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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劝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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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夜明城。
玉心为突然回来的萦尘安排了靠近夜明城墓园的一处院落，却不料玉心此次回来果真是有备而来，带了自己的行装不说，连家眷都一并带来了。
看向那两个元命盘被夺走的人类化生魔，玉心有些诧异：“敢问，这位是……”
“这是我的夫君，你且唤他君武便是，还有这是我的儿子，名唤凯枫。”萦尘倒是平静从容，只是面对着那水蓝衣衫的男子，飞快作了介绍。
玉心有些意外，只觉得这两个名字仿佛在哪里听说过，却没有多想。
“还要多谢玉心侯的款待，萦尘可能要在这里打扰一段时间了。”萦尘彬彬有礼地向玉心行礼，他身后的人类男子与男孩子依旧平静，平静到木无表情。
“哪里。”玉心笑了笑：“不必这般客气。”
……
你来我往的客套了一段时间，玉心带着玄晖转身告辞。却不料玄晖忽然一声冷笑：“所谓的幽都第一歌姬，也不过如此嘛！”
“什么意思？”玉心一愣，转头看向玄晖，却只从他眼中看到了几许嘲弄。
“弄了两个死去不知多久的傀儡，说是自己的夫君和儿子，这还不可笑么？”玄晖冷哼：“先前我还听说歌姬萦尘痴恋人类那弈剑掌门而不得，还以为这不过是个传闻罢了，如今看来，果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玉心先是怔了怔，紧接着，便想到玄晖那曾经显赫的神之身份，不由的心中暗叹。
神，都是这样看似温和实则无情的么，连玄晖这等人，也不例外？
“玄晖，”沉默了片刻，玉心开口，认真的看向玄晖：“你这些日子，安排些人手，盯好了萦尘的动静。”
“这些事情自不必说，我也会去做的。”玄晖朗朗一笑：“主君，我玄晖既是留在此处相助与你，至少在此刻，我是与你一心的，不管怎么说，我们的目的相同。”
“你此话何意？”玉心略带些戒备的抬头看去，却只见玄晖笑容不变，眉间却多了一丝隐约的仇恨：“荧惑侯一党如此折辱与我，我这般做，也不过是为了报仇而已，更有甚者，幽都王竟连我一面都不愿见得，若不是他，我又何来今日！”
“所以，你要变得强大，是为了复仇么？”玉心想到记忆中那个冰冷的光朱侯，还有，最后拿到元命盘，爆发了弑神之力的东皇太一，心中忽的便有了些不知名的感慨。
“是，也不是。”玄晖道：“那个早已腐朽的神界，便是毁了，又能如何？凭什么我们一定要那些高高在上的神明主宰命运？”
玉心不由得侧目相看，这是玄晖第一次毫不掩饰的展现出自己的野心。
只是，在她为数不多的记忆之中，玄晖便是为了这所谓的野心，毫不犹豫的牺牲掉了她与狄戎，乃至于千万北溟魔族的性命才终得神隐之月现于世间。
“你为什么对我说这些？”玉心下意识的蹙起眉头，如今的时候，她已然不敢再对玄晖太过信任了。
“我是为什么，你认为呢？”玄晖转头看向玉心：“我如今元命盘不全，除了停留在此处当我的玄晖，我还能怎么办……”
“说重点！”玉心实在不耐烦再与眼前这个不停暗示她什么的神打机锋了：“玄晖，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我希望你能助我拿到元命盘，至于我么……”玄晖说到这里，微微顿了顿，抬眼看向萦尘的位置：“我会让你所忌惮的荧惑侯一脉，在这几年的时间里彻底消失在这世界上。”
“如今你的元命盘在怀光侯手里，怀光侯又是灯形，你想要立刻拿到你自己的元命盘，只有毁了镇魂灯，”玉心说道：“这个要求，我短时间内无法应允你，但是我可以对你作出保证，在未来这数年之内，我会将你的元命盘原封不动的归还。”
“主君，说到此处，我却是有一事不明，”玄晖忽的意味深长一笑：“以前你可是对夜安城和永夜城那两位置之不理的，怎么，这个时候为什么突然决定保下他们，甚至，如今还有了劝说无寐侯，请他相助的想法？”
“我只是，觉得我以前的想法错了，”玉心深深呼吸，竭力平复着内心翻涌的情绪：“以前我以为，强大的力量足以让我俾睨于北溟，成就传奇，而如今，我却突然明白了力量再强大也没甚么用，比力量更加强大的东西，是人心。”
善于揣摩所有人抑或是魔心中的弱点，以其为引加以利用。计策若是得当，便是真正不费一兵一卒便可取得胜利，只因这世界上，没有谁是真正毫无弱点的。
“你总算想通这一点了，”少顷，玄晖却是轻笑出声：“这就是为什么，幽都王乃是九幽之主要共同敬畏的王者，而无寐侯，乃至于你，都不过是他手下的魔侯。不是因为幽都王此人力量有多么强大，只是因为，他手中握住了你们所有魔侯的弱点，正如为自己力量所困性格渐渐变化的无寐侯，亦如，沉沦于噩梦之中不得解脱的怀光侯。他们甚至都没有反抗命运的勇气，就这样做了幽都王的棋子，着实是可怜而可悲。”
“所以，玄晖，你对我说这些，就是为了，劝我反抗我这所谓的既定命运么？”玉心平静道。不知为何，到了此刻，她竟觉得，自己已然心如止水。
