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客手札》水墨素琴

251、最后一个师妹12

　　晨光未明，苏珞一步一步攀登上了点绛。
　　说来也怪，这里的晨露似乎都与别处不同，本是水火不侵的素鞋罗袜，竟然无法抵御草叶尖端凝聚起来的小小水滴。她还未觉得疲倦，鞋袜确先拖了后腿。看看左右无人，苏珞索性脱掉了鞋，赤着脚走在点绛山腰。脚下的细叶并不粗糙，就像这座与其他山峰画风迥异的山本身一样，精致到让人不敢相信。
　　这座山峰和其他山峰不同，尤其和剑峰不同。苏珞曾以为，其他的山也和自己居住的地方一样，就算是没有堪比利刃的风，也总归是清冷的。她居住的地方难道风景就不美吗？难得一见的奇花异草，从山顶一直蔓延到山脚，又在山脚渐渐晕染开一片。苏珞曾经走了很远的路，也算是见识过一些奇峰，但能与剑峰相比的，确是一个也无。但是这样的风景总像是少了点什么。或许是她的见识还是少了些吧，她说不出到底缺了什么，只是觉得心里缺了一块，需要被补满。
　　直到某一天她看到了点绛峰，她觉得，那里才是她心向往之却一直无法言表的地方。
　　山腰有一片茂盛的桃林，正是花开浓艳的时候。大朵完整的桃花，沾着晨露，在尚未彻底明亮的灰蓝色天空下，独自展示着美丽。除了苏珞，没人知道。
　　苏珞走到湖边，攀折了几枝垂柳的枝条，斜倚着垂柳，在微弱的晨光下粗粗编织了一个柳条的小篮。她想，这样带着露水的新鲜柳条编制的篮子，大概不会辱没了那些还在枝头沉睡的桃花。
　　纤纤素手，轻轻托起一朵桃花，摘下，再整齐地摆放在篮子的底部。如此重复着，不觉疲倦。呼吸着和剑峰上完全不同的温柔甜美的气息，苏珞觉得，她可以在这里停留地更久一些。
　　不知道在这里生活的师姐们，会不会等天亮之后，聚在这里，用着桃花妆点她们的云鬓。或许苏珞可以多留一会，在这里等待她们，听她们聊着修行的事情，顺便聊着尘世间的事情，像是哪位师姐发现了能够制作首饰的奇石，又或哪里的妖兽会吐出轻柔坚韧的丝，正好适合制作罗裙。
　　小巧的篮子渐渐被桃花填满。苏珞并不觉得把它们摘下枝头是一件罪恶的事情，毕竟就算不采摘，它们也是会渐渐枯萎的。而摘下来之后，它们至少还能留下一些东西，无论是被制成胭脂之后留下的色彩，还是制成香囊留下的芬芳，都比干脆的枯萎要好一些。
　　可是摘下来的花，久了，就会渐渐染上枯黄的颜色。苏珞想做一份完美的礼物，自然不能忍受原材料由娇嫩变得干枯。所以，今日怕是没有办法和点绛峰的师姐们相识了。
　　在清晨的露珠消散在阳光下之前，苏珞回到了剑峰。一片一片摘下花萼上的粉色花瓣，仔细清洗干净。一部分捣碎和入米粉中，一部分等桃花糕蒸好之后点缀在点心的表面，最后看着热气腾腾的桃花糕渐渐冷却，终于完成了。
　　苏珞仔细地将桃花糕分为几份。师父那里要送一份；纯地师兄虽然不是一个峰的，在入门之前却也照顾了苏珞很久，自然是要送一份的；自家山头上的小师姐正在生病，整日喝苦药汁，可怜得很，也要送一份；纯屯师兄平日多有照顾，也要送一份，最后……最后就是那位博学的纯姬师兄了，自然也是有他的一份的。
　　苏珞分完了前几份桃花糕，将最后一份装入食盒。天色不早，本应该尽快给师兄送过去的，但她却莫名有些羞怯。不，不想这些了，她苏珞来到这里也只是为了修行的，既然如此，纯姬师兄自然是与其他师兄一样的，她不该有什么别的想法。苏珞想着，还是忍不住揽镜再一次整理了原本便柔软整齐的云鬓，提着食盒出了门。
　　再不去的话，今日便来不及了。明日……明日这糕点就不好吃了。
　　苏珞这样想着，像是在安慰自己，也像是给自己打气一般，终于挪到了纯姬的洞府。
　　这一次，她没有被拒之门外。并不是因为今日的她有什么不同，也不是看在桃花糕的面子上。只是纯姬师兄上次被炸的伤终于有了好转，至少不用再被药布包裹到面目全非了。
　　苏珞终于见到了这位师兄的真面目，想她曾经想像的一样，温和而睿智。不是像纯地师兄那种温柔到令人窒息的气质，也与纯屯师兄清冷除尘的样子不同。这位纯姬师兄并没有一个让人一见便再难忘却的外表，但他却有着特别的气质。他平静得仿佛一盏无味无香的清水，至简，却能够包容掉你的一切。
　　苏珞送出了桃花糕，纯姬也淡淡地道了谢。就这样离开吗？有些不甘心呐，总该说些什么才好，随便什么，哪怕只是一句话。谁知道再过多久，这位师兄又会不会因为受了什么新伤而把她拒之门外呢。那下一次相见，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苏珞挣扎着，终于还是不忍心放弃这一次机会。“我……虽是新入门不久，倒也听过纯姬师兄的一些传闻……”他们说你博学多才，他们说你平易近人，他们说你仿佛通晓这世界上所有有趣的东西，他们说旁人修行了许久都没有寸进的方，你虽只是涉猎却总有能新的发现。这样完美的纯姬师兄，要说出他的好来，简直一天一夜也说不完。但是苏珞却一个字都不敢说，她怕随便说出哪一句话，就会暴露她少女的小心思。
　　“啊，传闻啊……”纯姬仿佛陷入了回忆，“我跟你说传闻不可信的。”
　　苏珞没想到这位师兄还是如此谦逊的性子，若是旁人有他这样的天赋，怕是免不了傲气张扬的。她刚想再说些什么，纯姬却先开口了。
　　“我跟你说啊师妹，你别听他们胡说，隔壁的纯小畜师兄强吻我什么的根本不存在……他，他确实咬了我一口，然后被人看错了哈哈哈……是的他是咬了我一口，因为……因为我之前揪他尾巴来着，没使劲揪。好吧，我其实也没干啥就是趁他睡着的时候摸了他的尾巴两把，是尾巴不是屁股。总之我们俩是清白的，就算他夜袭过我……但是什么都没发生真的……”
　　苏珞……苏珞突然觉得她今天所做的一切仿佛都没有了意义。
　　苏珞终于确定，这位纯姬师兄还真是与其他师兄一样的，都是死基佬……
　　反正，她所求的，也只是能够放心修行而已。而这条路上，与情爱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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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写完这段了，接下来将是两张的手札大放送咩哈哈。
顺便说一句，桃花，性寒，不要多吃，会拉肚子，干净的花也不行。
今天，我那玩痒痒鼠俩月的萌新欧皇徒弟弟，在单抽出了山风、大舅、鬼切、花鸟卷、大天狗之后，发给我一张单抽小天狗的截图问我要不要养。看了眼我的月见黑头像框，突然觉得自己离脱坑又近了一步。