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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chapter1 列车 ...

  •   为了弥补上一次无座的乘车经历,贝贝这一次订了一张软卧车票,晚上九点四十五发车,第二天晚上七点到达。
      这将是一段漫长而又无聊的旅程,贝贝背着包登车的时候,是这么想的。
      软卧票价比硬卧贵,所以它的待遇也要比硬卧稍好,不仅床位不再憋屈,而且四人一间还组成了一个小包厢。
      显然贝贝是到的最早的一个,她在下铺,把东西一撂就坐到了床上。列车还没有开动,贝贝透过床头的窗户可以看到人来人往的月台,正兜售各种特产、杂货的小卖铺。
      自从实名制开始之后,火车站的月台已经丧失了送别这一功能,贝贝只看到列车员把一袋一袋的垃圾送下车,并没有挥手送别的人群。
      贝贝扭过了头,她的心思不可抑制地回转到了那一天,那一张照片。
      Vincent.
      贝贝一直知道自己的记忆不对劲,也知道源头所在,但是当有一天看到那个源头清楚地在照片上冲她笑得温和的时候,贝贝还是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她大概花了一晚上的时间来考虑,最终还是决定踏上这场明显是个陷阱的旅途。
      因为她抗拒不了诱惑,抗拒不了找回那些她当年弃若鄙履,如今视若珍宝的记忆。
      果然是失去了才会懂得珍惜。那时她究竟是下了怎样的决心,才能把自己的记忆毁得如此彻底,以致现在还会出现断片的状况。
      贝贝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手指在键盘上滑过,心中涌起一些奇怪的念想。
      她想,自己就这么一声不吭地离开了渝城,要是江城和单云找不到自己,该怎么办?可转念一想,他们也是成年人了,多半不会因为自己的不告而别有什么想法。
      也许,她现在应该集中注意力思考的,是即将踏入的那个陷阱。
      究竟是谁处心积虑让自己到G省去?她分明刚刚离开那里。贝贝手抵着额头,缓缓皱起了眉。她离开的时候那里并没有什么异常,她自己住的那个破屋子多半还没有被大西北的狂风吹倒,她常常流连的小酒馆,透过窗子可以看到,外面是一条风已吹过就能荡起漫天尘土的公路。
      还有懒散的酒鬼,手里拎着酒瓶,嘴里哼着下流的歌。偶尔还会有不得志的吉他手在酒馆用沙哑的声音唱一首悲歌,转眼就淹没在狂风的呼啸中。
      也会有一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徒步旅行者途经这里,像是迷途的羔羊一般踏进酒馆。他们被酒馆门口那盏昏黄的灯所吸引,掏出口袋里皱巴巴的纸币,买上一杯混着风沙的黑啤,坐在温暖的壁炉边消磨一个晚上。
      贝贝缓缓笑起来,她忽然发现自己也是想念那里的。虽然在“退休”之后,她只是在那里打发时日,追忆往事,但是那里的人和事已经默默地融入了她的生活。
      离开车还有十来分钟,贝贝无聊地伸了个懒腰,打算阖眼小憩一会儿,就在她懒腰伸到一半的时候,包厢的门被人拉开了。
      贝贝扭头看着那个熟悉的人,就保持着打哈欠的姿势,愣住了。
      来人显然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贝贝,有一刹那的错愕。
      居然是江城。
      贝贝震惊地看着江城,第一反应居然是:江城不会是因为自己不告而别,来兴师问罪的吧?