“你自己难道没有想明白么，真正的强者并不是个人的力量有多么强大，而是发自于内心的坚定。有了这所谓的信念，或许，才能在人生的一众跌宕起伏之间立于不败之地。”玄晖清清淡淡的解释道。
“玄晖，你为什么突然对我，说起这些？”玉心慢慢蹙起了眉头。
不得不说，玄晖此言于她来说，无异于醒世之语，可是，他又为什么要在如今的场合，这样毫不迟疑的将它说出呢？他究竟是在向她，暗示着什么？
“只是因为，我前些日子不小心想到了一些事情罢了，”玄晖道：“主君请放心，我玄晖，从来都不想做你的敌人，尤其是如今的这个你。我甚至有点好奇，你能够凭借你自己的力量，向前走上多远的距离。”
哪怕是，我的体内有神隐之月降生所必要的赤阳玉玦么？玉心在心中暗道。
想起这些，她才忽然记起上一世她落难的时候，似乎就是他将自己费力保下的阡陌送到了死牢之中，帮她抵挡住君朔的暗算。甚至，在她得狄戎相救逃走之时，他似乎也是不经意的放了她一马，留出了一处缝隙令得她能够成功逃出重围，与狄戎的下属会和。
他确实，已经对她仁至义尽了吧。后续的神隐之月降生之事，似乎，也是幽都王骤然出现所产生的后果。
只是，还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玄晖便踏着步子转身离开了，依旧是那副平淡淡，看不清真实情绪的模样。
***
一路慢慢走回了夜明宫，玉心忍不住便怀念起已去了永夜城十几日的狄戎。也不知道，那边的情形如何了，永夜城是不是像她所估计的样子，乱成了一滩散沙等着他收拾。
想到这里后，她竟是难得的有了些担忧，便换了普通的衣着，牵来自己的良驹步景，驱着它一路冲向狄戎建造的秘密花园。
那是她一向用来修炼的洞窟，也是，夜明城通向永夜城的一条捷径。
如果当真去爬哀冷雪山，夜明城前往永夜城，少说也要几天光景，然而，从这条只有她和狄戎知晓的山间通道之中，来回路程不过半日。
这是连幽都王都不知晓的秘密，也是她能够放心大胆的将狄戎与其亲兵派往永夜城驻守的最大底牌。大约幽都王当年封印赤阳与玄阴两处玉玦的时候也不曾想到，经过几千年的岁月，玉佩的能量悄悄逸散，会在这山中形成一条通路。
从甬道中冲出时，外面便是永夜城的墓园。此时天色已然昏暗，然而，令玉心有些诧异的是，永夜城居然也有了白天。
玉心一路冲上永夜城天台，来到长留殿殿门外，略微迟疑着要不要将大门推开。却不料，不一会儿便有一位头戴斗笠的魔族女子推开殿门，见得她这不速之客，难以掩饰的微微一愣。
“姑娘，你来到这儿，是要请我们的饲灯人帮忙的吗？今天姑娘她不在，恰好出门去了，不知何时才能回来。”那位侍烛使模样的少女有些歉意地向玉心一笑。
“不是的，我是想问，夜明城那儿来的狄戎将军现在何处？”玉心眼见这少女依旧气定神闲，没什么永夜城大乱的态势，不由得心中纳罕。
“狄戎将军一早就跟着陆姑娘出门去了，还刻意告诉我们，不能惊扰到她，大约直到现在陆姑娘都不知道，还有一位夜明城的将军在悄悄保护着她呢。”少女抿唇一笑，轻快地回答道。
“告诉我一个方位吧，我想去看看他。”玉心抿了抿唇，恳切的说道。
“现在他们应该就在山脚下的夙影村里，这些天里夙影村重建，不管是陆姑娘还是云公子，都忙得不可开交的。”魔族少女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道：“对不起，没有想到你是狄戎将军的客人，无法招待……”
“无妨，我这便下山去看。”玉心只是摆了摆手，问明道路之后，便一路牵了步景离去。
有了日行千里的良驹步景，夙影村很快便至。
玉心远远飞在空中俯视下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个以苦难与噩梦著称的永夜城，居然，也还存在如此安乐而和平的场景。
村中房屋尚未完全修缮妥当，百废待兴。然而，村民们此时却仿佛过节一般，簇拥着正中的红衣少女与白衣男子，期待的问着什么。红衣少女手中执着一盏精巧琉璃灯，耐心的解释着什么，笑容温和而宁静，白衣男子却似在为村民们听诊一般，垂下头认真思索着。
“玉心，你来了？”忽的，耳边传来一阵熟悉的说话声。
玉心回头一看，一眼便见狄戎同样骑着飞马，面容温和地看向夙影村。
“这是……”玉心只觉得难以置信，眼前这场景着实是太过出乎她意料了。
“他们是改变了整个永夜城的人，”狄戎道，眼中流露出赞许与尊敬并存的神色：“就连我都没有想到，这两个力量弱小的人类，居然会创造出这般奇迹，之所以没有贸然出面，一是怕打扰了他们，二是……我也想看看，他们能不能像我所期待的那样，为了改变现状而努力，直到最后一刻。”
玉心有些惊诧，她从来没有听过狄戎一口气说出这样长的一段话。
却不料，片刻之后，狄戎脸上的尊敬之色忽然收敛了，有些歉疚地垂下头去：“主君勿怪，是属下多言了。”
“无妨，”玉心默然看了一会儿，唇角亦是闪过一抹笑意：“这一次，你做得很好，我也，终是可以放心做我该做的了。”
“主君请放心，狄戎会帮助您守好永夜城。”狄戎垂下头向玉心致意。
“你，”玉心微微张口，心中千言万语，到了最后，却只说出了唯一的一句话：“这里天冷，你多穿些，不要着凉。”
狄戎蓦地抬起头来，用格外难以置信与受宠若惊的表情看向玉心。
这竟是，她在关心他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