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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chapter9 长路漫漫 ...

  •   单云在地上坐了片刻,忽然猛地站了起来,飞快地朝阳台跑过去。她一把拉开窗帘,然后整个人都僵硬了。
      窗帘后面,根本没有窗户。
      “铃!”刺耳的电话铃声突兀的响起,撕裂了屋子里的死寂。单云整个人都吓得一跳,她扭头盯着放在茶几上的座机,久久没有挪动步子。
      她从来没有在这个家里安过座机。
      电话还在不断地响,锲而不舍。
      单云上前两步,接起了电话,耳边的听筒传来一阵空旷的风声。
      不知过了多久,那头才传来一个人说话的声音,很熟悉,像是在哪里听到过,却又说不出的怪异:
      “来找我吧,这么多年,你早该来了。”
      单云声音有些颤抖:“你是谁?我到哪里找你?”
      那个声音似乎笑了一下:“是让你来找我,你还不肯动动脑子了?要你有什么用?”
      单云呼吸有些颤抖,她的目光下意识扫过座机的来电显示,那是一串陌生的号码,带着生僻的区号。
      “小云!”江城的声音再次响起,单云猛地一惊,手里面忽然一空,再一看,茶几上散落着一些野花,哪里还有电话的影子。
      单云轻轻喘了口气,缓缓伸手捻起了一朵,枯黄的枝干上粘连着白色的花瓣,隐隐有淡淡的香气。
      “小云,醒醒!”
      单云手里捏着那朵花,猛地抬头,忽然就感到一阵眩晕,周围的一切像是瞬间被拉到无限远的地方,碎成一片一片,碾成粉尘。
      也不知过了多久,才渐渐开始感知,她似乎是躺在江城的怀里,周身绵软的像是一团棉花。
      “小云。”江城的声音低沉而又有些喑哑,就在单云的耳旁。
      单云缓缓睁开眼,落入眼帘的居然是江城的略带焦急的神色,她迟钝地眨了眨眼,哑声说了一句:“你的衣服,扣子扣错了。”

      养伤的日子空虚而又无聊,贝贝只能待在家里发霉,连出门闲逛都很不方便。
      电视上正放着几年前热播的谍战片《潜伏》,老谋深算的站长在窗前一脸慨叹:时间就像脱缰的野狗,一去不复返呐。
      贝贝笑了笑,她自己倒是没感觉时间过得有多快,尤其是这几天,简直度日如年。
      虽然身上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但是江城和单云仍旧放心不下她,三天两头前来探视,让贝贝受宠若惊。
      说真的,还从没有人这么把贝贝放在心上过,贝贝最近都觉得自己娇气了,喝个水都希望能有人替她倒。最惨不忍睹的是一日三餐,自从吃过江城的手艺,贝贝只觉得自己做出来的东西味同嚼蜡,食之无味。
      当然她是没脸天天去楼上蹭饭的,江城自己也有工作,怎么可能专门给她做饭。深明大义的贝贝只能默默地咽下自己煮出来的烂面条,一边吃一边往里面加醋和老干妈。
      这样的日子真是痛并快乐着,贝贝坐在沙发上一边咂摸最近的甜头,一边想:江城和单云已经有一个礼拜没有来看她了。
      也是,究竟只是邻居,能来看她这么多次已经是恩赐了,怎么能奢望更多呢?
      贝贝虽然明白这个道理,但是心里还是有些黯然,总觉得突然成了孤家寡人,那种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的寂寥一下就冒了出来。
      果然是由奢入俭难吗?贝贝曾经一个人孤身在外境闯荡半年之久,也不觉得有多难捱。现在只是一周不见,就觉得难熬了。
      外面的天空还算晴朗,雾霾被几天前的大风吹到了南方,居然让这个城市难得地享受了几天蓝天白云。
      贝贝无聊地数着阳台上的盆栽有几片叶子,手里拿着一本《美学鉴赏》翻开第一页,只看了两行。
      窗外,城市依旧喧嚣着。
      就在这时,门铃忽然被按响了。
      贝贝蹭的跳了起来,顾不上身上的上伤还没好利索,风一样冲到了门口,一边拉门一边喊:“叔……”
      后半声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门外,快递小哥正带着惊吓的表情错愕地看着她。
      贝贝抿了抿嘴,同时涌起莫大的失望,她有气无力的问了一句:“找谁?”