      还是江城先反应过来,他冲贝贝微微颔首示意,然后走进来把自己的东西放在了贝贝对面的床上。
      就在这档子功夫,一个学生模样戴着黑框眼镜的大男生背着包进来了,先是拿着车票找了找自己的床位,随即把自己的东西放到贝贝的上铺,踩着边上的踏板上了床。
      贝贝闭上了嘴,把即将出口的那声叔叔咽了回去。
      江城似乎也没有和贝贝叙旧的意思,放下东西以后就拿起桌上的一打报纸看了起来。
      贝贝皱了皱鼻子,往床上一躺,开始睁着眼睛发呆。
      这时,一个带着小孩的女人进来了,她先是看了看仅剩的那个上铺床位,随即迟疑地把目光投向了江城。
      江城抬头看了那母女俩一眼。
      其实江城原本没什么恶意,但他当刑警太久,加之刚才心思不在这上面,一时间没控制好眼神,顿时把那靠着妈妈的小女孩吓得一缩躲到了妈妈身后。
      原本想和江城商量换一下床位的母亲看着小女儿瑟缩的样子,只能无奈地转向贝贝:“您好,请问能和你换一下位置吗?我在上铺,但我家小孩还太小,我怕她摔下来。”
      贝贝爽快地答应了,拎起自己的背包愉悦地转移了阵地。她先是把包甩上了床,然后手按着床沿,想要直接撑上去。
      江城一把拉住了她,指了指一旁的踏板。
      贝贝皱了皱鼻子,冲江城做了个鬼脸,但还是老老实实踩着踏板上去了。
      毕竟她身上的伤才刚好,动作太大让伤口又裂开,那就太麻烦了。贝贝出门在外还是很有理智的,明白生病受伤对自己百害而无一利,更何况前景未明,理当以最佳状态应对各种突发情况。
      火车没一会儿就开动了,此时已经将近十点,那个小姑娘很快就没了刚上火车的兴奋劲儿,困得前仰后合起来。
      贝贝也打了个哈欠,盖上被子就闭上了眼睛。
      这一觉一直睡到了凌晨四点。
      贝贝醒过来的时候自己都感到吃惊,在晃动的火车上睡得这么死,她还是第一次,难道真的是因为休假太久,所以她的警觉性就都丢了?
      她扭头看了看包厢里,灯已经在十点半进入夜间模式之后就关了,借着窗外微弱的光线,贝贝看到对床的男学生也已经睡了,发出轻微的鼾声,他下铺的那对母女俩也已经睡了,母亲睡在外侧,一头长发垂到了地上。
      贝贝想起江城在她下铺睡着,有些心痒难耐,于是悄悄咪咪地扳住床边,无声无息地翻下去半个身子。
      然后她就对上了江城的眼睛。
      睁开的,清醒的眼睛。
      贝贝一时没抓稳,直接从床上一头栽了下去,眼看就要头朝下摔个脑袋开花。
      江城身手利落地探身一把接住了她。
      贝贝趴在床上喘了口气,嘿嘿傻笑起来。江城板着脸,指了指上面的床,示意她回去睡觉。贝贝鼓了鼓腮帮子,晃了晃脑袋。
      江城的表情严肃起来,他再次抬手指了指上面,看起来如果贝贝自己不上去的话,江城就要动手了。
      贝贝连忙缩了缩脖子,小声说:“可我想上厕所。”
      江城沉默半晌,无奈叹气,指门低声说:“去吧。”
      贝贝麻利地窜下了床,摸黑穿上鞋之后又把刚才不小心碰歪的江城的鞋子摆正,轻手轻脚溜出了包厢。
      外面安静极了,只有火车哐当哐当的响个不停。贝贝穿过狭窄的过道,只遇到几个疲惫的旅客,坐在边上的临时座椅上休息。
      卫生间此时无人使用,贝贝解决了个人问题后又洗了把脸,冰凉的水让她觉得自己短时间内可能睡不着了。
      就在她往回走的时候,火车忽然发出一声刺耳的声音,紧接着猛地减速。贝贝一把拽住身边的扶手,才没因为惯性而被甩出去。
      透过被扬起的窗帘,贝贝看到车窗外是一片荒凉的山坡,狰狞古怪的石头在夜色中像是蛰伏的野兽,似乎下一秒就要活过来。
      等火车完全停下来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拉开门互相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列车员到得很快,挨个包厢解释,火车很快将恢复运行,请乘客不要惊慌,回到床上安心休息。
      贝贝在那个圆脸的列车员把自己赶回包厢之前就回去了,除了江城,另外两个大人也醒了,只有那个小姑娘还睡得沉,包厢里只开了两盏壁灯。
      那个女人见贝贝回来了,一脸担心地小声问:“出了什么事,怎么车停了?”
