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家傲娇王爷》旧日日

98、第 98 章

　　翩若惊鸿。
　　初见，冷魅看着不远处一身大红衣衫浑身散发出遗世独立气息的男子时，所有的注意力就被吸引过去。
　　天地浩大，波光粼粼的湖水以及远处苍翠的山峦全都成为背景。
　　从此以后，他的世界摒弃所有，就只有他的存在。
　　他是夜魅的宫主，而自己不过是夜魅里万千杀手之一。算不上出挑，却也并非最弱的。
　　第二日，一条消息开始在夜魅中传播。
　　新任宫主要甄选左右护法。
　　面无表情的听着周围那些带着欢呼雀跃和跃跃欲试的声音，心却猛烈的跳动。一波波的悸动，仿佛要从胸口跳出来。
　　要接近那个人，唯有被他选中。
　　从此以后十一二岁的少年开始发疯似得习武，武功一天天的提升，在所有杀手里的地位也越来越高。
　　三个月后。
　　甄选正式开始。
　　万丈悬崖边，一袭红衣的人安静伫立。轻纱般的衣袂在寒风中飘扬，如墨的长发遮挡了俊美无双的面颊。
　　叮铃。
　　清脆的铃铛声延绵不绝，一下一下，像是敲在谁的心上。
　　冷魅站在人群中，近乎痴迷的看着那个耀眼夺目的身影。那一身红，如同遥远天边的晚霞，动人心魄、摄人心魂。
　　许是他的视线过于火热，背对的那人缓缓转过身来。
　　原来，一顾倾城便是如此感觉。
　　冷魅微怔，纵然知道自己的视线已经比发现，却依旧无法移开。眼神，近乎贪婪。细细的注视着那高高在上的人，火热的眼神比太阳还要强烈。
　　那一天，他听到自己的名字从流光嫣红的唇里吐出。
　　心脏停止跳动，怔愣的视线里只有流光妖冶而魅惑的笑。仿佛毒药，狠狠的注入他的身体，让他从此万劫不复。
　　生生世世，甘愿为之沉沦。
　　从那天起，他成为流光身边的右护法。
　　起初，冷魅并没有非分之想，更不敢有所奢求。可是时日一天天的推移，当他站在那个渴望思慕的人身边久了，感情就在不自不觉中沉淀再沉淀。
　　疯狂的渴望，让他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
　　惶恐和不安，像是密密匝匝的网，把冷魅整个人都包裹起来。他害怕自己的感情一旦袒露，流光就会毫不犹豫的把自己踢出局。
　　可是彼此在如此近的距离，那些压抑的爱恋只能愈演愈烈。
　　远离他？让爱恋冷却？
　　不，他舍不得。
　　冷魅知道，自己已经病入膏肓。
　　那一日，流光喝了酒，微醺。白皙的皮肤泛着潮红，在鲜红衣衫的衬托下愈发魅惑妖冶。眼波流转间，魅惑丛生。
　　白皙的赤足踩着地面，缓步走向自己的房间。摇晃的身体像是要跌倒，然而下一秒却又很好的掌控了平衡。
　　冷魅极力隐藏着自己的感情，装作面无表情的看着摇晃的身影缓缓地走向自己的房间。
　　垂在身侧的手，用力的握紧。
　　只要他进了自己的房间，他身体里的灼热就会平息。
　　冷魅一遍遍的在心底告诫自己，然醉酒的人却忽然一个踉跄，身体朝着一旁栽去。
　　“小心！”
　　冷魅脸色大变，飞身上前用力的把人拥在怀里。
　　“唔……”
　　怀里的人发出一声轻呼，迷蒙的双眸看向冷魅。如同深海一般蓝色的瞳孔仿佛具有强大的魔力，能吸引人的灵魂。
　　一刹那的对视，地老天荒。
　　“呵。”
　　许久之后，那妖孽般的人勾唇轻笑。抬起手，修长的手指轻抚着冷魅的脸颊。柔软而光滑的指让冷魅忍不住战栗，即使知道不能，却依旧难掩愈发粗重的呼吸。
　　看着被逗弄的自己，怀里的人笑的愈发恶劣妖冶。
