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裁缝与大军阀》蜀墨生香

6、Chapter 6

　　75.
　　炮火声响起的时候，小裁缝才刚睡下去没多久。
　　昨晚上他正一边跟小军阀围着小火炉聊天，一边给他缝扣子的时候，突然“杀”进来了一个人。
　　那是小军阀最信任的好兄弟。
　　小军阀以前要有点什么事儿从来不避讳着，可没想到这次却跟着人闷声不吭的出去了。

　　76.
　　小裁缝踮着脚往窗台边凑了凑了，竭力的想听见两人在外头说什么。
　　但一向说话喜欢用吼的，生怕别人听不到的小军阀这回儿却悄咪咪的。
　　小裁缝脚尖儿都垫的软了也没听出个所以然来，索性不管了坐了回去开始给小军阀缝那些不知道在哪儿玩去蹭开的口子。
　　只是虽然手底下针线活没听，但他耳朵也没闲着，时刻关注着门外的动静。

　　77.
　　就在小裁缝把小军阀所有的衣服都翻来覆去的缝了个遍儿，实在找不到还有什么需要忙活的时候，小军阀这才匆匆进来了。
　　只是出门前还挂在脸上的小痞子般的笑收了起来，脸色有些严肃。
　　“怎么了？”小裁缝不由的有些心惊，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头有些发慌。
　　但小军阀只是笑了笑道：“没什么，就隔壁子那个市有些个娃儿不醒事，我要过去看看。”

　　78.
　　小裁缝黝黑的眼眸眨也不眨的盯着小军阀看了好一会儿，直到小军阀老脸一红才有些不舍的别开了。
　　“那你过去的时候注意安全。我……”
　　话未尽，但意已出。
　　我等你回来。

　　79.
　　小军阀定定的看着小裁缝，认真的点了个头，然后随手抓了件小裁缝刚给他烘好的，还暖暖的风衣披在了身上，头也不回的走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夜黑风高看不清路，小军阀脚步走的有些缓慢，但却十分的坚定。
　　小裁缝就望着他那离去的背影看了好久，直到人都见不着了，才低下了头，放开了自那人转身后一直紧握的手。
　　可他没想到，第二天叫醒他的不是小军阀那浑厚的叫喊，而是漫天的炮火。

　　80.
　　小裁缝迷迷糊糊还没搞清楚发什么了什么事儿就被突然突然闯进来来的人一人给抓住了。
　　那人身上狼狈的很，满是炮火轰过后的火药味儿，刺的他鼻头一酸。
　　他下意识的挣扎想要逃离，却在看清那人身上披的外套之后顿住了。
　　那是小军阀临走前披着的衣服，如今却穿在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身上。

　　81.
　　踉踉跄跄的跟着那人钻到院子里停着的一辆车上，在车子发动快发动的小裁缝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突然挣脱了那人然后跑进屋里。
　　任随背后的人如何呼喊他也没有回头。
　　小裁缝当然不是急着去送死，而是想要拿回一些重要的东西。
　　一路护着头冲会房间里，他在一堆因震动而散乱的到处都是的杂物里，终于翻出了他想要的。

　　82.
　　再回头往车里赶的时候，外头的小院里已经被炸出了好几个半米深的坑。
　　小裁缝急吼吼的冲回了车里，看着满地的狼藉，这时候才有些后怕。
　　刚才那么不管不顾的回去，要是那些不长眼的炮火一个不小心打到了身上他该怎么办？
　　不过那时候他已经想不了那么多了，因为他有一种感觉，这一离开他就再也回不去了。

　　83.
　　来接他那人也没空责骂了，聚精会神的开着车，冒着枪林弹雨之安全到达一处布满守兵的防空洞之后，他才呼了一口气放下心来。
　　拉着有些紧张过度的小裁缝进到洞里，找到几个熟悉的兄弟后，他这才有空怒吼了一句：“你个龟儿子，他妈的想死啊！要钱不要命了，刚才那么急着去送死……”
　　骂人的话说到一半，他却愣住了。
　　因为他发现小裁缝紧紧抱住的小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划破了一角，里头露出的不是什么银元宝钞，而是有些泛黄的书籍。

　　84.
　　虽然大字不识几个，但他仍然认出了，露出的那两个字念“三国”。
　　从军阀府上掏出来的，带“三国”两字的书，出了他顶头老大最宝贝的那堆子《三国志》还会有什么？
　　那人瞬间哑然了，责骂的话卡在喉咙口半天吐不出来，最后只得尴尬的咽了下去。