      贝贝耸了耸肩:“不知道,火车忽然停了,他们说只是停一下,一会儿就重新开了。”
      女人看上去松了口气,坐在床边抚了抚女儿的头发,重新在床上躺下。
      那个男生只是推了推眼镜,随即关掉自己脑袋边上的壁灯,重新钻进了被窝里。
      贝贝坐到江城床上,弯腰慢吞吞地脱自己的皮靴,上面的鞋带系得有些紧,贝贝因为低头脸涨得红红的。
      江城开着壁灯,就坐在边上看着她。
      靴上的带子终于被解开了,贝贝把靴子脱下来,小心翼翼地转头去看江城。
      江城还坐在旁边看着她。
      贝贝眨了眨眼睛,用口型说了句:“晚安”,就翻身上了床。
      直到躺好,贝贝还觉得心跳得有点快,江城关灯之后包厢就陷入一片黑暗之中,窗外只有微弱的光,以及隐隐约约的人声传来。
      没过多久,列车震动了一下,随即重新启动,再次驶向了前方。
      贝贝睁着眼睛看着壁顶,渐渐抚平了狂跳的心。然而似乎每一次见到江城,贝贝都会忍不住心跳加快。
      这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
      贝贝希望自己给江城留下一个好的印象,希望江城喜欢自己。听到江城的夸奖,贝贝会高兴得向飞上天一样。
      她没法控制自己,江城这一次不明所以的冷淡让她隐隐有些不安。
      贝贝觉得,可能是自己不告而别,让江城不高兴了。
      可是,江城会这么小心眼儿吗?
      贝贝翻了个身,盯着身下的床板,似乎想要透过床板看到下面的人。突然,一个早就该想到的问题袭上贝贝心头。
      江城怎么会在这趟列车上?
      出差公干?外出旅游?贝贝下意识地否定了这两个想法,她总觉得江城心事重重的模样是因为有更严重的事情发生了。
      贝贝突然想:江城会不会和自己的目的地一样?
      G省,本车终点站,那个荒僻萧索的地方。
      江城的目的地,会是那里吗?
      贝贝忽然用力扯着被子蒙住了脑袋,她告诫自己,这种窥探别人隐私的做法是不对的,只会招惹来麻烦。
      看看跟踪单云那次就知道了,她惹了一堆的麻烦,还为此挨了一刀,险些命丧黄泉。
      然而贝贝忍不住,她几天前还觉得自己已经和单云、江城是关系较近的朋友了,可是现在细想又似乎不是。
      贝贝把被子抱在怀里,咬着手指试图理解自己的这种心情,这种从一开始就深埋心底,然后愈演愈烈的矛盾心情。
      她渴望和单云、江城成为朋友,这是贝贝长这么大头一次有如此强烈的渴望,然而她的内心又隐隐不安,似乎和他们过多的接触会招致祸端一样。
      其实也相去无几吧,他们不正是因为一连串的麻烦事才认识的吗?
      他们虽然有过一段可以称得上朋友的日子,但是终将行如陌路。
      贝贝想到这里忽然有些黯然,她不可能在渝城待一辈子,那些只不过因为是邻居而有的交情,恐怕也会因为她的离开而迅速淡漠吧。
      翻来覆去不知过了多久,等贝贝再次即将入睡的时候,门发出的轻微响动惊醒了她。
      贝贝睁开眼睛,屋里还是一样黑,借着微光她看到手表的指针指向四点半,自己才睡了几分钟。
      门是关着的,也许刚才有人不小心碰到了门。
      又也许,有人打开过它。
      贝贝缓缓坐起来,担心自己会吵醒江城,手脚越发轻慢。然而等贝贝爬下床的时候,她惊讶的发现江城已经不在床上了。
      贝贝第一反应是去看行李架,江城的东西还在,说明他只是暂时离开。贝贝第二反应是摸了摸被褥,还热乎乎的,说明江城刚刚离开。
      所以,那声响动是江城发出来的?