      “呃,”小哥递过一个包裹,“您的快递,请签收。”
      贝贝瞟了一眼,包裹上收件人一栏居然真的写着“肖贝贝”三个字,发件人那栏却空着。
      贝贝有些警觉地眯起眼睛,她在单子上签了名,小心翼翼接过包裹,入手的一刹那掂了掂,只觉入手极轻,像是信件一类的东西。
      目送快递小哥落荒而逃,贝贝关上了门,抱着包裹坐到了沙发上。
      会是谁给自己寄东西呢?
      贝贝从茶几下面翻出了剪刀,小心翼翼地划开了包裹。
      里面有一个大信封,白色的封皮上画着一朵黑色的曼陀罗。
      贝贝盯着那朵花看了两秒钟,手上一顿。
      黑色曼陀罗,代表不可预知的黑暗、死亡和颠沛流离的爱。那诡异的黑色象征着被伤害的坚韧创痍的心灵,与生的不归之路。
      贝贝缓缓拆开了信封。
      里面是一张地图,折的四四方方,哗啦啦展开,上面山川河流,画得甚是精致。
      贝贝一眼看到,西边的G省有一片区域被红笔圈了出来。她瞳孔一缩,一些不好的回忆瞬间涌上心头。
      僵硬了片刻,贝贝抿着嘴把地图一折,沉着脸往信封里面塞。
      不管这是谁的恶作剧,她都不会上钩,这里是渝城,她在度假,没有任何人能够打扰她。
      “啪”的一声轻响,一张照片从信封里滑了出来,跌在了贝贝脚边。
      贝贝整个人一僵。
      像是过去了几分钟,又像是仅仅过去了几秒钟。贝贝缓缓俯下身子,她的手指触碰到那张看上去有些年代的照片,纸片和地板摩擦发出“沙沙”的声音。
      照片上,是她和一个三四十岁的外国男人。那个男人有着亚麻色的头发,灰蓝色的眼睛带着一丝温和,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
      贝贝手指有些颤抖,她想把照片捡起来,却怎么也做不到。手指似乎僵硬了,失去了弯曲的能力。
      终于,贝贝想,她终于又一次看到了他。
      “To fotget a friend is sad, but we have to grow up eventually. ”
      贝贝深深吸了一口气,眼泪也同时挣脱眼眶跌落在照片上。
      Vincent, how can I forget you

      刑警队。
      江城放下手里的资料,疲惫地揉了揉眼睛。陈澜很有眼力见的放了杯热茶在江城手边:“老大,休息会儿吧,值班还这么拼啊。”
      江城手撑着额头,回答:“之前的案子还没有完全移交出去,你和小何这两天辛苦一下,抽个空把事儿了了。”
      陈澜甩了甩一头酒红色的卷发:“OK,boss,what you said.”
      江城笑了笑:“想去见男朋友就去吧,心早就不在警局了吧。”
      陈澜笑嘻嘻的:“老大还是你火眼金睛厉害,我的手机会随时开着的,那我先告退了?”
      江城点了点头:“去吧。”
      陈澜飞快地收拾了一下东西,拎着包像金丝雀飞出鸟笼一样出了办公室。
      江城喝了一口手边的热茶,办公室的门忽然被敲响了,江城一抬头,就看到三组的老钟正站在门口。
      江城站起身来:“老钟,有事儿?”
      钟志国笑了笑:“怎么,没事儿就不能来看看你?”
      江城倒了杯茶,递给自己找了张椅子坐下的钟志国,笑着说:“恐怕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吧,你成天忙的不见人影,哪有空来串门。”
      钟志国哈哈大笑:“是啊,还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我今天找你来,是想和你商量些事。”他喝了口茶,把杯子放在桌子的玻璃板上,侧脸看向江城,“其实,我是有事相求,老弟。”
      江城心里约莫有了一些猜测,但还是问道:“什么事?”
      钟志国叹了口气,开口:“我听说,你最近和唐家那些人对上了?”
      江城点了点头:“之前有些摩擦。”
      钟志国看上去有些不自在:“江老弟,我知道这件事是他们做的不地道,但是闹大了,两边都不好看。咱们毕竟是要接着工作下去的,梁子结下了,老弟你自己也不好过不是?”
      江城手指在杯子上敲了敲,发出叮叮的声音,他回答:“老钟,这件事,我不想让步。”
      钟志国低头重重叹了口气:“老弟,你也是老刑警,刘局要退了,你前途不可限量,为什么要陷在这些事情上呢?”