　　冷魅敢肯定，他是故意的。
　　即使如此，他也甘心情愿沉沦。
　　半眯的双眸透出浓重的妖冶，炙热的红唇挑逗似得擦过冷魅的脸颊。一下一下，像是逗弄着好玩儿的宠物。
　　冷魅垂着眼，贪婪的看着面前闹的正欢的人。
　　抱着流光腰肢的手臂下意识的收紧，想要把人更加用力的拥在怀里。融入骨血，从此再也不分离。
　　“喜欢我么？”
　　怀里的妖孽声音低沉，透出缱绻和魅惑。呼出的灼热之气贴着脸颊，舌尖暧昧的扫过冷魅的耳垂。
　　“宫主……”
　　情难自已的人发出困兽般无法抵御的低吼，透出浓浓的情欲味道。眼神迷离，全世界就只剩下怀里逗弄着自己的人。
　　“乖孩子，今晚，交给我。”
　　一声轻笑，怀里的人忽然推开冷魅。蓝色的双眸内一片清明，却又有些迷离。似乎醉了，又像是清醒的。
　　纤纤素手拉着冷魅的，一步步的走向房间，走向那张大床。
　　床帐被放下，大红的衣衫和黑色的外袍被褪去。空气变得暧昧，温度不断的升高，到最后仿佛着火一般。
　　芙蓉春帐暖。
　　裸露的皮肤贴合，炙热的欲望互相抵着彼此。
　　那一日，冷魅甘心情愿雌伏在一个男人的身下。交出自己，也拥有他。
　　而那一年，冷魅是个十六岁的翩翩少年。
　　他跟在他的身边一晃就是十年，从十六岁到二十六岁。
　　冷魅无法用准确的词语形容他跟流光的关系，是主人和奴隶，还是主子和手下。他爱流光，爱的毫无保留，爱的炽烈。
　　可是他却弄不懂流光，因为他偶尔对自己冷漠绝情偶尔又流露出一丝丝让他疯狂的温柔。他就像是高高在上的帝王，倨傲的俯视着跪在自己脚边的臣民。
　　冷魅不奢求流光会爱自己，他只想要陪伴在他的身边，只要能够在他的身边就足够了。
　　遇到易如墨，看到流光每次看着易如墨的眼神，冷魅都觉得自己要发疯了。
　　疯狂的嫉妒不断的侵蚀着他的心脏，仿佛有无形的刀子在切割着自己身上的肌肤。一下一下，用厚厚的刀背，比锋利的刀刃要痛苦的多。
　　他忍不住吃醋忍不住嫉妒忍不住抓狂，恨不得把易如墨碎尸万段。
　　然而所有的不甘心和嫉妒过后，是深深地绝望。
　　当爱一个人爱到了骨子里，成了习惯，就会变成一件可怕的事情。割舍不掉，遗忘不了，却又……得不到。
　　如果疯掉可以忘记一个人，冷魅想他或许会那样做。
　　但是那样的念头只是转瞬即逝，因为他舍不得。纵然得不到流光的爱，纵然在他的眼里不算什么，他也舍不得忘记这个男人。
　　他一直认为流光不在意自己，却没想到那个恶劣的男人会以如此决然的方式表达自己的感情。
　　真相来的很突然，当他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
　　他甚至，没有办法看着那个深爱的男人。眼睛里只有一抹红色的背影，一片红色的衣衫。交握的双手是两人唯一的交集，触感那么熟悉，却又带着绝望的味道。
　　那天，他第一次从这个看不透的男人嘴里听到那么多的话。
　　原来，他对他的感情早就那么深了。甚至于，比他对他的感情还要深。
　　当握紧了手指松开，当温热的身体变得冰冷，绝望和疼痛像是巨大的石头，狠狠的压在冷魅的胸口。
　　眼睛干涩无力，极力的眨巴着眼睛，想要哭，却发现根本哭不出来。
　　原来太悲伤了，就连眼泪都无法流出来。
　　他终于知道了那个人对自己的感情，却再也无法回应。
　　许久之后他才缓缓地起身，绕到流光的面前。他不想让自己看到他的模样，所以冷魅是闭着眼睛的。
　　他却想要看到自己深爱人的模样，不能眼睛，就只好用双手。
　　颤抖的指尖滑过流光的眉宇，然后是鼻尖、薄唇。触手所及多么熟悉，却又那么陌生。明明是记忆深处一模一样的轮廓，却又为什么没有了当时的温度。