      这个时间出去,是解手?还是抽烟?贝贝摸着下巴不知道该不该追出去。
      站了大概三秒钟,贝贝没忍住好奇心,拉开门也溜了出去,把刚刚对自己的告诫忘得一干二净。
      就算遇上了,她也可以说自己是来上厕所的,反正江城又没法验证,贝贝这样无赖地想。
      过道里仍旧空无一人,贝贝透过车窗发现列车驶进了一片荒凉的群山里,四周起伏着山峦,低矮的灌木在夜里像是狰狞的鬼怪,列车发出的声音在空旷的山野里像是死神的呼啸。
      贝贝打了个寒颤,拉了拉衣服,缩着手往厕所的方向走。
      晃动的车厢像一个巨大的摇篮,贝贝发现这一次两个卫生间都有人使用,只能扶着车壁在外面等着。没一会儿,一个胖胖的中年人扶着腰从左侧的卫生间出来了。
      贝贝出于一种微妙的心理并没有立刻进去,而是继续等在了外面。
      三分钟之后,另一个卫生间的门也开了,江城拉开门的同时看到了贝贝,他沉默了一两秒,然后做了一个进来的手势。
      贝贝愕然。
      江城四下扫了一眼,忽然上前半步,一把把贝贝拉进了厕所,关上了门。
      火车上配备的厕所很小,一个人都觉得局促,两个人站在里面,几乎连转身的余地都没了。
      然而贝贝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些细枝末节,她被那个从垃圾箱里拖出来的金属盒子吓呆了。
      那上面有一个显示器,血红色的数字正在倒数计时。
      这是一个炸弹。
      果然每一次都有麻烦事吗?贝贝想起自己刚才的结论,心里万千草泥马奔腾而过。
      江城的声音低而快:“我已经联系了的当地警方,他们会在下一次停车的时候上车拆弹,你在这里看一会儿,不要让其他人进来,我去找列车长。”
      贝贝僵着身子点了点头,声音抖得像寒风里的兔子:“那你快点回来。”
      江城看着贝贝苍白的脸,忽然俯身轻轻搂了她一下,声音沉着而让人安心:“我很快就会回来,你锁好门,不会有事的。”
      说完,江城就迅速地开门消失了。
      贝贝失落于刚才那个飞快地拥抱,她重新锁上了门,冷汗慢慢在手心里渗出来。
      炸弹一直在发出一种细微的像是表针走动的声音——这大概也是江城发现炸弹的来源,这种声音让贝贝不安极了。
      她之前从未接触过定时炸弹,似乎手榴弹在眼前爆炸都没有这个冷冰冰杵在地上的铁盒子吓人。
      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外面再次传来了脚步声,江城的声音低低响起:“贝贝,出来吧。”
      贝贝伸出已经僵硬的手指拉开了门。
      门外站着几个人,但贝贝没有细看,她一头就栽进了江城怀里——她刚刚站着一动不动,腿早就冻麻了。
      江城扶着她和其他人说了几句话,就俯身抱起她快步往包厢走去。
      贝贝缩在江城怀里,狂跳的心逐渐缓慢了下来。
      江城没有带她回包厢,而是找了一间空的列车员休息室,把她放在了床上。
      贝贝已经不发抖了,只是手脚有些虚。她把脸藏到衣领里,觉得丢人极了。
      江城找杯子给她倒了杯热水,递给她的时候低声说:“没事了,不用怕。”
      贝贝低低应了一声,有些沮丧。
      她应该像之前出任务的时候一样,表现得沉稳冷静英勇无畏的,为什么和吓呆了的老鼠一样,只知道发抖呢?
