至，她在与他相遇的那一点短暂的时间之中，还有了些淡淡的，动心的感觉，只可惜，还没等她整理明白自己的心情，他就死去了，只化作一枚流光溢彩的珠子陪在她身边。
果然是往事不可追啊。
跟在云横的身后，阡陌只能低垂下头。记忆中的酸涩与痛楚一点点缠绕而来，令她一个隐忍不住，还是迟疑的开口问道：“云横，如果你还记得的话……那个时候，你为什么那么相信我，能够杀死怀光侯呢？”
“我也不知道，”云横道：“只是赌一场，不过如今看来，我没有赌错不是么？不过，我现在已经不再如以往那般憎恨怀光侯了，甚至有些感激他。”
阡陌还想继续追问下去，却忽然看清了云横脸上一闪即逝的疲惫与痛楚，下意识的，便闭了口，不再言语。
很快便到了长留殿大殿的最深处。
寒冰床边，放着一张书案。红衣少女坐在书案旁边，就着案上镇魂灯幽幽光芒奋笔疾书的写着什么。
即使是换下了那身青衣，阡陌还是一眼便认出了记忆中的那个少女。她的身影比记忆中单薄了些，却也沉稳了不少。
“小梦，真的是你！”她惊讶地轻唤道，少顷，嘴角一抽，看向书案上那个充当移动光源的镇魂灯。
敢把原来的怀光侯当成台灯来用，还真是有够大胆的。难不成她离开前的猜测果然是真的？
陆梦微微一怔，放下笔，抬头看向门口：“阡陌师姐，怎么是你？你不是……在玉心侯那里吗？”
“你你你，你怎么连这个都知道？”阡陌只觉得头顶一道天雷轰隆一声劈了下来，脸色也一点点憋红了起来。
“刚刚莫名其妙被绑成饲灯人之后，我就从小歌那儿找到了这么一段记忆，关于你和玉心侯的。我也不知道这段记忆究竟怎么回事，是真是假，但是，还是给你们还回去了，”陆梦摸了摸鼻尖，苦笑道：“那些记忆散佚了大半，大多分散在北溟各地，找不齐全，即使我在这段时间里试图将镇魂灯里剩下的那些记忆碎片归纳整理，并且在永夜城周边寻觅拼凑，也起不到什么太大的效果，毕竟记忆的时间太长，想要全部将它们恢复过来，难上加难，我如今的力量，也不大够。”
“也就是说，我能想起这些，是因为你……”阡陌按住额心，恍然间明白过来。
难怪她这些所谓的记忆都是由一个个破碎的场景串联成的，原来，这本身就只是不完整的记忆碎片罢了。
“不过，小梦，你……你怎么会在这里，还有，怀光侯居然会愿意让你动用他的全部力量，这简直是太匪夷所思了吧。还有，卓掌门呢？”阡陌四下打量着，果然没有看到那个在记忆碎片中出现过几次的黑衣男子。
“如今卓掌门已经解脱了，不再被饲灯人的灵魂牵绊所苦，早已离开永夜城继续为紫荆掌门寻药去了，”陆梦转头看了看一边光芒幽幽的镇魂灯，苦笑道：“确切的说，现在被困在北溟走不了的，换成我了。不过这也没什么的，即使是留在冰心堂，不也是一样的等待死亡，而在这里，至少，我还能觉得自己活着有点意义。”
阡陌叹息着点了点头。
陆梦的命途多舛，这点她是早已知晓的。
或许，永夜城真的会是她所剩不多的生命中，最好的归宿。
“对了……小梦，我有事情拜托你，”阡陌看了看镇魂灯，这才想起来自己来到这儿所为何事：“你，知不知道该怎么戒掉阿芙蓉？”
“阿芙蓉？”陆梦怔了怔：“自然是知道的，不过，阿芙蓉原本就是生产自北溟，大荒中流传的不算多，我只是看过甘草姐姐接诊过几次，戒除的难度非常大……阡陌师姐，你问这个做什么？”
阡陌叹了口气，将事情的前因后果简单对陆梦解释了一番。
“你是说，这事是君朔干的？”陆梦愣了愣：“怎么又是他……”
“什么叫又是他？”阡陌下意识的问出声来：“对了，君朔就是在永夜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君朔身死和怀光侯重伤的消息同时传出来的，难道说……？”
忽的，脑中的时间轴联系一处。
按照那七零八落的记忆碎片看来，这个时间段，差不多也该是君朔向怀光侯借用造梦力量，篡改玉心记忆的时候吧！这也难怪，为什么君朔会突然间出现在永夜城地界。
“正如你所想，”陆梦苦笑道：“两败俱伤。”