　　这冰冷的，如同石像一般的触感让冷魅的心剧烈的颤抖着。
　　他的身体不断的蜷缩、颤抖，一个清晰无比的声音在脑海里回荡着。
　　流光死了。
　　他是真的死了。
　　不是做梦，这一切都是真的。
　　从今往后，他的世界彻底的崩溃了。
　　颤抖的双手捧着流光冰冷的脸颊，冷魅倾身，额头贴着流光的。冰冷刺骨的触觉让心脏再次紧绷着，冷魅的唇终于贴上流光的。
　　带着缱绻和温柔、带着冷魅倾尽一生的感情吻，看起来那么绝望那么悲伤那么让人心疼。
　　眼泪，从干涩的眼眶里滚落。泪珠坠落在双唇相接的地方，咸咸的，涩涩的，如同冷魅的心。
　　“啊！”
　　树林里，如同困兽一般绝望的悲鸣冲破天际。
　　冷冷魅伸出手，用力的把眼前的人拥在怀里。
　　冷风无声，苍穹高远。飘荡的白云如同忠实的观众，俯视着相拥的两个人。静谧无声，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许久许久，不知道过了多久。
　　冷冷魅终于放开手，抱着已经冰冷的爱人，脚步踉跄的往树林深处走去。
　　孤寂的背影如同一叶扁舟，在一望无际的大海上漂泊着，没有尽头。
　　冷魅把流光带回蓝召，埋在两人出于的山崖前。
　　空荡荡的山崖上，一座孤坟安静伫立。坟前没有墓碑，只有一把剑。那是冷魅的剑，如今却孤零的矗立在坟前。
　　呼啸而过的风如同凌冽的刀刃，漫天黄沙朦胧了视线。
　　黑色的身影在坟前席地而坐，一手抓着酒坛子，而另一只手里则紧紧地握着一把白玉扇。
　　那是流光的东西。
　　是他留给冷魅，最后的东西。
　　冷魅仰头，酒罐子对准了嘴巴。冰冷的液体沿着唇角滚落，跌入衣襟然后消失不见。喉结上下涌动着，吞咽着如同刀刃一般划破咽喉的烈酒。
　　灼热沿着喉管一路延伸，辛辣的刺激一遍遍的提醒着冷魅，他还活着。
　　酒坛子很快就空了，冷魅随手把它扔在一旁。修长的手指轻抚着坟上的黄土，温柔而情深，仿佛在抚摸着恋人的脸颊。
　　“你说过不准我死，让我好好的活着。我不会辜负你，这是你我都肯定的。所以我不会寻死，只是我想陪着你。永远的陪着你，一刻也不停息。纵然如今你只剩下一座孤坟，我也想要寸步不离的陪着你。”
　　“你看你看，我不是在寻死，我只是不想离开你。你说不准我死，却没说不准我一直陪着你。”
　　“流光，我会陪着你，一生一世。”
　　“流光，你一定不要喝孟婆汤不要过奈何桥。就在地府等着我，等我过去找你。千万，不要喝孟婆汤。”
　　“流光。”
　　“流光。”
　　充满了哀伤的低沉嗓音一遍遍的呼唤着流光的名字，每一声都透出浓浓的眷恋。
　　可是那人却再也听不到了。
　　风起了，吹拂着冷魅的衣衫和黑发，如同流光的轻抚。
　　紫宸来找过冷魅，前面几天还会给他送吃的。但是冷魅从来不碰那些食物，他唯一喝的就只有酒。
　　最后，紫宸没有再出现。他知道那人的想法，也尊重他。
　　日复一日。
　　依旧是空空的山崖，依旧是一座孤坟，一柄长剑一个寂寥的身影。只不过这一次，那寂寥的身影并非坐得笔直，而是伏在坟上。
　　微风轻抚，遮挡着脸颊的发丝被吹开，露出一张冰冷的脸。
　　唇角的笑，安详而美好。
　　紫宸来的时候，冷魅已经死了。
　　寂静中，谁的叹息哀婉绵长。
　　一日之后，山崖边多了另一座新坟。同样没有墓碑，只有一把白玉扇静静地摆在坟前的空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