      这下好了,江城一定会在心里说:真是个胆小怕事的姑娘,早知道不该让她帮忙的。
      其实,江城此刻的想法与贝贝的推测相差无几,他的确在后悔自己刚才莽撞地做出让贝贝守着的决定。
      贝贝只能闭着眼睛装死,并且试图催眠自己刚才什么丢人的事情都没有发生。
      江城一手轻轻在她身上拍着,另一只手拿着手机低声讲着电话,语速很快。
      贝贝听着江城低沉的声音,被江城一下一下轻轻拍着,居然就这么…睡着了。
      江城挂了电话低头看时,贝贝已经捧着水杯睡着了,呼吸声又轻又缓,软软的头发趴在额头上,已经比第一次见面时长了不少。
      江城缓缓从贝贝手里抽出水杯,搁到了一旁的桌上,自己也闭上眼睛休息。
      之前的电话是打给吴松的,在他踏上这段旅程的时候,警局早已经人仰马翻。
      起因有些不可思议,是一个不久前落网的毒枭,姓名不详,警方只知道他的外号是老狼。
      这人出没在东南亚一带,是金三角有名的掌权老大之一。然而这条老狼在上一次进入中国时,却被几个卧底的缉毒警察设计逮捕了。
      这一次,就是老狼的手下,西格,为了营救老狼搞出的动静。
      这个年纪轻轻的毒枭在几个小时前狂妄地通知警方,他已经在全国范围内二十余辆列车上安装了定时炸弹,如果不释放老狼,就让这一万六千人给他陪葬。
      江城想起之前列车那一次紧急制动,炸弹多半就是在那时趁机安装的。火车站防护很严密,想要安装炸弹无异于登天,而让火车在这荒郊野外停上几分钟,却给了他们潜入火车的机会。
      这个西格,是个疯子。
      江城叹了口气,他下意识把手探进口袋,手指划过硬挺的信封。
      里面只有一张地图,和一张照片。
      地图只是普通的全国地图,唯一值得注意的就是G省被人用红笔圈了出来。而照片,江城缓缓抽出手,目光转向车外,压下有些加快的心跳。
      他从来没有想过,还能再次看到小北,哪怕只是一张照片。

      贝贝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她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发现自己还在那个列车员休息室里,江城已经不见了。
      贝贝正有些不知所措,一个穿着制服的人敲了敲门:“醒了,醒了回你那儿去吧,江警官已经回去了。”
      贝贝回忆了一下,这个人似乎是昨晚江城找来的人之一,她哦了一声,往门外走。
      休息室里大概是开了暖气,贝贝一出门就觉得一阵寒风透过衣服直刺到骨头里。
      贝贝抖了一下,伸了伸懒腰舒展筋骨,嘟哝了一声:“真是熟悉的温度。”
      火车上重新热闹起来,人来人往,喧嚣嘈杂,贝贝穿过人群找到了自己的包厢。
      大家都已经醒了,那个男学生似乎已经下车了,他的床上被褥凌乱的摊开,但东西却不见了。那母女俩还在,贝贝进门的时候小姑娘正咯咯咯的笑着,好像在和妈妈玩什么游戏。
      贝贝鼓了鼓腮帮子,故意不去看江城,自顾自地翻身上床,抱着背包坐在床上左摇右晃。
      江城正靠在床上闭目养神,他是真的一宿没睡,昨天晚上拆弹人员上来之后列车长就把他拉了过去全程陪同,长时间神经紧张让他格外疲劳。
      吴松那边传来的消息也不乐观,只一趟列车发现炸弹并不能解除危机,警方已经在协商释放老狼的相关事宜了。
      只是,西格会遵守约定吗?
      贝贝发了一会儿呆就觉得无聊了,她把包上的拉链拉开又拉上,拉开又拉上,心思逐渐飞到昨晚那个炸弹上。
      现在还没炸,估计是被拆掉了吧。
      为什么会有人在火车上安装炸弹呢?报复社会?