阡陌因为这个消息而有些诧异，然而，只是微微晃头，将满脑子的乱七八糟晃出去，强迫自己将一切精力集中在正事上：“对了，戒毒的事情……”
“我确实知道戒掉毒瘾的法子，不过，难度很大，对病人的意志力与忍耐力是极大的考验。即使是甘草姐姐出手，病人也有七八成的可能自残而死，甚至，生生痛死，”陆梦轻轻一叹，道：“阡陌师姐，如果真如你刚才所说，那么……戒毒的前面十天最重要不过，熬过去了，就一切都好说，是以这十天里我必须在场，方便随时改换药方，而且，这个戒毒的人，也一定要有极为坚定的信念才行。”
“这……”阡陌支吾了一下，不由自主的，回想起那个名叫赫晓的云麓女子，那般坚强的信念，也许，不管希望多么的渺茫，都要尽力一试。
“还是试试看吧，不过，那些被毒瘾所困的云麓弟子们都在夜明城的地牢里，实在是没办法带到永夜城这里来……只有你在场一种办法吗？”阡陌听到此言，也有些迟疑不决了。刚打算回去问问玉心的意思再行决定，身后便有一个声音传来。
“阿梦，你放心，你且带着镇魂灯随阡陌姑娘走一趟吧。只是十天的时间，以我如今的修为，足够支撑住永夜城的阵法不动。”
说话间，云横慢慢踱进了门，抬眼看向陆梦，微微一笑。
“可是……”陆梦有些迟疑：“你的身体……还有，万一这个时候长留殿外再来个如君朔那般不讲理的，你又没什么武功修为，如何自保？”
“不妨事，还有掌灯使和侍烛使守着长留殿呢，更何况，你忘了小呆了么？”云横微微一笑，看向陆梦的眼神中带了些安慰的意味。
陆梦这才闭口不言，微微点了点头，默认了。
***
夜明宫中。
陆梦提着镇魂灯，慢慢走过那一排高耸的立柱。
由于时间紧迫，阡陌在将她送到夜明城之后便赶路前去夜安城了。她只能一个人前去拜见这位在北溟南早已成为传说的女王侯。
玉心早已坐在王座上相候，见得陆梦走近，难得的竟是郑重的行了个军礼。
“陆姑娘，多谢你，仗义相助，”轻叹一口气之后，玉心低声道：“阿芙蓉的事情，一直是我心中的一个结。”
“玉心侯不必客气，阡陌师姐的托付，我怎么说，都要做到的，更何况云麓仙居本就与我冰心堂同气连枝，我既是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便必然会出手相助。”陆梦弯唇一笑，温声道：“能不能让我看看病人如今的状况？”
“好，”玉心宽慰的笑了，向陆梦点了点头：“陆姑娘，这边来吧，我带你去。”
……
地牢之中，一众下属已然被玉心遣退。仅余下的十八位云麓仙居弟子有些局促地站在重刑牢的囚室外，面面相觑。
陆梦一个个听了脉，提起笔，一连开出数个药方，分别递到不同人手中。
“也难怪阡陌师姐不敢动手，这情况，确实棘手之极，”她叹了口气，轻声道：“首先，我想要告诉你们，戒毒的过程，你们会遭受非人的折磨，生不如死，即使是用了迷药之类，也会在下一刻被阿芙蓉的毒性尽数消化掉。所以……你们只能这样清醒着支撑过十天，如果有胆量赌一场的话，就按照我给你们开出的药方服药，此后不再碰触阿芙蓉。”
一众云麓弟子面面相觑地互相打量一番，带着些热切的目光同时投注于陆梦身上。
“我愿一试，”站在最前方的云麓少女坚定地说道：“如今这等状况，已是生不如死。能够不再依赖那阿芙蓉，受再多的折磨我都愿意。”
“我也愿意试！”
“我也愿意。”
……
很快，所有人都表了态，竟是全数同意了尝试戒毒。
“那么很好，”陆梦点了点头，转向一边沉默不语的玉心：“还请玉心侯，毁去现存的所有阿芙蓉，此番不成功，便成仁。”
玉心面色肃然的点头道：“我明白了，陆姑娘放心地诊治吧。有什么需要的话，便说与我听。”
陆梦将手中的镇魂灯攥得死紧，勉强控制住自己心中的紧张之意。
这也是她第一次帮人戒毒，甚至，此番情况，她着实是把握不太大。
只希望他们中能够撑过去的人多一些吧。
陆梦暗自在心中祈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