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3]来自大荒的逆袭》玉挽卿

56、过往

　　闲适的时光总是过得特别快，阡陌实在不想继续去永夜城挨冻，却也扛不住自家主君的命令，苦着一张脸默默爬哀冷雪山去了。

　　好吧，自家主君早有交代，不管君朔变成什么样子都要把他给带回来，她这一趟，还真是非去不可。

　　正当阡陌一脸不愿意地吭哧吭哧爬雪山之时，玉心却突然做了一个梦。

　　她想，她似乎梦见了很久以后的场景。

　　她在那个梦中看到了一个节日，却忘记了是什么，只记得，孤光神像前，有幽都第一歌姬萦尘的歌舞，紧接着便是血腥而可怖的场面。

　　她看到自己力量尽失败在玄晖与君朔的手下，她看见那个她记忆中温和从容的君朔，正用仇恨刻骨的眼神看着她，用尽一切办法羞辱她，折辱她的心灵，亲口对她说一句，你以为你自己脑海中的记忆是真的吗？这可是我早些年费尽了全部心力求得怀光侯的部分力量，修改了你的记忆呢。而如今，你，玉心侯，不过是一个懦弱的败将，你的一切，包括你体内的赤阳玉玦，我都要你乖乖地，亲自奉送到我手心。

　　她看到自己奄奄一息的被关在牢房中，同样受伤不轻的阡陌在她面前无力的守着，为她挡下一波又一波的攻击。

　　原来玄晖竟是神格，失去了一半元命盘的东皇太一，竟是沦落到连一个普通人都不如。而那另一半的元命盘，却是在那个她以为她深爱的君朔手中。甚至，玄晖亦是在君朔的百般折辱之下苟且偷生，后来，又被幽都王封为光朱侯。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究竟犯了一个怎样可笑的错误。

　　两年多的时间里，她以为自己爱着自己的最大仇人，却将那位真正陪伴在她身边的人，忽视得那般彻底。

　　多么可笑的错误！

　　后面的记忆已然纷乱不清了，她看见那个对她说话时总是脸红结巴的狄戎，在她被关进监狱的时候却是毫不迟疑的带兵杀来，用自己的被俘换取了她的平安，并且，悄悄在她耳边说了一句，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是啊，她竟是忘记了，这是他与她曾经的约定。

　　她拥有一个最好最好的哥哥，可是，她却从来都不曾珍惜过。少女的懵懂心事埋藏心底，到了最后，却只换来忘记。

　　不，绝对不要……

　　她不想忘记他！不想忘记那个叫狄戎的，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她不想让那些残酷的事情再度发生，她不想，再在那一次最最酣畅淋漓的爆发之后，终只能死在他的怀里。

　　她本就是一个自私的人，她要他一直陪着她，直到他们的生命结束为止。

　　可是如今，记忆的齿轮已然开始转动了，前往永夜城的君朔，也不过是为了再找怀光侯，借得造梦之力将她有些松动的记忆碎片再度稳定下来吧。

　　她竟被骗得这样惨，这样惨。

　　可是这究竟是，多久以后的事情？

　　玉心醒转的时候，努力地强迫自己整理清楚那些混乱的记忆。

　　对了，那个梦里，她似乎是在接到怀光侯的死讯之后，应幽都王之命派遣了狄戎前去永夜城的。紧接着，她便是在修炼的时候，无意中带回了一身狼狈，形容憔悴的阡陌，还顺手处理掉了几个窥探她修炼的云麓弟子。

　　只是，那个阡陌似乎并不像是她所熟悉的这一个，梦中的那个女子，明明力量没有她强，却依旧倔强不愿投降，维持着她自己那些所谓冰心堂弟子的尊严不愿服输，即使她想尽了办法都不曾让她有过片刻的屈服。

　　玉心努力回想着梦境中的每一句话，最后，总算在一个不经意的小片段中，确认了这段记忆应是发生在五年之后。

　　五年之后，北溟将有一个极大的变故，无寐侯和怀光侯在短暂的时间之内相继去世，而她，也将被拉下神坛，从叱咤风云的玉心侯，再度成为一个毫无力量的天屠魔。

　　不管是对于曾经的她还是现在的她，这都是一个可以称之为毁灭性的打击。若不是为了救下狄戎，若不是，为了自己那一份曾经被踩进泥地里的尊严，她又怎么会，毫不迟疑的去赴了那一场几乎是必死的局！

　　“快，快来人！”想到这里，玉心霍然站了起来。

　　“主君，何事？”迎面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玄晖。此时玄晖刚想向她报备一声前去练兵，一身软甲让他看上去从容而温和。