      江城扶着桌子沉默了一会儿,说:“那个姑娘才二十岁。”
      钟志国嘴唇动了动,他想是想要叹气,却又忍住了,他说:“我知道,小北的事对你打击很大,但老弟,你要认清楚现实。那个姑娘不是你的女儿,她只是个不相干的人,你没必要为了她断送自己的前程。”
      江城吸了口气,一字一句说:“我没有把她当成小北。”
      “那你又是为什么咬住这件事情不放?他们人也进去了,头也低了,钱也赔了,你还想让他们怎么样?”钟志国十分无奈。
      江城反问:“之后呢,从里面出来以后继续揣着刀,一有不顺就捅人、砍人?”
      钟志国握着拳头一字一句:“不然呢?江城,我们是警察,不是神,没办法普度众生。你没办法把坏人变成好人,你也不可能把所有坏人都抓进去,要真能这样咱们也就不用再干这行了。”
      钟志国深深吸了口气,语气更加沉重,“你没办法阻止人们相互伤害,这是趋势,是人的劣根性,你管它叫什么也好,但你得明白。”
      江城手指松了松,终于不再说话。
      钟志国拍了拍江城的肩膀:“老弟,你也别太介意,做警察的,难免遇到这种事情,咱们都是这么过来的,总得有人先退一步,不然什么时候是个头?”
      江城突然侧了侧头:“老钟,这事儿你别管了,我心里有数。”

      钟志国一滞,看江城的样子就知道自己刚才的话都白说了,心里也知道多说无益,只能长叹一声拍了拍江城,转身离开了。
      江城默默地倒了杯水,贝贝的脸有一瞬在他眼前闪过,渐渐和记忆中那张脸重合。江城知道,钟志国说的话有一部分是对的,如果不是贝贝让他想起了自己的女儿,他是不会把事情做得这么绝的,毕竟他有自己的顾虑。
      当然不是说江城会撒手不管,可是这一行干了这么多年,他有太多的方法可以和平解决这件事情,而不是去硬碰硬。
      手机铃声忽然响起,江城自沉思中惊醒,目光瞥向放在桌上的手机。
      居然没有来电显示。
      江城心里顿时升起一种不妙的预感,他迟疑了两秒,接听了电话。
      下一刻,老爷子中气十足的破口大骂声从听筒里传过来:“你这个小兔崽子,闯起祸来一套一套的!你大哥和唐家那是多少年的交情,你一声不吭就给人搅得天翻地覆。你能耐啊你!今天你哥和我说我还不信,居然TM的是真的!你给我滚回来,你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江城无奈地揉了揉眉心,说:“爸……”
      “别叫我爸,我不是你爸!你个不孝子,当初就该把你逐出家门!你看看你,自从长大以后有那件事情不是和家里对着干,家里欠你的是怎么着?你闯点祸你心里不踏实是不是?你是要气死我啊!”
      “爸我没这个意思,”已经人到中年还被老父亲训成这样,江城心里也是极为复杂,“是他们做得过火了,我才动的手。”
      “放屁!”老爷子咬牙切齿,几乎可以想象口水喷了一话筒的模样,“人家没道歉吗?你知道人家为什么平白无故拉下脸来和你一个穷警察道歉?还不是看在你大哥面子上!你倒好,打你大哥的脸是啪啪啪的啊!你让他怎么和人家交代!”
      江城只能低声下气和老爷子赔不是:“爸,是我考虑的不周到,我错了,您别气坏身子!”
      老爷子哼了一声,听上去依旧气得不轻:“这事儿你自己看着办吧,收不了场你自己去给你大哥请罪!”
      江城忽然就敛起眉目,他想说什么,硬生生又忍住了,叮嘱老爷子注意身体,被老爷子再次骂了一通挂断了电话之后,他打给了大哥。
      江华接起电话的时候语气很平静,丝毫听不出被弟弟摆了一道了不悦。
      江城开口先道歉:“哥,这事儿对不住你了。”
      江华半晌没说话,再开口的时候却带了点笑意:“看样子,你是不打算让步了。”
      江城没回答,算是默认了。
      江华叹了口气,语气颇有点看破红尘:“不退就不退吧,咱们也不是非得给那帮孙子低头,吃亏是福,谁让我是你哥呢。”
      江城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再次道歉:“对不住,大哥。”
      “别说了,再说就生分了。”江华语气轻轻冷冷,却透着家人特有的亲切,“抽空回趟家看看老爷子,我家的捣蛋鬼也想二叔呢,总嚷嚷着要吃你做的菜,我这亲爹的手艺天天被他嫌弃。”
      江城笑了笑,说:“好。”心中刚刚涌起一丝久违的温暖,那一头,江华就冷不丁捅了他一刀:“你和弟妹还没复婚呢,准备守到什么时候?”