      贝贝手指挠着下巴,在心中叹息自己休个假都能遇到各种各样的变态。先是衣冠禽兽杀人狂,再是妄图炸掉火车的炸弹犯。
      以前出任务怎么没这种好运气呢。
      贝贝正琢磨要不要去求个平安符,她的手机就响了。
      贝贝迟疑了一下,掏出了手机。
      没有来电显示。
      贝贝抿起了嘴,心里忽然有不好的预感。
      她接起了电话。
      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笑响了起来:“你还好吗?”
      随意的语气,漫不经心的口吻,像是叙旧一样,却硬生生让贝贝听得冷汗都下来了。
      贝贝手蓦地收紧:“你…是你?你打电话干吗?我不是告诉过你以后别再联系我了吗?”
      “别紧张,我只是打个电话慰问你一下,希望你不要被我准备的小礼物吓坏了。”
      贝贝脑中霎时闪过昨夜那个倒计时的红色数字:“是你干的?”
      “喜欢吗?”
      贝贝咬牙切齿:“你疯了,”她不自觉压低声音,“这里这么多人,你到底想要干嘛?”
      “炸醒你,”他的语气忽然温柔下来,“是时候好好清醒一下了。”
      贝贝咬着牙:“你神经了吧,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又是一阵大笑,紧接着电话那头传来他讥诮的声音:“除了你们大概还有十七辆列车,但他们就没有你这么好运了,并不是每一个炸弹都会被凑巧路过的警察发现的。”
      他又笑起来,笑声里充满了讥诮。
      贝贝恢复了冷静,她甚至有些冷漠的回答:“那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笑声停止了,恶魔的声音缓缓响起,像是死神挥动镰刀的风声:“我把这个选择交给你,你来决定他们的死活,怎么样,精彩吧?”
      贝贝哼了一声:“抱歉,我没兴趣。”她伸手摁了电话,才发觉冷汗已经把衣服湿透了。
      包厢外的吵闹声遥远得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贝贝手指在键盘上停顿了一会儿,终究没有拨出那串号码。
      列车仍旧在摇摇晃晃地前进,旅客们吵吵嚷嚷地在过道里经过,他们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和死神擦肩而过。
      贝贝吐出口气,颓丧地倒在床上。
      听西格的意思,炸弹不止在这一辆火车上安着,这种大范围威胁国家安全的行为,是要威胁什么人或者势力吗?
      那么,自己这辆车的情况,是巧合吗?还是西格的“特殊关照”?
      难道西格在监视她?
      贝贝构想了几十种可能性,又一一否定。她警惕性再差,也不会被人跟踪一路而没有发现。
      那么,这就是个意外了。西格是因为这辆火车的炸弹被拆除了,而自己偏偏出现在了现场才发现自己的。
      那么,昨晚一定有人是西格派来的奸细,并且这个人还认识她。
      贝贝细细回忆昨晚的情况,见到的每一个人。
      那人不一定直接参与,也许通过列车员的行动就可以察觉不对。
      太多了,贝贝手按住太阳穴感到有些头疼。那个人大可以不露面,他完全可以以旅客的身份混进来,不动声色的观察一切。
      要是西格每辆安装炸弹的火车上都有内线的话,那他可动用了不少力量。
      贝贝知道西格现在效忠老狼,那个老恶棍早在很多年前就是西格的上线,这一次的行动,是老狼授意的吗?
      西格会怎么做呢?
      况且,还有警方的存在。贝贝想到了江城,他昨晚一定把这件事通知了当地警方,他们可不会被西格牵着鼻子走,西格一定明白这一点。
      西格只有一条路,那就是谈判,也许这正是他的目的,他一向如此狂妄。
      然而谈判需要时间,火车一旦到达终点站就会行彻底的检查,所以安装炸弹的列车车程一定不短。
      还有十七辆列车安装了炸弹,缩小范围之后如果警方逐步排查,很有可能在西格引爆炸弹之前就拆掉它们。
      前提是西格的内线没有发现。
      贝贝手有些凉,她左思右想都觉得西格得知警方开始排查拆弹之后,会毫不犹豫地炸几辆车来作为警示。
      人命,在西格眼里,什么都不是。

      下铺,江城缓缓睁开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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