　　可是这份温和看在玉心的眼里，却让她很是难受的想起那个梦。

　　梦里的玄晖，像一只狗一样匍匐在君朔的脚下哀声恳求，而他走出那扇大门，却依旧是那个九幽魔侯之首的光朱侯。到了最后，更是因为这滔天的恨意而在夜明宫中同她化身的孤光女神决一死战。

　　她是那个失败者，她连自己的命，包括她最爱的哥哥的命，都没有保住！

　　多么的可笑啊！

　　玉心狠狠咬住唇，勉强压抑着心底泛起的恨意，故作平静的对玄晖说道：“今天早晨，你看到阡陌了吗？”

　　“主君是说阡陌？”玄晖有些诧异：“您不是刚刚将她派出去接应君朔将军吗？”

　　玉心整个人都是一僵。

　　不对，这跟她梦中的，不大一样！

　　她清楚的记得，梦中这个时候君朔确实不在，他麾下的兵权便分摊在了狄戎与玄晖两位将军的名下，使得她麾下两位大将都忙得焦头烂额。而她本人亦是专注于演兵，根本脱不开身来，也就没有空闲关注君朔的行迹了。

　　这一年，也就是变故发生的五年前，似乎一切都是风平浪静，没什么太大的变故发生。

　　“快，把阡陌找回来，我有话要对她说！”玉心脸上闪过一丝焦急之意：“是关于永夜城的，要快！她没走远的话就赶快给我把她追回来！”

　　“可是，主君您为什么突然这么着急啊？”玄晖诧异道：“阡陌她，昨天晚上便已经出发了啊，如今她怕是已经到哀冷雪山的脚下了吧。”

　　“已经晚了么……”听到这话，玉心不知名的便是心中一颤：“我居然让阡陌去……不，不对，怎么回事？”

　　“主君，您是有什么不解的事情吗？”玄晖见玉心面色惨白，看向自己的眼神奇异，不由得便有些不自在了，仿佛自己费尽心力要隐藏的那个秘密已然被她看透了一般。

　　“没，没什么，你先下去吧，让我再好生安静一会儿！”玉心揉了揉额头，挥手遣退了玄晖。
　　***
　　与此同时，哀冷雪山。

　　阡陌喘息着坐在雪地里，努力整理着那一头让她发昏的记忆。

　　这段记忆仿佛就是那样被人硬灌进了她的脑海之中，记忆的主角明明是她，却又与她如今的记忆不甚相同。

　　记忆中的她，修为不似如今这般强，或者应该说，她是被一些事情阻断了修炼。

　　她想起自己被一碗加了料的茶直接送进了夜安城角斗场，接着，一路见证了两大魔侯的消亡，到了最后，甚至还见证了“神隐之月”望舒的诞生，以及，那个天之骄子，太阳神东皇太一，恢复他本应有的神之身。

　　最后，她经过了太多太多的历练之后，才成就了如今冰心堂大师姐的地位。她记得，自己似乎是在几年以后，才在合虚山与东皇太一正面展开了交锋，而不是如今这般，她竟和东皇太一这个煞神的前身关系不错。

　　怎么会，这样？

　　许许多多记忆的盲点让阡陌觉得格外奇怪，仿佛有什么东西变了，又仿佛，未来的命运依旧在被一种不可抗之力拼命推动着，强迫她向前。

　　她这一次投身于玉心侯麾下是为了寻药，是为了，给陆枫的妹妹阿梦配一些治病的药草，才与玉心侯有了约定……

　　对了，药草！

　　阡陌忽然想通了这两段记忆最大的不同之处。

　　她为了给陆枫的妹妹陆梦治病而前来北溟之地，而在她刚刚强行接受的这段记忆之中，她只听陆枫无意中提到过，他曾有一个妹妹，只是，在十岁上便亡故了。

　　陆梦是早就应该死去的女孩子，而这一次重来，她竟是直到如今，还好好的活着！

　　而这一次君朔突然跑去怀光侯领地的原因，也十分清楚了。

　　为了得到怀光侯的造梦能力，然后，修改玉心的记忆！

　　想到这一点，阡陌霍然便站起了身，急匆匆的折返而回。

　　要告诉玉心，不要上了君朔的当啊！

　　现在看来，君朔已经将玉心的记忆改掉一部分了，这一回他再回来的话，那个记忆的逆转必然会更加强大乃至于滴水不漏，到时候，再想让她相信自己的记忆被篡改，便是更难了！
　　***
　　另一边，玉心也同样的愣在了当场。

　　时常不出现的幽都王突然间传音与她，玉心正心情纷乱着，却也不敢违背幽都王的指令，只得拖着昏昏沉沉的脑袋接受了那段简短口信。

　　听罢，她的脸色骤然间更加难看了。

　　心中万般记忆，却又无法对他人说出，玉心只能呆呆的坐在夜明宫中的王座之上，怔怔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