      江城轻声咳嗽了一声,说:“再说吧。”
      “再说,再说我儿子都该娶媳妇了。”江华苦口婆心,“你也不年轻了,别整的跟情圣一样,非得在一棵树上吊死,你可以换一棵树吊死啊。”
      江城无奈:“我工作性质你也知道,这事儿急不得。”
      “妈的,”江华忍不住爆粗口,“你都不急了七八年了。人家警察那么多,都像你一样全国得多多少光棍,以后还有人敢干这行吗?你不说为自己,也不能把你的后生晚辈都吓着,你得起带头作用啊。”
      江城默然无语,回想最近队里不少年轻人都好事将近,心说他们怎么可能被自己吓住,一个个胆儿肥的都翘班约会了。
      江华听江城一声不吭,就知道自己的兄弟把自己刚刚的肺腑之言全当成了放屁,当下也不再说什么,只是意味深长地嘱咐了一句:“该过去的都会过去,你得向前看。”
      说完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
      江城松了口气,低头看表已经九点多了,就准备收拾收拾早点回家。最近单云一直住在他那里,一开始是为了照看贝贝方便,近几天江城却发现单云似乎总是睡不好,夜里常常做噩梦醒都醒不过来。
      没办法,两个人只能搭伙一起睡,避免单云做噩梦醒来太害怕。
      正想出门,迎面江城却看到吴松大步往这边走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一个包裹,就停下了脚步。
      吴松也看见了江城,连忙紧赶几步上前,说:“队长,正好你还没回,我看传达室放着个包裹说是给你的,就顺便拿上来了。”说着把手里的包裹递给了江城。
      江城一边接过,一边说了句:“麻烦你了。”
      吴松笑了笑:“那队长我先回了,你也早些回家,嫂子还等着呢吧。”
      江城抬眼扫了吴松一眼,吴松立马站直了脚跟一碰:“队长再见。”说完脚下生风一样眨眼间跑得无影无踪。
      江城无奈地笑了笑,他掂了掂手里的包裹,觉得像是信件一类的东西,于是打算在办公室拆开,以免和工作有关。

      木书屋。
      自从木轲出事之后,木沐一直非常担心。
      虽说木轲从小就是个不爱说话的孩子,但是他起码会对外界的刺激做出反应,像个正常人的样子。但是最近,木沐觉得木轲整个人都不对了。他经常一个人坐着发呆,时不时脸上还会露出傻笑,看得她心惊胆战。
      她和木轲相依为命十年还多,都没见过木轲这么笑过。
      木沐开始考虑要不要带木轲去看看心理医生,毕竟被绑架了,留下心理阴影很正常。但是她又不敢贸然动作,怕加重木轲的反应,只能旁敲侧击。
      “小轲,最近学习累不累?有没有什么烦心事啊?”木沐尽量摆出温柔亲切的表情。
      “没有。”木轲看起来刚从自己的世界走出来,他看了一眼姐姐,平静地回答。
      “哦,那你今晚想吃点什么好吃的啊?姐姐给你做。”木沐笑得愈加温柔。
      木轲回答的简洁明了:“随便。”
      木沐有些无奈,却也不敢着急,只能接着问:“那吃肉卷好不好,姐姐现在就去做。”
      木轲点头:“好。”
      木沐嘴唇动了动,只能起身到厨房去和面。
      木轲坐在沙发上,看着木沐的背影,忽然就扯出了个微笑。他手指在沙发上滑了滑,目光却忍不住落到挂在墙边的地图上。
      那里,有一个地方被人用笔标了出来,不是很显眼,不用心看根本发现不了。
      木轲却知道,那是留给自己的讯息,他只要顺着这些讯息找下去,就能见到自己想见的人。
      回想起那天晚上,木轲仍旧觉得不甚真实。他固然担心单云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却更在意那个在暗中主导着一切的女孩。
      这一切是那样复杂,又是那样简单,等他到了那个地方,一切就能迎刃而解了。
      一切迷局,都将在那里解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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