　　85.
　　他顿了顿，没在说什么，恹恹的转过了身。
　　哪知他刚一转头，想要跟后头的人吩咐几句，却突然被扯住了衣角。
　　有些烦躁的回过身来，想问问这作死的小裁缝想要干嘛，却在注意到面前人表情的一瞬间，愣住了。
　　小裁缝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牙齿咬得紧紧的，脸颊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弄伤了，被刮出了几条血痕。
　　有些个比较严重的还在流着血，但他却完全没管，只瞪大了一双泛着血红的眼睛看着自己，然后从牙缝中颤抖得问出了几个字：“他……他呢？”

　　86.
　　他指的是谁，两人都知道。
　　可该怎么回答，那人却词穷了。张了张嘴，他只能简单的道：“老大他……没事。”
　　但即使已经这么说了，小裁缝仍然抓紧了他的衣角，丝毫没有松手的打算。
　　偏过头看了看袖扣那处自己亲手缝的补丁，小裁缝继续追问道：“那为什么，他的衣服会在你身上？”

　　87.
　　耍了半辈子的横，那人从来没遇到过小裁缝这样的，看起来软绵绵的弱不禁风的，实际却固执的很。
　　他都没有胆子的情况想，小裁缝竟然敢冲到枪林弹雨去只为了找回一包劳什子的杂谈书。
　　而此时看向自己的眼神是那么又是决然，丝毫不肯退让。
　　他突然有些怀疑自家老大说的话了，这他们妈该是大舅子的样子吗？
　　他这会儿要是说句，老大跪了、死翘翘了，他敢打赌，眼前这小裁缝绝对会眼睛也不眨一下的冲回那已经被炮火轰的七零八落的大宅里，搞些什么殉情的把戏。

　　88.
　　见小裁缝不得到答案绝不放手的样子，他叹了口气，最后还是选择了实话实说，只是老大千叮呤万嘱咐的那些，都隐藏了去。
　　“昨晚上我们就接到消息，隔壁市有鬼子活动。老大连夜带人过去想要把那些个打头阵探敌情的鬼子给一把端了，却没想到遭了鬼子的当……”
　　说完这句，他不由的停了下来。
　　顿了顿，见小裁缝虽然紧张的面部肌肉都绷紧了，表情甚至都有些狰狞，却仍然保持最后理智定定看着他的时候，他才继续道。
　　“还好老大聪明，没遭那些鬼子的道儿，带着我们逃了出来。只是一等我们跑出来之后才知道，鬼子已经调了一个团的空军，准备对咱们这儿进行轰炸了。老大担心你的，这才派我回来保护你。”

　　89.
　　小裁缝直视着那人的眼睛，眨也不眨，似乎还在考虑话的真实性。
　　直到那人最后微微皱起眉头了，他才错开了眼。只是手上没有放松，他仍旧纠结：“那衣服……？”
　　“衣，衣服？”那人愣了一下，这才想起来自己身上的衣服是自家老大的。
　　“那个啥子，你说衣服啊……老子逃出来的时候身上衣服被刮烂了。老子虽然大老爷们一个露点肉没问题，但是你看这大冷冬天的，从隔壁市跑回来不冻个风寒也冻得流鼻涕水了。老大就大手一挥，把自己的衣服丢了过来。这不，刚好啊，你认识这衣服，自然也知道老子不是坏人了嘛……”

　　90.
　　说完，他小心翼翼的看了小裁缝一眼。
　　见小裁缝这下不再怀疑，终于相信他的解释，放松下来心有余悸的发呆之后他也缓过了一口气。
　　妈的，吓死本宝宝了，扯谎、日白这种事情做了半辈子了，他却没有一次跟这回一样做的心虚。
　　他之前还不懂为什么老大一开始就把衣服宝贝的藏起来，还一定要让受伤最轻的他回来救人。
　　可现在他算是明白了，既然衣服没事儿，那说明人也肯定没事儿。
　　既然他没事儿，那老大也一定没事儿。
　　老大这是在告诉小裁缝，自己还好好的。

　　91.
　　可是……
　　想到昨晚上牺牲的兄弟以及还等着救援的老大，他的眼睛却有些湿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